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為王

春秋我為王

歷史軍事

  重生春秋,成為卿族庶子,被趕到馬廄與牛馬為伴,誰知霸業竟由此奠定,三家分晉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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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仲尼弟子眾生相

春秋我為王 by 春秋我為王

2018-7-24 14:58

  中都邑給趙無恤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到處設立的粥棚,也不是歸之如流水的鄆城、大野澤民眾,而是這裏的壹種氣質。那就是多數人的尊卑有序,以及守禮、鞠讓。
  冉求介紹說,孔子門下的“升堂”弟子們都被放到了各地的百戶小邑中管理裏閭,而在中都之郊負責接待流人的則是冉雍,字仲弓。
  冉雍同樣二十出頭,他是冉求的同族,但已經血緣疏遠,淪為卑賤的庶民,連士都不是。他長著壹張憂郁的長臉,頭上是圓圓的發髻,籠著寬袖讓人將冉求運回的粟米搬運下來。
  在得知冉求因為兵卒帶的太少而在塗道上遇襲後,冉雍出言安慰他道:“大野澤的群盜也是活不下去的民眾,我幼年卑賤,故知其苦痛,若是能以德化民則可以解決,以兵甲進剿卻收效不大。”
  他倒是壹眼看穿了群盜肆虐的緣故是部分魯國領邑大夫的殘暴不仁,但卻主張非暴力不對抗,顯得有些迂腐。
  趙無恤與之見面後想:“這大概就是他以德行聞名,而不以政事見長的緣故罷。”
  不過把出身卑賤而有憐憫之心的仲弓安排在這裏是很有效的,他壹會親自攙扶老者,壹會又低聲勸說他們不要慌亂,安撫了流民們驚懼的情緒。
  於是民眾們進入這裏後,仿佛放下了爭心,因為孔子以犧牲軍備為代價,換取粟米維系著流民們的生活,並盡量撥出土地安置他們。離秋收也還有半月時間,鄆城和大野澤的流民源源不斷進入,但孔子似乎想不到拒絕他們入境的理由,也想不出能廣增糧食的法子,所以才讓冉求去汶西、宰予去曲阜借糧。
  冉求雖然運了十來車粟米,但面對千余徒然湧入的流民,依然是杯水車薪,只能熬粥勉強維持幾天。
  就在此時,趙無恤出面了,他對冉雍說道:“甄城和廩丘雖然也不富裕,但撐到秋收是沒問題的,余可以將廩丘府庫裏的部分粟米運抵中都邑,也算余身為子貢之友人,為孔子做些事情。”
  冉雍憂郁的臉色壹松,拱手行禮道:“謝過趙大夫,不過此事還需夫子應允,且非為夫子壹人,是為千余黎民也。”
  趙無恤微微點頭,據他觀察,仲弓雖然有些迂闊,但也不失為壹縣之才。
  進入中都邑外郭後,趙無恤則發現這裏猶有周公遺風,俗好儒,備於禮,行人相撞也不爭吵。田畝恢復了原始的西周井田制,國人在做私田裏的勞作前,不用兵卒、鄉老來催促就會先自發前往中央的公田開耕,正所謂“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
  壹位身穿葛麻粗布衣物的中年儒士帶著壹位弱冠少年攜壺漿來犒勞,朝他們行禮表示感謝。
  “子騫師兄,赤!”冉求站在路邊,遠遠朝那中年儒士和少年招手。
  “子有師兄!”
  少年扭頭壹看面帶喜色,而中年人則先與農人們說了幾句話後才走了過來,他目視長達數十步的趙無恤車隊,壹看就知道是貴人經過,便正了正衣襟,帶著少年壹絲不茍地拱手行禮。
  原來中年人名為閔損,字子騫,他三十余歲,屬於孔子年紀較大的弟子。他穿著簡樸,面容淳厚樸實,以孝而聞名,據說孔子曾稱贊他:“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而那個年歲比無恤還小壹些的少年,則名為公西赤,他頭上還留著發鬟,眨巴著眼睛朝趙無恤的旌旗和戎車,還有威風赫赫的武卒猛看。他是冉求母家的孩子,也被送來向孔子求學,因為天資聰慧,很有希望成為升堂弟子。
  當趙無恤問孔子如何治民時,閔子騫答道:“夫子用禮來表彰正義,考察誠信,指明過錯,效法仁愛,講究禮讓,向民眾展示壹切都是有規可循,故有所成。”
  公西赤則如同背書壹樣搖頭晃腦地說道:“夫子曾言,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眾只求能免於犯罪受懲罰,卻沒有廉恥之心;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百姓不僅會有羞恥之心,而且有歸服之心。”
  話雖有壹定道理,但趙無恤卻不認可恢復井田這種呆板的做法。
  井田的維持是與宗周的歷史特點相結合的,到了春秋時已經極其不適應,魯國曾初稅畝、作丘甲,齊國相地而征衰,晉國也有作州兵,都是壹種對現實的改革和適應。私田稅畝是未來必然的趨勢,儒家懷舊的情懷和復古的執拗也無法阻止這種情況浩浩湯湯發生。
  趙無恤暗暗想道:“所以孔子此人的為政也有些復雜,他壹方面知道亂世裏兵甲的必要,足食的重要,卻依然把恢復周禮作為根本大法,想以井田為經濟基礎,尊卑有序的禮樂為綱來治民。來到中都後,我便看到了他所建立這個‘烏托邦’的局限性。”
  當是時,早期儒家還沒有完全脫離實際,他們大多數出身草根,對時代的適應性還是很強的。
  只是心裏想和嘴上說是壹回事,但實際貫徹起來又是壹回事。就和後世墨家批評儒家的,說這些人能高冠儒服坐而論道,但站起來做事卻無從下手。比方孔子和其弟子冉雍都知道富民是必要的,但若是仔細追問如何“富之”,具體要怎麽做,他們恐怕又說不出太多的策略。
  早期儒者有壹個質樸的理想,知道理想要到達的彼岸是“致堯舜”,卻因為不會遊泳,不會造舟楫,只能站在河邊給別人出著主意。
  “過河!”
  “敢問如何過河?”
  聊到這裏,儒者們便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了,後世典型的儒者如孟子就是這樣,能對魏惠王侃上洋洋灑灑壹大堆,卻不會涉及具體措施。若是換了秦法家,就會規劃出無數條詳細到令人發指的舉措,並將其變為推廣到全社會的法令。
  更別說現如今趙無恤把子貢籠到了自己的袖中,讓中都邑少了壹位能理財開源的貨殖專家,所以沒什麽開源頭緒的孔子只能往節流和拆東墻補西墻上想辦法。
  而對殘酷現實的不滿又幻化成了對宗周時代的懷念,將復古作為壹種救世的良方,渴望恢復聖王、周公之治。至於這種法子靠不靠譜,後世的王莽同誌已經以身作則實驗過了……
  “其中的種種隱患,治理千室之邑或許還不會顯現出來,反而給我壹種從亂世進入世外桃源的感覺。可若是治理壹國,因為孔子也不能事必躬親,而閔子騫等壹邑之才就會遇到瓶頸,善政也就變成與現實脫節,壹意孤行的苛政了……”
  所以孔子之政適合用之於維持小鄉小邑宗法社會的穩定,卻不能用於富國強兵,這或許就是孔子壹生搞政治沒太大建樹,最後卻只以私學教育和記述《春秋》出名的緣故吧。
  不過面對諸多孔子門徒,趙無恤說出的卻是這樣壹番話:“善哉,比起高魚、鄆城的苛政來說,卻是強太多了。”
  事實的確如此,中都邑雖然還存在很多問題,如民眾雖然溫飽守禮卻不夠勇猛強大。若是遇到外敵,在亂世中,這種虛幻的假象不知道能持續多長時間……
  但它依然和甄、廩丘壹樣,是魯國西鄙的兩座燈塔!
  而在這個物欲橫流,禮樂崩壞的時代,趙無恤也在此窺見了壹些名為“理想”的東西,比起貪鄙的卿大夫們,孔門各有性格的弟子們給人壹種耳目壹新的感覺。
  “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儒家能夠在春秋戰國成為顯學了……”
  於是趙無恤言道:“我曾聽聞孔子有言:年十五而誌於學,余虛歲十六,正是向學的年紀,如今途徑中都,欲借宿壹夜,也想正式拜訪壹下孔子,向他請教學問。”
  但閔子騫聞言後卻無奈地說道:“卻是不巧,夫子前幾日去了泰山之陽,親自向那些城邑的大夫、邑宰借貸糧食,以賑濟饑民,歸期不知……”
  ……
  “《魯頌》曾言,泰山巖巖,魯邦所瞻,此山亦曰岱宗,我年輕時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泰山忽焉特起,博厚崇隆,拱衛魯國北鄙。自此群山翼帶,直抵海濱,為天下之奧區,群山之至尊者也!”
  時值仲秋,泰山南麓雲雨變幻,群峰如黛,林茂泉飛,氣象萬千,壹個小小的車隊正在山陽道上行駛,正是閔子騫所說前來向各邑大夫借貸粟米的孔子壹行。
  身材高大,面容謙和的孔子坐於安車之上;眉直眼闊,神情樸實可親,衣物卻頗有些陳舊的顏回為禦;留了壹臉濃須,腰間還別著長劍的勇士子路手持長戟,安步當車行走於車側。
  孔子的弟子雖多,但出門總喜歡帶顏回和子路兩人,有顏回則到了野地裏也會被妥善照顧得如同在家壹般舒適。有子路則惡音不聞於耳,子路有萬夫不當之勇,能力搏泰山的虎豹,拔劍嗔目,甚至能嚇退數十盜寇。
  不過此時此刻,耿直而忠勇的子路卻梗著脖子,臉偏朝壹邊,氣哼哼地踢著路上的石頭泄憤,倒像個耍性子的未冠少年,不像四旬中年人。
  聽到孔子的話後,子路氣呼呼地說道:“此次前往山陽求粟米,諸邑大夫無壹人願借,夫子卻還有興致說什麽‘泰山忽焉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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