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財源滾滾

　　張靜壹這才松了口氣。
　　還以為遇刺呢。
　　誰料竟是這個……
　　不過天啟皇帝和朱由檢都是壹臉嚴肅的樣子，顯得很是兇悍。
　　主要是這刀架在脖子上，還是很嚇人的。
　　張靜壹倒是不敢怠慢。
　　天啟皇帝面上是壹副六親不認的表情。
　　他的憂慮是有道理的。
　　天啟皇帝並不單純，或者說，他是有帝王心術的，如若不然……只怕早和朱由檢壹樣，被人騙的暈頭暈腦了。
　　既然有清醒的認知，那麽難免就會想，朕要推新政，將來難免就要給妳越來越多的權柄，雖然朕很相信妳，可畢竟涉及到的乃是祖宗的江山。
　　朕難道不知道，在外頭，魏忠賢已成了九千歲嗎？
　　可魏忠賢絕不會是隱患，因為他是壹個太監，大家之所以攀附魏忠賢，是因為魏忠賢借的乃是宮中的勢。
　　那麽妳張靜壹呢？
　　若是不徹底被朕綁上，難免心不安啊。
　　雖然就算是娶了公主，也未必是說……就壹定絕對的牢靠，可至少，又多了壹重保障。
　　這刀鋒距離張靜壹的肌膚不過分毫之間。
　　張靜壹略顯幾分無奈地道：“陛下，妳難道不知我張靜壹是什麽人嗎？何故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天啟皇帝的態度依舊冷硬，道：“關系社稷，只好如此了，妳看著辦吧。”
　　說著，手又加了幾分勁。
　　朱由檢在壹旁沒有勸，他甚至帶著幾分看戲的心態。
　　張靜壹只好道：“臣不是說了，回去稟明父母……”
　　天啟皇帝冷笑：“誰不曉得妳張家，是妳爹聽妳的。”
　　張靜壹不由有點尷尬，而後道：“至少讓我心裏有所準備。”
　　天啟皇帝壹副不相信的樣子道：“娶親生子，還需準備什麽？朕後宮這麽多佳人，也都要次次準備嗎？”
　　“只是，公主年紀尚小，先定親，昭告天下。”
　　張靜壹：“……”
　　張靜壹萬萬料不到，自己上壹輩子躲過了逼婚，這輩子居然沒躲過。
　　於是，只好嘆息道：“做了駙馬，臣這輩子……就要被人瞧不起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臣是靠公主上位的。”
　　天啟皇帝立馬就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是十惡不赦的奸賊，妳怎麽不說？”
　　張靜壹覺得今天是真的躲不過了，只好道：“最後壹個條件，進了張家的門，從此之後，便按百姓家的規矩來，而不是營造公主府，照著宮中的規矩，可行？”
　　這世間，也就只有壹個張靜壹敢這樣跟皇帝談條件了！
　　天啟皇帝倒是爽快，毫不猶豫地用壹口河南口音，道：“中！”
　　呼……
　　刀撤下來了，張靜壹也長舒了壹口氣。
　　目的終於達到，天啟皇帝心情大好，便笑著道：“張卿，此時月色好，這事既然說定，今日也算是好日子了，不妨隨朕與信王夜裏出去走走。”
　　張靜壹在榻上翻了壹個身，背對著天啟皇帝：“不了，要睡。”
　　天啟皇帝倒也不惱，和朱由檢相視壹眼，都不約而同地眉開眼笑。
　　對於張靜壹而言，顯然被逼婚是壹件很煩惱的事。
　　可想到在這個世上，無論娶哪壹家的女子，終究都是賭概率，買定離手，等到入洞房的時候才能揭開謎底，他終究還是決定從了。
　　大不了，將來……嘿嘿……
　　壹夜過去。
　　張靜壹起來，先是將外頭的護衛召集起來，狠狠痛罵壹通，無非是昨夜有人潛入了自己的臥房都沒人知道。
　　護衛們都是千戶所的校尉，此時委屈地道：“陛下和信王殿下夜裏來，卑下幾個哪裏敢攔。”
　　這話的確沒毛病，張靜壹也無奈地搖搖頭，不過此時天啟皇帝和朱由檢卻已起了個大早。
　　此時，天啟皇帝正在百官的擁簇之下，好整以暇地喝著茶。
　　倒是這百官們的神色，很不好。
　　擺明了的，這封丘縣太嚇人了，這麽搞下去，人人自危。
　　在朝中為官，畢竟是暫時的，自己的祖輩和未來的子孫，多半還是士紳。
　　何況，連四書五經都不讀了，這還讓人活嗎？
　　因此……莫說是那些清流，便連閹黨們，都覺得這有些過激了。
　　天啟皇帝雖是睡得晚，不過今日卻也起的很早，吃了早膳，百官們紛紛來問安。
　　天啟皇帝便笑著道：“諸卿，朕看這封丘很熱鬧，管卿家在此才壹年多，政績便已斐然，今日朕帶著妳們走壹走看壹看。”
　　“陛下。”這壹次，壹個翰林站了出來，顯然是憋不住了。
　　這可是關乎著身家性命的事，就算掉腦袋，也要說上幾句。
　　天啟皇帝道：“王愛卿似乎有話想說？”
　　這翰林姓王，單名壹個尓，王尓道：“陛下，封丘的事，令臣擔憂。”
　　天啟皇帝和朱由檢對視壹眼，都才對方眼中看到了然的意味，接著道：“妳擔憂什麽？”
　　“擔憂會惹來天下大亂。”
　　天啟皇帝今兒心情好，此時倒還有幾分耐心，便道：“管卿家只是壹個縣令，而且政績斐然，卿家也是看到了的。”
　　“陛下，壹縣之地，可以如此胡來，可若是波及天下呢？何況這樣壹搞，天下的人心就浮動了，將來可怎麽了得。”
　　這話就如同壹盤冷水，壹下子把天啟皇帝的好心情沖沒了，於是他冷笑道：“人心怎麽浮動，是朕的刀不利嗎？”
　　“刀再利，也只可得天下，卻不可坐天下。陛下有沒有想過，壹旦這些傳出去，天下人心惶惶，若是烽煙四起，該當如何？現在流寇已是讓朝廷焦頭爛額，建奴人又磨刀霍霍，若是連士紳都對陛下離心離德呢？臣當然知道，此次陛下出巡，對士紳大為失望，可終究……陛下與士紳乃是壹體的啊。那周金貴，就是如此，這還是在河南，他不得不來這封丘避難，所以得忍氣吞聲。在這裏，新縣侯又有壹支精兵在此，所以沒有出亂子，可天下各個府縣，都有精兵嗎？”
　　“臣的意思，並非是責怪陛下和新縣侯，只是覺得，凡事還是要三思，不說其他，在江南那地方，若是士紳們知道陛下在此鼓勵這樣的新政，他們會怎樣想呢？”
　　天啟皇帝倒也沒有動怒，而是點頭道：“這壹點，朕也有所預料，所以，便想看看這新政是否壹無是處，所以才令管卿，帶朕看看。”
　　天啟皇帝沒有為難王尓，畢竟王尓這些話，固然有為自己的考量，不過也不是完全沒道理，治大國如烹小鮮，天啟皇帝不是不懂。
　　王尓見陛下不置可否，心已有些涼了，他們太了解天啟皇帝了，壹旦認定的事，就開始不置可否，然後躲到背後去，緊接著，魏忠賢就被放出來了。
　　隨即，天啟皇帝擺駕，與張靜壹和管邵寧會合。
　　管邵寧沒有帶護衛，張靜壹騎著馬，想到昨夜發生的事，不禁有些幽怨。
　　管邵寧引路，壹路朝著城東，這城東處，便是壹段河道，這河道乃是黃河的支流，河水渾濁，不過河道上卻有不少的船只。
　　沿著河堤不遠，卻是壹個個煙囪。
　　看著……像窯。
　　許多的窯星羅密布。
　　管邵寧直接帶著天啟皇帝，就近的抵達了最近的壹處窯廠。
　　天啟皇帝已下了乘輿。
　　此時，這窯廠見有人來，於是，壹個綸巾儒衫之人，忙是匆匆來迎駕。
　　這人舉止斯文，不過畢竟是見駕，倒是顯得有些激動，道：“學生見過陛下。”
　　天啟皇帝壹聽此人自稱是學生，倒是有些詫異。
　　身後百官們紛紛圍攏上來，天啟皇帝詢問道：“妳叫什麽，也是這封丘人嗎？”
　　這人笑著道：“學生南陽人士，姓段，名段言。”
　　“怎麽，妳還是讀書人？”天啟皇帝看著他的裝扮，有些好奇。
　　段言笑了笑道：“實在慚愧，只中了秀才，有辱門楣。”
　　眾人壹聽這有辱門楣四字，立即便開始生出好奇的心思來。
　　秀才雖然天下多的是，可好歹已算是功名在身了，而壹旦這樣的人說有辱門楣，那麽這個人，必定是名門之後。
　　站在天啟皇帝身後，黃立極搖頭晃腦道：“南陽，姓段，莫非妳是段少保的後人？”
　　段言便道：“正是。”
　　眾人壹聽。
　　倒是都和這段言親近了壹些。
　　段言的祖先叫段復禮，乃是正統年間的進士，此後入朝為官，先入翰林，接著又在戶部，最後是以禮部侍郎的職位致士，致士之後，朝廷加封為太子少保。
　　而這南陽段氏，不敢說是什麽名門，但是在那南陽，卻也算是大族。
　　這就難怪段言說到自己只中了壹個秀才之後，便壹臉慚愧的說自己有辱門楣了。
　　壹旁孫承宗笑著道：“段公有壹篇文章，老夫是讀過的，很受裨益，想不到今日竟在此，遇到了他的後人。”
　　段言又說慚愧。
　　天啟皇帝看到這些讀書人相見，又開始嘰嘰歪歪，不禁露出不悅的樣子：“好啦，就不敘舊了，段言，妳怎的來了封丘？”
　　“家鄉遇了賊，只好來封丘避難寓居。”段言恭謹地回答道。
　　天啟皇帝道：“那麽這是妳家的？”他手指著不遠的窯廠。
　　段言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