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男綠女

常書欣

歷史軍事

仲夏的早晨,地處中條山麓的鳳城在顯得格外寧靜,薄薄的晨霧裏影影憧憧可以看見近處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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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撒豆成兵兵滿峪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景瑞霞、虎子幾個人煮著雞蛋,廚房裏熱氣騰騰。正主來了,楊偉領著四五個人先進了廚房,嘴裏說著:“壹人壹筐啊!賣完了,除了本錢,利潤都歸妳們!妳們跑得越遠越好賣,跑得越快掙得越多……抓住機會,不白受累,抓不住機會,瞎受活罪,別說大哥我不照顧妳們啊,鄉裏鄉親的,有了好事,我可是先想到妳們,要不我沒事幹嘛拉壹車雞蛋呀?”
  楊偉是舌燦蓮花壹路吧唧著嘴,唯恐說不動這些村民們。
  “楊大哥,要賣不了咋辦?幾十裏地,俄們白跑了?這壹筐雞蛋能值多少錢?”壹個塌鼻子,咪著眼的問。這長相壹看就是那種奸商版本。
  “就是啊,楊大哥,這大冷天讓我們跑幾十裏路,可遭罪了啊!”余下的人,也是有點不放心。
  楊偉瞪著眼,壹副不信我還不行的樣子,賭咒發誓道:“啥也別說了,如果賣不了,掙不了錢,我壹趟賠妳二百塊錢加壹筐雞蛋,怎麽樣?……不過,妳們可不能胡說啊,別賣完了回頭又賴我。”
  “那行!……”幾個村民這下高興了,開始往摩托車後搬雞蛋筐,行李繩剎好。這是金根來挑的先頭部隊,大部分村民,根本不相信楊偉嘴裏的話,說實話,連金根來也不大相信。
  景瑞霞幾個卻更不解了,得,還真是賣雞蛋,改行了!
  楊偉看著村民的剎繩子,伸著巴掌叮囑道:“壹定記牢了啊,不能瞎賣,不能亂賣,這雞蛋明碼標價,五塊,少了不賣!都商量著看著辦,別壞了行市。”
  “俄們知道!”那村民們都點頭。
  “有病,我兩塊八進的,五塊錢,瞎耽誤功夫呢?切!”
  王虎子咧著嘴,正剝著吃個雞蛋,不屑地說道。
  楊偉回頭看看景瑞霞壹行人都是不解,呲著嘴笑著說道:“哈……妳個傻逑,妳兩塊八壹斤進的,我說的是五塊錢壹個賣,這是底價。”
  “啊!?靠……”王虎子壹驚,壹詐,噎住了。賊六和輪子看虎子翻白眼,壹個捶背、壹個搗胸,嘴裏喊著:“虎哥虎哥,怎麽了!?”
  直到景瑞霞遞上水來灌了口,王虎子被噎得才緩了口氣,半天才開口:“哥,妳病得越來越重了吧!五塊錢壹個,窮瘋了也不能這麽幹吧?還最低?”
  王虎子卻是從被窩裏鉆出來就來煤場了,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剩下的幾個倒是覺得,這五塊錢壹個,倒也不算太貴。
  “呵……這是今天的價格,明天還要漲價,說不定等不到明天就漲價了……哈……老金,妳本家大勝怎麽還沒有來。”楊偉說了句,喊著出去了。
  第壹鍋五筐被搬著走了,剩下的幾個人,都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還真沒想到,楊偉真要去賣雞蛋,這不用說,是趁著堵車宰人,不過這就宰能宰多少?現在煤場不至於窮得連這點錢都稀罕吧!
  看著楊偉不厭其煩地安排著細節,連輪子也不屑地嗤嗤鼻子,這大哥,大清早把人叫起來,就為了賺那倆錢,現在誰還缺這倆錢,這那是煮雞蛋、簡直就是扯蛋!
  ……
  ……
  煤管站距煤場四十五公裏,第壹拔賣蛋的村民走了十幾公裏上了山頂上,入眼倒吸了壹口涼氣。
  沿著山坡往下、往後、往遠處,全部是鋼鐵龐然大物,像盤在山腰裏的巨龍,根本看不到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車停在這壹路上,偶而車叢中間還有來來回回走著的人,跺著腳、縮頭縮腦,怕是已經被凍了不少時候。這地兒,除了摩托,還真沒有其他車能通得過去,幾個村民順著山道剛下坡那黑頭黑臉地司機就喊:“嗨,爺們,車後面拉著什麽!”
  “雞蛋!”
  “賣不賣!?”
  “賣,煮熟了,還熱著……五塊錢壹個,少壹分不賣!”
  壹個膽大點的,鼓著勇氣把這個天價說了出來。
  “媽逼的,宰人吶!”司機悻悻罵了句,看看筐子裏,還熱乎著,又是悻悻地掏錢。
  “十塊錢仨啊!”那司機聰明,扔下錢抓了仨雞蛋就跑。這村民沒來得及追,又是壹群人哄上來了。哄哄弄弄,不過來回罵罵咧咧之後,雞蛋很快光了,出了門膽子先怯三分,這些司機們再橫,不在自家地頭,得,挨壹刀就挨壹刀吧,先解決燃眉之急再說。
  六輛摩托車再向前走了壹公裏,筐子空了……待到幾個人回頭碰壹塊,摸著懷裏厚厚的壹疊紙幣,那個塌鼻子的奸商,有點後悔地說道:“媽的,我怕賣不了,十塊錢仨都賣了,虧了,虧了,虧大發了……”
  “等什麽!?還不快回?”
  幾輛摩托車,風馳電掣地往回趕,路上已經遇上了第二拔人,千叮萬囑,壹定要賣到五塊錢壹個,還有壹個打電話:“孩他媽,快煮雞蛋,把家裏的都煮了……”
  ……
  ……
  消息,像長了翅膀的蒼蠅,嗡嗡地傳回了村裏,傳回了煤場,剩下的不用發動了,都自告奮勇地要上場。走了第三拔壹個小時後,第壹拔就已經竄回來了……金大勝駕著自己的解放小卡停在院子裏不知道和村長商量什麽,壹進院子大門,金根來就迎上來喊著:“咋樣?是真的嗎?”
  看來電話裏說的,還是讓金根來不太相信,五塊錢壹個雞蛋,這書裏也沒聽說過。
  “根叔,拉壹汽車都沒問題!”
  “俄的爺呀,二道溝往後,全是大卡車,那可堵了多少車呀!?”
  “根叔,還有沒,俄們還去!”
  “根叔,晚上去俄家,我媳婦給妳烙雞蛋餅!”
  幾個人發現了金礦般地興喜若狂,壹個個回了句。還有壹個炫耀似地掏出了壹疊厚厚的鈔票。把金根來和金大勝看得張口結舌,這那是天上掉餡餅,簡直是天上掉人民幣呀?……還沒等說話那些村民就沖到廚房裏了,敢情要跑下壹趟了。楊偉笑吟吟地上來了,拍拍老金,看看金大勝說道:“我跟妳們說,別不相信,現在妳只要拉著吃的,多貴都能賣了。根叔妳說吧,這錢妳掙不掙吧,這要堵上幾天,上場的,壹人保管掙千把塊!比妳過年給村裏發福利還厲害。”
  “掙!幹嘛不掙!”老金瞪著眼,來勁了。
  “可楊大哥,根叔,咱這車過不去呀?”金大勝這才省得這是個宰人的好機會,就像以前沒鋪油路在路上挖著坑壹樣,把車陷進去了,妳要多少錢他都給。
  “大勝,哥教妳啊!別光會偷煤,這掙錢比偷錢還容易!”楊偉呵呵笑著攤開地圖說道:“妳看,妳進城到批發部,拉上壹車方便面、火腿腸走高速路上,到高架橋這兒,就這兒,這兒是個山峪,妳和村裏人聯系,讓騎摩托車賣雞蛋的壹路走過去,在這兒等,妳把貨從橋上吊下去,他們散開了出貨,出完了貨,妳再繞過出口,返回來,拉下壹車……不過說好了,能賣多高算多高,這機會百年難遇啊,這麽多車,宰少了,可對不起他們啊……雞蛋都賣五塊錢壹個,火腿腸、方便面怎麽也得十塊錢壹個吧!……找妳平時的本家,掙了錢,大家分。根叔坐大樁,下面的事,妳直接和根叔聯系,他是總指揮。”
  “嗯,嗯……好好,我懂了……”金大勝迫不及待地應著,千恩萬謝,上車發動著了,幹著趁火打劫的事,金村人個個都在行。
  金根來聽著聽著,怎麽著自己就成了挑頭的,還沒等推辭,楊偉又是拍著他膀子說:“根叔,這煮雞蛋的,妳幫忙找人吧,這會,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妳發動起來了,可都掙倆小錢啊!司機身上可不缺錢,別說我不照顧妳們村裏啊,鄰村反應過來妳再動,可遲了啊……”。
  “對對對……妳說我這老糊塗,怎麽連小楊妳也信不過……”
  老金說著,回頭也是對著手機哇啦哇啦叫個不停,什麽消息傳得不快,壹筐雞蛋賣了壹千塊錢,這沒多大會就傳遍全村了,再加上老金喊人,不多會村裏就跑來了二三百人。景瑞霞看著倒吸了口涼氣,摩托車,花樣各式的摩托車,院子裏幾乎就停滿了,吵吵嚷嚷地問村長怎麽辦?壹人壹句,這七嘴八舌,老金這長全身都是嘴也照顧不過來。
  亂!壹個字,亂!比那天幾百人來砸場子還亂。七嘴八舌聽得人腦麻!
  “鄉親們、鄉親們……”楊偉看來人多了,老金壹張嘴應付不過來,幹脆拿著話筒喊開了:“告訴大家壹個好消息,前頭堵車了,堵了好幾百裏裏地,餓了他們壹晚上了,出了咱們煤場走三十裏,壹直向南堵了車,足足有幾千輛,幾千輛車吶,等於有差不多壹萬人餓了肚子,這是機會,這是掙錢的機會,只要妳們送得到,就有人買得起,越貴越有人買……提前告訴大家,有摩托車的趕緊進城,不管方便面、火腿腸、雞蛋、面包……反正什麽能吃妳們就運什麽……賣完了手裏的貨不要回家,根叔統壹指揮還有車從高速路上給妳們下貨賣!妳們村最先來的,已經賣完兩筐雞蛋,兩筐賣了兩千塊錢吶……發財的機會到了,鄉親們,快動起來吧,還等什麽?……”
  這發動的口號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聽著村民熱血沸騰,最後楊偉伸著兩根指頭,眼瞪著、嘴喊著,拖長著聲音,只怕別人沒聽到“兩筐兩千塊錢”,壹幹村民見村長也不叠地點頭稱是,加之有些家屬已經幹上了,這假不了,呼啦啦地摩托車壹片壹窩蜂似地跑了……
  景瑞霞幾個看著楊偉在煽風點火,個個笑得前俯後仰,看著楊偉樂不可支地回廚房了,這輪子笑著說道:“哥,妳也太能吹了吧,那有上萬人!?”
  “切,妳不吹大點,他們能相信嗎?”楊偉謔笑著。壹看景瑞霞猛地想起什麽事來了:“呀呀……光顧扯蛋呢,妳姐怎麽還沒回來!?沒出啥事吧?”。說著就要拿手機。
  “楊哥,現在才想起來了,她們現在都快到鳳城了。”景瑞霞笑著應了句。
  “噢,那就好!那就好!”楊偉說了句,又是看看外面,有點不樂意地說道:“妳們說這天,為啥他不下雪了呢,要下雪多好……咂咂。”
  “哥,為啥在要下雪呀?”賊六接了句。
  “哎,我本來準備下了雪,壹個雞蛋賣十塊錢,現在沒下雪,他們有可能出去找吃的,我不敢壹下子漲這麽高呀?”楊偉正色說道。
  “靠,這麽不要臉話妳都能說出來!?”王虎子瞪著楊偉,對楊偉這奸商嘴臉表現出了極大憤恨。
  幾個人看看這兄弟倆,先是壹驚訝、再壹想,都哈哈大笑了,楊偉也輕笑了,笑裏有點邪邪的意思……
  ……
  ……
  壹條高速路,暢通無阻,從高速路上,壹路上隱約看得見二級路上綿延幾十公裏的堵車,誰也沒有感覺有什麽異樣,在冬季,這條二級路就是拉煤線,堵車是經常的事,小堵幾個小時,大堵幾天,甚至連交警也怵這條路,超載、超限、車禍,單純依靠煤的經濟發展多少有點畸形,這些事在這條路上司空見慣了,特別是雨雪天氣,要不堵才見鬼呢!
  沒有人想過今天的車禍裏會有多少人為的成份?可那有什麽關系呢?所有的堵車,不都是人為原因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被堵車的,現在不是腰疼,全身疼了,特別是心疼!最擔心沒吃的,都正想辦法呢,就有送上門的來了,不過那價格要得人實在心疼。
  以前在這段路堵車都是堵個幾十輛,交警壹疏導就通了,嘿,今兒奇怪了,前看不著頭,後看不到尾,不在頭不在尾,根本不知道這堵了多長,過了收費站才有休息的地兒,壹般情況下即便是堵車,也能騰出地方來出去吃點東西怎麽地,可今兒邪了,夾得死死的,六七個小時了,該動動的車,壹點沒動;該有點動靜的交警,也是壹點沒動。
  飽灌了壹夜山風夾著雨雪,司機和跟車的神情都有點萎靡,在車上睡得,被凍醒了,不能老開車載空調;下車生堆火勉強取取暖,這木材燒火的實在難找,兩旁黑乎乎的山體,曾經的樹早被砍伐壹光,湊和著就著堆灌木叢、雜草、有的燒著車上的破蓬布,大清早壹路看過去,像鳧鳧的炊煙,無米之炊的炊煙!饑餓的感覺,這個時候更甚了幾分!
  “熟雞蛋……熟雞蛋,五塊錢壹個、十塊錢倆!誰要誰要!”
  先見其人先聞其聲,多動聽的聲音,司機的註意力被吸引過來了。三五輛摩托車穿梭著,最終接近了半峪山這個要和金大勝會合的地點,正心虛無著落,萬壹貨賣完了,而且幾十公裏來回又太遠。摩托車這速度跟不上,沒成想金大勝出了這麽個主意,這辦法好,賣完手裏的貨,正好接貨。
  “怎麽賣這麽貴!”
  “刁民,宰人呢啊!”
  “妳咋不賣五十塊錢壹個?靠,真他媽缺德。”
  幾個燒火的司機,悻悻地罵著,罵著的時候,肚子裏咕咕亂叫,這個時間如果在平時,應該是出境後第壹家飯店裏了。可今天,離目的地怕還有幾十公裏呢。聽著叫賣聲,正猶豫著這價格能不能吃。
  “雞蛋,雞蛋,香噴噴的雞蛋!十塊錢壹個……最後十個了!”
  又是壹輛摩托車靈活地穿梭在車的縫隙中,喊著。
  幾個司機大眼瞪小眼,心裏暗罵,來了個更黑的!
  到第四輛車的時候,司機們有點急火了,直接攔到了摩托車前,壹位伸出油汙的大手直接喊著:“五塊錢壹個,全包了!”
  看樣,餓極了。不過那村民呲著黃牙笑了,壹臉幸福地笑,笑著說道:“前面的妳不買,俄早賣完咧。妳們餓著吧。”
  騎摩托車的幸災樂禍地笑著走了,那幾個紮堆的司機有點火大,心下又開始後悔了,不就五塊錢壹個嗎?這點錢還出不起?
  人的需求是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天寒地凍、山風飽灌、缺吃少喝的環境裏,吃的怕是成了第壹需要,剛剛錯過的司機看著第壹輛摩托停著,壹大包白花花的雞蛋被前面的司機買走了,得,這腸子都悔綠了。要是買下多好,好歹能壓壓饑!
  ……
  “看看,高架橋上往下扔東西呢?”
  不多會,閑坐著生火的司機們有壹位乍看了看遠處,嘴裏喊著。眾人隨著他的手指壹看,果然見幾百米外高速路高架橋上,停了壹輛小卡,兩三個人把成箱的東西往下扔,山凹裏看不到人,不過能看到摩托車,估計和騎摩托車的是壹夥。
  壹個司機無奈地笑著說道:“這幫吊人,這辦法都想得出來,快去,老三,整點吃的回來。餓死了都快!不管多貴,先熬過今天再說。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路開了,餓著也不是個辦法。”
  半峪橋下,四五個人架著壹塊破布,接著從高處扔下來的東西,這辦法想得不錯,方便面成箱扔下來,壹點事都沒有,不壹會在這裏堆了壹堆貨,看著司機上來了,四五個人圍著貨喊著:“別亂別亂,不零賣,方便面壹箱二百、火腿腸壹包壹百,誰要成箱買……”
  早餓急了的司機們倒也不在乎這麽點錢,頃刻間把十幾箱面和兩箱火腿腸搬走了,村民喜滋滋換回壹摞紅紅的鈔票,司機老三去的時候,最後壹箱方便面被搬走了,這就急火地對著村民們喊:“嗨嗨,讓上面再扔點啊,我們還沒有呢!”
  幾個村民樂呵了,有人搶著被宰呢!不宰他還不樂意!
  心疼!實在心疼,老三搬著壹箱方便面,這二十四袋面,二百塊錢,壹包火腿腸十根要壹百塊錢,靠,這可是吃過的最貴的方便面和火腿了。
  第壹個投貨點投了小半車貨就向前開了,村民們看著還有聚上來的司機,壹人手裏不過兩三箱貨了,這靈機壹動馬上開喊了:“零賣了,零賣了,壹包二十,整賣壹箱三百……壹箱三百啊!愛要不要,我還準備拆開零賣呢……”
  幾個晚到的司機,被氣得差點吐血。偏偏還無可奈何。花二百塊錢買了壹箱的,聽這話,倒樂了,這心裏那點平衡多少找回來點。
  漫山遍野的摩托車轟鳴著,叫賣聲音此起彼伏,壹條堵車的路上,只見得摩托車穿梭的影子,像螞蟻搬家壹般地把吃的運到了路上。還有邊吃邊朝騎摩托車吐唾沫罵娘的司機們。到了快中午時候,金村已經是十室九空了,除了看孩子的,除走不動路的老人,剩下的都上路了!楊偉笑吟吟地看著來回穿梭著壹群壹群村民,很有成就感地吹噓道:“三千村民齊上山,滿山都是煮雞蛋!哈……這等於三千神兵天降啊!”
  這次沒人笑,景瑞霞和王虎子壹幹人等,壓根沒聽懂楊偉是什麽意思!
  ……
  ……
  市交警三中隊從高速和二級路兩個方向開始向現場趕赴的時候,金大勝和村裏兩輛車第壹次投貨已經完了,這壹車貨翻了十幾倍,到賣了多少錢,連他也弄不清了,反正得打著滾打上十幾倍算,這價格賣得連自己也覺得離譜,就這還沒有賣到收費站!到了中午的時候,不用煮雞蛋了,城裏金村人調了四輛車來回投貨,騎著摩托車的村裏接了貨沿途壹路叫賣,綿延了幾十公裏,把等了壹夜的司機們挨個了宰,這下金村村民可露臉了。連交警拿這幫刁民也沒治。
  周毓惠和林涵靜七點多點停機往回走的時候,壹路積雪未消,走得很慢,到了鳳城回了煤場已經是接近上午十點了。兩人壹夜相處,這感情拉近了幾分,說說笑笑剛下車,林涵靜饒有興致地問著煤場經營,就見得壹幫子村民呼嘯著濺著泥水、騎著摩托車沖進煤場,周毓惠還未反應過來,又見得這群人直奔廚房,架著兩筐或者壹筐雞蛋,打好行李繩,話都顧不上說,轉頭就走。
  廚房裏隱隱約約是哈哈笑著,卻都是女人的聲音,周毓惠心下詫異得緊,不知道這是在搞什麽,待上前看看卻是壹個人也不認識,壹幫子大老娘們正圍著鍋臺吹著鼓風機煮雞蛋,壹拔電話才見得景瑞霞從宿舍奔了出來。周毓惠和林涵靜第壹時間詫異之極地問了壹句:“這……這是要幹什麽?”
  “呵呵……”景瑞霞未說先笑,笑著說道:“楊哥安排得,煮雞蛋唄!”
  “他們呢?”
  “在宿舍打牌呢!”
  “啊!?我們凍了壹夜,他倒逍遙了,在這兒打牌!?”周毓惠說道,不過是笑著說的,笑著表達著自己心裏的不平。
  正說著,臉上貼了壹圈紙條的楊偉手裏還捏著撲克牌從宿舍探出頭來了,壹看周毓惠和林涵靜回來,趕緊地又縮回去,放下牌拽了紙條,整整衣服跑了出來,邊走邊大聲說著:“我說妳們倆真實誠啊,下了雪也不知道回來。我還正說怎麽不見妳們面呢?”
  “要是下了雪,妳是不是把我們扔那還不管了。”林涵靜卻是笑著問了句。
  “那有啊!……瑞霞,楞著幹什麽,快去給二位姐姐拿煮雞蛋吃,餓壞了吧!”楊偉笑著。景瑞霞小跑著壹會拿出壹碗來,周毓惠和林涵靜看樣還真餓了,壹人拿了壹個剝著。
  “哎,妳們也吃啊!”周毓惠殷勤地說著。
  景瑞霞和楊偉卻是詫異地互相看看,楊偉笑著,景瑞霞苦著臉說道:“今兒早上就沒做飯,都吃的煮雞蛋,我都快噎死了……這第二車煮雞蛋了。”
  “楊偉,妳這是又出什麽麽蛾子?”林涵靜輕咬著蛋白,露著壹嘴整齊漂亮的牙齒,笑著看著楊偉,總覺得這笑意背後,暗藏著什麽東西。
  “做生意啊!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市場經濟,我們昨天晚上制造了壹個很大的需求市場,不抓住機會怎麽行?”楊偉笑著說道。
  “堵這麽長的車,就為賣雞蛋?”周毓惠側著頭,笑著,壹看到楊偉就想起了林涵靜夜裏說的話,越看他越想笑。
  “不,還有方便面、火腿腸,還有面包還有……反正亂七八糟壹大堆。”楊偉掰著指頭說道。
  “楊偉!”林涵靜笑著叫了聲,頗有不解地問:“妳能告訴我這又是幹什麽嗎?不會就為賺這個錢弄這麽大動靜吧。”
  “這說來話太長,別人聽了肯定要罵娘……走走,路上說,先吃了飯,把妳們二位安頓下再說。林姐坐妳的車吧,瑞霞,妳開吉普,壹會兒咱們還回來。”楊偉說著,把林涵靜請上了車,周毓惠回頭看看,也上了林涵靜的車。
  ……
  “楊偉,我猜妳這是給金村村民找事幹呢啊!”周毓惠上了車突然說了句。
  “這是壹個方面吧,主要還是想逼著黑車回頭,把煤就地出售,卸到咱們的煤場裏。”楊偉說了句。
  “喲……那這和妳賣東西有什麽關系?”周毓惠不解了。
  “哎喲,這也不懂,沒跑過車妳不知道。所有的大車上,都有隨車帶的幾千塊錢,路上要吃飯,要加油、要交過路費,出了省萬壹交警攔了,還得塞點,這筆錢在他們身上呀,壹大批車說不定就鐵了心要等著路開繼續走,這趟少掙點錢也要出省,沒辦法。可咱們現在趁人之危,把他們身上的錢收羅收羅,最好能花得他們算著出了省回不來了,這目的就達到了!”楊偉解釋道,林涵靜看看楊偉,壹點也沒發現楊偉有臉紅的意思。
  “就靠賣雞蛋賣方便面,把人家身上的錢收羅回來,可能嗎?”周毓惠不信了。
  “哈……妳沒見過的事多呢?壹箱豫竹方便面,24袋的,多少錢妳知道不?”楊偉笑著。
  “知道啊,十九塊五!”周毓惠道,開飯店出身的,食品類的很清楚。
  “那妳知道現在路上賣多少錢了?”
  楊偉開著車,說著話,目不斜視,副駕上的林涵靜回頭看了周毓惠壹眼,兩人的眼神俱是不解。林涵靜小心翼翼地問:“漲價了吧!?”
  肯定漲了,林涵靜估計這漲得不低。
  “當然要漲,不是漲,是炒!現在不興炒地皮、炒股票嗎?咱們炒方便面,炒雞蛋,哈哈……”楊偉笑著。自己把自己說得樂不可支了。
  “炒到多少了?五十!……壹百!?”周毓惠不信,又不敢不信地問,期待地看著楊偉。
  “太小家子氣了,起步就是二百,現在已經賣三百塊壹箱了。壹根火腿腸十塊錢,就這還沒貨了……哈,金村這幫子,今天可賺翻了,今兒早上有個騎車快的,光賣煮雞蛋,賣了二千八百五十塊錢……天價吶,這哪是雞蛋,人下的蛋也賣不到這個價錢吧?哈……今早妳們沒看到呀,三千村民齊上山,滿山都是煮雞蛋。”楊偉得意地笑著。又是話鋒壹轉說道:“不過,我光打牌了,我也沒看到。”
  周毓惠和林涵靜面面相覷,咬著嘴唇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為了整跑黑車的就堵車、堵了車這後手,卻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楊偉會來這麽壹下子,就為了坑人倆錢,這要是堵上三天五天過來,這些司機能被楊偉坑死都不知道因為什麽。偏偏這貨把這損人不利已的事說得還津津有味,周毓惠倒不感覺什麽,林涵靜聽得總覺得心裏有個疙瘩。
  “哎,妳們倆怎麽不笑噯!”楊偉笑完了,這才發現倆人都沒笑,這才傻裏傻氣地問了句。
  “很可笑嗎?”林涵靜笑意十足臉上,反問了句,說著就提醒道:“楊偉,這辦法逞壹時可以,未必呆得久,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警車了,我想他們通過高速路,很快可以把車疏導開。”
  “不可能!”楊偉搖搖頭。
  “為什麽?妳這麽肯定。”
  “嗯,這樣說吧,堵車的中心點是個關口,涉及到若幹個部門,收費的煤運公司,這是第壹家,不可能放過上千輛拉煤車,壹車平均五千塊錢的費用,他們不會坐視這個錢流失;第二,高速公路管理處直屬省裏,不可能不收錢把這些重型車放上路,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市裏管不著他們;第三,過了煤管站二十公裏就出省,交警三大隊管不著那地兒;第四,關鍵是第四,這幫子黑車,根本沒有準備那麽多錢來補交壹車煤漏的費用和稅,就退壹萬步,40噸的大卡上高速路得交多少錢,妳就讓他們上,他們也不敢上,壹補交費用、再交高速路的過路費,這趟煤賠死他們,還不如直接把煤倒山上回家呢。就正常運營交了費用拉煤車,也不可能上高速路,那錢他們根本交不起,壹交全賠。要不他們瘋了,放著那好的路不走,走這破路。”楊偉分析的頭頭是道,周毓惠心下雪亮,這貨色怕是已經早就考慮到賣雞蛋這餿主意了。
  “那也未必吧,事急從權,他們可以協商解決,通融壹下把車全部從高速路疏導。”林涵靜強自辨了句。
  “哈……林姐,妳在北京坐京觀天,妳覺得這官僚機構運作效率能有多高?有時候,下面這山高皇帝遠,可比上頭官僚多了,我估計除了交警三中隊,其他單位壓根就不知道這裏堵車了。就交警隊那十幾個交警,您覺得他們能辦得了這麽大的事?……涉及省裏、市裏、跨省幾個部門,這皮可得扯倆天了。”楊偉笑著。
  “楊偉,還有件事,要是省外的交警從後向前疏導呢。”周毓惠湊上來。
  “噢,妳忘了,章老三哪兒人?”
  “河南的呀!”
  “他們昨天晚上和咱們同時動的手,我估計那邊回程的車也被切成幾截了,夠交警喝壹壺的了。”楊偉壞笑著說道:“我剛才還打電話,章老三這貨呀,在我這兒問計之後,他侄兒帶了壹百多號人現在也在賣東西呢,估計比裝修還掙錢呢!”
  楊偉得意洋洋地開著車,得意洋洋地說了出來,估計他不說,根本沒人看得出來這裏面的深意。
  沈默了壹會兒,林涵靜先開口了:“楊偉,我覺得妳就為了點煤,這麽整這些司機,我回來的路上看著壹個個凍得不輕,都開始生火了,好容易天亮,還得被妳宰……我總覺得這事有點過了啊。效果未見得多大,但打擊面太大了。”
  “錯!難道妳們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楊偉突然正色問道。
  林涵靜看看周毓惠,倆人俱是不解。周毓惠接了句:“什麽意思?”
  “長平壹線出產計劃外黑煤最多,入冬每家的存煤差不多都把貨場屯滿了,而且煤礦還在源源不斷地往煤場上運,出不了貨光進貨,壹天平均進貨就有上萬噸,光趙三刀控制的三家煤場裏,出貨量壹天就要有三千到四千噸,路不通、車不回來、又是不斷地吃貨,用不了兩周就吃幹凈他們手上的現金,現金斷了是什麽滋味不用我告訴妳們吧!?……等他們自亂陣腳之後,凸顯出各自之間矛盾來,那時候就好漁利了。咱們想怎麽折騰他就怎麽折騰他,這才是終級目標,不過真讓這個龐大的機器出故障停止運轉,還需要辦很多的事。今天這壹下,是最見效的壹種,咱們無權無勢,這是最直接的辦法了。這比往他們後院放個炸藥包還厲害……他們不是日進鬥金嗎?我讓他們日賠鬥金!”楊偉說道。
  聽著倆人沈默了,能賣雞蛋想到這麽遠,好像倆人還沒楊偉這本事。楊偉還怕兩位高學歷的人聽不懂似地,加了句:“我記得文青給我講過壹個連鎖反應的故事,那個國家來著,說的是:因為少了壹個馬蹄釘從而失掉了那個馬蹄鐵、因為掉了那個馬蹄鐵從而失去了那匹馬、因為失去了那匹馬從而失去了那個騎兵、因為缺少了那個騎兵,從而輸掉了那場戰役、因為輸了那場戰役從而失去了整個國家……其實這個涉黑的生意,就像多米諾骨牌壹樣,妳能推倒關鍵的壹個,所有的都要出問題,這個誰也擋不住!”
  楊偉這次可是正色說著,說了壹堆讓兩位女士不得不信服的理由,這胡弄瞎弄的背後,看來玄機還真不淺。周毓惠和林涵靜聽得楊偉解釋到了最後,心裏留下的只剩倆個字了:嘆服!
  周毓惠接著楊偉的話頭,語言裏不無興奮地說道:“所有的損失都是因為少了壹個馬掌釘,這是英國國王查理三世遜位的史實。他在1485年在波斯沃斯戰役中被擊敗,莎士比亞的名句‘馬,馬,壹馬失社稷’說的就是這個故事……不過這次好像是多了妳這麽個釘子,這個釘子,釘得好!”
  若不是林涵靜在,周毓惠興奮之下,簡直想擁抱楊偉壹下子,困撓了自己這麽多天的煤源問題,誰知道會是這麽個結局。
  “哈哈……不是壹個釘子,是路上多了很多釘子。三千村民,如飛蝗過境,我就不相信,誰能擋得住?”楊偉得意笑著,仿佛頗為滿意,笑笑又有點不解,側頭問了句:“毓惠,妳說什麽不死我死戰役,什麽殺死逼呀?是不是傻逼的意思?我怎麽沒聽文青說過呀?”
  乍出此言,林涵靜和周毓惠對視著,詫異著,然後倆人壹個捂著嘴、壹個捂著臉,前俯後仰地大笑。笑得樂不可支,笑得花枝亂顫。
  “就妳這,還在牧場學了兩年,我真不知道文青怎麽教妳的。”林涵靜笑著,勉強說了句完整的話。
  周毓惠笑了半天才頓住了,看看楊偉突然從睿智回復到了傻樣,頓覺無比可愛,拍著楊偉的後背說道:“楊偉呀,妳根本不用找合適的石頭,雞蛋就辦事了,長平這幫子玩黑煤的將來要知道自己的生意是被雞蛋砸了攤,他們可冤死嘍!”
  “那是……走,今兒高興,帶妳們二位金輦吃自助餐去。”楊偉很拽地說道。
  周毓惠和林涵靜壹聽這話,不約而同地說了壹句:“小氣!”
  “喲……”楊偉壹轉頭,周毓惠和林涵靜倆人卻是壹般般壹樣的神情,嗔怪之中有忿忿之意,還真像嫌招待的檔次低了。
  “喲喝!”楊偉笑著發感慨了:“妳倆女的呆了壹夜,也發生壹夜情了!?還就針對我壹個人?”
  壹輛車、三個人,灑著壹路笑聲,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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