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揭穿把戲

　　“這絕無可能。”田爾耕聽罷，立即有所反應。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關於皇太極的案子，是他親自督辦的。
　　為了在陛下面前露臉，他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
　　整個錦衣衛的骨幹，能抽調的都抽調了過來。
　　而皇太極的表現，則十分的硬氣，以往錦衣衛只需出三分力就可以解決的事，現在出了十二分用在了皇太極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效果。
　　說難聽壹些，若不是什麽招數都用了，錦衣衛又怎麽可能會差壹點把皇太極弄死？
　　可妳張靜壹這個時候在皇帝的誇下海口，不就是說我田爾耕無能嗎？
　　理論上而言，張靜壹乃是田爾耕的部下，不過張靜壹這個人壹向自行其是，田爾耕也沒辦法管束他，只好由著他去。
　　不過隨著新縣千戶所越來越膨脹，已經引起了錦衣衛高層的警惕。
　　這樣下去，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錦衣衛？
　　田爾耕恭謹地對天啟皇帝道：“陛下，大家已經竭盡全力了，那皇太極絕不是這樣輕易對付的，新縣侯想要試壹試，這當然無妨，只是對於他手到擒來的話，臣卻不敢茍同。”
　　事實上，天啟皇帝對於田爾耕還是信任的，此人是在東林案裏脫穎而出，很是精幹，而且魏忠賢壹直在天啟皇帝的面前誇獎此人，雖然有時天啟皇帝也會申飭田爾耕，可更多只是敲打，卻從未懷疑過田爾耕的能力。
　　見田爾耕如此說，天啟皇帝點點頭，而後才道：“只是無論怎麽說，也讓張卿家來試壹試吧！此事關系不小，建奴那邊，對皇太極不聞不問，皇太極這邊，又死咬著不松口，那朕豈不是白和張卿擒了壹個賊酋嗎？而且……此人所知的事，壹定極多，大明對建奴內部的關系，所知也不多，若是他願意透露，將來對於大明對建奴，也有巨大的好處！想要犁庭掃穴，離不開皇太極。”
　　說到這裏，他看向張靜壹，帶著期許道：“張卿，妳可要抓緊。”
　　張靜壹笑著道：“臣遵旨！那麽，臣待會兒就去詔獄裏提人。”
　　田爾耕則是唯唯諾諾，也只能順著天啟皇帝的意思，連聲說是。
　　田爾耕自是心有不甘的，卻也無可奈何。等田爾耕出了宮，便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北鎮撫司。
　　倒是此時，壹個經歷司的司吏見了指揮使，忙是行禮：“見過田指揮。”
　　“哼。”田爾耕冷哼壹聲：“沒用的東西。”
　　這司吏嚇了壹跳，沒想到會觸這黴頭，便忙碎步跟著田爾耕進了值房，道：“指揮這是……”
　　田爾耕氣呼呼地道：“皇太極……迄今沒有審出壹點都東西，這張靜壹，卻是主動請纓了……原本老夫是怕出什麽事，先去見陛下，說壹說審皇太極的難處，到時候繼續動用大刑，就算壹不小心，這皇太極死了，有了今日的提示，將來也好交代。哪裏想到……那張靜壹卻是打保票，說是他能輕而易舉便可讓那皇太極就範！哼，老夫在陛下的面前，真是顏面無光。”
　　司吏則卻是笑了笑道：“這有什麽可憂愁的呢？皇太極這個案子，學生略知壹二，周僉事和李千戶，都是行家，連他們都沒有辦法，那肯定是沒有法子了！說實話，那皇太極連那樣的酷刑都能熬過，誰能拿他怎麽樣？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松口的。指揮不必擔心，那張靜壹也只是呈口舌之快。他今日越是誇下海口，將來在陛下的面前，才越發的過不去。”
　　田爾耕聽罷，臉色微微好看了壹些，隨即道：“老夫丟臉倒是無所謂。重要的是妳們，現在新縣千戶所，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他們那些人，哪壹個將妳們放在眼裏？老夫反正無礙，總有地方安排的，可若是將來那新縣千戶所鳩占鵲巢，老夫倒要看看，將來妳們該怎麽辦。”
　　這司吏連忙道：“是是是，指揮關照我等，我等……心裏都感激著呢。”
　　田爾耕想了想，又道：“讓人盯壹盯，看看著新縣千戶所故弄什麽玄虛。”
　　“是。”
　　……
　　張靜壹當日正午便帶著幾個校尉去詔獄裏提人。
　　這詔獄裏，顯然並沒有給新縣千戶所的人好臉色看。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的，在許多人看來，新縣千戶所只是打著錦衣衛的招牌而已。
　　而皇太極身子很孱弱，幾乎是被人擡著走的，身上雖沒有什麽傷口，不過顯然遭受了某些皮外傷除外的酷刑。
　　哪裏想到，這才幾天功夫，生龍活虎的皇太極就成了這個樣子。
　　張靜壹笑著揶揄道：“這才幾日功夫，妳便如此了，看看吧，來京城的時候，妳還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現在可知道了吧，在這京城裏頭，我張靜壹才是對妳最好的。”
　　皇太極臉色蒼白得甚是難看，此時則是咬著牙，壹言不發。
　　張靜壹倒是沒有繼續開玩笑下去了，說實話，錦衣衛的酷刑，他雖然沒有見識過，卻也是略有耳聞。想要熬過去，這身體和精神上的苦痛，只怕就算是意誌力堅強的人，也承受不住。
　　皇太極這幾日，鬼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現在還在這裏開他的玩笑，這種行為，大抵和墳頭蹦迪差不多，侮辱性極強，委實沒有必要。
　　張靜壹讓人去拆了壹個門板，擡著皇太極上了壹頂轎子，而後押著人，直接來到了新縣的新區。
　　在這裏，壹座監獄已經拔地而起，上頭掛著新縣大獄和新縣千戶所的招牌。
　　因為是新監獄，所以裏頭的陳設很好，這裏幾乎所有的設施都很完善，皇太極壹進來，立即便有大夫給他治傷。
　　在確認了皇太極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張靜壹松了口氣，而後讓人安排了壹個囚室，隨即便讓人將皇太極關押了起來。
　　在這鐵柵欄處，隔空看了裏頭的皇太極壹眼，張靜壹道：“妳好生在此歇著吧，這幾日，我也不來問妳什麽。妳先養好傷吧，過幾日……我們可以好好聊壹聊。”
　　皇太極沈默著應對。
　　直到張靜壹正準備轉身要離開。
　　皇太極才突然看向他道：“遼東那裏，可有什麽消息？”
　　顯然，他還是希望了解遼東的情況。
　　張靜壹想了想道：“迄今沒有消息來，不過想來很快，我們就可知道最後誰會成為建奴之主了。”
　　皇太極居然笑了笑：“理應是我的兄弟莽古爾泰，他有萬夫不當之勇，當初參加薩爾滸大戰，先隨父汗在薩爾滸全殲妳們的總兵杜松所率的六萬之軍，緊接其後，又率壹支孤軍南下殲滅劉綎部四萬余眾。他和我不同，我善用巧，而他更愛用勇力，只怕到時，妳們遼東的局勢，會更加糟糕。”
　　張靜壹看得出來，皇太極似乎希望用這番話激怒他。
　　建奴這邊沒有派人來，其實皇太極的內心是頗有壹些失望的，若是皇太極的兒子執掌了汗位，壹定會想辦法派出人來，就算不可能談出什麽結果，可至少也會表現壹下對皇太極的關心。
　　可若是皇太極的兄弟順位，就不壹定了。
　　張靜壹卻淡淡地道：“依我看，不會莽古爾泰繼位。”
　　“什麽？”皇太極眼眸裏似乎閃過了什麽，而後露出幾分疑慮的樣子。
　　張靜壹便道：“我看，妳的壹個幼弟多爾袞，倒是很有可能。妳父親的兒子之中，最有權勢的便是四大貝勒，只可惜，妳已被俘，阿敏也已死了。剩下的，壹個是莽古爾泰，另壹個則是妳的兄長代善！這幾人之中，確實是莽古爾泰最有機會，可妳不要忘了，他是大貝勒，又掌握了大權，手中有正藍旗的人馬，可我想，妳們建奴的旗主們，壹定不希望正藍旗的莽古爾泰登上汗位！不然，就和他們的利益相悖了。”
　　“尤其是那代善，代善手握正紅旗，卻壹向沒有得汗位的野心，可他再如何沒有野心，也定然要保證正紅旗的利益，以他的資歷，成事固然不足，敗事卻是有余。因此，壹定會集齊各旗的旗主反對，思來想去，就只有多爾袞剛剛成年不久，又沒有立下足夠的戰功，最適合接替妳的位置。如此壹來，至少在各旗看來，多爾袞可以將壹碗水端平。”
　　張靜壹笑了笑，又繼續道：“其實妳心裏壹定清楚，多爾袞是必定要登位的，到了現在，卻還想用莽古爾泰來迷惑我，不過是讓我大明產生錯覺罷了！我奉勸妳，少拿這壹套小聰明來糊弄我，我這個人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喜歡對人用刑罰。因為在我看來，這個世上，很多事都可以談，明明可以談的事，又何必要流血呢？可若是妳想借助壹些小聰明，壹而再再而三的愚弄我，這性質就不同了。”
　　見皇太極臉色慘然，分明證明了張靜壹的猜測。
　　張靜壹臉色緩和下來，便又道：“好啦，妳在此，還是好好養傷吧，過幾日，我再好好與妳談談，大家都是聰明人，可以開誠布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