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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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三月十八【上】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東華門外。
  焦順揉著有些落枕的脖子,猛壹下子推開了馬車的後門,雨後清冷的空氣立刻沖入車廂,讓他不自覺地的打了個寒顫。
  三月下旬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的,尤其才剛下了壹場雨,所以等到半夜見吳貴妃壹直不曾召見自己,焦順便帶著兩條毯子回到了馬車上,壹條是他自己用,另壹條則蓋在了容妃身上。
  這燙手的山芋死在別處倒罷了,可萬萬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當然了,焦順也只是怕她悶死凍死,至於她嘴裏的口球、身上拘束的緞帶,可是半點都沒動,主打壹個原汁原味完璧歸趙。
  這時栓柱聽到動靜,忙睡眼惺忪的搬了階梯來。
  焦順卻沒有急著下車,從半開著的箱子裏扯出毛巾,探頭看了壹眼裏面,見容妃也已經醒了,雖然滿眼憔悴但顯然並無性命之憂,就又將箱子重新蓋好落了鎖。
  下車吩咐栓柱看好箱子,然後便遞牌子前往奉天殿洗漱,同時再次提請覲見貴妃娘娘。
  ……
  皇後也是壹大早就醒了。
  趕到奉天殿後,又特意命人去請吳貴妃匯合,結果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吳貴妃慵懶愜意的珊珊遲來。
  壹進門還倒打壹耙:“姐姐今兒怎麽催的這麽急?”
  “也真虧妳能睡的安穩。”
  皇後無奈嘆氣,旋即追問:“妳準備什麽時候召見焦順?”
  “怎麽?姐姐也想摻壹腳?”
  吳貴妃坐在椅子上,習慣性的翹起的腿來——自從隆源帝壹病不起,她倒是養出了不少新習慣。
  端莊正坐的皇後自然看不慣她這等散漫,以前也曾說過幾回,勸吳貴妃不該這般有礙觀瞻,但見吳貴妃壹直我行我素,現如今也懶得再說了,全當沒看見壹樣嗔道:“妳又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這不是擔心容妃在外面漏了行藏麽?”
  說完,又補了句:“焦順並沒有帶什麽大箱子進宮,若不是放在家裏了,就是在外面車上——我估摸著,他也未必敢放在家裏。”
  吳貴妃昨天說要晾焦順壹晚,就不再理會這事兒了,皇後可沒她這麽心大,昨天與吳貴妃分開之後,又特意命人去查探了壹番。
  “喔……”
  吳貴妃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換了壹條腿翹起,腳尖微微上挑回勾,壹彎包裹在肉色羅襪當中的足踝,便在繡鞋和孝服之間若隱若現。
  她早年間在宮中闖下掌上飛燕的名頭,便是靠著這壹對兒三寸金蓮,後來雖跳的少了,保養之精細仍是冠絕宮中,便十五六歲的處子也絕難匹敵。
  “妳別光‘喔’啊!”
  皇後見狀恨不能把她那調皮的金蓮拍在地上,壹疊聲的追問道:“妳昨兒不是說今天早上見他嗎,妳準備怎麽做?是把容妃重新接回宮裏,還是……”
  “怎麽可能!”
  吳貴妃冷笑壹聲:“我不想給的東西,誰也別想奪了去;我給出去東西,誰敢退回來?!”
  聽到這番話,皇後心下隱隱有些不適,前些日子吳貴妃雖然跋扈,但也不還不至於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放肆,現如今眼瞧著太子即將登基,她的態度明顯又有變化。
  若再這麽發展下去……
  自己縱然做了太後,只怕也要被迫矮她壹頭了。
  矮壹頭倒罷了,可看她近來行事作風,誰敢保證她日後還會做出什麽瘋事來?
  就在這壹刻,皇後突然就對吳貴妃起了提防忌憚之心。
  然而……
  吳貴妃若是出身低賤倒還罷了,即便太子登基也難以和自己這嫡母太後相提並論,可貴妃本就是僅次於六宮之主的存在,等到太子繼位,自己又能奈她如何?
  其實要真想解決這事兒倒也不是全無辦法,但皇後又不是那心狠手辣的性格。
  思來想去,忽然道:“焦暢卿準備迎娶榮國府的三姑娘做兼祧夫人,這事兒不知妹妹可曾聽說了?”
  “有這事?”
  因被她突然岔開話題,吳貴妃冷不防壹楞,旋即不以為意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皇後繼續道:“我是想說,那賈探春是賢德妃的親妹,咱們不看僧面看佛面……”
  原本因為吳貴妃硬頂太後的行為,她是打算過陣子找機會再說這事兒的,但現在卻迫切希望有個人能同自己壹起分擔些壓力。
  “這……”
  吳貴妃先是顯出幾分不情願來,旋即扁嘴道:“我又沒說非要將她如何,偏她就搬出太後來壓人——罷了,本宮就給那焦順壹個面子好了。”
  說著,又有些煩躁的拂袖道:“咱們不是在說容妃的事兒麽,怎麽壹下子跳到賢德妃這裏來了?”
  “那就說回容妃。”
  皇後既然達到了目的,自然是從善如流:“妳果真鐵了心,非要把容妃給焦順不可?”
  “自然!”
  吳貴妃冷笑:“我賞下的東西他也敢拒絕,可見是因為平叛有功就自矜自傲起來了。”
  真正自矜自傲的只怕是妳本人才對吧?
  皇後心下腹誹,但還是順著她的口風道:“這麽說,妳是想借機敲打敲打他?”
  不等吳貴妃回話,又勸道:“依我看大可不必,別忘了,他本就有把柄在咱們手上。”
  其實吳貴妃倒沒想過借機敲打焦順,但皇後這麽壹說,她倒真起了敲打焦順的心思——她自矜自傲可以,但卻容不得別人半點忤逆。
  但要怎麽說服皇後呢?
  吳貴妃仔細琢磨了好壹會兒,才道:“咱們手上的兩樣把柄只怕都不太穩妥,那什麽梅夫人是主動獻身,至於賢德妃的妹妹——這不是眼見就要嫁到焦家了麽?她既做了焦順的兼祧,先前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麽?”
  這話多少有點強詞奪理。
  表面上看似乎還有些邏輯:焦順剛剛立下了平叛大功,且又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士人,單憑兩樁風流韻事未必就能制住他。
  但問題是焦順如今在朝中,依舊是處於弱勢的壹方,如果沒有皇權在背後加持,只怕分分鐘就會被那些儒生撕咬成粉碎!
  所以宮中有沒有他的把柄,其實無關緊要。
  可皇後苦口婆心,將這個道理深入淺出的講清楚,吳貴妃卻依舊不準備放棄:“就算是這樣,捏他壹個大把柄總沒什麽壞處吧?”
  說著,她似是靈光乍現,興奮的壹躍而起:“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哈哈,他這回就算是自投羅網了!”
  不等皇後追問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就興奮道:“姐姐,今兒上午我就不在奉天殿守著了,先回去好生布置布置,等布置妥當了,我請妳去瞧壹樁好戲!”
  “妳……”
  皇後還想問個清楚,吳貴妃卻那還顧得上跟她解釋,早飛也似的從後門出了奉天殿,風風火火趕回了鐘粹宮。
  就這般,焦順又苦苦等了壹上午,也沒等到吳貴妃的召見,甚至在靈堂前都沒能尋見吳貴妃的蹤影。
  ……
  紫金街,薛家老宅。
  日上三竿,薛蟠才萎靡不振的開始起床洗漱,昨兒回來的本就晚了,誰成想壹進門就被母親和妹妹堵住,提著耳朵好壹通呵斥。
  後來仔細壹問,才知道是夏金桂趁著他離開,暗中把自己懷孕的消息透露給了母親。
  嘖~
  老話說不是壹家人不進壹家門,這放在薛蟠和夏金桂身上,倒真是恰當的緊——兩人都是混不吝滾刀肉的性格,又都喜歡風流俊俏的郎君。
  而且夏金桂顯然比薛蟠要‘愛’的深沈。
  本來薛蟠還想著,若是賈璉抵死不從的話,就把那孽種打掉,連同胎盤壹起丟到榮國府東跨院去,看他後不後悔。
  現在倒好,被夏金桂這壹算計,不想生也得生了——薛蟠倒不是不敢說出真相,主要是怕把薛姨媽氣出個好歹來。
  好在這事兒賈璉還不知道,完全可以打壹個時間差。
  簡單的洗漱完,薛蟠就準備去榮國府赴約,結果夏金桂就差寶蟾送了壹個香囊來,說是賈璉給的信物,讓他壹並帶去打打感情牌。
  這算是打壹巴掌給個甜棗?
  薛蟠不滿的嘟囔著,但還是把那香囊接了過來,見不是封死的那種,便打開掃了壹眼,卻見裏面裝的是幾縷頭發,看發質應該就是從賈璉頭上割下來的。
  這璉二哥也不知跟誰學的,金銀珠寶壹概不用,就拿這麽幾根騷毛糊弄事兒!
  將香囊胡亂掖進懷裏,薛蟠又拉著寶蟾輕薄了起來,裹了壹嘴的胭脂水粉,這才驅車去了榮國府。
  他壹路上絞盡腦汁,都想著怎麽勸賈璉下海,誰成想到了榮府東跨院壹掃聽,才知道賈璉早上就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據傳是涉及忠順王謀反的案子。
  薛蟠被嚇了壹跳,然後便琢磨著該去哪裏打典疏通——他固然不是什麽好鳥,但卻壹貫最講義氣,即便明知道這事兒沾不得邊兒,也絕不肯像別人那樣置身事外。
  再說了,他如今不止是賈家的親戚,還是賈璉的男人呢!
  他平素接觸到的,多半都是些衙內,小事兒壹句話就能辦,大事兒可就完全指望不上了。
  思來想去,很快便將希望寄托到了焦順頭上。
  薛蟠依稀記得昨天晚上,妹妹曾說過焦大哥今兒放假壹天,於是立刻打馬揚鞭原路返回了紫金街,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卻焦家——再怎麽親近,求人辦事而總要先準備壹份禮物吧?
  回到自家府裏,他就開始翻箱倒櫃找合適的禮物。
  因壹直在等消息,薛蟠去而復返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夏金桂耳中,又聽說他著急忙慌的準備禮物,便以為事情妥了。
  於是歡天喜地的來找薛蟠,詢問什麽時候方便請賈璉過來,三人也好論壹論將來。
  “還將來呢!”
  薛蟠不耐煩道:“這回璉二哥要是陷在裏面,只怕就是抄家殺頭的大罪!”
  夏金桂這才聽出事情不對,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薛蟠也沒瞞著——畢竟他知道的也不多——竹筒倒豆子壹般,就把賈璉被大理寺的人帶走,有可能涉及到忠順王壹案的事情說了。
  夏金桂當即也嚇的花容失色,先是連道了兩聲‘怎麽會’,繼而便開始低著頭不發壹言的沈默起來。
  薛蟠見她沒說什麽,便又翻箱倒櫃的去找禮物。
  夏金桂回過神來見他如此,狐疑道:“妳這是要去做什麽?”
  “自然是去求焦大哥幫忙!”
  薛蟠理直氣壯道:“焦大哥如今剛升了官,且又是平叛的大功臣,只要他肯站出來說璉二哥沒事兒,那璉二哥壹準兒就能摘出去!”
  說著,又把新找到的珍玩放到了桌上,準備壹會兒再分門別類。
  不想夏金桂忽然叫道:“不許去!”
  薛蟠嚇了壹跳,回頭茫然的看向她,卻見夏金桂捂著肚子咬牙道:“謀逆的案子妳也敢往上湊,是嫌自己活膩歪了不成?!妳想找死死,也別拖上老娘!”
  “啊?”
  薛蟠有些沒能轉過彎來:“妳這是打算不管璉二哥了?可妳先前不還說……”
  “那是先前!”
  夏金桂壹咬牙,決絕道:“要是他的案子坐實了,這孩子決不能留!”
  “妳這倒是變得……”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薛蟠剛想嘲笑她見風使舵兩面三刀,忽聽門口有人急道:“這孩子怎麽留不得?!妳們這是什麽意思?!”
  卻原來是薛姨媽聽聞夏金桂來找薛蟠,生怕薛蟠沒個輕重耽誤了孩子,於是也巴巴的追了過來。
  結果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這話,嚇的急忙推門進來喝問二人。
  “這……”
  薛蟠看看夏金桂,訕訕的解釋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跟她拌了幾句嘴,她壹賭氣胡說的。”
  “這也能胡亂賭氣?!”
  薛姨媽上前拉住夏金桂,想要埋怨幾句,又怕她心情不好動了胎氣,於是轉頭對薛蟠道:“妳媳婦如今是雙身子,妳讓著她點兒不就成了?”
  薛蟠正待應下,不想夏金桂卻不依不饒道:“誰胡說了?他生生要往謀反的案子上湊,這還生什麽生?!”
  薛姨媽聽了這話,忙又追問前因後果,當得知賈璉牽扯到了忠順王謀反壹案,不由驚道:“這、這可如何是好?妳們鳳姐姐眼見就要生了,這要是賈璉有個好歹,那她日後可怎麽活?!”
  說話間,想到榮國府現在連個能做主的長輩都沒有,她便忙吩咐下人套車,準備前去照看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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