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載迷(十二)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從洛陽到相州,用了十天的時間。
  相州的治所位於安陽,這座城池位於溝通南北的要道之上,南北城門處向來最為熱鬧。如今因為殷墟之事,更是熱鬧了幾分。
  從馬車上下來,張相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顛散了。轉了轉脖子,竟然嘎嘎地響了兩聲,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四十多歲,還在外面奔波,身子骨自然是吃不消。
  走進面前的客棧,張相直接報了姓名。客棧掌櫃臉上的笑容更加謙和,顴骨上的肉都堆了起來:“可是京城集古軒的張掌櫃?令仆已經定下了壹間上房,就在院後。令仆十九哥剛剛出去,還沒有回來。”
  張相點點頭,被人領著進了後院。
  這間客棧,檔次在酒樓和腳店之間,南來北往的行商住得最多。往後院的上房去,路上遇到的幾個全都是商人的打扮。
  不過最後擦身而過的兩人,張相感覺到,他們有著跟自己相似的味道。
  “鼻子真是壹個比壹個靈。”
  從兩名漢子的背後收回視線,只消看了幾眼,張相已經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張相壹貫自稱是集古軒的二掌櫃,來相州收貨,而實際上,集古軒這塊牌子天南地北都有人掛,再俗爛不過,想查底細,沒個壹年半載都查不出來。
  張相知道,做他這行買賣的最重要的就是壹個合情合理的身份,行走在鄉野之中,四出收購來歷不明的古董,若沒有能說得過去的身份,直接被捉到官府裏的幾率,甚至比販私鹽的都要高,被黑吃黑的可能就更高了。
  只是風險大歸大,利潤則只會更大。像他這樣的古董販子,最喜歡的便是歷朝歷代的古城舊都。長安、洛陽這兩座千古名都就不必說了,相州安陽的名氣,這壹個月下來,在張相的這壹行中,可就要直追長安、洛陽了。
  當日在開封城外的板橋鎮上聽到了傳聞,張相當即便遣了族弟快馬趕到安陽打前站。自己回洛陽將手上的大小事務處理完畢,也帶著錢鈔趕來安陽。
  張相所入住的這壹檔次的客棧,全都靠著城門。他事先與先期來此的族弟張十九約定好在南門東首第壹家訂房,如果客滿就往下順延。所以壹進城中,張相直接就找到了地方。
  只是張十九現在出去了,人並不在房中。推門進房,空蕩蕩的,沒有什麽貴重的陳設,但打掃得還算幹凈。
  領路的小子退出去了,讓隨行的伴當去整理行裝,張相隨手展開放在桌上壹張蹴鞠小報——深秋近冬的時節,正是各州的蹴鞠聯賽如火如荼的時候——只是他看了兩眼,就丟到了壹邊。
  相州這邊的蹴鞠聯賽是韓家的人在背後主持,說熱鬧也熱鬧,但終究還是不如京城和洛陽。東京、西京的達官貴人多,又講究個臉面,就算操縱比賽結果,也不敢做得明目張膽,使得賭客也信任這樣的比賽。但相州這邊是壹家獨大,只看小報上壹場場比賽的結果,張相就知道,裏面肯定有鬼。這樣鬼才會下場去賭。
  張相要等的人,並沒有讓他等候太久。小半個時辰後,壹個精瘦精瘦的後生推門進來,手腳細長,舉止利落,看起來十分幹練。正是張相先派來相州安陽的張十九。
  壹見張相,張十九便道:“哥哥來得遲了。”
  “十九,妳這話怎麽說的?”
  “甲骨的價錢漲到天上去了。方才小弟去外面走了壹遭,鄉下的甲骨,只要品相好的,都已經漲到了壹貫壹片,字多的還要加錢。只敢先買下兩片。”
  張十九從懷裏掏出壹個小布包,壹層層地打開,五六層後,才是兩片刻了幾列小字,發黃泛白的龜甲。
  捧著龜甲到張相面前,他嘆了壹口氣,“真得多謝小韓學士,要不是他揭了底,這龍骨就只能賣出骨頭價,哪裏能像現在這樣壹片就能值壹貫?壹個月前,恐怕都不會有人能想到,骨頭上的字有這麽值錢。”
  “妳也不想想現在有多少家同行來安陽收貨?”張相說著,接過龜甲,也不用手拿,還是用布包托著。他方才還看到兩個,想來著相州城中,跟他做著同樣買賣的同行,絕不會太少。
  將龜甲小心地放在桌上,張相仔仔細細地看著,還從懷裏掏出壹個放大鏡,照著上面似字似畫的甲骨文。
  張十九在旁說著:“但現在漲得太快了。下面的村裏都是各家私藏,硬是不肯就這麽賣,還想等著漲得更高壹點。照這勢頭,再過壹個月,恐怕價錢能漲到十倍都不止。”
  張相拿著放大鏡,眼神專註,隨口應著張十九的話:“等再過壹個月,假貨就多了。價錢不壹定能比現在還高。”
  張相壹邊說話,壹邊細致入微地審視著兩片價值高昂的龜甲。過了半日,伴當已經將行禮收拾好,張相才擡起頭:“原來這就是殷商古文,難怪幾千年都沒人註意。看到東西才知道是為什麽。”
  將兩片龜甲收起來,張相站起身,對張十九道:“先到外面轉轉,探探風聲再說。”
  “哥哥壹路過來辛苦,也不多歇壹歇?”張十九問道。
  “正經事要緊。”張相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心中可急得很,他這壹次出來,可是帶上了不少家當,是決不能虧本的。
  張相壹行三人,只將壹點貴重的細軟帶在身上,徑直出了客棧。
  三人剛剛跨出客棧,迎面就是當當當的壹陣鑼響,壹夥人敲著兩面破鑼,從南門魚貫進城,壹下就吸引了數百人夾道圍觀。
  張相三人駐足觀望。
  從穿著打扮上,這壹夥人都是鄉裏的農民。不過壹個個提著棍棒,拿著長叉,敞著前胸的衣襟,多半是保甲中的保丁的身份。
  在這夥人之中,還有兩個人,被四馬攢蹄綁在杠子上,扛著進了城門。跟鄉裏面打到人熊、大蟲時壹個待遇。
  “又是哪家不開眼的賊寇被生擒了?”張相遠遠望著,笑著道,“這可是河北的保甲!”
  保甲法推行有年,過境劫掠的賊寇往往就被保甲給捉了,使得地方上的治安漸漸地好了不少,尤其是河北山西這些民風強悍的地方,賊人的下場十分淒慘。舊年仁宗時,強人穿府過縣,“壹夥多過壹夥”的情況已經不復存在。路上的商旅和行人,也比舊年多了許多。
  張十九擠進人群去打探消息,過了片刻又臉色發白地擠了回來,“哥哥,不好了,是大名府的劉豹子失了風,說是掘人墳墓給捉到了。”
  張相臉色也變了,劉豹子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古董販子,怎麽就給人當盜墓賊給打了?張相沒聽說過他什麽時候客串過摸金校尉。
  踮起腳,仔仔細細盯著杠子上的兩個倒黴鬼壹陣,張相就更加疑惑起來,“我怎麽沒看到劉豹子?”
  “給保丁當場打死了,首級就掛在前面。人死了,樣子就全變了。但臉上那塊燙出來的花斑,不是劉豹子還會是誰?”
  張相再往前看,壹行人已經往州衙的方向走遠了。他皺著眉頭,視線追著人跟了壹陣,最後搖搖頭,終究還是不願相信。
  “劉豹子做這買賣做了三十年,妳幾曾聽過他親自下手的?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好歹也有十幾萬貫的身家了,去年又納了壹個小妾,身嬌肉貴,瘋了才上陣。要不是這壹回是新出來的買賣,他肯定是守在大名府,根本都不會往相州這裏過來。”
  盜墓賊就跟販私鹽的壹樣,都是將腦袋懸在腰帶上,而且名聲更壞。但劉豹子只管收貨,就是遭報應也是做賊的先遭殃。
  “或許多半是劉豹子心裏急。”張十九猜測著,“鄉裏的村夫壹個個粗手笨腳,那些龜甲骨片,勁道用得大了點可就碎了,壹鏟子下去能有多少。又不是拿來做藥,碎了照樣能派上用場……”
  “再急也不會親自上陣的。”張相不相信,“劉豹子那人,我打過好幾次交道,從來不冒風險。”
  張十九幾乎都要賭咒發誓,可張相仍是半信半疑。
  突然兩人的背後壹聲喚:“這不是張五哥?”
  張相聞聲回頭,就看到壹個相熟的面孔。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人橫拉豎拽,扯到後面的巷子裏。
  “周小乙,妳這是作甚?”張相掙脫開來,護著衣襟怒聲質問著。他認識此人,也是在做壹門生意的同行,也有幾分交情。只是劉豹子似乎出了事,讓張相不敢相信任何外人,聽到身後張十九和伴當急忙追了上來的聲音,才讓張相安心了許多。
  周小乙壓低了聲音,急道,“劉豹子那個精細人都失了風,張五哥妳怎麽還這麽不小心?!”
  “當真是劉豹子?!”張相回頭看了張十九壹眼。
  “不是他還能有誰?腦袋都給人砍下來了!屍首也不知丟哪兒去了,虧他攢下了幾十萬的身家,最後連個全屍都沒有。”
  “說是掘人墳墓。”
  “哪裏是掘人墳墓?跟人爭食給栽了罪名。”周小乙憤怒地握著拳頭,“沒見過下手這麽絕的人……張五哥,相州可是不能呆了,有人要通吃下這壹盤買賣。”
  “殺了劉豹子究竟是誰?”
  “徐興徐大胡子,他可是正經八百的安陽本地人。”周小乙說道:“張五哥妳別說徐胡子的手下沒見過妳,那幾個就在人群中盯著。也不知多少人被盯住了。徐胡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將外人都給趕出相州。”
  “徐胡子哪兒來的這麽大膽子,是誰給他撐腰!?”
  “徐胡子背後是韓家的人!”周小乙又頹然壹嘆:“相州這裏的買賣只要韓家想要,就肯定是韓家的,外地人爭不來。”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