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三頭六臂

　　南鎮府司全體上下處於石化狀態，果然是暢通無阻，不但不敢阻攔郝風樓和曾建、吳濤，便是其他校尉、力士，也都乖乖放了出來。
　　這壹路回去，曾建喋喋不休，將郝風樓的事跡添油加醋的向周芳和小旗、校尉、力士們說了，聽的眾人壹楞壹楞，都忍不住敬佩的去看郝風樓，郝風樓騎在馬上，吳濤在給他牽馬，他見曾建說的太過火，忍不住笑罵道：“就妳話多，口不著調的，妳再說下去，老子就有三頭六臂了。”
　　曾建理直氣壯的道：“不信去問吳濤，吳濤，妳說我可有壹句虛言嗎？”
　　眾人嘻嘻哈哈，回到百戶所，郝風樓臉色壹冷，對吳濤、曾建和周芳三人道：“到值房來，有事交代。”
　　三人神色壹凜，乖乖跟著郝風樓進了值房，郝風樓掃視他們壹眼，道：“有壹句話叫做趁熱打鐵，趁著現在弟兄們士氣高昂，宮中嘉獎，這平安錢的事，是不能再拖了，從現在起，妳們挨家挨戶去通知東華門這邊的商戶，告訴他們，明日清早，大夥兒來這百戶所聚壹聚，直接下駕貼吧，倒要看看，誰敢不來。”
　　周芳道：“那麽學生這就去準備。”
　　曾建和吳濤二人也無異議，收錢的事，他們早就惦記著了，畢竟關系到了他們的福祉，從前收不上來，是因為阻力重重，有權有勢的壹直拖延，而那些無權無勢的，則是看著那些不肯繳的，人家不繳，憑什麽我們來交？這種事本就是牽壹發而動全身，不會有人做冤大頭。
　　吩咐之後，郝風樓便不再管這兒的事了，雖然外頭還有讀書人在鬧，不過錦衣衛沒有動作，倒是文淵閣下了條子到順天府，讓順天府便宜行事，其實也就是盡力讓順天府去安撫，想來用不了多久，事態就會平息下來。
　　郝風樓去了壹趟雞鳴寺，想要把壹身血跡斑斑的衣衫換下來，直接回家，不免讓家人擔心。
　　姚廣孝聽到郝風樓到了，倒是頗為熱情，讓人給郝風樓換了壹身幹凈的衣衫，笑吟吟的請郝風樓吃茶，他看了郝風樓壹眼：“聽說今日妳做了大事？”
　　郝風樓苦笑：“這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學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姚廣孝頜首點頭：“人就是這樣不得己，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不過此次，最嫉恨妳的未必是漢王，只怕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這分明就是故意將漢王逼至墻角，讓漢王狗急跳墻，逼得漢王鑄下大錯，只是可惜，卻是被妳攪黃了。太子這個人，固然是敦厚，可是妳要明白，但凡是生在帝王家的人，斷沒有人是省油的燈，敦厚二字，不過是表，裏子裏頭其實都是壹樣，妳卻是要小心了。不過妳剛剛蒙陛下召見，又賞了麒麟衣，這個節骨眼上，太子不會節外生枝，只是以後，卻要謹慎。做人，不但要往前看，可是有時，也有時不時瞻前顧後，其實為師知道，這些道理妳是懂得，也就不多說廢話了，今日只送妳壹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郝風樓點點頭，道：“漢王這個人怎麽樣？”
　　姚廣孝道：“漢王有陛下的膽魄，卻無陛下的心機，勇猛有余，卻柔韌不足，說難聽壹些叫剛愎自用。”
　　郝風樓嗯了壹聲，就沒有再多問了，吃了幾口茶，渾身有了些熱量，道：“嗯，我回家了，師傅保重。”
　　“回來！”姚廣孝吹胡子瞪眼：“妳問話為何只問半截，妳問漢王怎樣，下壹句應當是，既然得罪了太子，能否投靠漢王。”
　　郝風樓苦笑道：“我沒想著投靠漢王啊。”
　　姚廣孝笑了：“妳開竅了，這天下，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太子和漢王，只有壹個天子，個人榮辱，皆在帝心，太子怎麽想不重要，漢王如何也不重要，最緊要的，還是陛下怎樣想，罷，為師也沒什麽說的了，妳去吧。”
　　郝風樓長揖告辭。
　　回到家中，先去拜見了郝政，外頭的事，郝政雖有壹些耳聞，但是不曾想到兒子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只是道：“過幾日，陸家就要到京，到時妳隨為父壹起去接，畢竟是世交，兒女之間的事暫且不論，這禮數卻還是要周到的，不過在妳陸伯父面前，定要規矩壹些，盡力扭轉妳的壞印象才是。”
　　郝風樓道：“是，是。”
　　郝政笑了：“妳丫，口裏說是，心裏就不知想些什麽，不過妳大了，為父也管不著妳，只不過……據聞這壹次，妳陸入京，可能要擔當大任，不過這只是道聽途說，總而言之，咱們也不是要攀附他，不過終究關系在這裏，能親近自然要親近壹些，還有妳和陸小姐的婚事，哎……為父雖是看開了，可是妳娘看不開啊，妳不曉得，從前陸小姐也曾來過咱們郝家走親戚，那時候妳還小，妳娘將這陸小姐當自己親生女兒壹樣看待，極為疼愛，就指望著她能過門，親上加親，自陸家那邊退了婚，妳娘總是睡不好，也總是念叨，做兒子的，最緊要的是孝道，妳母親如此，妳這做兒子的，怎能無動於衷。好啦，不說這些，妳下值回來，想來也是乏了，好好歇壹歇去吧。”
　　郝風樓如蒙大赦，連忙溜之大吉。
　　回到自己的臥房，小香香端著參湯來，帶著幾分嗔怒的道：“熬了幾個時辰，是夫人親自熬得，為了這個，手都燙著了，妳快趁熱著吃，少爺，少爺，夫人交代，我要看著妳吃下。”
　　郝風樓無奈，只得捏著鼻子將參湯吃下，小香香這才滿意，隨即大眼睛瞇成彎月兒：“少爺，我要告訴妳壹個好消息。”
　　郝風樓道：“快說，不要打啞謎。”
　　小香香道：“陸家要進京了，陸小姐也要來了，陸家那邊，還專門打發了人來見老爺，說是後日午時便到。我們又能見到陸小姐了。”
　　郝風樓無動於衷。
　　小香香頓感失望，撅著嘴道：“少爺為何聽了不開心，不激動？”
　　郝風樓只好懶洋洋的道：“歐耶，本少爺好開心，好激動。”
　　小香香笑起來：“是呀，夫人說了，她舍下臉面，無論如何，也要重新撮合這門親事。是了，還有……今日周家的人也來拜訪老爺了，周家妳曉得不曉得，據聞也是靖難的功臣，敕封留城侯，哦，是了，昨夜楊大人還見了夫人，楊夫人這個人其實頂討厭的，總是在夫人面前說咱們南京咱們南京，就好像咱們是鄉巴佬，不曾見過世面壹樣，也虧得夫人能憋住，不和她計較，倒是隔壁的誥命程夫人心性兒好，總問夫人在這裏住的慣住不慣，噓寒問暖的，卻全無那種目中無人的傲氣。”
　　小香香壹旦開了話匣子，壹時收不住，只用了壹炷香，郝風樓就把家中事無巨細的事務了然於心，什麽郝信也就是專門負責采買的主事昨日出去采買，買來的雞蛋是臭的，還有什麽郝武守著門房的時候不用心，差點兒鬧了笑話諸如此類。
　　郝風樓只能耐心的聽，最後實在吃不消，索性蒙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