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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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壹章 將錯就錯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壹上午扯皮扯的口幹舌燥。
  等帶著會議紀要,向蘇侍郎稟報完最新的進展,早已經過了中午飯點兒,再加上下午還與平兒有約,索性也就不在衙門吃了。
  托詞說是要巡視各處工程——京中凡宮室、官衙、義舍等處修繕翻蓋,都由營繕清吏司承包、司務廳監理——焦順便帶著劉長有離了衙門。
  在迎客來小酌了幾杯,二人便各分東西。
  劉長有作為司務廳代表,去各處工地巡查;焦順則是就近去了清虛觀淘貨。
  這也是老黃歷了,自從去年初冬開始,每到月中焦順總要抽空來清虛觀轉轉,卻又每每失望而歸。
  這回他原也沒抱太大希望,誰知竟就收到了壹件神似的——他畢竟不曾親見過史湘雲的金麒麟,只是托李紈大致描畫了壹番,故此只能說是神似,具體如何還要再設法驗證。
  等帶著那金麒麟出了清虛觀,焦順不由得心生恍惚。
  原本日思夜盼也沒個進展,不成想這壹下子就雙喜臨門了!
  不過史家畢竟是侯府,卻怕未必肯答應這娥皇女英之事。
  再說史湘雲雖好,畢竟釵黛雙收才是紅樓頂配。
  當然,能三收就更好了。
  話說除了幹爹之外,自己會不會還有個早夭的叔伯需要傳宗接代?
  ……
  就在‘蕉’順滿腦子欲壑難填得隴望蜀的同時。
  王熙鳳已然帶著平兒,悄默聲的趕到了省親別院裏。
  跟著平兒七拐八繞,眼見前面群‘山’環伺當中露出半邊涼亭,她下意識緊了緊身上孔雀翎的披風,沒好氣的抱怨道:“數九寒冬的,他不約在暖閣也還罷了,怎麽偏選在這跑風漏氣的山頂上?”
  平兒目光止不住的山後瞟了瞟,心下明鏡仿佛,嘴裏卻裝模作樣的解釋著:“那些館閣都上著鎖呢,就有那沒上鎖的也都有人守著,奶奶不是交代說要避著人麽?他選在這裏也是應了您的意思。”
  王熙鳳不過隨口抱怨兩句,聽平兒這般解釋也便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那吊梢柳葉眉皺的越發緊了。
  眼見到了山下,平兒就止住了腳步,迎著王熙鳳不解的目光道:“我先在下面守著,若有不相幹的也好趁早打發了,免得沖撞了奶奶。”
  王熙鳳壹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嘴裏卻碎碎念道:“這在自己家裏,倒像是做賊似的!”
  說著,亦步亦趨的上了山頂,就覺四下裏少了屏障,果然是寒風徹骨,於是她忙戴好兜帽揣起袖子,摟緊了懷裏的手爐。
  焦順如今畢竟不是從前了,王熙鳳來時就在路上盤算好了,等見著焦順先打壹打舊日主仆的感情牌,然後再旁敲側擊……
  可被這山風壹吹,心下突就委屈的不行。
  但凡二爺能在仕途經濟上有幾分成就,不指著從這府裏苛斂好處,自己又何至於要對舊日家奴低聲下氣。
  再想到姑母之所以見疑,就是因為賈璉貪得無厭——賈璉雖然壹直矢口否認,但王熙鳳自認手腕高明,問題斷不會出在自己身上,既不是她,自然只能是賈璉的鍋。
  且不提她在山上如何幽怨。
  平兒守在下面,明說是怕外人沖撞了王熙鳳,實則是托徐氏傳話時心存避諱,刻意的語焉不詳,擔心焦順會有所誤會。
  只是她左等右等,還沒等到焦順赴約,先就迎面來了個寶玉!
  平兒心道不好,待要躲閃卻早被賈寶玉遠遠望見。
  “平兒姐姐、平兒姐姐!”
  就見他提著前襟大呼小叫的奔到近前,簪纓亂顫的笑道:“難得見姐姐來園子裏,卻怎麽逛到了這處來了?”
  旁人倒好打發,偏怎麽被這牛皮糖黏上了?
  平兒心下叫苦,嘴裏不答反問:“寶三爺又是怎麽逛到這處來的?”
  “我剛去梨香院聽她們練嗓子了。”
  賈寶玉回頭指著身後道:“因那幾個小戲子不唱了,我就想去別處逛逛——姐姐是來做什麽的?”
  見他不依不饒再次追問,平兒只好隨口敷衍道:“這不是家裏太過素凈,我聽說園子裏梅花開的正好,就想折兩支回去妝點妝點……”
  “這個好、這個好!”
  話音未落,賈寶玉已經壹挑三尺高,連聲道:“林妹妹屋裏也素的緊,況她怕冷見不得風,近來屋裏憋悶的緊,正缺些花花草草點綴。”
  說著,又朝西南方擡手壹指:“要說這園子裏的梅花,必是以櫳翠庵為最,我領姐姐過去吧!”
  不等平兒答話,他就側著身子準備前面帶路,見平兒沒跟上來,更是連聲的催促,絲毫不給平兒拒絕的機會。
  平兒苦惱的咬著下唇,深悔自己找錯了理由,若早說是來這園子裏盤賬的,寶玉只怕已經捂著耳朵轉頭逃了。
  如今想要改口也已經晚了,只好硬著頭皮應道:“那就有勞三爺了。”
  頓了頓,又揚聲道:“咱們快去快回,等會兒我還有事要稟報奶奶呢。”
  這話自是說給王熙鳳聽的。
  王熙鳳在山頂側著耳朵,聽寶玉滿口顯擺,說什麽昨兒和皇帝壹起設計煙花,自己還出主意讓弄個冰船放在水上,屆時天水冰船共壹色,才不負這剎那芳華。
  漸漸那聲音就遠了,她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愁,只好在心裏又把賈璉埋怨了壹百遍。
  恰在這當口。
  焦順也鬼鬼祟祟尋到了山下,看看左右無人,他徑直繞到山後摸到洞裏,不成想卻撲了個空。
  撓頭壹琢磨登時恍然,這青天白日的,平兒自不好直奔主題。
  遂躡手躡足的上到了山頂,過見那亭子裏正側坐著個婦人,於是想也不想上前就抱,嘴裏笑道:“姐姐等久……”
  不想那兩只胳膊剛搭在肩膀上,正要往心口裹纏,那婦人就霍然回頭,露出了兜帽下含俏帶煞的瓜子臉。
  王熙鳳?!
  焦順壹時間僵在當場,乍著兩條膀子瘟雞似的忘了收回來。
  王熙鳳對上他這副嘴臉也是壹楞,隨即警惕的倒退了兩步,狐疑道:“順哥兒,妳、妳這是想做什麽?”
  “咳……咳!”
  焦順這才尷尬收回爪子,清了清嗓子想要找個理由,可壹時又實在沒有合適的借口,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又咳了壹聲。
  王熙鳳臉上疑色愈發濃了,不著痕跡繞著焦順挪了幾步,先找好了奪路而逃的角度,這才開門見山的問:“太太這次撇下我,專門找妳去給鋪子估價,卻是為了什麽?”
  她雖沒什麽長遠智慧,眼巴前兒的算計卻堪稱人精。
  心知這時候若硬要刨根問底,壹旦逼急了焦順,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機當中。
  故此幹脆按下不表,直接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等焦順答了,她也好及早脫身。
  至於方才那壹幕……
  等脫身之後再做計較不遲。
  而焦順見她主動岔開話題,心下也略略松了口氣,壹面想著到底該怎麽遮掩過去,壹面隨口答道:“這事兒原不好亂說,但既是二奶奶問了,我也不好瞞著,嬸……太太似是有意撮合我與薛姑娘,所以才特意讓我參與此事。”
  王熙鳳聞言不由愕然,丹鳳眼上下端詳著焦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雖然她也知道焦順非是從前可比,卻也沒想到姑母竟會主動撮合他與寶釵!
  不過轉念壹想,便又恍然大悟。
  是了,這必是因為寶玉入了皇帝法眼,姑母嫌貧愛富瞧不上薛家,所以才找了焦順濫竽充數。
  又定了定神,王熙鳳這才微微頷首:“原來是這麽回事。”
  若依焦順這話,她夫妻兩個倒是杞人憂天了。
  既得了這定心丸,又忌憚方才焦順那番無禮舉動,她便抿嘴笑道:“那我倒要預祝妳心想事成了——天冷,我實在有些受不住,今兒且就這麽散了吧。”
  說著,邁步就要往山下走。
  不想剛剛還和顏悅色恭恭敬敬的焦順,這時突然閃身橫臂攔住了去路,低吼了壹聲:“且慢!”
  他壹時想不出理由,又擔心這麽不明不白的放走王熙鳳,會連累到平兒頭上——方才那前倨後恭的態度,任誰事後回想起來也會覺得是認錯了人。
  思來想去,索性將錯就錯學壹學賈瑞!
  那廝雖是個作死的反面典型,但對後人卻也不無啟迪——至少從當時的情形來看,王熙鳳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會暗中籌謀報復,並不會撕破臉亮在明處。
  而焦順壹怕她嚷出來,二怕會牽連到平兒。
  至於暗地裏的報復……
  他又不是賈瑞那樣的廢柴,左右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
  當下壹臉曖昧的本色演出道:“非是我唐突,璉二爺近來實在是不像話,家裏的仆婦都不夠他禍害的,連小廝也不肯放過,聽說時常在外書房和小廝家丁們大被同眠……”
  這些消息,自是從平兒嘴裏聽來的。
  說話間,他兩只賊眼睛直順著王熙鳳的領口往裏滑,吞著唾沫繼續道:“他這般汙濁不堪,生生玷汙了奶奶天仙也似的品貌,旁人不知如何,我瞧在眼裏卻是壹百個心疼呢!”
  說著,就要伸手去捉王熙鳳的柔荑。
  王熙鳳閃身避開,心下已是氣急。
  壹是惱怒賈璉的腌臜事兒;二是憤恨焦順竟敢對自己生出非分之想。
  兩廂壹對比,後者反還強過前者。
  畢竟賈璉的腌臜事兒她聽多了,何況如今這年頭,男男之事也算不得出奇。
  反是這焦順!
  壹個家生子出身的奴才秧子,竟也敢對舊主欲圖不軌,甚至當面……
  以奴欺主,當真是辱人太甚!
  王熙鳳直恨不能壹頭將他撞到山下去,當場摔個肝腦塗地!
  可看焦順那雄壯的身量,真要動起手來,她壹個婦人家只怕是以卵擊石,還是徐徐圖之方是上策。
  想起賈瑞舊事,王熙鳳強壓住心下的羞憤,對著焦順噗嗤壹笑,掩嘴嬌媚道:“都說妳近來腰板子硬了,不想硬的不只是腰板——二爺那些事情,我也早恨的不行,有機會咱們倒不妨好生說道說道。”
  見這鳳辣子滿臉的春情蕩漾百媚俱生,好似巴不得與自己私相授受,焦順不由暗贊這婦人果真好演技,怪不得把賈瑞哄的神魂顛倒枉送了性命。
  同時,他又往前欺了欺,居高臨下的盯著王熙鳳道:“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何不……”
  “奶奶,順哥兒可到了?”
  正說著,山道上突然傳來了平兒的聲音。
  王熙鳳如蒙大赦,卻裝作驚慌的樣子示意焦順道:“千萬別被她瞧出什麽來,不然我可活不成了!”
  說著,繞過焦順往山下走去,半途竟還不忘回頭拋了個媚眼。
  焦順雖然知道她這不過是逢場作戲,但細想那壹顰壹笑卻又忍不住骨頭發酥。
  這女人……
  當真是個天生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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