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壹章 點石成金

　　盧象升說的很認真。
　　張靜壹倒是不看重他方才說的那些道理。
　　不過卻很青睞盧象升最後說的那番話。
　　畢竟這年頭，讀書人肯苦幹的人不多，而且人家還會武功。
　　“那麽明日起，這些校尉和力士便交給妳了，妳不必看誰的情面，狠狠操練他們即可。”
　　盧象升道：“他們肯聽從我的命令嗎？”
　　張靜壹鎮定自若地道：“這個放心，我叫他們聽他們便聽。”
　　這絕不是吹牛，張靜壹現在在百戶所裏，可謂是壹言九鼎。
　　盧象升隨即道：“只是要操練，就得有器械和糧草，這些可以供應嗎？”
　　張靜壹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有錢。”
　　就不說後續還有賣鋪子的收入，只要百戶所的校尉和力士都操練出來，張靜壹便要開始打那趙天王的寶藏的主意了。
　　有了自己的勢力，才能守住自己的財富，而那地下，到底藏著多少趙天王這些年來劫掠來的財富，那也只有天知道。
　　盧象升心裏篤定起來：“百戶所有多少人。”
　　張靜壹道：“七十五人。”
　　少是少了壹點，不過盧象升並不嫌棄：“學生需要每日供應二十斤肉，百斤米，除此之外，還有筆墨紙硯若幹……”
　　張靜壹樂了：“太少了，給妳加壹倍吧，再苦不能苦孩子。”
　　盧象升：“……”
　　其實方才盧象升說了壹大通，倒像是後世某些初創公司，好不容易遇到張靜壹這樣的天使投資人，當然要好好的闡述壹下自己的理念。
　　說了這麽多，就是奔著……我是壹個能幹大事的人，妳好歹多給幾個子兒吧的態度來的。
　　不然，誰和妳壹個錦衣衛百戶，說的口幹舌燥。
　　可誰曉得，這百戶如此痛快，簡直就是人傻錢多速來。
　　這壹下子，盧象升心裏有底氣了：“張百戶等著看吧。”
　　張靜壹心裏很明白，現在的盧象升急於翻盤，像這樣的儒生，是不甘心就此壹輩子罷官，從此壹蹶不振的。
　　交代完了壹切，張靜壹當下需要關心的事，則是在清平坊裏立起規矩了。
　　清平坊處於外城和內城的交匯處，從這裏，可以直接從朝陽門出入外城，有十三條街，占地不小。
　　現如今，百戶所已經立下了威信，那麽就該趁熱打鐵了。
　　不只是要凝聚百戶所裏校尉們的人心，其實也是為錦衣衛徹底控制清平坊鋪平道路。
　　當日，張靜壹寫下了壹份告示，隨即便讓鄧健派人去清平坊各街張貼。
　　這告示壹出，頓時引發了無數人的圍觀。
　　人們圍著這告示，竊竊私語，有讀過書的人，則在告示之下朗聲念誦：“自今日起，錦衣衛按各商鋪面積，固定征收商稅，每方丈紋銀壹兩，凡繳納者，百戶所給予保護，京城諸營、衙署，不得侵擾……”
　　這消息壹出……居然有人興沖沖的跑去了東市和西市。
　　“去看，去看，清平坊的那張百戶瘋了。”
　　張百戶確實瘋了。
　　他囂張得很。
　　這是要在清平坊吃獨食呢！
　　國朝兩百年，也不曾見過這樣獨斷專行的。
　　“他莫不是找死？”
　　“倒也不是找死，人家剛剛抄了東廠理清司，連東廠的人都不怕，立個規矩算什麽？”
　　“這倒也是。”
　　壹石激起千層浪。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他們所津津樂道的乃是廠衛之爭。
　　可外行看熱鬧，內行卻是看門道。
　　至少消息壹出，已有不少商賈開始去清平坊踩盤子了。
　　甚至有商賈，直接蹲在街口的位置，或是坐在某個角落的茶攤那兒，壹面喝茶，壹面細心觀察。
　　觀察了幾天，他們心裏壹下子就有底了。
　　出人意料的是，清平坊的鋪子，應聲而漲。
　　雖然張家沒有掛出新的鋪子，可市場上的價格，卻壹下子漲了三成以上。
　　原先買了鋪子的人，現在也急著要張家趕緊將鋪子修建起來。
　　雖然張家已經壹再許諾，年底能交鋪子，也確實雇傭了不少泥匠、木匠，照著原先的規劃熱火朝天的趕工。
　　可不少商戶，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他們尋到百戶所來，每日哀告，要求提前交鋪。
　　原來是錦衣衛的公告壹出，這清平坊的未來便已奠定了。
　　如今張家的棉布鋪子帶來了人流。
　　張家把鋪子賣出去，為未來的商業聚集打下了壹定的基礎。
　　而這壹份布告，卻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京城是個好地方，人流多，手裏有閑錢的人也多，更何況，這裏有著數不清的達官貴人，拖家帶口的，采買什麽，花銷很大。
　　可京城也是壹個買賣最難做的地方，這地方龍蛇混雜，就說在東市，妳打開門做生意，妳要面對東廠番子們登門，除非之外，還有五城兵馬司的兵丁，甚至還有順天府的差役，或是某些京城裏的道門潑皮，三教九流，哪壹個都不是好惹的，有人登門，妳就得奉上茶水錢。
　　其中東廠索要的最狠，其次是錦衣衛，再其次則是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若是不打點，人家稍有不如意，便立即教妳欲哭無淚。
　　偏偏這些人收錢，很少是按著規矩來的，有些官差，心情不好時便上門，不給便發脾氣，這京城的商賈，並非是所有人的後臺都足夠硬氣，就不得不忍氣吞聲了。
　　現在這清平坊不同了，張百戶雖是個楞子，壹看就腦子有殘缺，居然連東廠的人都敢打。
　　這壹打，貼出布告，大家起初還不信，可仔細觀察之下，卻發現……在這清平坊裏，居然連續幾日，東廠的番子、五城兵馬司的官兵，便是平日裏的順天府差役，甚至是市井潑皮，都好像形成了某種默契壹般，在街上壹個都不曾見。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雖然錦衣衛也定下了收錢的規矩，可至少收費標準說的明明白白，直接告訴妳給多少，據說……交了錢，便給妳壹個錦衣衛的木牌做收據，但凡妳只要在清平坊開門做買賣的，就絕對確保沒有人敢登門鬧事，否則壹切損失，錦衣衛百戶所承擔。
　　在有的年月，或許做買賣首先考慮的是利潤。
　　可在這個時代，做買賣首先要考慮的卻是安全。
　　此時，但凡是懂壹些經濟之道的人，也曉得清平坊這邊，勢必會有大量的商賈要入駐了，將來……會帶來何等的榮景？
　　東市和西市的商人動了心，外地來的客商也動了心思，壹時之間，來打探消息的，來觀察錦衣衛百戶所是否能說到做到的人趨之若鶩。
　　張靜壹卻也發現，自己壹下子變成了受人歡迎的人物。
　　真不容易啊，我張靜壹也有今日。
　　當然，壹般的客商，他是不見的，畢竟得營造壹點神秘感，不然讓人看多了，人家也就不畏懼妳了。
　　不過，倒是有壹個拜帖，引起了張靜壹的註意。
　　“福州府長樂縣生員陳經綸。”
　　張靜壹壹楞，怎麽又是壹個讀書人？
　　張靜壹沈吟了片刻，終究還是把人叫了進來。
　　壹會兒功夫，卻又是壹個綸巾儒衫的人進來，見了張靜壹便作揖，用著很重的口音道：“學生見過百戶。”
　　張靜壹請他入座，打量他道：“妳是讀書人，進京來趕考的？”
　　“做買賣的。”這叫陳經綸的，居然直接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