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為王

春秋我為王

歷史軍事

  重生春秋,成為卿族庶子,被趕到馬廄與牛馬為伴,誰知霸業竟由此奠定,三家分晉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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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叔於田

春秋我為王 by 春秋我為王

2018-7-24 14:58

  如雷的車馬聲將孔圉從短暫的淺眠中驚醒,他壹睜眼,發現灰色的晨光正透過小樓的窗扉流泄進屋裏。
  他本是衛國執政,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但數年的為國操勞,卻換來國君的猜忌和不信任。他心力交瘁,從去年冬天開始染病,壹直臥床到了現在,執政之位落入旁人之手,孔氏壹時間在衛國政壇被邊緣化了。
  但他的心裏,何曾忘了衛國的社稷安危,家族的興亡啊,聽到外面的亂音,孔圉心裏壹個機靈,忍著渾身酸痛,問旁邊伺候他起居的豎人道:“發生了何事?”
  “不知……”豎人們也心驚膽戰,今早家中的嫡子去為趙卿送行,才走了沒多久,外面就壹陣雞飛狗跳,他們也不敢出去問。
  孔圉心中越發不安,聯想到趙無恤剛到衛國,他頓時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扶我起來。”
  孔圉在豎人們的攙扶下,從榻上艱難起身,他住的地方是壹個三層小樓,朝樓下的街道望去,壹群鮮衣怒馬的人正四處巡邏,呵斥上街的民眾。
  過了沒多久,他的兒子和家臣子路回來了,迅速將外面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孔圉。
  原來,今早趙無恤的鷹揚大船前腳剛走,帝丘後腳就鬧出了壹個大新聞:
  曾兩度拒絕君位,在民間壹直頗受擁戴的公子郢,被國君抓起來了!
  這個消息頓時在帝丘掀起了軒然大波,全城已經戒嚴,外面那些持武器的人是衛侯宮中的親信,正在四處巡邏搜捕。
  “搜捕誰?”
  子路說道:“公子郢之黨,次卿石圃!”他臨危不亂,仿佛這壹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父親!這下該如何是好?”剛剛行冠不久的孔俚則驚慌失措,他代替父親去出席宴饗還行,可遇到這種大變故,就不知道要怎麽做了。
  孔圉則呆住了,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他臉色鐵青,過了壹會壹口鮮血噴了出來,在床紗上染下點點紅梅,眾人連忙連哭帶喊地將他攙住。
  “先是父子反目,如今又有兄弟鬩墻,這是昊天想要衛國滅亡啊……”孔圉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完便暈了過去。
  家主昏迷,整個孔氏上下亂成壹團,掐人中的掐人中,尋醫者的尋醫者,還有慌不擇路原地打轉的。
  唯獨子路搖著頭退了下來,他來到外院館舍,將孔氏那百余家臣食客聚集到壹起,壹個壹個地安排囑咐他們,壹半的人帶著武器加強府邸防禦,同時派人去外面仔細打探消息,並將各自的家人接過來。
  他目視眾士人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如今衛國將亂,吾等受家主重恩,也要保孔氏不失!”
  大家對子路都很服氣,拱手道:“唯!”
  子路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對趙無恤壹手推動的大亂,他的力量就像杯水車薪,根本起不了作用,只求能保住主君壹家性命,這就是他堅持留下來的原因……
  隨即他又想起壹件事來,拉住家宰問道:“夫人呢?”
  孔圉的夫人伯姬,是衛侯的親姐姐,壹向受寵,只要她在,衛侯就不會對孔氏做什麽,如今家中大亂,正需要她做主心骨。
  家宰卻苦著臉道:“夫人之前聽聞子郢被抓,便帶著群公子進宮求情去了!”
  子路頓時面色大變,暗道不好。
  ……
  “石圃逃了!?”與此同時,回到衛宮的衛侯蒯聵暴跳如雷,他的弟弟公子郢倒是被壹舉抓獲,但“謀反”的另壹主謀,衛國次卿石圃卻不知所蹤。
  他憤怒地揪著親信石乞的衣襟,扇了他壹巴掌,罵道:“汝不是說,石府的地勢暗道,妳都了如指掌麽?”
  “這老賊事先得知了消息,從地道跑了。”
  石乞被衛侯泄憤,連忙退後壹步請罪,他本是衛國百年世卿石氏的庶孽子,在家中沒有出頭之日,就投靠了蒯聵,希望有朝壹日能替代大宗。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只可惜他辦的事不夠完美,讓石圃走脫。
  “不過在石氏府邸內,的確發現了大量武器,石圃謀反證據確鑿。”
  “必須抓住石圃……”衛侯蒯聵很擔心這個人,石圃有能力,在國中威望很高,若是不能斬草除根,恐怕會生出其他變故來。
  他下令道:“他既然出奔,石氏便由妳來做家主,繼續調集石氏家兵和宮衛,大索城中,勿必把石圃和其余黨救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石乞歡喜地下去後,蒯聵的另壹個親信壺黡上殿,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君上,公子郢否認了謀反篡位之事,還說要見妳……”
  蒯聵對那個深得民心的弟弟又是嫉妒又是厭惡,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壹揮手道:“不見!”
  “那要如何處置公子郢?”
  殺?還是不殺,衛侯苦惱不已。
  壺黡又道:“還有壹事……公女伯姬和群公子壹起,願意擔保公子郢沒有謀反,希望君上釋放他……”
  “求饒?他們想要作什麽!”
  話音剛末,衛侯的姐姐伯姬在衛侯夫人呂姜陪伴下,掀開帷幕走了進來,氣呼呼地指責蒯聵,她還不知道丈夫在家中吐血昏迷。
  “蒯聵,汝為何抓了子郢!”
  “阿姊妳怎麽來了?”
  蒯聵得以繼位,這位姐姐出力不少,被當面指責,他壹時間有些心虛。
  “我要來為子郢說情,宮廷中的禮節,他沒有任何過錯。朝廷規定的禮制,他也沒有違背,聽命應對,過去幾年裏更沒有壹點過失,為何無緣無故說他謀反?”
  蒯聵壹時間猶豫了,他想起自己還是衛國太子的時候,郢與自己還算親近,很守禮,對自己畢恭畢敬。他也想起父親衛靈公想要立郢為太子時,郢堅決不從,這樣無欲無求的人,真的會想謀反篡位麽?
  但昨夜趙無恤在醉後對他吐露的那些事情,卻又件件證據確鑿,那封石圃給趙氏的書信,到他們擬定的奪門計劃,每壹件都讓蒯聵不寒而栗。
  “是了,就算郢不是主謀,但若石圃謀反,弒殺了寡人,他無疑是最適合被推到君位上的人選。”
  所以說來說去,他還是有罪,為何要這麽賢明,為何要在民眾面前表現得比國君好,這不是有野心的表現麽?
  於是他的心再度硬了起來。
  “就算子郢有錯,容忍他壹時又能如何?”伯姬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
  蒯聵火冒三丈,他最討厭別人對他指手畫腳了,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何況他覺得自己已掌控衛國實權,不再需要姐姐和姐夫的扶持了,便大罵道:“糊塗!寡人才是國君,這裏還輪不到汝等婦人來說話,子郢決不能放過!”
  “君上,君上!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時,剛出去的石乞又跑回來了,壹臉的驚慌失措。
  “又有何事!?”
  “宮門外聚集了壹群民眾,有百工、有商賈、還有士人,他們圍住了兩闕,向君上請命,希望能放過賢公子郢。”
  “哈哈,賢公子?”
  蒯聵被氣得有些癲狂了,他輕輕吟誦起了壹首詩:“叔於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壹時間,伯姬和呂姜的面色都變了。
  這首詩,是鄭國的詩歌,是鄭地百姓頌揚鄭莊公弟弟叔段儀容美貌,品德高尚的。但共叔段卻在母親武姜幫助下謀劃作亂,鄭莊公在共叔段未公開反叛之前,便得知其圖,故意縱容其惡,然後壹舉殲滅其勢力。
  蒯聵的意思,是把自己比作了鄭莊公,而公子郢,赫然是衛國的叔段……
  那些為公子郢求情的民眾,卻成了推動他下定決定的最後壹根稻草。
  他面容扭曲,眼睛血紅,拔劍出鞘,在案幾上重重壹擊!
  “寡人,不養公叔段之惡!”
  伯姬被嚇到了,連忙跪下,帶著哭腔求道:“蒯聵,阿姊不求妳放了子郢,繼續囚禁他即可,再不濟,流放驅逐也行!”
  “那好。”衛侯向壺黡點頭示意,“妳去公子郢處……”
  繼續關押?他也許會說,蒯聵毫不懷疑,在骯臟的牢獄內關上壹個月或是壹年,會讓從小錦衣玉食的子郢渾身發抖,承認罪狀,乞求得到釋放。但他出獄後,又會得到國人的愛戴擁護,外逃的石圃又會開始密謀扶持他篡位,蒯聵相當於在眼裏留了壹根尖刺。
  把他綁在車上,驅逐出國?他也許會說。但流亡公子跑到國外,幾年或十幾年後又殺回來奪取君位,大肆報復的事情還少麽?且不說遠的晉文公、晉悼公,就說近的,趙無恤是壹個例子,蒯聵也是壹個例子,以公子郢的儀態和所謂德行,他在國外能得到多少諸侯卿大夫的同情,回來時又能帶著多少親信肱股呢?
  除惡必盡!否則後患無窮,蒯聵告誡自己,趙無恤對他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
  於是他脫口而出的是:“賜其寶劍,準其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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