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巧施辣手多利言

　　光頭騾再見到楊偉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三時多了，還以為楊偉在路上是有什麽耽擱了，等到了惠揚煤場的時候，才發現楊偉睡在宿舍裏，剛剛起床，壹問之下才知道，來了早睡了幾個小時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人家居然在睡覺、而且居然睡得著！
　　看著光頭騾不解，楊偉笑著說：“有些事就是越攪越亂，越亂的時候我就得躺下好好睡壹覺，清清爽爽地從頭再來，走，車上說！”
　　洗了把臉，楊偉和光頭騾上車了，看著車裏有個駕駛員、副駕上還坐了壹位，楊偉隨意問道：“這倆兄弟怎麽稱呼？”
　　光頭騾知道，不是問稱呼，而是問安全不安全，趕緊解釋道：“大哥，開車的叫小毛、這個姓續，人都叫鐵旭，都炮哥手下原來的兄弟。昨晚探聽好多消息多虧了他們。”
　　光頭騾沒有介紹也沒有吹棒楊偉，看來倆個人都知道了。倆人回頭，笑著向楊偉示意，都沒說話，這倒讓楊偉很有好感。
　　楊偉示意著光頭騾：“妳說說，什麽情況？發現了幾個？”
　　“就發現壹個，妳不讓動，我們沒敢動，這小家夥叫古峰，上午被派出所放了，出來換了壹次藥，我壹直派人盯著，他現在就在浴爾美的員工宿舍裏休息！……看樣是個雛，根本沒發現我們。”光頭騾說道。
　　“直接去找他！……其他有消息麽？”楊偉很隨意地說道。
　　“沒有什麽有價值的，就是天廈張成派人來找過我壹次，我沒待理他們；大哥，昨晚警察大臨檢，提留走了不少人，今天咱們得格外小心點哦。”光頭騾提醒道。
　　“呵呵……妳有長進啊，知道要小心；不過今天不壹樣，今天可以不太小心，從派出所到分局，差不多查了壹夜，人心惶惶的，警察累了，抓了多少案子得捋清呢？說不定壹大批都擱家裏休息著呢。道上大小賊娃娃也是抱頭鼠竄，唯恐被雷子收拾了。現在是最幹凈、最適合動手的時候。”楊偉笑著解釋道。光頭騾覺得倒也有理。
　　兩人瞎扯著，進了市區、拐進前進路，頂頭的小區旁邊就是浴爾美的標牌，午後的時間本來就沒有什麽生意，再加上昨晚的大查，現在門口冷冷清清的，正像電視臺所說，這麽壹個大臨檢，確實凈化環境了！凈化的停車場上連壹輛車都沒有，楊偉和光頭騾下車了，倆隨從也要下來，被楊偉制止了，示意倆人在車裏等著。
　　光頭騾和跑上來的盯稍的耳語了幾句，帶著楊偉直過門廳進了後院，指指點點著二樓的某壹間，楊偉看看這裏的裝修和外面的豪華相差甚遠，就是勤雜工和保安們居住的地方，很隨意地順著樓道上了二樓，光頭騾正思謀著怎麽著才能不驚動其他人把事辦了的時候，卻見楊偉比自己還莽撞，停也不停，直接推門進了標著保安宿舍的房間，壹看有五六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楊偉亮著個錢夾似的東西喊著：“都別動，警察！古峰，派出所還有案子需要妳協助調查壹下，起來！”
　　和警察打過無數次交道的楊偉，當起警察來比警察還像警察。
　　楊偉壹眼覷見了躲上床上壹位鼻子打繃帶的，那人壹聽，激靈了下，起來了。沒錯，傷了鼻子的就這麽壹位！
　　那人還待遲疑，楊偉卻是抽出了銬子，不動聲色說著：“其他人的案子，要麽妳跟我老老實實走，要麽我銬著妳走！”
　　楊偉很隨意，堵在門口的光頭騾長得極惡，光腦袋、招風耳、銅鈴眼威風凜凜，要是夏天滿身的紋身肯定裝不成警察，不過現在乍壹看，倒也像沒穿警服的黑警察！而楊偉壹臉正氣凜然，更像警察！還越看越像警察，這年頭好像沒幾個人敢冒充吧？屋子裏其他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壹下子都被詐唬住了，都不敢招惹這倆個面色兇惡的人。
　　名言說：只要妳煞有介事，就有人把妳奉做神明；其實在現實裏也壹樣，只要妳敢裝警察，這麽個大查的時候，還沒人敢不相信妳不是警察，楊偉鉆了這麽個偌大的空子，筆直地站在宿舍當地，壹副居高臨下的態勢，這架勢，看樣手都不用動了！
　　“快走啊，怎麽，等著警車來銬妳呀？以後不在這兒混了，這都給妳留著面子呢？”
　　楊偉又加了加砝碼，那人早在派出所挨了壹頓，罰了兩千，蔫不拉幾地穿上鞋，哼哼嘰嘰地說道：“我沒幹什麽呀？”
　　這話，倒真把倆人當警察了。
　　“誰說妳幹什麽了？協助調查懂嗎？有倆嫌疑人，讓妳指認，這妳總會吧，快走！”楊偉說著，收起了銬子，不耐煩地站在門口，帶著那人悻悻下了樓！
　　楊偉前面走，跟本不理會後面的人，那人悻悻地跟在背後，這倒更像了幾分，樓上的壹幹剩下的保安指指點點，有壹位歪著腦袋咪著眼做沈思狀，沈思了半天才喃喃地說：“這人怎麽像原來虎盾的老大！”
　　“虎盾不就公安的內衛嗎？”
　　“不壹樣，這位老大原來黑道出身，道上叫惡棍，聽說金盆洗手了，怎麽又出山了！”
　　“得得，少扯蛋，什麽金盆尿盆，該幹嘛幹嘛去，不管警察不管黑社會，沒壹個好惹的，咱們湊什麽熱鬧！”
　　保安，包括沒牌沒照看門的、跑腿的當打手的，最不願意招惹的也就是這兩種人，閑扯著沒當會事。眼看著古峰跟著那人出了樓裏，消失了。心下都覺得，不管是跟著誰走了，這古峰鐵定不落好！
　　光頭騾早先行壹步打開了車門，車直接停在的門廳口上，那古峰看這陣勢，再壹看那輛很拉風的大子彈頭車，這才發現有問題，待要回頭跑，卻發現剛剛前面走著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的自己身邊，壹踢腿彎，壹伸手卡著脖子，順勢壹腳就踹進車裏了，車裏剛剛的惡漢勒著脖子輕叱著：“妳喊！”
　　喉前頂著三寸長的短匕，聲音到了喉間楞生生的咽回去了！
　　剛剛扮警察的，上了車壹拍車門，喊了句：“走……出城，提高車速不要停！”
　　真真假假，楞是不動聲色地把古峰提留下來了，車瞬間起步了……
　　車裏楊偉卻仿佛換了壹個人似的，單手壹甩，把古峰銬了起來，這才開始細細端詳，這二十郎當的樣子，留著個平頭，小眼嫩面，銬著的手白白凈凈，下巴上連胡茬都沒長全乎。這有點啞然失笑了，整個就壹剛成年的娃娃，怪不得王虎子所向無敵呢！謔笑著問：“知道我找妳幹什麽嗎？”
　　“不知道！”那人，搖搖頭，壹臉茫然，好像剛剛失去了機會，有點後悔。早該發現這倆人不像警察。說不定宿舍裏還有得壹拼，現在落單了，這完了。
　　楊偉沒說話，壹示意光頭騾勒著脖子，自己卻是伸手，壹把扯了那人鼻子上的包著的繃帶，腫消了壹部分，還沒好！就見楊偉嚴聲厲色的兇惡表情捏著那人鼻子，臉湊上去狂喊：“妳知道不知道前天晚上幹什麽了？妳捅死人了，妳等著槍斃妳吧！”
　　“不……不……不是我！”古峰壹下子被嚇了壹跳！
　　鼻子疼、心裏驚、眼裏恐怖，所有感覺沖到腦門前，古峰壹下蒙了，矢口否認道。
　　楊偉叱眼呲牙，盡力裝著最兇狠的樣子指著古峰狂喊：“就是妳！”
　　“不是我，不是我！”古峰驚得否認。
　　“就是妳！捅了人家壹刀，人死了！不是妳是誰？”楊偉繼續叱道，兩人倒仿佛像在車廂裏吵架壹般。
　　“不是我，麻桿捅的！”古峰強自辨道，面前這位實在太過兇狠。
　　“就是妳，麻桿說是妳！”楊偉再叱。唾沫直濺到了對方臉上，仿佛要吃人壹般。
　　“真的不是我，他胡說！”古峰再辨。
　　幾句話如同連珠炮，根本沒有思考的間隙，兇相外露的楊偉瞬間呼了壹口氣，釋然了，放了古峰的鼻子，坐正了，笑著溫文爾雅地說：“對了，妳是古峰，那麻桿是誰呀？”
　　光頭騾和前座上的倆人，壹下子被逗笑了，這得省得費手腳了，兩句話就詐出來了。
　　古峰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壹驚之下，被人詐了，再要說話卻是有點語結，看看這幫子，還真揣不準什麽來路了！
　　光頭騾謔笑著放開了人，順手在腦後扇了壹巴掌，不屑地說道：“就他媽這兩下，還敢上街當黑社會！？”
　　看著這小子不說話了，楊偉卻是無言的從口袋裏掏出壹疊鈔票，足足有兩三千的樣子，捏在手裏甩著：“唉，我也不難為妳，把這事從頭到尾跟我說說，說清楚說明白，幫我找著人，錢歸妳，反正妳也吃虧了，就當醫藥費了啊！……說不清，我們也沒辦法，只找著妳壹個人，那只能捅妳壹家夥了，妳想混，就得明白點混的道理，欠錢還錢、欠命還命，欠壹刀，妳老老實實挨著啊！……拿刀來！”
　　前面的剛欠身掏家夥，這古峰急了：“別別，大哥，我說我說，真不是我，我就杵那個當個樣，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大胖子摁地上揍了壹頓，半天才反過勁來，還沒打警車就來了，我心裏害怕，就鉆小胡同跑了，昨天才聽說，麻桿還捅了那胖子壹刀！……我真壹下子都沒動手，凈挨打了！”
　　古峰說得，倒比王虎子還冤！
　　楊偉細細端詳，臉上還是青腫和於血未消，這八成是那第三個人，被王虎子摁地上劈裏叭拉打那個！
　　“從頭說呀！誰請得妳們，和誰壹起去的，沒妳們的事，兄弟都掙兩錢不是，我不難為妳！”楊偉恩威並施了，直接把錢塞進這小子的口袋裏。像這種小混混，基本和自己以前壹樣，誰給錢就替誰辦事。
　　“是這樣……”叫古峰的釋然了，看來也別無選擇了，囁喃了半天才說得明白。
　　帶頭的叫趙明輝，都叫輝哥，輝哥幫人辦事，麻桿是馬仔，義不容辭，古峰又是麻桿的朋友，又是朋友又是老鄉，來來回回就湊合到壹起了，輝哥開著車帶著仨人，本想三個人對付壹個大師傅沒問題，誰知道卻被大師傅反收拾了壹頓，這古峰倒還覺得自己冤得不行，壹分錢好處沒落著，被揍了壹了，回頭看保安室賭牌，又被捎帶著抓派出所，大查期間，壹律罰款，又罰了兩千塊錢，剛壹出來，又被楊偉提留住了。情節簡單，這個人連馬仔的檔次都不到，純屬壹個倒黴蛋！
　　“小子噯，別壹臉倒黴相呀，遇上我可就開始轉運了啊！這不錢都回來了嗎？……這什麽輝哥？是幹什麽的？”楊偉看小孩子有點害怕，安慰道。
　　“輝哥很兇得，我在錦繡呆過幾天，哪個小姐媽咪要不聽話敢串臺，被他打得死去活來。那個保安要是不聽他指揮，立馬揍壹頓，回頭回到隊裏還得挨訓，我……我惹不起他！”古峰訕訕說道。
　　“啊！？錦繡？小姐？媽咪？這他媽什麽跟什麽呀？弄半天妳說的是個雞頭？”楊偉詫異，繞了壹大圈，又回到原地了。
　　“現在都叫經理了，不過……他不光是經理，還……那個……”古峰喃喃說不出來。
　　楊偉很知意，給他卸了銬子，說道：“妳看我們像壞人嗎？要是壞人早捅妳壹刀了。說，怕什麽？要不看妳年紀小，早收拾妳了。”
　　古峰捂著胳膊左右看看，這才喃喃說道：“我就聽說他是賣粉賣藥裏頭帶頭的，反正小姐媽咪和保安都挺怕他的，不過也挺大方，挺有錢，老給我們小費，所以，他有事，我們……我們……”
　　不用說，壹有事當槍使了！
　　楊偉示意著羅光雨：“知道這號人嗎？”
　　“沒很聽說過啊！”老騾搖搖頭。
　　“那我問妳，妳知道習向麗嗎？”楊偉再問這小子。
　　“知道！錦繡裏壹小姐，混得不錯，還當經理了。好像輝哥說她拿了人家什麽東西給了那胖子，壹塊相跟著去要！誰知道就碰見個這事。”古峰語焉不詳，看來知之不多！
　　“噢，就這麽個事啊，輝哥開著車！麻桿、妳，還有壹個不認識的，三個人打人，然後麻桿捅了那胖子壹刀；妳被打倒了，問話的，是哪個妳不認識的人？”楊偉捋著思路。犯罪事實，清楚明白，壹個輝哥是帶頭的、麻桿馬仔，又順便叫了這麽個當槍使的，還有壹個不認識的應該是主謀，四個人準備挾制王虎子，估計是不認識大意了，才被王虎子反挑了。不過幸虧警察來了，否則反過勁了，王虎子肯定打不過這四個。
　　“嗯！對！”
　　“古峰是吧，不說了，帶我們找輝哥，妳給我們指認就成了，回頭給妳錢，妳立馬回家能過年了，怎麽樣！沒妳的事！”楊偉釋然了。
　　“那……這……就行吧……”
　　小孩，好詐唬！不是所有的犯罪者都那麽窮兇極惡的！
　　……
　　……
　　半個小時後，楊偉壹行帶著這個被抓的左拐右拐，在城區鳳鳴小區的壹幢單元樓下停下了，這古峰解釋著，壹般這個時候都在家裏玩，不是幾個人打牌就是找個MM玩，那輛黑色的車就停在樓下，是輛雪佛萊，三廂大屁股那種，楊偉和光頭騾耳語了幾句，趁著有人出小區，閃身進了單元門。
　　壹上了四零二要找的房間，躲在門拐角，壹摁電話，拔著光頭騾的手機號……
　　光頭騾壹看信號，示意副駕上的手下，叫鐵旭的，下了車二話不說，手裏早找了塊搬花墻的水泥塊，照著車前蓋、車門咚咚幾下砸了幾家夥，大水泥塊扔到了車頂上……車防盜報警第壹時間哇哇亂響壹氣……四樓，窗口伸出個腦袋來喊著：“我操，找死啊，媽的……”
　　鐵旭裝得跟個痞子樣，聽著這話，對罵了兩句立馬就跑！
　　上面的急匆匆地又把腦袋縮回去，看來要下來找麻煩來了！
　　不遠處車裏古峰小心翼翼地說了句，大哥，那就是輝哥！
　　樓上，防盜門、內門啪壹開，迎面就是壹個缽大的拳頭，當頭的趙明輝慘叫壹聲仰面朝後倒，這家夥，上當了！砸車是為了叫開上面的門！
　　楊偉瞬間發現不是壹個人，而是三個人，三個人準備下樓收拾砸車的人那能想到門口有埋伏，狹窄的門廊卻是正好動手，跟著楊偉右壹撩拳、左壹肘拳，把三個門口的都打進屋裏，自己也跟著進來了，砰地關上了門……伸手摁了開門鍵，放光頭騾上來。
　　今天來是早有防備，照著三個倒地的手腳並用，連跺帶拳，直打得這幾個人哭爹叫娘，這挾憤出手的拳頭端得不是蓋得，小腹、軟肋、大腿根、後腰，楊偉出手是又陰又狠，壹人幾下過來，告饒的力氣壹下子都喘不上來，等光頭騾上來的時候直吸涼氣，壹個鼻血長流、壹個捂著肚子要吐卻吐不出來，另壹個捂著褲襠滿地打滾，又被光頭騾順勢跺了兩腳……兩人合力把這三個用膠帶縛住手。
　　對付這樣的人懸念倒不大，又是猝然出手，到現在三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看看茶幾上扔了壹副撲克牌和壹疊鈔票，估計剛剛都正在鬥地主呢！光頭騾進門指指居中壹個中等個，濃眉，大板牙的，兀自鼻血長流的，楊偉會意，這就是正主。
　　兩個人像進屋搶劫壹般，輪流著在屋裏搜索了壹番，手機、幾千現鈔、壹支發令槍改裝的手槍；倒沒有其他東西，光頭騾詫異不已的是，楊偉說幹就要幹！面相從沒有這麽惡過！
　　楊偉沒拿其他，倒提著酒瓶，問第壹個，妳叫什麽！？
　　那人眼光還在閃爍不定！
　　卻見楊偉二話不說，酒瓶子當頭壹砸，砰地碎了，那人，翻著白眼，壹縷血汩汩下來了，軟軟地朝前仆倒了。
　　卻見楊偉摸摸脖子上的脈，搖搖頭，咂吧著嘴，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唉，壹下都挨不起！？咂咂咂！”
　　空過了趙明輝，問旁邊的，妳叫什麽？
　　“大哥，小弟叫陳鵬！”這是個小胖子，年紀不大，嘴倒甜。
　　“幹什麽的妳是？”楊偉斜著眼，壹副老流氓相。
　　“無業！”陳鵬老老實實交待了。
　　“無業這麽有錢，耍牌耍得不小嘛！？”楊偉呲著臉問，不屑加不相信。
　　看看那人語結了，楊偉虎著臉：“說，怎麽弄錢的，家裏才這麽點？總不成搶不著錢，把妳搶回去吧！”
　　“大哥，今兒沒帶那麽多現鈔，回頭給……行嗎？”那人看楊偉又找了個啤酒瓶，實在心虛，戰戰兢兢問。
　　“妳說行嗎？搶劫還能賒賬？妳個豬頭！看砸！”
　　楊偉謔笑著，嘴裏喊著、咣地壹聲早上去了，又是壹個酒瓶當頭而破，那人翻著白眼，居然沒倒。
　　“媽的，好，有種，錢免了！”楊偉笑著，笑著看上去卻是更陰森恐怖了幾分。
　　剛說免了，那人卻撲通壹下子倒地了。
　　饒是光頭騾身經百戰，這整人辦法也看得心驚肉跳，向來吝於出手的楊偉仿佛今天變了個人似的，招招把人往死裏打，瓶瓶見血，兩人腦袋那經得起這大酒瓶子猛幹！仆倒著斜躺著，腦袋邊汩汩流了壹片血，這場面說多恐怖就有多恐怖，那叫趙明輝的根本摸不準這人的來路，跪著發抖，壹驚之下，光頭騾詫異地發現，把趙明輝的鼻血也嚇得止住了！
　　“妳呢？叫什麽！”楊偉朝著第三個，手裏卻剩下兩個明晃晃的瓶嘴都是玻璃刺，看得那人壹個激靈，立馬就說，趙明輝！
　　“幹什麽的？”
　　“我……無業！”
　　“哪兒人啊？”
　　“長平！……大哥，要錢我有卡，我……我告訴妳密碼，您自個取去！我保證不報案。”趙明輝說著，求饒著。
　　“啊！……”
　　卻見楊偉嘴裏呦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表情瞬間起了變化，沒接這茬，想說說話卻是沒有說，洗著鼻涕、鼻子擰著、眼睛咪著，脖子伸著，朝著趙明輝說道：“錢當然要！……有貨嗎？抽兩口！要沒有老子劈了妳！”
　　那人，看著楊偉做態，猛地省悟了：“有有……沙發後頭，有有！”
　　光頭騾聽得這話不知道什麽意思，搬開了房間的沙發，酒精燈、吸食瓶壹應俱全，油紙包著的壹大塊，淺黃色的，交給楊偉聞聞，楊偉仿佛已經忘了要來幹什麽，拔了壹塊，放了火焰上烤了烤，聞了聞，勉強說道：“就這純度，能他媽抽嗎？妳哄村裏趕驢車的呢？”
　　這貨，肯定比在金村見到的要好，而且好得不止壹點！卻被楊偉說得壹文不值。瞪著那人，那人壹個激靈趕緊表現：“大哥，那那……衛生間裏還有……”
　　“拖著他去拿來！”楊偉咪著眼好像等不及了！
　　壹會兒功夫，光頭騾拖著人帶著東西回來了，三個小包扔桌上，有點可笑地說：“這幫鬼孫，居然藏在暖器片裏，暖器片有壹半是空的。裏頭還有，看著他，我去都掏出來！”
　　楊偉掂掂，壹個怕不得有20克的大包，仿佛不信貨真假似的，壹個壹個拆開聞聞、摸摸、又在指頭肚上粘壹點點，嘗嘗，等光頭又抱了壹把回來，壹共倒有十幾袋了，這才愜意地說道：“好貨，結晶體成雪花片，好貨！有壹半純度了！”
　　“大大……大哥，好眼力，都歸您了，能抽……抽好長時間呢！”趙明輝呲著大板牙，諂媚地笑著，戰戰兢兢地說著。把楊偉當成個同道中人了，隱隱覺得這些人莫不是來搶貨來了，就這十幾包，也賣好幾萬！說不定自己有救了！
　　“倒杯水！”楊偉莫名其妙喊了句。
　　光頭騾是立馬執行，衛生間胡亂找了個杯子，倒了杯水，送過來了，卻見楊偉有點迷茫地問這人：“壹次抽多少合適呀？”
　　“這……純度高，半克就差不多過癮了。”趙明輝解釋道，有點詫異，看楊偉和聲悅色，趕緊諂媚道。
　　“啊！那要內服呢？”楊偉問。
　　“內服量要少點，指甲挑壹點就行了！”
　　“是嗎，那要這樣喝，會是什麽效果呢？”楊偉說著，倒了小半袋，差不多半袋的樣子，搖勻，邊搖邊不屑地問。
　　“大哥，別，千萬別那樣整，那會死人的。”趙明輝這下怵了，敢情碰上個有問題的，磕藥磕成變態的了？
　　楊偉睜開眼了，心明眼亮了，笑著說道：“好，看來妳挺聰明，知道會死人的，下面，我問妳幾個問題，妳不回答，或者回答的我不滿意，我壹定讓妳把這杯，全喝下去，聽懂了嗎？”
　　這才說出要點來了，敢情不是自己喝，要讓趙明輝喝。
　　趙明輝心裏咯噔壹下子，不叠地應著：“嗯！嗯……”
　　“第壹個問題，妳叫什麽？”楊偉故伎重演了。
　　“趙明輝！”
　　“什麽性別！”楊偉又問！
　　“這……”趙明輝蒙了，這也算問題？
　　剛壹遲疑，腦袋後被光頭騾猛幹壹巴掌，臉前的人壹腳就踹了上來，直疼得趙明輝如同大蝦米壹般地蜷在地上，又被光頭騾拉直了，跪在地上……問話，就是讓直說不能思考，壹思考容易撒謊！
　　楊偉拍著茶幾叫囂：“繼續問，什麽性別！”
　　“男！”
　　“是不是經常幹壞事？”楊偉瞪著眼。
　　“是是是！”趙明輝還未來得及遲疑，對著對面人的目光，立馬怵了。
　　“販毒，對嗎？”楊偉揚揚酒瓶嘴，帶刺的。
　　“是是是！”趙明輝慌了，認了！東西放這兒，假不了。
　　道上收拾人，不是折胳膊瘸腿就是要了小命，見了警察敢頑抗，見了這些人，可頑抗不得，除非妳就沒準備要命，剛剛那幾瓶子早把趙明輝的勇氣打掉了！那倆貨還躺在血泊裏呢？
　　“哈哈……我也販過！不過不像妳這奸商，貨裏還摻假，媽的！”
　　楊偉笑著，卻是沒提問題。好像販毒有理、吸毒無罪，這趙明輝只怕是警察，不過看來看去，倒真不像警察來了，這倒覺得心裏反而還安了些，無非是要錢搶貨而已。
　　楊偉突然轉了個話題：“對了，前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趙明輝壹驚：“沒幹什麽，睡覺了！……啊！？”
　　慘叫聲驟起……剛說完，楊偉明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這回可來真格的了。二話不說，手提著酒瓶嘴，直刺進了趙明輝的肩膀上，趙明輝殺豬般地大叫起來，卻被早有防備的光頭騾捏著嘴，提著脖子，還縮身不得，楊偉壹臉呲牙咧嘴兇惡的瞪著趙明輝，足足刺得厚毛衣上殷出血來，楊偉才拔了瓶刺，瞪著眼拿著杯子，就要灌調和好的水。
　　“哦哦……我說，我說……”趙明輝被嚇怵了，語焉不清地喊著。
　　“呵呵……早說嘛，灌下去，妳可想說都沒機會了。”楊偉說著，看看瓶刺上的血，晃著。
　　“我說我說，成老大讓我們去抓個胖子，我們就去了，結果沒抓著，還被人打了，後來巡警來了，我們就跑了！”趙明輝不敢隱瞞了。
　　“成老大是誰？”楊偉語速很快，砰地壹聲摔瓶隨話而出。
　　趙明輝壹激靈脫口而出：“上官日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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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頭出來了，楊偉面色如常，心裏卻是驚訝不止。上官日成這個人不顯山不露水，而且是陳大拿的親信，居然也涉毒！？
　　壹驚壹乍，每逢趙明輝有思考的時間，楊偉就會用眼神、用動作打消他的念頭，這消息恐怕錯不了，瞪著眼看著趙明輝！心思霎時轉了若幹遍，這個問題不能強行往下推，心生警覺之後估計話就不實了！楊偉心思壹轉卻是問了壹句不相幹的話又轉了話題：“習向麗這娘們，和妳上過床幹過嗎？”
　　這句話，流氓之極、匪氣十足、問得又是隱私，實在是惡心之致，也就楊偉能說出這話來！
　　“日過，日過，那小姐就不就讓人日的嗎？不過後來他跟了炮哥，就沒人敢上了！”趙明輝倒老實，承認了，不知道這又是唱那壹出！
　　楊偉笑著：“喲，這麽說，妳認識王大炮了！”
　　趙明輝回答的越來越利索：“認識，炮哥誰不認識，他和我原來的大哥不錯。”
　　“原來的大哥是誰？”楊偉壹下子詫異了。
　　“伍利民！”趙明輝想也不想，脫口出出！
　　這名字壹出口，光頭騾訕訕看著楊偉，楊偉輕輕咂吧著嘴，聽得心裏直泛苦水，無言地抿抿嘴，仿佛千言萬語難以啟口似的。連眼神看得也有幾分苦澀……那個蒼白、秀氣卻略顯得孱弱的臉，霎時從忘記很久的記憶裏浮現出來，讓楊偉覺得很難受！
　　停了半晌，好像才從整個事件中發現了壹點可以置疑的地方，楊偉才接著問：“撒謊吧！？妳既然是伍利民的小弟，那個胖子是誰，妳會不知道？”
　　“大哥，這實在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這事可悔死我了……老大派我們去的時候沒說，就跟著那孫子去了，攔著人了壹喊，我才知道是錦繡原來的虎哥，後來我壹想這惹事了，虎哥也是道上退下來的人，別真有個後臺饒不了我，我正尋思著找我們老板當中間人說合說合，我們當時實在不知道！”
　　趙明輝現在倒明白了八九不離十了，八成是那事把人惹了。不過怕是當時就是知道也得去，也許這個已經退出道上的廚師，並不在這些人眼裏！
　　楊偉抿著嘴，好像在想什麽，隨意提著茶幾上扔的壹堆貨貌似隨意地問：“貨從哪兒來的。”
　　“就哪天晚上那人送的，送了貨順便叫我們去辦這些破事。”
　　“叫什麽？”
　　“不知道！……啊！？大哥，我真不知道，供貨的從來不留名，這是規矩。”趙明輝見楊偉要動，沒動倒先喊起來了。
　　本想發作的楊偉，又坐正了，說道：“嗯……這個我相信妳，量妳也不夠資格知道。妳說的這些，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上官日成，錦繡現在的老板，對吧！”
　　看看趙明輝點點頭，繼續說道：“不對呀？他是老板，他掙這錢不比妳更容易？幹嘛把生意給妳？怎麽，他難道是個托家？”
　　托家意為，壹手托兩家，中間人的意思，再大壹點就是拆家了！都是中間人、掮客的意思。有托家的毒品市場就已經是很成熟的市場了。這是內行人才知道的，就像市場形成區域代理之後，比原來的要更穩妥！當然，也更安全。
　　趙明輝壹聽，壹楞，訝色道：“得，您是行家，瞞不住妳，警察說不出這話來……我現在的老板上官確實就是個托家，供貨的只認他，沒有他我們沒貨、沒有錦繡那地兒，我們就有貨也不好出手。伍哥在的時候，我們手裏都不缺貨，可伍哥不在，我們就沒辦法了，只能認他門下了。”
　　毒品生意中托家是個很關鍵的人物，理論上講，只要托家在生意就斷不了，而且托家從來不接觸貨，安全系數要高得多，如果關系夠硬的話，夠狡猾的話，有的托家甚至壹輩子都不出事，真正出事的是這些制毒和販毒的。
　　“壹次給妳們的貨有多少？”
　　“他給的貨量都不大，壹次基本十包八包，最多不超過二十包，這生意得細水長流！”
　　“嗯，老實，不錯……習向麗是怎麽死的！？”楊偉語速很快，總是冷不丁地撂個包袱而且不給趙明輝思考的時間，總是把幾個問題穿插在壹起問。
　　“這……我說不清，我也是聽說，好像是上面的老板貨丟了，壹直找不著，習向麗好像有貨的下落，還拿著個什麽鑰匙來回招謠，說是炮哥留的，不知道誰告訴上官老板了，上官上面的老板又知道，追著要貨，習向麗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只知道值錢，把鑰匙給虎哥了，好像就因為這事被殺了！”趙明輝現在和楊偉說話，倒是越說越放心了，只要不是警察，是誰都不怕。
　　“不是妳們幹的？我怎麽覺得像妳們幹的。”楊偉斜著眼問。
　　“大哥，我們就壹賣小包的，我們那敢殺人吶！”趙明輝苦著臉。
　　楊偉壹看心下釋然了，這種賣小包的，應該沒有這本事，想了想說道：“那是誰幹的？妳不會壹點都不知道吧！”
　　“聽說是上官老板上面的人，手黑著呢！和習向麗關系不錯的壹保安好像知道這事，也被殺了！我聽說，我原來的大哥伍利民，也是那裏惹著他們了，沒準也被殺了，死不見屍吶！”趙明輝倒不是壹味的草包，看著楊偉對伍利民好像有感覺，故意搏同情似的。
　　“上面人，是什麽人？妳壹點都不知道？”楊偉說了這話，馬上咂吧著嘴，猛地省得這話有點過頭了，肯定不知道，這就是壹賣小包的，頂多就是賣小包的頭頭。
　　不過趙明輝還是答上來了：“炮哥手裏有貨，我原來以為是大炮哥攬著這塊生意呢？後來不炮哥死了嗎？那生意還正常走著，我才知道不是炮哥，後面是誰可就沒人知道了。這人呀，我估計上官都未必知道，聽說是臺灣人。”
　　語不驚人死不休，趙明輝無意又捅出個大家夥來，楊偉嚇了壹跳，惡言厲色地說道：“大炮沾這生意，妳他媽亂嚼舌頭吧！？”
　　趙明輝壹聽卻不以為然，也不害怕，看樣心裏有底，絕對不是瞎話：“這……這好多人都知道啊！？道上大哥那有不沾這生意的，來錢多快呀？”
　　趙明輝說得想當然，涉黑的，那有不沾毒的！
　　楊偉詫異地問：“老實說，妳聽說的，還是見過？”
　　“炮哥給過我貨，伍哥消失了壹段時間，我那時候見過炮哥，正愁手裏沒貨呢，炮哥立馬二話不說給了我壹大塊，咦喲，那純度，那叫壹個好哎，我壓根就沒見過！我認識過這麽多老大，就炮哥仗義，那價格給得比散貨都不高多少，咦喲，那玩意真叫個好……現在還有人朝我要！我往進摻壹半假東西都比這袋裝的好。”
　　趙明輝說著，很佩服地說著，眉飛色舞的表揚王大炮。卻是沒註意到楊偉的臉色已經起了很大變化，從怒到苦、從苦到難，千想萬想怕是沒有預料到還會有這壹茬，而從這些販小包的手裏說出來的話，鐵定是假不了，而且楊偉馬上聯系到了佟思遙手裏至今尚無下落的鑰匙，說不定，連佟思遙也發現了點什麽端倪！
　　這壹刻，讓楊偉覺得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到底是壹種什麽樣的滋味、什麽樣的感覺！伍利民、蔔離就夠傷心的人，現在連王大炮居然也牽扯在這些生意裏！
　　光頭騾看得楊偉表情，卻是知道楊偉和壹幹兄弟們的感情很深，不輕不重在趙明輝腦後扇了壹巴掌，叱了句：“閉嘴，讓妳說妳再說，不讓妳說，亂扯逑什麽呢！”
　　“讓他坐下吧，同道中人，別難為他了。”楊偉擺擺手，有點無奈地說道。
　　光頭騾提留著趙明輝扔沙發上，趙明輝悻悻地看著兩人，非常不知趣地對著光頭騾說了句：“這位……這位大哥，我……我認識您，您不騾哥嘛！”
　　“啊！？……喲，我怎麽不認識妳呀？”光頭騾又被這貨色嚇了壹跳。看來還真是同道中人。
　　“哎，我們這壹群賣小包的都地老鼠藏來藏去，越不出名越安全，您那能認識我……騾哥妳發話，讓兄弟辦什麽事，沒二話，那裏惹著您老了，小弟我給妳賠不是了，要錢要貨，妳吭聲！這位是……”趙明輝拉了半天關系，卻看著楊偉面生，八成想套近乎，既然知道騾哥名頭不小，那騾哥上頭是誰？這不更大了！
　　楊偉，雙手叉在胸前，仿佛還在想剛剛的話，仿佛還深浸在今天得知的壹幹消息中，頓了頓說道：“趙明輝！”
　　“嗯！？”趙明輝驚了驚，瞪著楊偉。
　　“扯了這麽多，咱們言歸正傳，道上講冤有頭、債有主！咱們既然照了面了，這事就得有個了！我想了幾個辦法，妳選選。第壹種是充公，我報警，妳藏這麽多毒品，妳這腦袋反正是保不住了！第二種是我下手做了妳，像妳這種人渣，死了也沒人在乎！第三種，我可以饒了妳，不過妳得給我壹條比妳這爛命值錢壹點的命來換……妳選吧！”楊偉說著，最後卻是咪著眼盯著趙明輝的反應。話沒說明，卻是已經很明了。
　　光頭騾，示威似的把著壹把指刀，刃色明亮，不過在趙明輝眼裏，更可怕的是對面這個手裏根本沒有武器的人，想了想，咬咬牙，發狠了句：“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告訴您怎麽抓上官……”
　　楊偉笑了，冷笑……和光頭騾相視壹眼，心領神會，看來趙明輝沒白當二道販子，很懂得輕重！不過這樣的人，放在哪裏都會讓人感到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