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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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壹十四章 勤工助學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6

  轉過天到了十月十壹。
  因打從今兒起,就不再是觀政而是理政了,所以焦順特意提前趕到了衙門。
  誰知剛在角門處應了卯,還沒等走到雜工所,就被兩個文吏攔住了去路,說是掌司郎中趙熠有請。
  嘖~
  因近幾日衙中同僚態度多有變化,焦順還以為趙熠也會如此呢,不曾想竟又給他來了個突然襲擊。
  這既是派人半路攔著,肯定不會再給自己從容準備的機會。
  於是焦順也懶得拖延時間,十分光棍的跟著那兩個文吏到了百工司。
  不想進了堂屋客廳之後,卻見掌司郎中趙熠陪侍在側,公案後坐的竟是右侍郎蘇友霖。
  這位蘇大人正是工部頑固派的首領,也不知是趙熠專門請了他來鎮場子,還是他主動上門要給自己壹個下馬威。
  但甭管是怎麽回事,怕都是來者不善!
  果不其然,焦順剛上前見禮,那趙熠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先前本官問妳要如何施政,妳推脫說要先觀政幾日,如今觀政之期已過,妳可曾有什麽心得,又究竟準備如何施政?且當著侍郎大人和本官的面,先壹壹道來!”
  呸~
  這無恥的雙標狗!
  他先前還呵斥自己,說什麽只有進士才能用‘觀政’二字,如今輪到他自己時,怎麽就沒了避諱?
  焦順壹面心下腹誹,壹面從袖筒裏摸出昨晚四易其稿的策劃、倡議書,雙手托舉著道:“下官已將心得體會,以及接下來準備在百工所推行的施政方針,匯集總結成冊,還請二位大人過目斧正。”
  趙熠見狀,立刻沖著公案上壹偏下巴:“呈上來。”
  焦順上前把那文稿放在桌上,然後又退回了原位。
  就見蘇友霖拿起來粗粗翻了翻,隨即又滿臉鄙夷之色的,將那文稿重丟回了桌上,並給出了四個字的評語:“不堪入目。”
  焦順也知道自己的毛筆字拿不出手——其實他用鉛筆、鋼筆寫字也壹樣醜——原本還想著到了衙門之後,再讓趙彥幫著謄抄壹遍來著。
  可這不是前腳剛到,後腳就被叫到司裏來了麽?
  趙熠瞥了眼被丟在桌上的文稿,也沒有要拿起來細看的想法,直接吩咐道:“有什麽心得,又從中悟出了什麽施政方針,妳先都籠統的說壹說吧。”
  “是。”
  焦順拱手應了,便開始長篇大論。
  他認為雜工所目前存在的問題,壹是大鍋飯和固定工資的機制,讓匠人們缺乏積極工作的動力,導致生產效率底下。
  二是基層管理者素質過低,既無法引導匠人迸發工作熱情,又難以領會上級領導的指導指示。
  除了欺上瞞下,就是壹味的用懲罰施壓。
  偶爾涉及物質獎勵,也多有中飽私囊、任人唯親的弊病發生。
  也正因此,這種誘之以利的法子,近年來飽受科道言官非議,而這些非議又讓工部不敢輕易再采用物質激勵的法子,從而導致了進壹步的惡性循環。
  再就是……
  他還要再往下說,趙熠卻早聽的不耐,直接打斷道:“這些弊病人所共知,用不著妳在此長篇大論,我且問妳,妳可有什麽解決之道?”
  焦順回道:“下官不敢說能解決這些痼疾,但稍稍平抑壹番,應該還是可以的。”
  “平抑?”
  趙熠冷笑壹聲,正要追問究竟,卻聽蘇友霖捋須道:“朝廷規制,非是妳小小所正能夠質評的。”
  焦順再次回道:“侍郎大人誤會了,下官並無改動舊制的意思。”
  見焦順如此說,趙熠又緊跟著添了註腳:“如今莫說司內,便部裏壹時也沒有閑錢由著妳胡來!”
  “下官也無需司內撥款。”
  焦順對答如流:“且還希望部裏能幫著牽線搭橋,從我雜工所挪些進項幫禮部紓困。”
  “嗯?”
  蘇友霖終於露出些詫異神色,和趙熠交換了壹下眼神,又吩咐道:“速速講來。”
  “不知二位大人可曾聽說過,各地官辦蒙學的窘狀?”焦順道:“不瞞二位大人,下官也曾在坊內蒙學就讀,正如士林非議的那般,在裏面除了能認識些文字,旁的幾乎全無進益。”
  “甚至就連裏面的塾師們,都不認為自己教出來學生,會的是什麽讀書種子。”
  “與此同時,各種勤雜費卻日益增多,等閑人家根本難以負擔,故此每到招生時,為了能招攬生源,豪門大戶家中頗有積蓄的奴仆,反倒成了他們極力拉攏的對象。”
  “而又因為教授的子弟多是奴籍,塾師們也就愈發敷衍了事——如此循環往復,這蒙學自然是越辦越差!”
  【官辦蒙學相關內容,前文二十八章早有概述。】
  因都是在說蒙學,聽了半天也沒工部的事兒,趙熠皺著眉頭有心要打斷焦順的話,卻忽聽焦順話風壹轉:“故此下官以為,不如將各地的蒙學,與我雜工所的工坊對接起來,壹則解決蒙學招生困難,錢糧匱乏的難題。”
  “二來也可以適當提高匠人子弟的文化水平——那些塾師教不出什麽讀書種子,教匠人子弟識字卻綽綽有余——然後再從中選拔出合適的管理人才,以便今後政令通達。”
  “三來更可以借此誘使匠人們努力工作,扭轉目前冗工怠工,得過且過的風潮。”
  聽完這番話,蘇友霖又和趙熠交換了壹下眼神,趙熠便冷笑道:“妳說的輕巧,匠人子弟們入學的錢糧,卻又該從哪裏出?”
  “當然是由匠人們自己出!”
  “哈!”
  趙熠嗤笑壹聲,鄙夷道:“妳方才還說,各地蒙學的勤雜費日益增多,讓尋常百姓難以負擔,莫非妳百工所裏的匠人,竟個個都是中產之家不成?”
  “大人容稟。”
  焦順不卑不亢的道:“我說的這入學的錢糧由匠人自己出,實則是希望能在各處工坊內,引入工時工量的考評。”
  “這考評並不涉及薪酬多寡,卻可以用來減免匠人子弟在蒙學的勤雜費用,乃至食宿費用。”
  “只要提前數月明示,日後那些不涉品階的管事職務,都會優先從蒙學畢業的子弟中挑選,再加上這些減免措施,必能讓壹部分匠人樂於勤工助學。”
  “如此壹來,工坊內的產出必定會有所提升,屆時所內再從中截取壹部分款項,充作首批助學錢糧即可。”
  蘇友霖和趙熠聽到這裏,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工坊與蒙學聯動,以勤工而助學的法子,說穿了還是誘之以利,迫使匠人奮發那壹套。
  但妙就妙在,它套了層助學的外皮,即便是最不屑於‘誘之以利’的科道言官,怕也不好明著提出質疑。
  而且教化匠人子弟,再從中選拔管理人才的做法,也最是符合他們這些文官集團的胃口。
  更何況如此壹來,還可以順便盤活飽受詬病的官辦蒙學,對朝廷來說堪稱是壹舉兩得。
  這……
  這卻讓他們如何反對、駁斥?!
  “再有就是。”
  焦順的長篇大論卻還沒有結束:“下官擬在各地工坊裏,選壹批年老體衰卻技藝精湛的匠人,專門向蒙學裏的匠人子弟傳授技藝,這樣即便教出來的學生不能充任管事,也能在技藝上有所進益。”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若是普通學子對這些技藝有興趣,也大可額外出壹份束脩旁聽。”
  “而這些額外收入,則全部歸屬於授課的匠人——如此才稱得上是‘老有所養,幼有所教’。”
  這最後八個字壹出,蘇友霖和趙熠臉上愈發五味雜陳。
  兩個堂堂進士出身的官員,卻反被個剛脫奴籍毛頭小子,當面教導‘老有所養、幼有所教’的道理。
  偏兩人心下還不得不承認,這毛頭小子的壹番謀劃,竟是頗有些道理,且又有實際操作的可行性。
  但趙熠還是忍不住雞蛋裏面挑骨頭,冷笑道:“那些匠人最愛敝帚自珍,又怎肯賣力傳授技藝?”
  “大人。”
  焦順卻早想到了這些,立刻答道:“他們所教的亦是匠人子弟,彼此本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況且學生家中也不乏懂行的,他們又怎敢壹味的糊弄了事?”
  “再說也用不著讓他們把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只要肯耐心教些基礎,再有同窗之間交流探討,就必然強過那些渾渾噩噩的普通匠人!”
  這下趙熠也沒詞兒了。
  主要是倉促間,壹時也想不出反駁的論據,於是他下意識看向了桌上的文稿,想著是不是能從上面找出什麽漏洞來。
  結果卻發現蘇友霖不聲不響,早捧著那‘不堪入目’的文稿,看的聚精會神。
  趙熠心下無語,只得揮手道:“妳且先下去吧,容我與侍郎大人過目、討論之後,再尋妳問話。”
  等焦順告退之後,又過了許久,蘇友霖才放下手中的文稿,幽幽慨嘆道:“陛下果真慧眼如炬,竟能從家奴中選拔出這等遺才。”
  趙熠巴巴看著那文稿,嘴裏卻道:“大人會不會過於高看這焦順了?再說這也有可能出自陛下授意,他只不過是貪天之功罷了。”
  蘇友霖搖了搖頭,指著那文稿道:“妳自己瞧瞧吧,裏面壹些事情若非親歷親見,怕也難能如此周全。”
  趙熠就等著這話呢,忙上前取了仔細研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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