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為王

春秋我為王

歷史軍事

  重生春秋,成為卿族庶子,被趕到馬廄與牛馬為伴,誰知霸業竟由此奠定,三家分晉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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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將軍白發

春秋我為王 by 春秋我為王

2018-7-24 14:58

  看著子夏遞到眼前的甲胄,孫武遲疑了壹下。
  這不是他的甲。
  吳越之地山澤遍布,有許多在野地裏狂奔的犀、兕,它們的皮革是制作甲胄的最好材料。正所謂犀甲壽百年,兕甲壽二百年,合甲壽三百年,孫武在吳國為將時所用的甲,自然是用上好的犀皮,加上大兕皮制成的堅固合甲。制甲的函人會將這些巨獸的皮革仔細加工,割切成壹塊的甲片,再將這些甲片與大塊的胸甲壹起編綴成型。
  因為甲片呈長條形,形似書劄,所以又稱“甲劄”,由該類甲片構成的甲被統稱為劄甲,這就是春秋末期最流行的甲了。
  再在甲的表面塗通紅或黑到發亮的漆,於陰處儲藏,等漆幹了,味道不那麽濃烈後,才會送到孫武手上。
  孫武雖然是齊人,身材卻不是很高大健壯,所以能適應吳人體格的甲胄。犀兕合甲外面牢固,內裏卻溫暖柔和,穿著它,孫武仿佛也繼承了那些巨獸的力量與勇猛,它保護著他的胸腹要害,擋住了數不清的箭矢,有時候也會被銳利的武器啄開壹個口子……
  刀劍銹跡斑斑,甲胄逐漸破損,英豪慢慢老去,這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在離開吳國時,已將它留在伍子胥的家宅裏,留給伍封了,同樣留下的,還有他在吳國為將二十年的輝煌與記憶。
  但今天送到他面前的這副趙甲,卻與孫武此前見過的所有甲胄,都不相同。
  當然,從形制上看,依然是這時代普通甲胄的樣式,但是……
  讓孫武心驚的,是制作這些甲葉的材料。
  “這是……鐵?”
  ……
  孫武滿是老繭的手指輕輕撫了上去,透過指尖,能感受到金屬冷冰冰的堅硬。
  “是鐵甲,軍中亦稱之為玄甲。”來給孫武送甲衣的子夏介紹道,他的目光不時瞥向這位貌不出眾的老者,孫武聲名在外,但只看本人,卻看不出他竟是能以三萬兵無敵於南方的名將。
  就像昨夜被趙無恤送給他的那些戰爭記錄吸引壹樣,孫武此刻的註意力,也完全被眼前的“玄甲”吸引住了:用鐵鍛打而成的甲葉飾以黑漆,以紅絳連綴,身甲甲片為大塊長方形,袖甲甲片較小,從下到上層層反壓,以便臂部活動。只有關節部位用的是柔軟方便活動的皮革,除此以外,幾乎全部是鐵制。
  孫武頓時沒了先前想要婉拒甲胄的打算,竟有幾分殷切地對子夏說道:“可否讓老朽試穿壹下?”
  子夏有些好笑:“這副甲是上卿專程贈予武子的,上卿說了,戰陣之上刀劍無眼,先生大才,可不能有閃失。”
  “送給我……真是多謝趙卿。”孫武知道這樣壹副前所未有的鐵甲,壹定比壹般的皮甲昂貴。
  但他實在忍不住誘惑,也顧不上推脫,草草穿上防止被甲刮傷皮膚的葛衣,用皮帶綁好,拿起鐵甲就要試穿,誰料這甲衣不比壹般的輕皮甲,壹個人還穿不上,最後還是在子夏幫忙的情況下才套了進去。
  鐵甲劄在掠過他發髻的時候卡掉了幾根頭發,疼得孫武直咧嘴,但是最後,這件顯得有些寬大的鐵劄甲還是被他穿在了身上。
  “比壹般的皮甲,要重壹些……”和穿上笨重的犀皮甲壹樣,孫武已經感覺有些活動不便了,感覺渾身都在被往下拉扯。
  “三千塊甲片,三十斤。”不等孫武細問,子夏便報出了這副甲的重量來。
  孫武點頭點頭,他在帳內走動,拔出劍比劃動作,甚至還試著蹲地坐下,以驗證這副甲的靈活度。總體而言,這副鐵甲的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要輕,他根據經驗推測,這是因為鐵甲片被鍛打了無數遍,十分輕薄,所以重量不比厚皮甲重太多,防禦力卻遠超前者。
  想到這裏,孫武再度為趙氏的冶鐵技術之精良而心驚,他只知道大概八九年前,吳越的鍛鐵大師莫邪不知所蹤,後來聽人說是到了趙氏領地,為趙無恤開鐵礦,鑄鐵冶鐵,近些年來趙氏大量出現的鐵制武器就來源於此。
  但他未曾想到,趙氏的工藝,已經足以制作鐵甲了……在吳越楚國,鐵的使用已經十分普遍,但多用於鐵農具,兵器依然是銅錫為主,少數優質的鐵兵器成了神兵利器,用鐵來制作甲胄,卻從未有人想過……
  想人所未想,行人所未行,這就是趙氏能雄踞北方的原因麽?孫武不知道的是,這些鐵甲的制作,還是魯班發明水排,增加了趙氏產鐵數量和質量的結果。
  不知為何,孫武沒了剛開始的興奮勁,看著他手裏的吳越利劍,心裏想的卻是,假如有壹天,趙氏的武卒都能裝備上這種甲衣……不,不需要全部裝備,只用讓前排甲士披掛鐵甲,吳國引以為豪的利劍,還能斬開這道鐵壁麽?
  削鐵如泥,不過是誇大而已。
  過了半晌,孫武才回過神來,苦笑不已。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吳國將帥了,大王已死,子胥將老,征夫疲憊,而我……”
  孫武低下了頭,他看到自己先前被劄甲刮下的頭發是白色的,落在地上尤其醒目……
  ……
  孫武披著新甲衣出帳,孰料趙無恤已經在馬車上等他,笑吟吟地說道:“武子穿上甲胄後,不怒而有名將之姿,此甲可還合身?”
  他不得不行禮:“合身,孫武白身遊士,豈敢讓趙卿等候?”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好賢士,就連扁鵲都醫治不好。”
  趙無恤頗有禮賢下士的姿態,笑著請孫武蹬車,孫武見他也穿了壹身鐵甲,甲表面以雙道紅線綴成菱形紋飾,又在部分甲片表面貼金箔或銀箔,組成日月紋,看上去精美而華麗,遠超孫武這壹身。
  自己不會搶趙無恤的風頭,成為引人註目的焦點,孫武不由松了口氣,同時四下觀察。他發現除了少數將吏同樣穿著半身的鐵劄甲外,壹般的趙卒依然是披掛皮甲,除了披甲率比壹般邦國的軍隊高外,倒是沒有太大的不同。
  “看來距離這種甲批量裝備到軍中,還有壹段時間。”
  不過趙軍兵力、軍容之盛,也讓孫武心生震撼。
  亢父之險外,萬余大軍已經陸續吃完朝食,在各級將吏指揮下拔營出發。因為提前說過趙卿要來檢閱大軍,所以各旅在路上走得十分規矩,玄色的戰旗,制式的甲衣,銳利的劍戟,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趙氏的指揮體系十分明確,且軍法嚴格,所以即便是行軍途中,看上去卻有條不紊。
  步騎魚貫前行,隊伍中各色旗幟飄揚,矛戟如林,伴隨著鼓聲,排了兩裏長,前為騎士策馬揚威,後為甲士持矛站立。遠望之下,煙塵彌漫,軍容甚盛。
  孫武今日與趙無恤同乘壹車,無恤位於車左。若是在吳國,這本應該是孫武的位置,過去二十年間,他在那裏不知道指揮了多少次戰陣,唯獨這壹次,卻只能站在車右,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這場戰爭裏,僅此而已。
  他心裏有壹絲落寞,但更多的,是解脫。
  與後世壹些人的誤解不同,孫武對戰爭興趣濃厚,但卻不是壹個戰爭狂。
  和教他用兵的司馬穰苴如出壹轍,孫武也認為,“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是對窮兵黷武的警告,是對戰爭之仁與不仁的深切洞察。正是因為生於亂世,起於行伍,看到了戰爭的殘酷性,看到了戰爭對人的生命的摧殘,所以主張“慎戰”。
  不用親自去指揮殺人,他感覺輕松多了。
  但即將面對這支軍隊的邾國,可壹點不輕松啊。
  “趙氏之甲堅,趙氏之兵利,趙氏之卒盛,征伐諸侯也能做到百戰百勝,然而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也不知為何,在趙無恤有些得意地介紹各軍戰史的時候,孫武竟脫口而出。
  剛說出來,孫武便後悔了。
  然而,這句在吳王夫差那從來沒得到過回應的嘮叨話,卻引起了趙無恤的共鳴。
  他收起了在昔日偶像面前炫耀自己武力強盛的孩童心理,嚴肅了下來,頷首道:“武子說的不錯,無恤受教了。其實我之所以將這支軍隊命名為武卒,也是為了止戈為武,最終做到安民和財,消弭戰爭。”
  “戰爭真的能消弭麽?”孫武搖了搖頭。
  “孫武生於季世,等我成年時,弭兵之會的盟約已經是壹卷空文,列國禮崩樂壞,不務德而以力爭。他們爭地以戰,殺人盈野;他們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幾十年間,大小百余戰,以至於人民奔逃,中原曠地百裏。諸侯卿大夫卻無動於衷,因為他們無不以增加人口,擴張國土,稱霸諸侯為目的,想來趙卿也不例外罷?”也只有在這樣的時代,孫武才能壹展其才,但他並沒有喜歡上流血,熱愛上屠殺,他累了,他想弄懂戰爭的本質,他想尋找到不壹樣的方式,讓戰爭不僅僅是殺戮和死亡。
  “先生小看我了。”趙無恤沈靜地否認,他的野心,要比這更大,他的目光,要比那些人更遠!
  “而且我認為,戰爭是可以消弭,天下是可以安定的。”
  孫武不信:“只要有欲望便會有爭奪,只要有貪念和敵意就會有戰爭,天下如何安定?這已經不是齊桓公大會諸侯的時代,也不再是弭兵的時代了。我曾設想,趙卿要取代晉國,做壹位新的霸主,但就算趙氏脫胎成為獨立的壹國,妳順利稱霸,天下還不知會有多少效仿者弒君獨立,世道只會更亂,不會更好。”若真有那樣的時代,他也可以徹底歸隱,心無遺憾。
  “不錯,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的時代,已經壹去不復返了。想要天下安定,只有壹條路。”
  趙無恤盯著前方,鄭重其事地說道:“天下,定於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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