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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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黛玉出府【下】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從王熙鳳屋裏出來,探春面上半點不見情緒,心下卻是沈甸甸的。
  依照王熙鳳的說辭,王家這次總計準備了五十萬兩銀子,其中二十二萬兩是從她手上挪借的,暗裏又添了不到八萬兩,湊足三十萬兩發往京城。
  至於剩下的二十萬兩,則是拿來打典本地的牛鬼蛇神。
  如今銀子沒能送出去,銀子‘物歸原主’倒也說的過去,且也說的上是有跡可循。
  只是那八萬兩真就沒有對證了?
  這可不是賭運氣的時候,倘若王家的罪名坐實了,這八萬兩又被查出了問題……
  三姑娘越想越覺得絕不能把榮國府,以及自己的命運堵在運氣上,更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
  正思量著該如何應對,就聽前面有人吵吵起來,探春擡頭望去,才發現已經到了瀟湘館左近,而那吵嚷的也不是別個,正是藕官、雪雁和紫鵑三人。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只聽藕官花栗鼠似的鼓著腮幫子,急赤白賴的道:“說是翻檢,我瞧就是糟踐東西,摔摔打打倒罷了,連姑娘和胭脂水粉都要拆開來,拿大頭針亂劃!”
  “且既知道是咱們姑娘的東西,也不找個背人的所在,就那麽大模大樣的在院裏頭翻看,那圍觀的什麽樣的人沒有?這真是、真是……”
  雪雁在壹旁聽了,也是氣的不行。
  不過方才經紫鵑提醒,她也知道這是主仆幾人脫身的唯壹機會,若是榮國府的罪名查實了,再想走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於是只咬緊了牙關不開口。
  紫鵑則是無奈道:“所以我才攔著不讓妳們去前院——那些官差抄檢的時候,哪和顏悅色輕手輕腳的?這回能特地找幾個婦人來,已經是看在焦大爺的面子上了。”
  說著,眼角余光掃見探春,忙扯了二人壹把,恭聲道:“三姑娘。”
  “嗯。”
  探春無心理會她們,微微頷首便要往院裏去,但剛剛與三人擦身而過,卻又停住了腳步,回頭問:“焦大哥什麽時候到?”
  紫鵑看向雪雁,雪雁又看向藕官。
  藕官眨巴著眼,莫名其妙道:“沒聽說焦大爺要來啊?”
  “嗯?”
  探春滿是英氣的眉毛壹挑:“那來的是誰?”
  “聽說來的是史大姑娘……不對,是焦太太和邢姨娘!”
  探春聽了半晌沒言語,最後‘哦’了壹聲,轉頭快步走進了瀟湘館。
  這時節王夫人和賈寶玉也已經到了,正叮嚀林黛玉到了焦家千萬保重自己,雖說史湘雲這個當家太太不是外人,但她頭上畢竟還有公公婆婆,該守的規矩壹定要收,不能再把焦家當大觀園胡鬧。
  這話聽著是諄諄教誨,實則透著挑剔之意。
  林黛玉倒沒怎得,反是賈寶玉在壹旁坐立難安,就像是聽了緊箍咒的猴子壹般。
  最後他忍不住打斷了母親的長篇大論,催促道:“太太,還是趕緊讓林妹妹……”
  林妹妹三字剛壹出口,就被林黛玉剜了壹眼,他打了個磕絆,泄了氣的脾氣般囁嚅道:“讓林姑娘去前院吧,別讓老太太和老爺等急了。”
  見兒子依舊向著林黛玉,王夫人臉上閃過壹絲不悅,但想到林黛玉馬上要羊入虎口了,便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起身道:“說的也是,別讓老太太等急了——再說過壹會兒不是還要搜身麽?”
  她壹帶頭,周遭眾人立刻呼呼啦啦往外走。
  探春默默跟著出了客廳,擡眼看看前面的林黛玉,忽然壹咬牙快步追了上去,扯住林黛玉的袖子道:“林姐姐,借壹步說話。”
  “這……”
  前文說過,自打隱隱察覺到賈赦的死於探春有關,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有所疏遠,因此被探春扯住,林黛玉猶豫了壹下,這才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人又向王夫人告壹聲罪,這才尋了個僻靜處。
  “妹妹找我何事?”
  林黛玉的言語中透著疏離,弒親的事兒即便事出有因,也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接受的。
  探春顯出些遲疑之色,旋即壹咬牙震聲道:“勞煩姐姐替我轉告焦大哥,小妹嫁往來家之誌甚堅,若不成,寧玉石俱焚也絕不茍全於世!”
  說著,她又深吸了口氣,壹字壹句的道:“大伯之死,便是明證!”
  “妳、妳!”
  林黛玉驚的俏臉煞白,她到退了半步,難以置信的盯著探春。
  她自己猜到了是壹回事,但聽當事人明明白白講出來,卻又是另壹回事。
  而更讓她震驚的是,探春非但將此事告知自己,甚至還想讓自己轉告給焦順!
  且不說這等不赦之罪該不該外傳……
  “妳是瘋了不成?”
  林黛玉提醒道:“這事兒若是被焦大哥知道,往後又怎敢親近於妳?!”
  “那也要先有往後才成!”
  探春此時卻是壹往無前,輕笑道:“何況我的誌向,也未必就在什麽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上。”
  “妳、妳……”
  瞧她說的這般輕巧,林黛玉壹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於是下意識推托道:“妳何必讓我知道,直接修書……”
  說到壹般猛地醒悟過來,連自己出門都要被搜身,何況是賈家人的書信?
  當下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真不知妳是何苦來哉,就算是受了王家的牽連,頂多也就是窩藏財貨的罪名,妳偏要堵上身家性命……”
  “姐姐。”
  探春打斷了她的話,直視著林黛玉反問:“以焦大哥如今的權勢地位,會娶壹個犯官之女做平妻麽?”
  林黛玉沈默了,片刻之後無奈道:“罷罷罷,我只幫著傳話,其余的壹概不管也壹概不理!”
  “如此,便偏勞姐姐了。”
  探春鄭重的道了個萬福,林黛玉忙偏身避開。
  說實話,方才雖然被探春石破天驚的言語震住了,但這會兒她倒覺得胸中芥蒂消去不少,對探春殺掉賈赦的事情,似乎反倒沒有原來那般在意了。
  等姐妹兩個並肩出了瀟湘館,就見王夫人正領著眾人在門外閑談。
  黛玉、探春忙緊趕幾步上前致歉,王夫人輕輕壹蕩雲袖,不鹹不淡的道:“妳今兒是正主兒,自是要等妳的——既然來了,那就走吧。”
  於是眾人這才轉奔賈母院中。
  壹路無話。
  等見了賈母,老太太便拉著林黛玉直抹眼淚,說是自她四歲起,攏共也只有大半年不在身邊,不想如今又有分離。
  林黛玉則是笑著寬慰,說老太太莫不是糊塗了,我不過是去雲丫頭那邊兒住幾日就回來,那裏就談得上‘分離’二字。
  只是笑著笑著,她眼圈也不禁紅了。
  少了王熙鳳這專業暖場的,婆孫兩個眼見就要抱頭痛哭起來,虧是探春主動圓場,李紈也跟著敲了敲邊鼓,那邊兒恰又奏報,說是史湘雲和邢岫煙已經到了。
  這回和上回又有不同,因涉及窩藏罪名,焦家的人也不便進來。
  所以老太太便依依不舍,將黛玉送到了角門左近。
  原是要送到大門口的,但眾人怕她知道黛玉還要被搜身,再生出什麽枝節來,所以王夫人便拿官差說事兒,極力勸住了她,只遠遠的目送林黛玉主仆走向角門。
  彼時這附近早圍了不少看熱鬧的。
  他們原就羨慕嫉妒林黛玉能從府裏脫身,如今卻透著些幸災樂禍。
  至於早壹步送來的行李,則是剛剛被胡亂裝回了箱子、包袱裏,打遠壹瞧就覺著淩亂。
  黛玉方露出三分不喜,便聽門房處有幾個婦人揚聲呼喝道:“小姐請往這邊來。”
  林黛玉知道是要在門房裏搜身,眼角余光掃向四下裏的看客,不自覺便咬緊了牙關。
  她尚未往前,卻見園子裏管巡夜、門禁的秦楊氏,快步湊到了那幾個婦人身前,拿袖子攏了什麽遞過去,又悄聲耳語了幾句。
  那為首的婦人立刻眉開眼笑,嘴裏道:“省得、省得,畢竟是貴人,千金之軀咱們怎敢冒犯?必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林黛玉見狀,只當是這府上有人交代的,想到如今這步田地,自己若是臨時橫生枝節,只會給榮國府帶來更多的麻煩,便定了定神,目不斜視的走進了門房裏。
  紫鵑、雪雁幾個也忙都緊隨其後。
  因臨時得了好處,那幾個婦人對待林黛玉時,果然存了三分小心,但輪到紫鵑雪雁幾個時,卻滿是戲謔,手上沒輕沒重不說,言語間還頗多調侃。
  直氣的藕官暴跳如雷,若不是紫鵑攔著,只怕早與那些婦人打成壹團了——這可不是誇張,原著裏小戲子群毆趙姨娘就是這藕官挑的頭,那時她還不是當事人,只是憋著氣給好朋友芳官出頭罷了。
  林黛玉見此情景,又不禁紅了眼圈。
  她在榮國府雖也受過些明裏暗裏的刁難,還曾就此寫出‘三百六十五日霜刀風劍嚴相逼’的詞句,可被這般赤裸裸羞辱,卻還是平生頭壹次。
  主仆幾個含著淚重又披掛整齊,便忙不叠的離開了此地。
  等從角門出去的時候,雖未必阻攔,卻也受了壹幹巡丁的無禮圍觀、品頭論足。
  林黛玉正覺羞辱,迎面就見史湘雲並邢岫煙快步迎上前來。
  黛玉主仆的姿色,就已經那守門的巡丁看的垂涎三尺,如今又見壹群美人現身,直恨不能把兩只眼睛變作十二只,再分成四面八方去瞧。
  只是還不等他們品頭論足,早有領隊的壓著嗓子呵斥道:“還特麽看什麽看!妳們壹個個都不要命了?!這可是工學祭酒焦大人的家眷!”
  大多數巡丁聞言,便忙各自收斂了。
  卻也有少數混不吝的刺頭,反唇相譏道:“頭兒,他是工學的官兒,就算再得寵,又關咱們巡城司什麽事兒?”
  “是啊,他難道還能為這事兒,專門找釁咱們……”
  “閉上妳們那噴糞的嚼子!”
  那領頭的再次呵斥道:“誰說他管不著咱們,那陳垨陳禦史就是他的人!”
  這下子再沒人敢擡頭了。
  陳垨雖是竹籃打水壹場空,在巡城司裏也不得待見,但畢竟堂堂巡城禦史,收拾他們這些無依無靠的巡丁,還是手拿把攥的。
  這些小插曲,紫鵑雪雁兩個暗中都收在眼底,忍不住齊齊暗嘆姑娘不智,若早應下兼祧,還能有三姑娘什麽事兒?
  現如今可倒好,便去了焦家也只是寄人籬下——堂堂官宦之後,總不能給焦大爺做妾吧?
  至於林黛玉,她卻是無暇關註這些,見史湘雲兩手往前伸,她也下示意擡手去接,不料史湘雲陡然加速,壹把將她抱進了懷裏,激動道:“真是苦了姐姐了!”
  再看後面邢岫煙,也是直拿帕子抹眼淚。
  顯然她們都已經知道了,林黛玉方才在裏間經歷了些什麽。
  林黛玉眼眶壹熱,忍不住落下淚來,忙在史湘雲肩頭蹭去,又盡量輕快的笑道:“再苦也沒我吃的藥苦,何況托妳的福,我這不是已經得脫苦海了嗎?”
  史湘雲聞言破涕為笑,還待拉著林黛玉關切幾句,邢岫煙在壹旁解勸,說此地不是說話的所在,二人這才攜手上了馬車。
  等在馬車上坐定,左手邊是活潑的雲妹妹,右手邊是成熟穩重的邢姐姐,林黛玉這才恍似從壹場噩夢中驚醒過來,微搖臻首慨嘆道:“不意竟有今日。”
  “出來了就好!”
  史湘雲忙寬慰道:“我家雖不如園子裏,但好玩兒的東西多著呢,等姐姐歇夠了,咱們就敞開了耍!”
  邢岫煙則是默默翻出從家裏帶來的溫補藥劑——皆是林妹妹素日裏用慣了的——盛了壹小盅遞給黛玉。
  林黛玉捧著那補湯,只覺得從手上暖到心裏,再加上史湘雲在壹旁嘰嘰喳喳暢想著日後的快樂生活,壹時竟又仿佛回到了當初,剛搬進大觀園時的無憂無慮。
  可惜……
  俱往矣。
  想起賈探春的托付,她放下補湯,輕聲問道:“焦大哥是在家中?”
  “沒,去衙門裏當差了。”
  史湘雲隨口答了,旋即又好奇道:“怎麽,妳找我們老爺有事兒?”
  聽到‘我們老爺’的稱呼,林黛玉恍惚了壹陣子,這才有了身邊嘰嘰喳喳的小姐妹,早已經嫁做人婦的實感。
  然後她微微搖頭道:“也沒什麽要緊事,只是老太太和太太交代,讓我務必當面感謝壹下妳們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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