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韓氏有女

　　越是融入這個時代和自己的身份，趙無恤越覺得禮樂、世系等知識十分重要。
　　這小半年來，他可是在爭分奪秒地惡補知識，從下宮的“守藏室”，也就是家族圖書館中帶了不少典籍回成邑，有事沒事就捧著壹本細讀。遇到不懂的，還能向計僑、王孫期等人請教，甚至於，等到麥熟以後，他還打算去下宮把樂師高忽悠到成邑去。
　　豎寬說道：“君子好眼力，那的確是韓氏的車隊出行，我等是否需要避讓？”
　　田賁不高興了，他眼睛壹瞪，沖豎寬罵道：“妳這豎子沒膽？怕個鳥！韓氏又怎麽了，見了君子的車駕，就算是晉侯，也得讓道！”嚇得豎寬連連閉口。
　　趙無恤輕咳壹聲，指著田賁笑罵道：“休得胡言，韓氏與我趙氏壹向親密，去歲父親就囑咐過我，進了公學，還要和韓氏子搞好關系。王孫，將車避讓到路旁，二三子！都挪壹挪位置，將路道讓開，讓對面車駕先過。”
　　田賁只得悻悻作罷，其余眾騎也聽命勒馬避讓。
　　對面的人看到了這邊的情形，便加快車速過橋，朝無恤他們駛了過來。
　　這車隊十分氣派，人數是無恤壹行的三四倍，隨從都是鮮衣怒馬，卻又面帶禮貌的微笑，是只有世家卿族才能培養出來的風度。
　　無恤瞧見，後方的輜車上拉著帳篷羅幕等物，現在正是暮春三月，出遊最好的季節，大概是韓氏及其分支的子女出門遊玩的？也不知道是誰。
　　他壹擡頭，那輛高貴典雅的廂車正好經過他面前，車廂被帷幕包圍，入口處掛著壹層薄薄的蒲幕，外邊的人能隱約看到裏面的情形，卻又看不真切。
　　在經過趙無恤身邊時，裏面的人似乎發覺了什麽，輕聲說道：“止。”
　　卻是壹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壹絲清冷高傲，如同冬日的冰泉壹般，聽著還蠻有味道，讓他精神壹振。
　　趙無恤透過蒲簾，還能隱約看到裏面坐著的曼妙身影。若是能有壹陣風吹來，掀起這帷帳，好讓他滿足下好奇心，瞧瞧裏邊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韓氏的車隊就這麽停下了，半截過了橋，半截還在橋對面。這寬大的廂車正好堵在路中央，田賁等騎差點被擠下了田埂，他臉上青筋直冒，要不是趙無恤搖頭制止，差點就當場發作了。
　　卻聽到馬車裏面的女子又說話了：“這位君子，我認得那個白玉環，是取自禺支的昆侖美玉琢磨而成，珍貴無比，本應該在趙氏淑女手中，怎麽會到了妳的腰上？”
　　趙氏淑女，說的是季嬴麽？看來還是姐姐的熟人。
　　無恤自然要禮貌回答，他摸著腰間的白玉環，站在車上說道：“吾乃趙氏子弟，季嬴是我阿姊，此玉環正是阿姊贈予我的……”
　　“趙氏子弟？我怎麽從沒見過妳，哦，對了，妳就是那個在綿上獲白麋，在領地推行止從死，被低賤的隸臣妾們傳為仁德化身，神乎其神的君子無恤吧？”
　　無恤微微壹笑，這贊揚他近小半年來可聽過無數遍了，“淑女謬贊了，無恤哪有那麽神奇。”
　　少女冷哼了壹聲：“我說也是，本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今日壹見，不過是壹普通孺子爾。”
　　這轉折來的有點快，趙無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招誰惹誰了，這韓氏女子為何如此的不客氣，像是對他有很大成見似的。
　　誰料到，更不客氣的事情還在後面，馬車裏面的韓氏女子又發話了：“妳這是要進都城去？”
　　要不是對方聲音還蠻好聽，要不是對方是韓氏之女，趙無恤早甩臉就走了，他勉強應道：“正是。”
　　“去做什麽？”少女卻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就算她與季嬴是閨中姐妹，也不至於用這種長輩才有的口氣質問吧。
　　無恤硬著頭皮道：“要去公學報到。”
　　“是麽，可惜我阿弟韓虎這幾日有事離了新絳，否則妳還能在公學裏見到他。”
　　韓虎？似乎是韓氏嫡孫，裏面的女子果然是韓氏女。
　　趙無恤好容易抽著空子問道：“敢問淑女身份……”
　　韓氏女卻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君子應該問的麽？告辭了，禦者，起駕！”
　　趙無恤看著繼續上路的韓氏車隊，瞠目結舌，就這麽走了？這都是什麽事啊？
　　他招手喚豎寬過來，說道：“妳可知道那車中的韓氏女子是誰？為何會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豎寬唯唯諾諾地說道：“小人只知道韓氏僅有壹個嫡孫女，裏邊的大概就是其人，還有……”
　　“還有什麽？”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豎寬本來不該說的，但最近幾次跑腿，君子無恤待他還不錯。而且以豎寬的眼色看來，君子無恤以後就算是不能成為世子，至少也能外放壹萬戶大縣，為上大夫，如今可是壹個討好抱粗腿的機會啊，反正左近都是君子親信，說出來也沒事吧。
　　於是他湊在無恤耳邊說道：“據說她已經與君子伯魯定下了親，過壹年半載便要成婚了。”
　　趙無恤恍然大悟，難怪那韓氏女如此做派，她要嫁伯魯，自然想做未來的趙氏主母，對近半年來，朝世子之位屢屢發起競爭的無恤，肯定是不待見了。
　　趙無恤嘴角露出了壹絲意味深長的笑，看著遠去的韓氏車隊，輕聲說道：“原來，是我未來的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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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恤壹行人過了澮橋後，沒多久就進入了新田城的外圍。
　　壹路過來，無恤左右觀望，卻壹直沒有看見城墻，他不由得好奇地朝駕車的王孫期問道：“王孫，這新田的城墻在哪，為何我壹直未見？”
　　王孫期是個悶油瓶子，可無恤知道，他身為周室王孫，從小接受過規範的貴族教育，肚子裏的貨可不少，但必須得敲壹下才能抖出壹些料來。
　　王孫期壹板壹眼地答道：“君子可曾聽說過這麽壹句話，叫大都無防，新田與殷都朝歌，宗周豐、鎬壹樣，都是有內城無外郭的。”
　　“郭”者，外城也，也即是說，新田沒有修築外城郭，只有壹座內宮城。
　　趙無恤有些驚訝，這還是頭壹回聽說，他追問道：“如此壹來，若是有外敵攻入國都，無墻垣防備，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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