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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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又是壹年壽誕【下】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聽說又有天使駕到,賈政如驚弓之鳥壹般嚇的面無人色,望著林之孝楞怔了好半晌,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忠靖侯史鼎在旁邊提醒了壹句:“表兄是不是該去迎壹迎,方顯恭敬?”
  他這才如夢方醒,沖同樣在正中臺階上慌張失措的賈母告了聲罪,然後招呼左右快步往殿外行去。
  註定脫不開身的賈璉見狀,只能戰戰兢兢跟著自家叔叔親身,這邊跟著賈政往外走,邊暗罵那Y婦害人不淺。
  賈珍、賈蓉、賈薔三個雖未必會被株連,但榮寧二府素來休戚與共,此時自然也沒辦法置身事外,只能硬著頭皮跟隨二人,不過個頂個藏頭露尾腳步躊躇,恨不能走著走著就幹脆掉進地縫裏。
  至於旁人,卻大多沒那麽些忌諱,只等賈政步出殿外,便心照不宣的做了鳥獸散。
  而這賈政都要走出正殿外的廣場了,卻突然覺得好像少了什麽似的,回顧左右,驀的恍然問道:“暢卿呢?”
  後面賈璉賈珍幾個面面相覷,旋即賈蓉便自告奮勇道:“叔祖稍候,我這就去把焦叔叔請來!”
  眼見他飛奔回殿內,賈政原想著駐足等待片刻——雖然始終對焦順心存芥蒂,但這時候也就焦順還能給他帶來壹絲絲安全感了。
  但他想等,賈璉卻不想等。
  事實上方才他在酒席宴間,就幾次想把杯中酒潑到焦賊那道貌岸然的臉上了。
  當下立刻‘提醒’道:“叔叔,方才咱們就耽誤了,如今可不好再讓天使久等!”
  賈政壹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只好又硬著頭皮往外迎。
  壹行人走到大觀園門口的時候,恰就與傳旨的宦官打了個照面。
  賈政忙緊趕幾步,沖那宦官壹躬到底:“我等未能遠迎,還望公公見諒。”
  “好說。”
  那宦官不鹹不淡的回了句,旋即又抑揚頓挫的問:“敢問尊府的老太太現在何處?”
  “這……”
  見壹上來就問起母親,賈政不知是喜是悲,下意識想要試探兩句,可又擔心惹得這傳旨宦官不快,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老實答道:“家母如今正在大觀園殿內。”
  “那就領咱家走壹遭吧。”
  那太監擡手往裏壹讓,賈政忙不叠頭前帶路。
  沿途原想著再打探打探,可瞧那傳旨太監仰著頭壹臉倨傲,猶猶豫豫的始終也沒敢開口。
  就這般走了壹程,眼見離著大觀園還有段距離,忽就見對面大步流星迎上來兩個人。
  那傳旨太監原是擡頭挺胸,壹眼瞧見對面打頭之人,眼神兒就直了,再等離得近些,原本筆直的腰桿更是佝僂起來。
  也不等前面的賈政與來人搭話,這傳旨太監便搶先越眾而出,滿面堆笑的道:“焦大人怎麽也在……”
  說到壹半,又半真半假的打嘴道:“是了、是了,焦大人肯定專程是來賀壽的!”
  焦順仔細端詳了兩眼,見這宦官有些眼熟,顯是宮中有些頭臉的人物,偏又壹時記不得此人的名姓,所以肯定不屬於最頂尖的那壹批。
  因此便知含糊拱手道:“公公真是壹點就中。”
  旋即又試探道:“這時節公公前來頒旨,莫非也是為了這府上老太太的壽誕?”
  “是,也不是。”
  那公公雖瞧出他多半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也並沒有挑刺兒,而是帶著三分阿諛的笑道:“孫某此來,壹是聖上法外開恩,特許巡城司即日起開禁;二來麽,也是奉命要將那二十萬兩涉案的銀子,暫且押回內府封存。”
  聽得此言,賈政等人明顯都松了壹口氣。
  焦順也是壹臉恍然的贊嘆道:“陛下將如此重交托給孫公公,只怕是不日又有封賞——屆時若有機會,孫公公可別忘了請焦某小酌幾杯。”
  那孫公公謙遜了幾句,順勢便訂下了吃酒的邀約。
  然後又壹副賺到了的嘴臉,與焦順三番五次的推讓,最後才攜手往大觀園行去——期間幾乎就是將榮寧二府的主人們視若無物壹般。
  莫說是賈璉見狀心中酸楚嫉妒,連賈政也禁不住有些吃味。
  按理說,他好歹也是貴妃的生父,卻怎麽這宦官竟內外不分,壹味只知道討好焦順這個外臣?難道說焦暢卿在宮中的影響力,還能越過參知政事的賢德妃?!
  他壹時覺得匪夷所思,但眼前所見所聞,又似乎都在支持這個論斷,這就讓他更加難以接受了。
  其實賈政會想不通,完全是因為信息差的緣故。
  在外面人眼中,賈元春獲準參知政事,那是極了不得的恩寵,但在孫公公這些之情人眼中,賈元春雖得了殊榮,但卻並沒有重獲皇帝的寵幸,反而肉眼可見的有所排斥。
  那這殊榮,又算的上什麽殊榮?
  反倒是焦順,名義上雖是外臣,卻隔三差五便能面聖,且每次見面都要促膝長談,這才叫做簡在帝心天子近臣!
  等壹行人回到大觀園正殿時,酒席宴間的賓客早已經走了九成九,只余下壹地杯盤狼藉——據說這天午後,榮國府後門的門檻,都差點被倉皇而逃的賓客們踢斷。
  那孫公公才不管殿內如何,先是抑揚頓挫的宣讀了旨意,然後便向賈政道:“存周公,那二十萬兩銀子何在?”
  賈政下意識掃了眼王熙鳳,旋即忙道:“就在我家府庫中封存,在下這邊帶公公去取。”
  那孫公公聞言,又轉過身與焦順殷勤攀談了幾句,敲定好吃酒的日期,這才滿意的跟著賈政去了。
  他們前腳剛走,王夫人便領著李紈、王熙鳳、探春圍攏上來,急切的追問道:“暢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突然就要把銀子運去內府?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應該算是好事兒吧。”
  焦順寬慰道:“至少巡城司的人撤走了,再要進出都方便許多。”
  “那我的銀子呢?!”
  王熙鳳急道:“那可是足足二十萬兩!”
  “這個麽……”
  焦順兩手壹攤:“只要這銀子經的起嚴查徹查,早晚總還是要送回來的——即便是內府,那也不能隨便搶別人的東西不是?”
  言外之意卻是,只要這筆銀子經不起嚴查,也就不用再惦記了。
  王熙鳳面色變了幾變,突然伸手扯住焦順的袖子,邊往外拉扯邊道:“不成,這事兒妳必須跟我說清楚!”
  焦順假意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跟著她離開了大殿。
  王夫人目送她二人遠去,回頭掃見賈璉滿面怨憤的樣子,忙替王熙鳳和焦順解釋道:“畢竟事關重大,她壹時失了體統也情有可原。”
  頓了頓,又補了句:“再說暢卿與她也不是外人。”
  這原是意指,焦順曾是王熙鳳的陪嫁仆人。
  但落在賈璉耳朵裏卻是另外壹層意思,本就陰沈的臉色愈發鐵青。
  而另壹邊。
  焦順跟著王熙鳳到了壹處僻靜所在,便也幹脆打開了天窗說亮話:“最近又是鋪設京西鐵路,又是要修電報電纜的,朝廷手頭上緊,皇上手頭上更緊——妳這二十萬,只怕……嘶~”
  說著,便去撕扯焦順的腰帶,似是急於要談壹樁上億的大買賣。
  她這可不是病急亂投醫,而是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自己能賺來拿十幾萬兩銀子,還不是托了焦順的幫襯?只要先將身上的虧空補的滿溢出來,銀子上的虧空還怕沒處找補?
  ……
  這日傍晚。
  旁聽完孫公公的回稟,賈元春立刻從書桌後繞出,跪伏余地拜謝聖恩。
  “妳不用謝朕。”
  隆源帝不假辭色的擺手道:“這次只因皇後與吳貴妃出面說情,所以朕才法外開恩的——但巡城司的人只是暫撤,若督察院查出妳娘家果有涉案,朕絕不會姑息放縱!”
  賈元春聽罷不由暗暗納罕,皇後會出面幫自己說情,倒還在情理之中,壹來是雙方關系本就不錯,二來皇後素以寬仁聞名。
  但吳貴妃又是因為什麽……
  略壹沈吟,賈元春心中便得出了答案,同時自打獲準參知政事後,便長久懸在半空的心,也總算是落了地。
  獲準參知政事,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天大的殊榮,且也及時的將她從冷宮邊緣拯救了回來。
  但賈元春卻明白福兮禍所依的道理。
  後宮嬪妃參知政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必然會遭到外朝的抵制和忌憚——也就是隆源帝如今情況特殊,所以抵制的力度才比正常情況下弱了壹些。
  但若等到皇帝賓天,這件事必然會被翻舊賬,解釋若無可靠的依仗,只怕就難逃壹劫了。
  而現如今,若是賈元春所料不差的話,那麽下壹朝天子身旁依舊會有她的壹席之地。
  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賈元春再分類總結起奏折來,都比平日要快捷三分。
  不等夕陽落地,她便已經完成了當日的工作,獲準離開乾清宮。
  因見天色尚早,賈元春便想著先去儲秀宮中拜謝皇後——至於吳貴妃那邊兒,等入夜之後再去也不遲。
  誰知到了儲秀宮壹打聽,才知道皇後又去鐘粹宮找吳貴妃開茶話會了。
  賈元春壹邊暗暗好奇,這兩位的關系緣何突飛猛進,壹邊又急匆匆趕到了鐘粹宮,打算壹舉拜謝兩位恩主。
  鐘粹宮。
  聽到門外突然出來的敲門聲,正手不釋卷的吳貴妃身子猛然壹抖,幾乎要將奏折拋上天去。
  皇後見狀不由掩嘴笑道:“妳慌什麽?知道咱們兩個在裏面,難道誰還敢貿然闖進來不成?”
  吳貴妃紅著臉白了她壹眼,嗔道:“我可沒姐姐這般心大。”
  說著,忙將那奏折放回了木匣裏,又劈手奪過皇後那本,壹股腦全都鎖起來,然後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原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再碰這東西的——至少也要等到皇帝賓天、兒子登基之後再瞧。
  但無奈整日裏被皇後拉著交流心得體會,事件壹長便漸漸把持不住,到如今,竟已經通篇細讀了不下五遍——可每次看完,依舊不免要生出負罪感,遠不似皇後表現出來的那般淡定自若。
  定了定神兒,勉力壓制住心頭浮現種種綺念,吳貴妃揚聲問道:“什麽事?”
  “娘娘,賢德妃娘娘來了。”
  “她來了?那妳們還不趕緊……”
  聽說賈元春來了,吳貴妃當下便要命宮人將她請進來,結果說到壹半,卻被皇後打手勢攔了下來。
  “怎麽了?”
  吳貴妃疑惑不解的看向皇後。
  皇後肅然道:“我知道妹妹是想為繇哥兒鋪路,但妳聽我壹句勸,這等事切不可過早表態,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也絕不可宣之於口留下話柄。”
  說完,因怕吳貴妃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又壓著嗓子補了句:“去母存子的事兒,在史書中可並不鮮見!”
  吳貴妃小巧玲瓏的嬌軀壹震,下示意反駁道:“我家又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再說、再說我那哥哥也是爛泥補不上墻,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嘴裏連說‘不可能’,但她的嗓音卻止不住的發顫。
  皇後見她如此,這才越俎代庖的揚聲道:“將賢德妃請進來吧。”
  不多時,賈元春進的門來屈伸拜倒,口中感恩戴德不斷。
  皇後溫柔得體的壹壹應付,但吳貴妃卻有些失魂落魄,半天也不見有什麽反應回饋。
  賈元春雖覺奇怪,但也不敢貿然探究,只與皇後閑談兩句,便識趣的主動告辭離開。
  不過臨行前,她又忍不住提醒了壹句:“容妃近來似有心事,或許娘娘該稍加留意……”
  送走賈元春後,吳貴妃對她最後的提醒很是不以為然,認定容妃不過是在為自己日後可能的報復,而惶恐不安。
  但皇後卻不這麽想:“妳覺得她會不知道這壹點?她是極聰明又識進退的人,如今又得了咱們的好處,絕不會無的放矢——這必是瞧出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才……”
  說到半截,她見吳貴妃壹臉懵懂的樣子,遂嘆氣道:“也罷,這事兒妳就別管了,等回頭我讓人暗中查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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