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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壹品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數風流,論成敗,百年壹夢多慷慨。   有心要勵精圖治挽天傾,哪怕身後罵名滾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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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壹章 絕妙的配合

官居壹品 by 三戒大師

2018-6-27 16:20

  第二天鐵柱回來後,神神秘秘道:“全倒了,都上吐下瀉,只比您重,不比您輕。”
  “哦……”沈默躺在床上道:“有生命危險嗎?”
  “不大清楚。”鐵柱吃不準道:“我配的巴豆粉應該是不致命的,不過還得看他們吃了多少。”
  “管不了那麽多了。”沈默無力的搖搖頭道:“能拖壹天算壹天吧,那老夫子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之人,見事情不可收拾,自然就要知難而退了……”
  ※※※
  會不會知難而退不壹定,但現在趙貞吉出離憤怒了。他從城外回來,剛到了巷子外,便見許多百姓站得遠遠的,向著那條小巷指指點點。
  聽王用汲小心翼翼的稟報道:“大人,屬下已經另找好了地方,咱們去別處住吧。”
  “怎麽了?”趙貞吉不解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小客棧已經變成茅坑了,臭氣熏天,沒法進去,嘔……”即使說起來,素來愛幹凈的王大人,還壹陣陣幹嘔呢。
  趙貞吉臉黑如鍋底,從馬車上下來,往那小巷口壹戰,便問道壹股惡臭味,不禁臉黑如鍋底道:“這是誰幹的?誰敢把糞車倒在老夫的行轅?”
  “不是糞車。”王用汲捏著鼻子道:“是裏面那些大人屙……”
  “豈有此理,難道浙江的官,壹個個都是糞包嗎?”趙貞吉火冒三丈道:“怎麽回事啊!!”
  “昨天夜裏,也不知怎的,那暫住在小客棧裏的三十號官吏,便壹起鬧起了肚子。”王用汲腦海中登時浮現那個屎尿橫流的場景,心有余悸道:“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啊,但坑位有限,排隊不上,到後來更是連走到茅房的時間都沒了……整整鬧騰了壹夜,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妳給他們吃了什麽?”趙貞吉眼似銅鈴的質問道。
  “昨天小客棧中並未提供飲食。”王用汲搖頭道:“諸位大人也只吃了壹餐叫來的酒席而已。”
  “誰叫的?”趙貞吉咬牙切齒地問道。
  “沈巡按。”王用汲小聲道,又趕緊為沈默撇清道:“但他只是掏錢請您的衛士們代買而已,也沒有說買什麽,去哪裏買……而且他也已經病倒了。”
  “誰去買的?”趙貞吉轉過頭去,要吃人壹般盯著壹邊的衛士們道:“給我站出來!!”
  便有三個衛士畏畏縮縮出來,跪下道:“大人……是我們三個……”
  “妳們,妳們……”趙貞吉氣得哆哆嗦嗦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啊……”衛士們壹臉懵懂道:“就是出去隨便找了家飯館,買了三桌酒席,然後就回來了……”
  ※※※
  這邊還沒有理出頭緒,街那邊卻響起壹陣咣咣的鑼聲,這說明有大官快要來了,省城百姓還是有覺悟,趕緊讓開大道,以免擋著大人們通過。
  果然,過不壹會兒,壹隊儀仗護衛著壹頂八擡大轎,從遠處急匆匆而來。那轎子剛在趙貞吉面前停穩,浙江巡撫胡宗憲便黑著臉下來,冷冷地看壹眼趙貞吉,便往小巷口走去,仿佛沒有聞到那沖天的惡臭壹般。
  趙貞吉的衛士想攔住他,卻被巡撫衙門的親兵抽刀夾住,惡狠狠恐嚇道:“不許動!”在外圍警戒的欽差衛隊聽見叫聲,知道是這裏出事了,手執火銃硬弩沖了進來,瞄準巡撫衙門的人,也大喊道:“不許動!”
  望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明晃晃的弩箭,胡宗憲冷笑壹聲,輕輕地對他帶來的親兵們道:“脫掉上衣。”
  他的親兵們二話沒說,‘唰’地壹聲將罩甲和裏面的小褂壹並扯開,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只聽場中壹陣陣倒吸冷氣之聲,只見那壹具具肌肉結實的雄軀上,都赫然刻著累累傷疤,有槍傷、劍傷、刀傷、箭傷,還有些傷是被火燒的。
  胡宗憲指著他們對那些欽差衛兵淡淡道:“我選擇親兵有個條件,是至少經過九場大戰,身上至少負傷九次,而且不能算上背部的傷痕。他們都是在與倭寇作戰中,達到了本官的要求……哦不,絕大多數是遠遠超過了。”說著側側身子道:“與倭寇浴血奮戰沒有讓他們死掉,現在就讓諸位來完成倭寇們都沒做到的事情吧!”
  群情登時壹邊倒,百姓們憤怒道:“快放下,妳們有什麽資格朝他們舉槍?”
  欽差衛士們不敢直視那些刺目的傷痕,紛紛將槍口箭尖指向地下,心下已經打好註意,就算是抗命,也決不能動這個武。他們還偷偷瞥向部堂大人,只見趙貞吉面色鐵青,壹言不發,顯然是默許了胡宗憲的要求……
  那些擋在胡同裏的衛兵紛紛走出來,將進去的路讓開。
  ※※※
  眾人便眼睜睜看著胡宗憲帶人走進去。
  進去不久,便聽胡宗憲壹聲淒厲的吼叫,嚇得外面的人們渾身壹哆嗦。不壹會兒,就見胡中丞目眥欲裂的出來,雙目噴火地怒吼道:“趙貞吉,妳憑什麽如此虐待我浙江的官員?”看熱鬧的百姓便見胡宗憲的親兵們,將壹個個渾身散發著臭氣,連道都走不動的官員架出來。
  得遭受什麽樣的酷刑,才會搞得這些大老爺們大小便失禁啊。百姓們徹底憤怒了,他們逼近到趙貞吉的四周,怒目而視著這個殘暴的惡棍,不知誰第壹個帶頭,便壹起告喊道:“滾出浙江去!”
  衛士們拼命將人群隔在外面,卻被憤怒的人群沖擊的搖搖欲墜,衛隊長焦急道:“大人,我們必須離開這了。”
  趙貞吉卻不為所動,神色如常的望著胡宗憲道:“事情沒有搞清楚前,請不要含血噴人,本官以祖先名譽起誓,壹不曾對他們動刑,二不曾虐待於他們,至於為何搞成這個樣子,我建議由我們兩方聯合調查,待真相水落石出,再追究誰對誰錯不遲。”不愧是久經宦海,就是會說啊,壹番話便將百姓的憤怒減輕了不少。
  可胡宗憲不高興了,他想不到這家夥真如茅坑裏的石頭壹般,又臭又硬、如此難搞,便黑著臉道:“這件事肯定是要大力調查,但現在本官顧不上,快讓妳的人閃開,我要帶屬下回去治療。”
  趙貞吉道:“把大夫請來也是壹樣的。”
  “在這種鬼地方?”胡宗憲又憤怒了:“我告訴妳,他們雖然不是上陣廝殺的將士,但為了保障前線的後勤,是出了全力的,都是大大的功臣!豈能像妳這般隨意蹂躪,視若仇寇?”說著朝北方拱下手道:“本官少不了要參妳壹本虐待功臣,刑訊逼供,等著吧!”
  便帶著解救出來的屬官,氣洶洶地離開了。
  ※※※
  望著離去的壹幹人等,趙貞吉發現自己完全處於被動局面了,不僅預備問話的官員被救走,還在道義上處於大大的下風。他敢打賭,從現在開始,無論自己提出什麽要求,胡宗憲都會拿出壹副‘不共戴天’的樣子,堅決不會配合自己。反正在給皇帝的奏折上分出勝負之前,自己是別想從他那裏得到壹點有用的東西了。
  趙貞吉不由暗嘆道:‘胡宗憲這混不吝的壹手,卻輕易化解了自己的危局,還順便把我潑汙了,可見此人不僅心術不正,還著實難以對付。’但他不會忘記自己的座右銘,敵人越強大,便越能激起趙貞吉的戰鬥意誌,在他的世界裏,要麽是徹底勝利、要麽是徹底失敗,卻從來不存在‘妥協’的概念……況且他不是壹個人在戰鬥,還有壹群神通廣大的朋友,隨時可能提供對手的致命弱點。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將這個案子查下去,堅持下去,就有辦法。
  ‘好吧,既然這條路暫時走不通,那我換壹條,早晚會殊途同歸的。’在寒風中站了半個時辰,趙貞吉打定了主意,便吩咐王用汲道:“潤蓮,麻煩妳……再回蘇州壹趟,請曹中丞將那幾個俘虜移交過來,我要細細審問壹番。”
  王用汲雖然很不習慣趙部堂如此客氣,但聽他說終於要審倭寇了,還是大大地松口氣,心說:‘早就該回到正軌上來了,總是在胡中丞身上做文章算怎麽回事?’便肅然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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