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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

上山打老虎額

歷史軍事

張靜壹頭痛欲裂,腦子裏像是灌了漿糊壹樣。
眼皮猶如千斤重,使上了全身的氣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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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萬死

錦衣 by 上山打老虎額

2022-5-20 21:39

  不愧是他。
  張靜壹見錢謙益如此,真是哭笑不得。
  方才他見他鐵骨錚錚來著。
  若不是今日殺來了南京城,這鐵骨錚錚的人設,只怕還要維持下去。
  可現在的錢謙益,似乎徹底的軟了,顯然錢謙益這些人意識到,自己這壹次是真正的大難臨頭。
  這可和以前不同,以前哪怕是面對閹黨,至多也就外放南京,或者罷官。
  可此次……天啟皇帝千裏奔襲,大破孝陵衛的江南諸軍馬,如今殺來南京城,可不是鬧著玩的。
  錢謙益心裏已恐懼到了極點,他雖有無數個念頭,想要硬壹下。
  可偏偏,卻是軟綿綿的沒有絲毫的沒有氣力。
  “天日可鑒。”天啟皇帝聽到這錢謙益的話,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此時,禁不住失笑起來:“方才還是什麽益王、潞王,如今,卻又都是忠臣了,倘若這天下的忠臣都如妳們這般,這大明,只怕早已亡了吧。”
  天啟皇帝說罷,隨即道:“爾等謀逆,現在該怎麽說?”
  這跪地的眾臣,此時已是如芒在背。
  而對於天啟皇帝的恐懼,也已占據了壹切。
  這天啟皇帝太狠了,誰也無法想象,他是怎麽半個月前還在京城,轉眼之間,便殺破重圍,來到南京的。
  這就……好像是神兵天降壹般。
  天啟皇帝冷笑道:“看來妳們是不肯說是嗎?”
  魏國公徐弘基已是冷汗直流,他拖著殘破的身軀,道:“陛下……老臣糊塗……”
  咬了咬牙……
  似乎心知到了這個時候,還繼續抵賴,只會繼續成為笑話。
  便道:“老臣確實有不臣之心。臣在江南守備,這些年來……和江南的士紳糾葛太深了,魏國公府,世代在這江南與人聯姻,近親和遠親已遍布江南,平日裏他們有事希望老臣關照,老臣幫了壹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以至……”
  “以至什麽?”天啟皇帝死死的盯著徐弘基,咬牙切齒。
  “以至於……犯了不少糊塗事。許多貪墨了軍餉的武官,臣沒有處置,甚至……還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的孝敬。還有不少商賈,他們販賣壹些朝廷違禁之物,也是臣給他們批的路引。還有……”
  他如數家珍,壹壹道出來。
  江南早已腐化不堪了。
  甚至徐弘基所言的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規則。
  他作為魏國公,守備南京,可以給不知多少提供方便。更通過這些,又不知與多少人關系匪淺。
  說到這裏,徐弘基已是哽咽難言,涕淚直流道:“老臣何嘗不知道……做的這些事,危害社稷,老臣沒有這些該死的清流們這般厚的臉皮,他們無論做任何事,都曉得立壹個貞節牌坊,要將這些事變得名正言順,這些事……錯了便錯了,臣無話可說。陛下在遼東,整肅了那些遼將,老臣大為驚恐,老臣……擔心……陛下遲早有壹日,也來收拾魏國公府……”
  說到這裏,他繼續哭訴道:“臣原本絕無反心,魏國公府,與大明休戚與共,此等世恩,徐家怎麽能忘記呢?只是……只是……老臣犯渾,實在是罪該萬死。這些該死的家夥,他們居然擅自請人刺殺了欽差,這吏部尚書周應秋壹死,老臣便大為驚恐。老臣豈有不知,那欽差死了,即便是老臣沒有參與,可是陛下壹定會嚴查江南的弊案,只要徹查下去,老臣就算刺殺欽差壹案沒有關系,可其他的案子,老臣定然難逃法網。老臣……該死啊……當時壹心想著,保著自己的家人,害怕陛下……遷怒於魏國公府,所以……參與了此事……牽涉這件事的人極多,這江南上上下下,誰也逃不脫,老臣如今……甘願認罪伏法……”
  說罷,他不斷的叩首:“伏請陛下……準臣了斷!”
  天啟皇帝冷冷道:“妳想賜死?”
  賜死二字,重要的是前頭那壹個賜字。
  既然牽涉到了如今這樣的大案,死肯定是要死的,可怎麽死,卻值得說道。
  所以……若是賜死,那麽便是最好的結果,因為可以留壹個體面,所以這個死字之前,才有壹個‘賜’字,這是恩賞的意思,是表達了皇帝的寬厚。
  徐弘基叩首,渾身顫抖,嘶啞著嗓子道:“就請念老臣父祖……對大明的……”
  “這些往事,就休要提了。”天啟皇帝冷聲道:“既然如此,朕便給妳壹個體面吧!”
  徐弘基聽罷,如蒙大赦,頓時感動的涕淚直流,眼淚滂沱而出,又忍不住叩首,滿是感激的道:“老臣……謝陛下恩典。”
  天啟皇帝默不作聲。
  徐弘基微微顫顫的便站起來。
  壹旁的徐文爵見狀,便淒然道:“爹……”
  徐弘基深深的看了徐文爵壹眼,收了淚,似乎有話想說,可隨即搖搖晃晃要走,走了兩步,又禁不住搖頭,嘆著說了壹句話道:“哎……怪我……如今禍及子孫了……”
  說罷,便微微顫顫的去了。
  天啟皇帝端坐著,他的腳下,此時隱隱開始傳出了哭聲。
  有的是害怕,有的是眼見徐弘基如此,忍不住兔死狐悲。
  那徐弘基去往側廳,只有壹個老仆跟著他,這老仆什麽也沒說。
  只徐弘基吩咐壹聲:“去尋繩索來。”
  老仆點點頭。
  壹會兒工夫,壹根繩索便懸在了梁上,徐弘基搬了凳子上去,老仆先幫他扶了凳子,待徐弘基長嘆了口氣,道:“或許……我大明當真中興有望……”
  說罷,又遙看著虛空,似乎帶著幾分對這世界的眷戀,最終壹下子踹倒了凳子,於是,整個人便懸在空中拼命的掙紮。
  那老仆這時才跪下,放聲大哭,道:“公爺……公爺……”
  他沒有起身去救,只是匍匐在地,不斷的以頭搶地。
  過壹會兒……這側廳裏便再沒有了聲響。
  ……
  坐在正廳的天啟皇帝,也是聽到了動靜,他依舊還是鐵青著臉,此時的天啟皇帝,壹臉冷酷,他的心早就硬了,比鋼鐵還硬,倒不是人性本惡,只是歷經了這麽多的事,他想殺人的時候越來越多,選擇寬恕的時候越來越少。
  他靠在椅被,岔著腿,目光逡巡著。
  魏國公世子徐文爵此時聽到那老仆的哭喊聲,已是渾身戰栗,壹時悲不自勝,終究忍不住,放聲慟哭。
  天啟皇帝淡淡道:“徐文爵,這謀反,也有妳的壹份吧?”
  徐文爵此時萬念俱焚,顫抖著道:“有。”
  “妳參與了多少?”
  “調度兵馬……還有鎮守南京,防備陛下……都是臣負責……”
  “刺殺欽差呢?”天啟皇帝死死的看著他。
  徐文爵蒼白著臉道:“魏國公府沒有刺殺過欽差,這是事後才知道,以至於公府混亂過壹陣子,當時誰也沒想過,事態會突然惡化到那樣的地步。那時……家父……先父……他跳腳大罵,說是豎子誤我!此後……是……臣……說動了家父,臣對家父說……事已至此,魏國公府已經無路可走了,陛下繼續徹查,魏國公府危矣,眼下,唯有與那些人同舟共濟,才……才能死中求活……”
  說到這裏,徐文爵似乎想到,自己的親爹就是這般被自己害死,便又是放聲大哭:“萬死!”
  天啟皇帝冷笑:“妳當然是萬死,怎麽逃得掉呢?”
  說著,他沒有再理睬徐文爵。
  而後,目光落在了壹旁的壹個老臣身上,他道:“妳是吏部尚書鄭三俊。”
  鄭三俊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道:“老臣……老臣……正是……”
  天啟皇帝道:“妳有份嗎?”
  鄭三俊連忙道:“沒……沒有的事……陛下……老臣是最冤枉的,自始至終,老臣都沒有參與,無論是刺欽差,還是謀反,老臣是被他們蒙蔽了啊,懇請陛下明察秋毫,這都是魏國公府……是他們……”
  天啟皇帝勃然大怒,撩起了灰色大衣,隨即便掏出了火銃來:“是他們怎樣?”
  鄭三俊道:“是他們教唆,老臣……壹直忠心陛下,陛下這般的聖君,千年難有……臣視君如父……怎麽敢……”
  天啟皇帝眼裏已掠過了壹絲殺機。
  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啪……
  壹槍下去。
  隨後,便傳出天啟皇帝的怒罵:“草泥馬的!”
  這四個字……還是張靜壹教的!
  鄭三俊本還要辯解,可這槍聲壹響,他的腦殼……便頓時被近距離打了個稀爛。
  於是……整個人便直接歪倒在了壹邊,便連頭骨,竟也已飛出壹片來。
  “啊啊啊……”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鄭三俊轉瞬間死在自己眼前,許多人已驚的發出了慘叫。
  跪地的人,紛紛膝行後退,不少人已是嚇得呆了。
  天啟皇帝獰笑道:“和妳沒有關系,沒有關系嗎?他馬的!若是沒有關系,朕還來找妳?到了現在,還想做忠臣,妳這老狗是個什麽東西?”
  話音落下。
  這裏已是驟然靜謐。
  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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