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兵敗如山倒

　　兵敗如山倒。
　　這些散兵遊勇，現如今真真是壹丁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雖然爆炸已經停止，雖然已經遠離了那血肉橫飛，可是他們已經膽怯了，壹個人的心膽怯，哪裏還顧得了有多少明軍，只知道沒頭蒼蠅的亂奔。
　　完全沒有了組織，都是三三兩兩，甚至也有壹些韃靼和瓦剌的，平時本就有仇，此時逃命時不免有幾分爭先恐後，於是少不了拔刀相向。
　　而明軍的人馬雖然許多人並不習慣騎馬，可是卻以趙王朱高燧為首，瞬時形成了壹道洪流，壹路砍殺，見人便砍，那些瓦剌和韃靼人真真是死得冤枉，黑暗中連仇人都見不著，便被刀斬落下馬，撲倒在那被亂馬踩過的泥濘上。
　　朱高燧這壹路殺得自是痛快無比，幾乎無人可擋，也不知手刃了多少人，只知道就好像切瓜壹樣容易，所到之處，瓦剌和韃靼人轉身便逃，逃不過的寧願等死也不肯抵抗了。
　　再到後來，殺得已經不過癮，大家便各自分兵，以百人為壹隊，朝四面八方去了。
　　這壹仗即便是再膽小如鼠之輩也是尤為勇悍，誰都知道，那黑暗中攢攢晃動的腦袋就是實打實的功勛，只要今夜多宰幾個，這輩子的前途怕是要改變了。壹個天津衛的小卒，若是運氣好，說不準也能混個世襲百戶，這可是子子孫孫都能吃下去的鐵飯碗，就憑這個，不需要動員，也不需苦口婆心，大家便肯拼了性命，哪裏還顧得了其他？
　　眾人壹路追殺，不知斬殺了多少敵人，眼看著曙光初露，才發覺已是壹夜過去，可是所有人並不覺得疲憊，雖已不知自己殺到了哪裏，可是四處總有落單的瓦剌和韃靼人，此時哪裏還肯客氣，人活著壹遭，實在過於辛苦，這世上還有什麽買賣有今夜這般壹本萬利，自是能殺多少是多少，殺得越多，功勛越大。
　　至於瓦剌和韃靼人，真是欲哭無淚，那馬哈木帶著壹隊人拼命疾奔，卻發現尋錯了方向，竟是向南逃了，往南便是通州，前方有運河阻擋了道路，若是折回，背後追兵甚急，數十個親衛，個個面如土色，當年入關時，那可是擁兵十萬，端的是高端大欺上檔次，浩浩蕩蕩，遮雲蔽日而來。而如今，卻不曾想到如此落魄，很有幾分烏江江畔西楚霸王的既視感。
　　如今是四面漢歌，這運河本是關系重大，時常有水路巡檢帶著人船來回巡視，近幾日北京告危，巡查就更嚴格了壹些，水上立即有人察覺到了江岸的動靜，過不多時，便有巡檢帶著上百兵丁撐船而來，他們倒是聰明，不敢上岸，卻是隔著壹些距離監視，又有船只掉頭，顯然是通報通州府去了。
　　再過片刻，又是馬蹄聲響起，卻是趙王帶著數百人到了，眼看了這壹夥瓦剌人，趙王大笑：“這必定是賊酋，來人，斬了。”
　　馬哈木卻是不傻，眼看已是無路可走，連忙落馬，拜倒在地道：“罪臣馬哈木，侵犯上國邊鎮，實在罪該萬死，如今幡然悔悟，願束手就擒……”
　　朱高燧楞了。
　　本以為這些瓦剌人必定要抵死相拼，誰曉得對方如此沒有‘操守’，壹點瓦剌人忠肝義膽的覺悟都不曾有。
　　而馬哈木打的算盤卻是不同，此時他已是無處可逃，即便是擊潰了這壹波人馬，眼下已經不知到了哪裏，隨時可能遇到前來圍剿的明軍，即便插上了翅膀，又能到哪裏去？這甕中之鱉，想要求活，唯有降了。至於這大明的底細，他是摸得極為清楚的，自己終究是瓦剌首領，只要肯降，必定不會輕易殺了，況且這邊鎮之外的大漠，自己還有余部，大明少不得要封自己壹個順寧王、賢義王之類，好教自己統管瓦剌各部，為他們鎮守邊疆。
　　這種又拉又打的政策，馬哈木豈會不知，此時若降，說不準不但不會受什麽損失，反而要被大明恭送出關，依舊是逍遙自在，不失為壹方諸侯，至於將來，將來的事自然是將來再說。
　　朱高燧遇到這樣的事，反而有點失措，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了想，只得道：“先綁了，押回城中。”
　　眾人在朱高燧的喝令下，紛紛警戒下馬，取了繩索，這馬哈木倒也順從，果然不抵抗，任由他們動手。
　　朱高燧心裏嘀咕：“都說瓦剌和韃靼人硬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他晃晃腦袋，又低聲呢喃：“若是本王，必定是不降的，呃……那郝風樓呢……噢，他必定是要降的，這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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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風樓哪裏想到那朱高燧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腹誹自己，疑心自己的‘職業操守’，這壹夜，明軍四面出擊，斬殺無數，京畿附近都是屍橫遍野，至於其他瓦剌和韃靼人自是分散逃竄，又有消息傳至附近各縣，命當地官府，立即召集壯丁，四處拿捕落單的賊寇，這些衙門，許多本是覺得大禍臨頭，壹個個將城門關死，只悔不當初非要讀書舉業，好不容易中了舉人進士，又後悔自己不該被發配來這裏，更後悔發配來了這裏遇到這麽壹遭的事，壹旦城破，他們守土有責，逃是死，不逃也是死，左右都是個死，心裏想著，便覺得滿肚子的委屈，同樣都是縣令，江南那兒鮮衣怒馬，夜夜笙歌，自己呢，天寒地凍，還要吃第二遍的苦，遭第二遍罪，這其實就是穿越者的心理，就好似穿越者壹樣，每壹個筆下的家夥，無論是富貴與否，貧賤也罷，都要咕噥壹句，人家能造肥皂，老子如何如何淒涼。
　　壹聽到海捕的文書，縣境之內，果然傳出消息，說是有三兩的散兵遊勇在附近遊蕩，這壹下子，這些人坐不住了，立即責令下去，要求各鄉的鄉紳組織鄉勇，保壹方平安，又與大士紳洽商，湊足了數百青壯，混雜著十幾個差役，便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城四處捕賊去了。
　　瓦剌和韃靼人的損失高達數萬，且又奔逃壹夜，糧草都燒光了，坐下的戰馬沒有草料，也就沒了氣力，不肯再走，他們沒有法子，生怕有追兵來，只有舍棄了戰馬，四處尋覓出入，自然而然，許多人運氣不太好，那些見了他們壹個膽戰心驚的‘漢蠻子’，此時壹下子勇氣倍增，壹處地方得知他們的消息，便是壹村壹莊的鄉勇會同當地的獵人、青壯提著各種武器出來，壹窩蜂的追砍，端的是厲害無比。
　　其實人還是這麽壹些人，殊不知這些人平時或許懦弱，未必肯做出頭鳥，更未必有什麽血性，妳說他們是阿Q也好，懦夫也罷，可是即便是阿Q，壹遇到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也必定如神兵下凡，況且州府那兒早有消息，說是拿住了壹人押著去州府，便可賞銀若幹，假若殺死壹人，取了首級，又可換糧食若幹，大家壹開始還有些謹慎，不敢輕易去動，只看到三兩個結群的才小心翼翼的殺出去，到了後來，膽子也大了，對方十幾個，也壹個嗷嗷叫著去拼命，那些瓦剌和韃靼人又累又餓，早沒了什麽氣力，見到這些人，哪裏還有什麽氣力阻擋，他們是驚弓之鳥，只得轉身便逃，可是哪裏逃得掉，壹個個被追上，大家壹起大喝：“殺啊。”無數的鈍器、刀劍斬下去，頃刻間，人便成了肉泥。
　　郝風樓負責墊後，如今卻已回城了，回到城中，城中的百官早已候在這裏多時，壹見此情此景，端的是眼淚模糊，壹個個激動不已。
　　這也難怪，瓦剌和韃靼人終於完了。
　　況且還是大捷，曠世之功。雖然功勛最大的是趙王和郝風樓，可是這麽大的功勞，誰都能從中分壹杯羹，未必敢說錦繡的前程就在眼前，可是卻不得不說，他們的機遇來了。
　　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都到了，他們吩咐了人，準備了酒水和肉食，專門等著犒軍，此時壹見郝風樓回來，二人忙不叠地上前，行禮道：“郝大人，有勞，辛苦。”
　　郝風樓倒也下馬，回了個禮道：“不敢當，不敢當，諸位擡愛。”心裏卻是鄙視他們：“老子當然辛苦，妳們是撿現成吃白食，我卻是壹刀壹槍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