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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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因麒麟伏白首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焦順壹時還沒盤算好,該如何壓服王熙鳳。
  恰巧這年根兒底下,又得了省親的準日子,王熙鳳近來也是忙的很,暫時沒空算計焦順。
  於是兩下裏不約而同的偃旗息鼓,倒真好像是拋開了恩怨壹般。
  匆匆又是幾日。
  因下了壹場不大不小的雪,翻蓋大雜院的工程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徐氏悶在家裏閑極無聊,這天上午,先是親手熬了壹大鍋的豬皮凍,又在客廳裏鋪開壹卷丈許長的紅紙,領著丫鬟們剪起了窗花。
  因是為了解悶,她也不在乎丫鬟們剪的如何,更不會催促進度,只圖這壹屋子說說笑笑的喜慶勁兒——當然,若能再有個大胖孫子膝下承歡,那就十全十美了。
  這當中,倒屬晴雯的手藝最為出彩。
  不過她那脾氣和心思實在不合群,縱然壹眼就能分出優劣,得到眾人交口稱贊的卻依舊是邢岫煙。
  邢岫煙拿了件成品,往玻璃窗上比了比,便掩嘴笑道:“妳們這分明是想讓我出醜——晴雯姐姐,妳得空先幫我改改,別等大爺回來笑掉了門牙。”
  晴雯原正不忿,聽了這話心氣兒才平和了,故作驕傲的上前接了邢岫煙的窗花,邊打量邊隨口問道:“大爺今兒不是休沐麽,怎麽壹早上起來就不見人影了?”
  玉釧搶著答道:“大爺說是要去別院裏瞧雪景,臨出門拿盒子裝了四個手爐、七八斤的銀霜炭,估摸著至少要逗留到中午才能回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司棋掃了香菱壹眼,臉上泛出些酸意,又隱隱藏了些羞臊。
  “唉~”
  徐氏嘆道:“那園子好是好,就是太過鋪張了些,我聽說最近還裁了不少絲絳絹花,準備給那枯枝上妝點起來——要老這麽折騰,只怕金山銀山也扛不住呢。”
  “可說是呢,這府裏壓根不拿銀子當銀子了!”
  五兒舉著剪刀在壹旁搭腔道:“上回聽我娘說,寶二爺在北靜王府吃了碗什麽龍筋面,回來隔三差五的讓竈上給做——說是面,其實是七八條鹿筋燉的爛軟之後,再剖開了往裏填藥膳,用濃湯文火煨上壹個時辰,然後再把那些上好的補藥盡數剔除,再用清湯煮成陽春面的素樣子。”
  “嘖嘖~”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咋舌道:“小小壹碗,不算人工都得三四十兩銀子,要我說這哪是吃‘面’,分明就是把金子銀子化成水往肚裏吞!”
  都說是屁股決定腦袋。
  五兒原本也是壹心想往寶玉跟前湊,可自打見了柳湘蓮這本家,再瞧寶玉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這說起寶玉來,自然少不了玉釧,就聽她冷笑道:“這也就罷了,偏咱們這位寶二爺,還壹本正經說是喜它簡便素凈,妳們說可笑不可笑?”
  有這兩個起頭,司棋也跟著數落了兩句。
  晴雯倒是對寶玉余情未了,可面對這壹屋子同仇敵愾的,卻不敢跳出來為寶玉出頭,只能低垂了眉眼沖那些紅紙撒氣。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焦順的聲音。
  眾人只當是他提前回來了,可等司棋、玉釧在院裏和東廂找了壹圈,也沒見著他的蹤影。
  還是竈上的廚娘見她們奇怪,出來解釋道:“大爺剛才確實回來了壹趟,可進屋不知是拿了件什麽東西,就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眾人聞言納悶不已,猜了幾件事情都不得要領,便只好等著焦順中午回來解釋。
  ……
  焦順這壹早跑去大觀園裏,自然不可能是為了什麽雪景。
  事實上,他早和楊氏約好了要在大觀園裏私會。
  考量到那山洞已經見證了太多茍且,榮寧二府裏知道這地界的,更是差不多有兩位數了。
  所以焦順這次特地選在了怡紅院裏——當然,現下這裏還被叫做‘紅香綠玉’。
  這也是托了楊氏的福,她如今已經升任大觀園巡夜總管,弄壹把空院子的鑰匙再簡單不過了。
  卻說兩人反鎖了院門,在賈寶玉未來的臥室裏好壹番赤誠相見。
  事畢,二人肉蟲似的相擁在毛料大氅裏,楊氏邊體會著許久未有的悸動,邊忍不住探詢道:“大爺偏怎麽非要我做這園子裏的上夜總管事?”
  這差事對她而言清閑倒是清閑,權利也是更進壹步,卻苦於各處空蕩蕩的,比之前院無形中少了許多進項。
  “妳且放心。”
  焦順這次約她來,也正是想要先打個預防針兒,當下摟著那愈發熟透了的身子,嘿嘿笑道:“這掏空了家底才建起來的神仙所在,難道還能壹直空著不成?我料定,等貴妃娘娘省親之後,這府上的哥兒姑娘們就該搬進來住了,到時自然少不了妳的好處。”
  說到這裏他略頓了頓,這才又對喜笑顏開的楊氏道:“實話不瞞妳說,我在丫鬟當中也有幾個紅顏知己,到時候還指著妳大開方便之門呢。”
  聽了這半真半假的言語,楊氏臉上的笑容就是壹僵,苦著臉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敢拒絕焦順的要求,只苦著臉央告道:“大爺要進來,我自然不能攔著,只是到時候千萬小心謹慎,不然若被人撞破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焦順自然是滿口應了,又身體力行的與她溝通了壹番,險些把個久曠的婦人揉散撞碎,心肝肉的滿嘴亂拋,那剛生出來的芥蒂與幽怨,便也都煙消雲散了。
  再次事畢。
  眼見天色已經不早了,焦順留下楊氏獨自善後,悄默聲出了怡紅快綠,原想著順勢去東府裏探望壹下尤氏,不想剛走出麽多遠,遠遠就瞧見了壹對主仆。
  焦順剛想要上前打個招呼,可轉念壹想就又止住了腳步,趁著對方還沒有發現自己,穿林繞院的避開了她們,風風火火的回到家中,取了先前從清虛觀收來的金麒麟,又急驚風似的折回了大觀園裏。
  那對主仆不用說,自然正是史湘雲和丫鬟翠縷。
  焦順得到那金麒麟也有月余光景了,卻壹直不知該如何利用,如今好容易撞見史湘雲,自然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其實即便觸發了‘因麒麟伏白首’的劇情,他暫時對史湘雲也是鞭長莫及——但焦某人生就壹副貪得無厭的心腸,也沒怎麽多想,就決定有棗沒棗先打三竿再說。
  且不提他拿了金麒麟如何布局。
  卻說這史湘雲壹貫是個好熱鬧的,沒的帶著丫鬟跑來別院裏,自然並非事出無因。
  前陣子因保齡侯史鼐被內定為歐羅巴公使,壹家子都鬧的不安生,史湘雲也沒得著機會來榮國府走親。
  昨兒好容易賈母想起了她,特意差人接她來府上解悶,湘雲高興的什麽似的,帶上親手給兄弟姐妹們準備的禮物,便興高采烈的尋到了榮國府裏。
  姐妹們見面自是壹番親熱,可素來與她親近的賈寶玉,卻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只在壹開始露了個面,隨後便不見了蹤影。
  後來史湘雲壹打聽,才知道是皇帝給布置了任務,讓寶玉設法仿造個什麽八音盒,如今工序已經到了尾聲,他自然無暇分神。
  姑娘們當中,也只史湘雲對這些奇巧淫技最感興趣,何況又是寶玉親手【親自指揮工匠】打造出來的,故此得了消息之後,她今兒壹早便迫不及待的尋了過去,想要瞧個稀罕。
  說來也巧了,寶玉的八音盒昨晚上了漆,今兒壹早就算是徹底完工了。
  史湘雲見因這東西精巧可人,壹眼就愛上了,央著愛哥哥想要把玩幾日,不想卻被寶玉堅辭拒絕。
  史湘雲只以為這是皇帝布置下的東西,所以賈寶玉也不敢擅自處置,故此並未與他計較。
  可誰成想壹轉臉,賈寶玉就獻寶似的把那八音盒送給了林黛玉!
  這就讓史湘雲有些不痛快了。
  而更讓她氣惱的是,在林黛玉毫不猶豫的拒絕之後,賈寶玉轉頭又示意她拿去隨便把玩。
  這壹下,便是史湘雲再怎麽豁達也惱了。
  當下甩臉子和寶玉吵了壹架,事後又心裏頭郁結,這才獨自來別院裏散心。
  翠縷全程見證了賈寶玉的所做作為,又見姑娘如此著惱,忍不住打抱不平道:“都是自小在壹塊的,憑什麽寶二爺處處偏著她?”
  “說這些有什麽用?”
  史湘雲橫了她壹眼,沒好氣道:“親兄弟之間還有個親疏遠近呢,何況是我們幾個——這話妳千萬別對旁人說起,沒的倒顯得咱們也小性了。”
  翠縷乖巧點頭應了,隨即又好奇道:“姑娘,您說這回他們又是為了什麽鬧起來的,聽說都已經鬧了壹個多月了。”
  史湘雲微微搖頭:“這我哪知道,不過……”
  “不過怎的?”
  “我瞧寶姐姐也有些怪怪的。”
  史湘雲說到這裏,又擺手道:“不管了,咱們家裏還壹大堆官司呢,那裏顧得上這邊兒?”
  翠縷還要說些什麽,卻突然‘咦’了壹聲,緊走幾步彎腰從地上拾起個物件來,驚奇道:“姑娘快看,這東西和妳身上戴的,怎麽竟是壹模壹樣?!”
  史湘雲聽她這麽說,也好奇的湊上去觀瞧,卻見她掌心裏正托著個巴掌大小的金麒麟。
  “還真是!”
  仔細打量了壹番之後,史湘雲也不由的驚詫起來,下意識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從衣襟裏扯出個稍小壹號的作為對比,發現除了大小有區別之外,竟就如同是壹個模子刻出來的。
  翠縷看看湘雲手裏那個,再掂量掂量自己手上這個,新奇道:“這壹大壹小,莫不是父母兄弟?”
  史湘雲則是奇怪這東西究竟是哪來的?
  擡頭看看左右,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像是什麽地方的裝飾……
  “前面可是史姑娘?”
  這時忽聽身後有人高聲招呼。
  史湘雲回頭壹打量,卻是焦順正滿頭大汗的向這邊走過來。
  見他全無避諱,史湘雲微微蹙眉,背轉身把自己的金麒麟揣回懷裏,同時示意翠縷上前擋駕。
  “焦大爺好。”
  翠縷立刻上前兩步,擋在了焦順與史湘雲中間。
  焦順卻越過她,急切的對史湘雲道:“不知妳們可曾在這裏見到壹個金麒麟?”
  翠縷聞言脫口叫道:“原來這金麒麟是大爺丟的!”
  說著,她沖焦順攤開了手,就想要把那麒麟還給焦順。
  可想到這麒麟和姑娘身上的壹模壹樣,她又下意識的往回縮了縮。
  焦順像是沒註意到她的小動作,欣喜的拱手道:“謝天謝地!原來竟是姑娘撿去了,方才左找右找不見蹤影,可真是嚇了我壹跳呢!”
  說著,壹面伸手向翠縷討要,壹面又解釋道:“這是我義父所賜,說什麽原本有壹公壹母,是他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定情信物,結果義父的生母因戰亂失散,那母麒麟也跟著不知所蹤。”
  “這是我義父壹輩子的心結,如今年紀大了便只好托付給我,我雖覺著這天下未必就有這麽巧的事兒,可畢竟義父的心願……”
  說到這裏,他似乎終於察覺到了異樣,看著傻楞楞半天沒有動作的翠縷,納悶道:“姑娘這是怎麽了,難道不相信這東西是我丟的?”
  “不、當然不是!”
  翠縷連忙搖頭,隨即下意識看向了身後的史湘雲。
  史湘雲也正不知所措,見她看向自己,忙定了定神,催促道:“還不趕緊把焦大爺東西給他!”
  翠縷這才恍然,燙手似的把金麒麟塞給了焦順。
  焦順小心翼翼接在手裏,拿出斷掉的紅繩,小心翼翼系在脖頸上,這才如釋重負的道謝:“先不叨擾姑娘了,等明兒我讓岫煙過去,替我好生謝謝您!”
  說著,倒退兩步,轉身竟就揚長而去。
  史湘雲主仆楞在原地,好半天那翠縷才猶疑的看向史湘雲胸前,支吾道:“姑娘,他、他剛才說那金麒麟是壹公壹母,還是什麽定情信……”
  “胡說什麽!”
  史湘雲打斷了她的話,沈著臉叮囑道:“這事兒妳千萬不要傳出去,不然可說不清楚了!”
  見翠縷乖巧的點頭,史湘雲這才松了口氣,可焦順方才那些話,卻止不住的在心底回想。
  公母……
  定情信物……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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