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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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緣空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卻說前腳焦順剛跟著賈政去了榮禧堂,王熙鳳便喊來來賈璉的小廝隆兒,讓他去焦家報訊,就說是二爺興致正高,執意要留客。
  昭兒雖覺得納罕,但也不敢細究,只是臨出門悄悄托人去東跨院裏,將王熙鳳的吩咐轉述給了賈璉。
  賈璉聽了,直氣的壹佛出世二佛升天,大罵奸夫Y婦安敢如此欺我?!
  他實在忍不了這般赤裸裸的羞辱,遂怒沖沖尋至榮禧堂外,然而還不等進門呢,就見賈政、王夫人壹起將焦順送了出來。
  賈政也是知情人,眼見賈璉面色鐵青緊攥著兩拳,哪還不知道先前王熙鳳是在‘假傳聖旨’,當下不由暗嘆這變了心的女人當真是恐怖如斯。
  想到這裏,他不自覺撇了眼身旁的王夫人,心道這婦人身上也頗多疑點,但若照鳳丫頭比量參照,倒稱得上是安分守己了。
  要按照本心,賈政是絕容不得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可無奈形勢比人強,王熙鳳手裏又攥著要命的把柄……
  唉~
  自家大哥可真是遺禍無窮!
  “叔叔、嬸嬸。”
  賈璉強忍著怒氣見了禮,卻是理也沒理壹旁的焦順。
  賈政見此情景,不由擔心他會與焦順當眾鬧翻,於是忙道:“妳尚在孝期當中,與暢卿關起門來小酌幾杯倒也無妨,切不敢公然濫飲!”
  這話明裏是勸賈璉少喝酒,實則關鍵點在‘關起門來’和‘公然’上。
  賈璉聞弦知意,明白叔叔這是提醒自己,就算是要與焦順理論,最好也關起門來再說,不然若是公然鬧翻了,兩下裏可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尚不知林家的事情已經了結,壹想到自己在南邊那些手尾,怒氣雖絲毫不減,膽氣卻削了五六分,故此雖然羞憤已極,仍是咬牙應道:“叔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通紅的眼睛橫了焦順壹眼,切齒道:“暢卿,且跟我來吧。”
  焦順卻反倒猶豫了,做曹賊是很刺激沒錯,但眼下這種情況,萬壹賈璉忍不住給自己下毒,又或者幹脆同歸於盡,可怎麽辦?
  正遲疑間,忽聽王夫人道:“妳們既要飲宴,不妨叫上寶玉——也順便替我開導開導他,好讓他早日回工學理事,不要再這麽遊手好閑下去了。”
  焦順壹聽這話,忙不叠道:“是極是極,眼下工學正是用人之際,寶兄弟若能勤於奉公,也是我工學之幸。”
  說著,便力薦賈璉去請寶玉相陪——曹賊的事業固然重要,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賈璉如何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暗暗鄙棄這狗奴才膽小如鼠,壹時心態竟倒平衡了不少。
  且不提賈璉如何高舉精神勝利法。
  卻說因老太太精神不濟,賈寶玉也未在前院久留,便悻悻的回到了怡紅院裏。
  剛壹進門,迎面就撞上了襲人。
  “我的小祖宗!”
  襲人快步上前,邊給他整理領口衣袖,邊埋怨道:“才壹眨眼的功夫,妳這是又跑到哪裏去了?就算身邊不願意帶人,怎麽也該跟我們言語壹聲啊!”
  “這不是聽說焦大哥來了麽,我想找他打聽壹下林妹妹的消息,壹時便走的急了。”
  賈寶玉說著,就要往堂屋裏去。
  “二爺!”
  襲人忙扯住了他,擡手指著書房道:“四姑娘來了,正在裏面瞧妳寫的那些佛偈呢。”
  “四妹妹來了?”
  因為多了共同的愛好,惜春與寶玉的關系倒有點後來居上的意思,幾乎就要越過探春這親妹妹去了——當然了,這主要也是因為探春最近太忙,實在是分身乏術的緣故。
  故而聽說惜春到了,賈寶玉的情緒頓時好轉了些,調轉方向快步朝書房走去。
  襲人綴後半步,臉上的笑容卻盡數化作了愁容。
  說實話,家裏這麽多人當中,她最不希望賈寶玉親近的就是四姑娘了,可身為丫鬟又哪敢非議人家兄妹之間的關系?
  進到書房之後,賈寶玉見四妹妹正在桌前聚精會神的描畫著什麽,便沒有急著驚動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背後,伸長了脖子觀瞧,卻發現賈惜春原來是正在他抄錄的佛偈上作畫。
  只見惜春每每只是寥寥幾筆,便在紙上描繪出應景的圖案來,與佛偈的內容相得益彰。
  “妹妹的畫工當真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賈寶玉忍不住撫掌慨嘆,旋即又搖頭道:“倒是我這字,著實有些配不上妹妹的畫。”
  “哥哥著相了。”
  惜春放下手裏的工筆,正色道:“哥哥謄錄佛偈,是為了參悟其中的道理;我在佛偈旁作畫,又何嘗不是在嘗試以圖畫闡釋其中的道理?既然都是在闡釋佛理,又有什麽配不上、配得上之說?”
  賈寶玉琢磨了壹下,後退半步深施壹禮道:“受教了。”
  惜春忙避到壹旁,擺手道:“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如何敢教哥哥?”
  “拾人牙慧?”
  “這道理是我從妙玉哪兒聽來的。”
  提起妙玉來,惜春滿眼都是仰慕之色,嘆道:“自從去了牟尼院,妙玉的佛學愈發精深了,尤其是洞察世情方面,每有獨出機杼、發人深省之語——可惜我只去了幾次,府裏就被封了。”
  惋惜兩聲,又道:“也不知她離開咱們府上之後,究竟有什麽際遇,竟就頓悟的如此通透。”
  說到這裏,壹副心向往之的架勢。
  “其實現在也能出門的。”
  賈寶玉被她這壹說,也動了心思,當即慫恿道:“要不咱們明兒去廟裏瞧瞧,順帶我也好替林妹妹祈福。”
  聽他提起‘林黛玉’來,惜春心下不由得壹動,連忙道:“說起林姐姐來,我聽說若是她不在蘇州,又或者不肯回來,二哥哥就準備剃發出家?”
  “姑娘怎麽當真了!”
  未等賈寶玉回答,襲人便忍不住搶著道:“二爺是說說罷了,這眼見禦賜的婚事將近,二爺又怎麽可能……”
  “我說到做到!”
  賈寶玉瞪了襲人壹眼,拍著胸脯就開始賭咒立誓。
  襲人在壹旁幹著急,卻拿他無可奈何,只能寄望於薛寶釵嫁過來之後,可以盡量打消賈寶玉那些荒唐念頭。
  而惜春聽他賭咒發誓,眼中卻是異彩連連。
  自從賈珍染上外國花柳病,給寧國府本就臭狗屎壹樣的名聲又下了劇毒之後,她遁入空門的心意日堅,卻也擔心真等進了佛門之後,會因為種種原因難以為繼。
  若是這修行路上,能有個可以互相扶持的人,豈不妙哉?
  於是忍不住暗暗期盼寶玉能夠應誓,甚至連賈寶玉的法號都想好了,就叫做‘緣空法師’。
  她倒不是盼著賈寶玉倒黴,而是真心覺得能做個出家人,比什麽都強——別人聽說賈迎春因為心疾,要被送去廟裏住壹段時間,都是惋惜遺憾,唯獨她恨不能以身替之。
  便在此時。
  麝月急匆匆進來稟報,說是璉二爺和焦大爺請寶玉去東跨院裏吃酒。
  “林妹妹還不知所蹤,我哪有心情吃酒?”
  賈寶玉煩躁的壹甩袖子:“妳去替我回了就是,就說我有些不舒服。”
  “二爺。”
  麝月小心翼翼的道:“聽彩霞姐姐說,這是太太和老爺的意思。”
  其實彩霞傳話時,說的只有王夫人,但麝月擔心太太的威懾力不夠,於是擅自又加了個老爺。
  賈寶玉果然慫了,壹邊抱怨賈政王夫人多事,壹邊卻也只能辭別了惜春,三步壹尥蹶子的往東跨院走。
  然而等尋到東跨院裏,卻並不見焦順的蹤影,只有賈璉在客廳裏沈著臉獨自牛飲。
  “二哥。”
  賈寶玉奇道:“焦大哥人呢?不是說讓我來作陪的麽,怎麽正主反倒不見了?”
  賈璉斜了他壹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被妳母親叫去了,說是要商量車廠的事兒——我們太太也在壹旁作陪。”
  “車廠怎麽了?”
  “我怎麽知道?”
  賈璉甩了甩手,沒好氣的道:“妳不會去問嬸嬸和那狗……焦順麽?”
  自己方才是不是聽到了壹個‘茍’字?
  賈寶玉撓撓頭,二話不說就坐到了賈璉下首——那車廠原是以他的名義入股,但他卻從來沒有操過心,如今跑去詢問究竟,豈不是擎等著挨訓嗎?
  賈璉壹肚子邪火兒,正不知該朝哪裏宣泄,見他主動坐到了自己身旁,便提起酒壺給賈寶玉斟了壹杯,又舉杯道:“來,咱們喝咱們的!”
  賈寶玉明顯感覺到堂哥的情緒不對,但是他這兩天也正因為林黛玉的事情而焦躁,當下也懶得深究,端起酒杯壹飲而盡。
  “嘶~”
  然後他就被辣的直吸涼氣,邊拿手扇風,邊齜牙咧嘴道:“這酒好大的勁道!”
  “怎麽?”
  賈璉斜藐著他激將道:“妳若是喝不了,那我讓人換杯牛乳來,那東西才是小孩子該喝的。”
  若在平時賈寶玉未必會受激,但今兒他卻是脖子壹梗,把那酒杯拍在賈璉面前:“滿上!”
  兩人就這麽杠上了,妳壹杯我壹杯喝的不亦樂乎。
  有道是酒入愁腸愁更愁,等焦順與王夫人商量好了車廠利益的分配問題,重新回到客廳時,兩人早已經喝的酩酊大醉。
  賈璉這種行為,焦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既然不能反抗,又不願意眼睜睜瞧著,那自然就只能把自己灌醉了事。
  但賈寶玉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已經提前預料到,林黛玉再也不可能回榮國府了?
  “真是掃興!”
  刻意裝扮了壹番的王熙鳳,拿筷子捅了捅賈璉,見他毫無反應,嫌棄的將筷子往他身上壹丟,滿眼的失望之色。
  即便席間多了賈寶玉,她依舊沒有放棄夫目前計劃——當然了,肯定不能當著賈寶玉的面胡來,所以她本來已經編排好了理由,想要支開賈寶玉再行其事。
  旋即又沖焦順勾了勾手指,待到焦順離得近了,便伸手牽住他腰間橫生的直接,悄聲道:“也罷,今兒便便宜妳了,咱們去太太屋裏,她那還有好些大老爺生前留下的物件,咱們今兒索性挨個試壹遍!”
  嘶~
  這回輪到焦順倒吸涼氣了。
  方才除了正經事兒,王夫人其實還借機與他約在三更後私會。
  原想著擺平鳳辣子不難,他便也沒有推辭。
  哪成想這婆娘臨時又改了花樣!
  賈赦留下的東西……
  想想就知道壹定很刺激!
  “怎麽?”
  王熙鳳挑眉,意有所指的道:“難道妳還要留力應付別人?”
  “我是怕那些東西不幹凈!”
  焦順那肯承認,當即推到了那莫須有的花柳病上。
  王熙鳳聽了也不覺有些遲疑,於是改口道:“那就算了,咱們還照平日裏便罷。”
  焦順這才暗暗松了口氣,盤算著邢夫人和王熙鳳加起來,約莫也就等同於0.9個李紈,料來還能應付得來。
  至於王夫人那邊兒……
  大不了多費費嘴皮子,再打壹打感情牌就好。
  ……
  是夜,紫金街薛家老宅。
  碰~
  薛蟠壹身酒氣的撞進門來,鐵青臉正要開口說話,忽見屋內除了母親之外,還有妹妹在場,當即就又支支吾吾的卡了殼。
  薛寶釵何其聰慧,當下瞧出他必是有什麽事情想瞞著自己,於是起身道:“怎麽,我還沒有嫁出去,哥哥就要拿我當外人了?”
  “怎麽可能!”
  薛蟠本就不是能憋住話的人,受這壹激,便幹脆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我原是為了避開妳嫂子,所以隨便在附近尋了家酒樓吃酒,不想正瞧見昭兒從街上過,想著也是有日子沒見璉二哥了,便喊他上樓問了幾句。”
  “不想這廝推三阻四的,還直個勁兒嚷著要回去復命,我壹時惱了,就提壺狠灌了他壹通,灌的那廝眼歪嘴斜後,他竟就說出壹樁事情來!”
  說著,他猛壹拍大腿,咬牙切齒道:“母親可知道他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
  “他說因林妹妹不告而別回了蘇州老家,賈寶玉那廝正鬧著讓派人去找回來,還說要將她壹並娶了,和妹妹平起平坐呢!”
  “什麽?!”
  薛姨媽下意識起身,惱道:“這孩子,怎麽還是……那妳姨媽又是怎麽說的?”
  “姨媽怎麽說我不知道。”
  薛蟠咬牙切齒道:“但她家那老虔婆卻是應允了的!寶玉還立誓說若找不到林妹妹,便要出家當和尚、當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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