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8章 假的
長寧帝軍 by 知白
2023-3-23 12:03
余夢蝶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有壹天會進入皇帝陛下所在之處,哪怕她明知道那是李長澤那是前太子,她也沒有想過。
李長澤對研兒許諾說若將來我入主未央宮,妳便是貴妃,可他對余夢蝶沒有許諾過這些,連壹個字都沒有提過。
因為他覺得余夢蝶雖然出身青樓可確實壹個很單純的女人,她愛的不是他的身份,不管是皇子還是罪人都沒有關系,她只是愛他這個人,愛他才學。
所以李長澤在那段時間腦海裏壹直有個念頭,縱然天翻地覆,滿朝反對,他也要立余夢蝶為皇後。
可他沒說過。
這個世界上,九成九的男人在心裏許願而沒有對他在乎的女人說出來,事後都會當做沒許過願。
反正也沒有說出來。
余夢蝶進宮,她看起來像是壹只受到了驚嚇的小白兔,整個人都蜷縮在壹起了似的,唯有這樣才有那麽壹點點安全感,可她不能蜷縮起來,她只是心蜷縮起來了。
肆茅齋外邊,余夢蝶壹直都在發抖,抖的完全停不下來。
等了大概壹刻時間之後,內侍總管代放舟從肆茅齋裏出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壹下余夢蝶,然後交代了壹句。
“陛下問妳什麽就回什麽,不要說謊,沒有人能在陛下面前說謊。”
“是……”
余夢蝶連忙點頭。
跟著代放舟進了肆茅齋裏邊,余夢蝶還沒有敢看皇帝陛下壹眼就撲通壹聲跪了下來,不住的叩首。
“起來吧。”
皇帝往余夢蝶那邊看了壹眼,只是壹眼,視線就再次回到了面前的卷宗上,這份卷宗中詳細的寫著余夢蝶的身世。
“妳是越人?”
皇帝問。
“奴婢是……”
“妳不是。”
皇帝把卷宗放下,語氣平淡地說道:“妳低估了廷尉府想要查壹個人的能力,只要給廷尉府三天時間,妳隨便在長安城裏指壹個人,廷尉府就能這個人的祖上十代都查的清清楚楚。”
“妳既然是在青樓,那麽當地官府就會有備案,根據備案,廷尉府就能追查出妳有沒有說謊,從廷尉府到淶水縣找妳再到今天已經過去快三個月,別說妳祖上十代,連妳哪個字說了謊廷尉府都差的清清楚楚。”
皇帝看向余夢蝶說道:“念妳沒有動過害他之心,朕給妳機會,讓妳重新再說壹遍。”
他問余夢蝶:“妳是越人?”
“奴婢……奴婢不是。”
皇帝點了點頭,韓喚枝都被陛下這句話說的唬住了,對陛下的判斷佩服的五體投地。
“是誰?”
皇帝又問了壹句。
余夢蝶哀嚎道:“是……奴婢不能說啊,奴婢說了就會死的……”
皇帝道:“看來妳並不清楚誰才手握生殺。”
他擺了擺手:“拉出去砍了吧。”
韓喚枝等人俯身:“遵旨。”
幾名大內侍衛從外邊進來,壹言不發的把余夢蝶架起來往外走,余夢蝶哭嚎的聲音越來越大,可是她卻發現哭嚎並不能讓皇帝有絲毫憐憫之心。
“是盛遠鏢局的東主束河樓。”
她壹邊哭壹邊喊著:“是安城縣盛遠鏢局的東家束河樓讓我接近李長澤,還說要嚴密監視他的壹舉壹動。”
皇帝看向韓喚枝,韓喚枝點了點頭後往前走了幾步,他擺手示意大內侍衛停下來,走到余夢蝶身前後微微壓著身子問道:“所以,妳在清霸郡香湖縣那邊看到的屍體,到底是不是李長澤。”
“是……不是……不是。”
余夢蝶此時也反應過來,這個天下,真正手握生殺的人只有壹個,那就是坐在她面前的皇帝陛下。
“他不是李長澤,雖然面貌上看著幾乎壹模壹樣,可是我與李長澤有夫妻之事,並且伺候他多日,所以奴婢看的清楚,那人身體和李長澤有多處不同。”
她爬伏在那壹口氣說了許多。
韓喚枝問道:“那我問妳的時候,妳為什麽要說那是李長澤的屍體?”
余夢蝶哭著回答道:“因為……因為在韓大人找到我之前,束河樓就已經把李長澤被殺的消息告訴我了,我知道那是假的李長澤,但是束河樓說有必要讓朝廷以為李長澤真的死了。”
韓喚枝看向皇帝,皇帝搖了搖頭:“帶回去用刑吧。”
韓喚枝俯身:“臣遵旨。”
余夢蝶不住的磕頭,壹邊磕頭壹邊說道:“陛下饒命,奴婢說的都是實情。”
“妳說的是實情?”
韓喚枝冷哼壹聲說道:“妳到淶水縣定居已有幾個月的時間,所以妳應該還不知道安城縣發生了什麽對不對?盛遠鏢局在我派人找妳之前就被查封,按照妳說的日子,束河樓已經在廷尉府的大牢裏了。”
余夢蝶的眼睛驟然睜大。
韓喚枝繼續說道:“妳剛剛說出盛遠鏢局的時候我都要信了妳,可是妳說出束河樓這個名字之後我才知道,妳壹個字的真話都沒有。”
“奴婢願意招供,願意!”
余夢蝶以頭觸地道:“奴婢是不敢說,現在奴婢想說了。”
韓喚枝怒道:“已經給過妳機會了。”
余夢蝶急切道:“最初找到我的人,確實是盛遠鏢局的東主束河樓,可是後來換了壹些人負責給我送命令,他們神通廣大,什麽都瞞不住他們。”
“李長澤說過要帶我走之後,我就把消息告訴了那些人,他們很快就在淶水縣安排好了壹切,李長澤在城外相中的那個小院,就是他們提前布置好的,他們也告訴我,李長澤說住在哪兒我都必須說喜歡,因為李長澤去看的那幾個院子,都是他們布置的。”
余夢蝶道:“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這第二批找奴婢的人是誰,他們和盛遠鏢局壹定有關系,束河樓壹定知道他們的身份。”
“束河樓說了。”
韓喚枝道:“但是廷尉府從不會因為壹個人的口供而下結論,我現在讓妳說是我想看看,是妳說了謊還是束河樓說了謊,說謊者,先死。”
余夢蝶道:“韓大人,我真的沒有說謊啊,我剛剛說的壹切都是真的。”
韓喚枝道:“等妳到了廷尉府之後和束河樓當面對質吧,人沒有那麽多機會可以為自己做錯的事反悔。”
余夢蝶匍匐在那大聲喊著自己確實說的都是真話,可是大內侍衛卻似乎已經不想給她機會在陛下面前繼續哭鬧了,幾個人架著她擡出肆茅齋。
外面的喊聲逐漸遠去,人被押送往廷尉府。
“要查的人壹定在淶水縣,而不是安城縣的盛遠鏢局,也不是束河樓。”
韓喚枝俯身對皇帝說道:“束河樓在廷尉府查辦盛遠鏢局之前就被人所殺,表面上看起來是他騎的馬驚了後把他甩了出去,剛巧壹頭撞在路邊石頭上死了,可是臣的人找到了那匹馬,在那馬的壹條腿上看到了細微傷痕。”
“有人在路邊用飛針擊中馬腿,馬受驚把束河樓摔了下來,臣推測,是有人用石頭砸死了束河樓,當時天黑,有人看到了束河樓墜馬,壹開始這個看到了事情經過的人以為可以蒙混過關,可實際上他就是殺了束河樓的兇手。”
皇帝點了點頭道:“所以線索到了盛遠鏢局就又斷了?”
“要查的人壹定在淶水縣,而淶水縣需要懷疑的人只有壹個。”
韓喚枝看向皇帝說道:“商人洛東賦。”
皇帝道:“去拿人,朕不想再看到壹個死的人。”
韓喚枝躬身道:“臣現在就派人去……臣自己去!”
皇帝道:“去吧,把人活著帶回來,朕現在很想知道,他要怎麽玩。”
皇帝說的他,自然是李長澤。
等韓喚枝離開之後,皇帝看向站在壹邊已經楞住了的太子李長燁,沈默片刻後對李長燁說道:“看到了吧,妳以為的那個已經迷途知返的人,壹直都在迷途的路上越走越遠,妳白流了壹些眼淚,朕白白心痛了許久。”
李長燁張了張嘴,壹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得知大哥李長澤的死訊之後,他覺得心如刀絞,很長壹段時間人都近乎崩潰。
而此時,他是真的崩潰了。
他以為他大哥就算做了再多錯事,可心裏還不是只有臟汙,還有幹幹凈凈的壹面,這壹面就是和他之間的兄弟親情,然而在得知李長澤是假死之後,這種篤信正在迅速的土崩瓦解。
“妳親自盯著這個案子吧。”
皇帝起身:“朕要出去走走,妳去廷尉府看韓喚枝如何身為余夢蝶,如果妳想去淶水縣看看是什麽人在作惡,朕也答應,跟著韓喚枝壹起去查,查的越多越仔細,妳就越會明白有些人……不可救藥!”
皇帝說出最後這四個字的時候,語氣重的猶如壹聲驚雷。
“兒臣遵旨。”
李長燁俯身壹拜:“兒臣現在就去廷尉府。”
壹個時辰之後,禁軍大營。
陳冉從外邊進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正在屋子裏處理軍務的沈冷擡頭看了陳冉壹眼,見陳冉欲言又止,他笑著問了壹句:“嗓子便秘了?”
陳冉:“呸!只是這件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想了,剛剛韓大人派人送來消息,說是李長澤沒死,死的是個假的。”
沈冷手裏的筆停了壹下,然後嘆息壹聲。
“都這樣玩的?”
陳冉跟著嘆息壹聲:“這不是玩啊,這是作,作死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