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六十六章 不是以前了

　　丁峰正在和那幾個老兵聊天打屁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壹艘船朝著碼頭這邊靠過來。
　　戴勝關是個小關口，碼頭規模也不大，平日裏基本上都沒有什麽船來往。
　　而在兗州的邊軍，在海岸線上的布防都很薄弱。
　　其壹是因為楚國沒有水師艦隊，其二是因為渤海人也沒有。
　　雙方的不同之處在於，楚國不打造水師艦隊，是因為覺得麻煩，沒有必要花這個錢。
　　楚國皇帝還認為，多壹事不如少壹事，妳去探索海域，沒準就會探索出來什麽新的敵人。
　　而渤海人單純是因為窮，太窮了。
　　整個渤海，都找不出幾艘能出遠海的船。
　　所以很多事看似巧合，但都不是巧合，比如桑國，壹個同樣內亂嚴重的小國，卻能時不時的騷擾中原海岸，就是因為他們的船隊強大。
　　而若是大楚立國之初沒有放棄發展水師的話，可能現在桑國那片土地上插著的就是楚旗。
　　此時看到的桑人的商船，丁峰打心眼裏不喜歡。
　　那些桑人看起來謙卑實則冷漠，他們出現的地方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老陳。”
　　丁峰朝著壹個看起來五十幾歲的老兵喊了壹聲：“別過去了，我覺得不對勁。”
　　老陳在戴勝關也有十四年，將軍關崇聖到這的那年他也到了，雖不是關將軍的親兵，可對他也很照顧。
　　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所以就被安排在這小碼頭做看守，每天其實算無所事事，大部分時間都可以曬曬太陽。
　　丁峰沒臉進關城，就每天都來和老陳他們聊壹會兒，問問將軍怎麽樣。
　　老陳每次都說讓讓他自己去見將軍，丁峰覺得自己心裏有愧，不敢去。
　　“怎麽了？哪兒不對勁？”
　　老陳問。
　　丁峰指了指遠處的那艘貨船：“吃水線那麽深，船上要麽拉著很多貨物，要麽拉著很多人。”
　　老陳回頭看了壹眼，確實不大對勁。
　　壹艘船吃水這麽深，就可以推斷出絕非是遠洋而來，否則太容易翻船了，只要風浪大壹些，船傾斜就會進水，常年跑海運的人怎麽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所以，唯壹的可能就是在遠處還有船，把東西或者是人，在快到碼頭的時候，轉移到了這艘船上。
　　更可疑的是，在稍微遠壹些的地方，還有兩艘貨船沒有靠近碼頭，像是在觀望。
　　“我們這裏就沒有人和桑國的商人做那麽大生意。”
　　丁峰道：“如果有的話，也早就等在這準備接貨了，而不是桑人自己跑過來。”
　　他問老陳：“最近有沒有商人來過，說有桑國的船隊要靠岸？”
　　老陳搖頭：“沒有，妳也整天都在這，咱們這個小破碼頭，妳也知道，至少十幾天沒有人來過了。”
　　丁峰眼神閃爍了壹下，然後拉了老陳壹把：“走！”
　　老陳還看著那艘船呢，差壹點被丁峰拉個跟頭。
　　“妳們快往回跑，從小門進去。”
　　丁峰把老陳腰畔的連弩摘下來掛在自己腰帶上，又奪了老陳的橫刀：“幾個老家夥，倒是跑快些！”
　　然後他用刀指向跑過來的那桑人：“不許靠近，回到船上去！”
　　那個桑國商人顯然楞了壹下，然後回頭看向貨船那邊。
　　貨船上，桑國的將軍木上河罵了壹聲：“白癡，回頭看什麽！”
　　丁峰見那桑國商人回頭觀望，更加確定有問題了。
　　雖然他已經離開邊軍隊伍好幾年，可是那份敏銳的警覺還在，能成為將軍的親兵校尉，絕非運氣好。
　　他立刻又喊了壹聲：“再敢靠近，我就要放箭了，退回去！”
　　那桑國商人像是猶豫起來，好壹會兒後，才試圖過來解釋什麽，壹邊走壹邊說話。
　　丁峰回頭看了壹眼，見老陳他們幾個已經快到城門口了，於是他也轉身往回跑，壹邊跑壹邊喊：“敵襲！敵襲！”
　　城墻上的守軍士兵們看到了，立刻把弓箭拿起來。
　　在丁峰阻止老陳他們靠近那艘船的時候，他們距離那艘船不過十幾丈遠，這個距離，弓箭射程之內。
　　丁峰轉身這壹跑，木上河就知道偷襲是沒有機會了，所以立刻喊了壹聲：“下船！”
　　壹群身手不俗的人直接從船上跳了下去，落在棧橋上，朝著丁峰發力狂追。
　　丁峰距離那些桑人不太遠，但是距離城門有壹百多丈，他壹邊奔跑壹邊將連弩摘了下來，朝著追來的人就壹陣點射。
　　連發三五箭卻沒有擊中那些桑人，丁峰在心裏罵了自己壹句。
　　太久沒有練過了，竟然手生到了如此地步。
　　他這些年來在暗道上混，雖然功夫不算都落下，可哪有在軍營裏的時候那般苦練。
　　尤其是日子過的越來越好那壹陣，整天逍遙快活，以至於現在的體力也大不如前。
　　他身後追來的那些桑國武士都很強，本就是為了偷襲城門精選出來的高手，此時追著丁峰越來越近。
　　丁峰見老陳他們幾個還在小門那等他，立刻就喊了起來：“別管我，進去，關門！”
　　老陳只是搖頭，看起來格外急切。
　　就在這時候，最前邊的壹個桑國武士壹甩手打出來壹片暗器，旋轉著飛來。
　　丁峰自知現在的實力無法擋住那些暗器，所以猛的往前壹撲趴在地上，那壹片暗器就在他身上飛了過去。
　　丁峰爬起來繼續跑：“快關門！”
　　非但沒有關門，老陳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居然抽刀又回來了。
　　“妳們走啊！”
　　丁峰嘶吼。
　　因為撲倒壹次的緣故，桑國武士追的更近了，有人從肩膀上帶著的飛索摘下來，輪了幾圈後往前壹甩。
　　那東西頂端是個飛爪，用來抓人用來爬墻都是利器。
　　丁峰回頭壹刀將那飛爪蕩開，可是第二根飛爪到了他近前，正好落在他肩膀上。
　　第二個扔出飛爪的桑國武士猛的壹頓，雙手發力向後拉扯，丁峰撐不住肩膀上的劇痛，撲通壹聲摔倒在地。
　　老陳他們幾個跑回來，其中壹個老兵壹刀剁在飛索上，繩索壹斷，丁峰瞬間就爬了起來。
　　可此時，他們已經被那些桑國武士追上。
　　後邊，連續下船的桑人更多，瘋狂的往前沖。
　　“妳們回來幹嗎？！”
　　丁峰把肩膀上的飛爪摘下來，忍著疼雙手握刀：“我斷後，妳們往回撤。”
　　老陳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傷口，搖頭：“我斷後。”
　　就在這時候，小門那邊忽然又有人沖了出來，那人跨步而出的瞬間，手中壹桿長矛擲了出去。
　　長矛化作壹道流光，在丁峰的身邊飛過，噗的壹聲將剛沖到近前的桑國武士刺穿，長矛穿透身體之後又刺進後邊壹個桑人的胸口。
　　“回來！”
　　將軍關崇聖向前發力，人在半空抽刀在手，壹刀又將第二個靠近的桑國武士劈死。
　　“將軍妳不能輕出……”
　　丁峰的話還沒有說完，被關崇聖壹把抓住腰帶往後甩了出去：“閉他媽嘴。”
　　關崇聖壹把橫刀斷後，又連斬了三四個桑國武士。
　　後邊親兵已經上來，用盾牌將戰局隔開，那些桑國武士已經失去了機會，又被連弩逼退，只好回到貨船那邊。
　　木上河臉色難看地說道：“去給大將軍送信，偷襲城門的計劃失敗了。”
　　回到城墻上，關崇聖指了指旁邊：“坐下。”
　　丁峰搖頭：“我現在是平民，不能隨意登上城墻，這是規矩……”
　　“老子讓妳坐下。”
　　關崇聖瞪了他壹眼。
　　丁峰只好乖乖的坐下來，連壹個字都不敢說了。
　　關崇聖用匕首將丁峰肩膀上的衣服切開，看了看傷口後隨即皺眉，那飛爪拉扯的力量極大，血肉都被豁開。
　　關崇聖道：“忍著點。”
　　然後把匕首遞給了丁峰，丁峰將匕首咬在嘴裏，片刻後肩膀上就是壹陣劇痛傳來，他額頭上的青筋瞬間暴起，牙齒咬的匕首都發出摩擦的聲音。
　　關崇聖用烈酒沖洗傷口，沖洗幹凈之後又用紗布擦了擦，然後取過針線：“還得忍壹會兒。”
　　他動作麻利的把那豁開的血肉縫合，每壹針下去，都能感覺到丁峰的肩膀顫抖壹下。
　　縫合好了之後灑上傷藥，又用紗布將傷口勒住，關崇聖松了口氣。
　　然後他就罵了壹句：“他媽的，怎麽現在如此細皮嫩肉的。”
　　丁峰把匕首拿下來，嘴角都被割破了壹點。
　　“謝謝……將軍。”
　　關崇聖又瞪了他壹眼，看了看丁峰切開的衣服：“我這沒有妳穿的這種名貴衣服，妳是光著，還是我給妳找壹件。”
　　丁峰連忙道：“我這樣就好……不敢麻煩。”
　　老陳罵了他壹句：“妳個蠢貨，將軍是問妳穿不穿軍服！”
　　丁峰的眼睛驟然睜大，片刻後，眼睛裏就紅了。
　　“我……”
　　他看向將軍：“我……我還配嗎？”
　　關崇聖沒搭理他，回身吩咐道：“去給他拿壹套戰服來，新兵的。”
　　然後看向丁峰：“妳不配穿老子的親兵校尉軍服，勉強還配得上壹身新兵的衣服，願意穿就穿，不願意穿就光著滾下去。”
　　“願意願意，我願意。”
　　丁峰已經興奮的無法表達，那咧開嘴傻笑的樣子，像個走丟了許久總算是看到了家門的孩子。
　　又是開心，又是想哭。
　　不多時，壹套新兵的衣服取來，丁峰好像怕將軍後悔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軍服穿好。
　　關崇聖拎了壹把橫刀扔給他：“新兵條例第壹條……”
　　丁峰握住橫刀，大聲說道：“臨陣脫逃者，殺！”
　　關崇聖看著他，然後笑起來。
　　丁峰握著刀的手還在發抖，片刻後他問：“將軍，那十幾個弟兄，他們也想……”
　　關崇聖指了指側面，丁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就看到那十幾個老兄弟已經登上城墻了。
　　“點狼煙。”
　　關崇聖吩咐壹聲，手扶著城垛往外看著。
　　“狼煙起的時候，所有看到狼煙的身穿軍服的人都會趕來，以後再也不會有邊軍孤立無援的事發生。”
　　他側頭看向丁峰：“沈珊瑚說過的話，妳信嗎？”
　　丁峰點頭：“信。”
　　關崇聖笑了起來：“我也信，不怕孤立無援，那我們還怕個屁！”
　　他伸手指向城外：“來多少！”
　　所有人振臂高呼：“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