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4章 戰死

　　在長安的這段日子，沈冷每天的生活顯得有些平淡，他似乎已經從每日不斷的廝殺征戰之中脫身出來，也逐漸習慣了這樣沒有波瀾的生活，可他又怎麽可能壹直享受寧靜，他是大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公，也是大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將軍，他這樣的人壹直放置在長安，就算陛下願意讓他多歇歇，可是時局也不允許。
　　對桑國的征討可能會比預計的提前，不管是陛下還是朝廷，都希望沈冷盡快把東海水師打造成成遠洋利器，事不等人，能等人的事沒大事。
　　原來的東海水師提督海沙已經調任北疆，雖然留下了兩萬余戰兵，可對於即將開始的遠征來說，兩萬多戰兵根本不夠用，所以沈冷什麽時候去東疆也就提上了日程。
　　按照計劃，沈冷必須先去壹趟安陽郡造船廠，提新船再去東疆。
　　東暖閣。
　　才三月初，皇帝就已經不願意再住在東暖閣，動念想搬到更自在些的肆茅齋裏。
　　桑人的案子不歸沈冷管，他只是兼職幫忙，他的正事是水師，陛下召他來就是想讓他盡快到安陽船塢去壹趟，另外順便再幫幫刑部徹查江南織造府的案子，江南織造府也在安陽郡，所以這次葉流雲要和沈冷同行。
　　“桑人的案子有什麽進展？”
　　皇帝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韓喚枝。
　　“回陛下，已經追查到的全都伏法，不過應該不是全部，將軍須彌彥至今下落不明，他在壹路上都有留下的記號，從現在搜查到的消息來看，他應該已經逼著桑人離開長安附近，壹路向東，至今已有十余日，上壹次查到記號所在，是在距離長安二百裏的鹹陰縣。”
　　皇帝嗯了壹聲，看向沈冷：“妳的人也沒辦法找到須彌彥？”
　　“臣的人也沒找到，他刻意隱藏了行跡，顯然是不想給那些桑人留活口。”
　　皇帝點了點頭：“廷尉府著人緊盯著就是了，桑人的事不是大事，不過是想把英條柳岸救走罷了，朕已經著人把英條柳岸轉到了刑部大牢裏，交由緹騎看押。”
　　他看向葉流雲：“這次南下妳為主官，協調調度諸多衙門，朕想了想，妳執天子劍南下，朕再撥給妳壹千二百禁軍。”
　　葉流雲連忙俯身壹拜：“臣定將江南織造府的案子查的清清楚楚。”
　　皇帝把東暖閣墻上掛著的劍摘下來：“妳帶劍南下，如朕親臨。”
　　本來沈冷南下還和茶爺商量了壹下，想帶著孩子們壹同走走，看看江南風光，可是珍妃不放人，只是不許，茶爺也無奈，這兩個小家夥離開宮裏兩天珍妃就想的受不了，要麽自己跑來沈冷家裏，要麽就派人讓珍妃帶孩子進宮，下江南壹來壹回少則半年，珍妃怎麽可能答應。
　　所以茶爺只好也留下，和沈冷約定好了，也和珍妃好好說過，這次從江南回來之後茶爺要帶著孩子去東疆，沈冷在東疆練兵，只怕未來幾年都不會離開那了。
　　珍妃自然舍不得，可也不能過分阻止，畢竟讓孩子與父母分開是很殘忍的事，所以珍妃的條件就是沈冷南下不要帶孩子，東去可以帶。
　　壹想到將來要和孩子們幾年不見，珍妃也不知道哭過幾次。
　　將軍府後邊有壹片空地，沈冷從未央宮出來之後就和茶爺帶著孩子們來空地上放風箏，茶爺坐在那看著沈冷帶著兩個小家夥瘋跑，雖不說，可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不舍，冷子這次離開長安又要至少半年不見，她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
　　傻冷子太忙，已經好久沒有對她說過好聽的情話，可土可土的那種，她愛極了的那種情話。
　　兩個孩子壹人抓著壹個小風箏跑著，沈冷已經把他的大風箏放到了高處，他的風箏是壹只雄鷹，他拉著線走到茶爺身邊坐下來，指了指風箏：“看，那只雄鷹，像不像妳威武的丈夫。”
　　茶爺噗嗤壹聲笑出來。
　　沈冷把風箏線遞給茶爺：“給妳。”
　　茶爺看著沈冷，大眼睛那麽漂亮。
　　沈冷揉了揉茶爺的頭發：“我是壹只帶著線的雄鷹，可以飛過千山萬水，可是線在妳手裏，妳放線我就飛，妳收線我就回，妳知道的，不管什麽時候，妳只需說壹聲我就飛奔向妳。”
　　他在茶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壹切都在妳掌握，長短高低都在妳手裏，妳讓我長我就長，妳讓我短我就短。”
　　茶爺臉壹紅，有些小羞澀。
　　然後壹腳把沈冷踹倒壹邊。
　　沈冷拍著屁股上的土回來：“明天就要和葉先生壹塊南下，我主要是去安陽船塢提船，所以很快就會往回返，等我接了妳們壹起去東疆，那邊氣候比長安要好壹些，知道我為什麽想要帶著妳嗎？就是因為那邊氣候好啊，壹朵漂亮的花兒，在氣候好的地方會更漂亮。”
　　茶爺笑問：“妳是不是我肚子裏的蟲子，我想什麽妳都知道？”
　　沈冷點頭：“有時候會在妳肚子裏，進進出出的。”
　　茶爺又壹腳把沈冷踹出去，沈冷又拍著屁股上的土回來。
　　“南下小心些。”
　　茶爺擡起手把沈冷衣服上沾著的草葉拿下來：“江南織造府那邊涉案的官員足有上千，可是何止這千余人，他們手下，他們四周，為了銀子而聚集起來的人就會更多，婁予是江南織造府的主官，也並非他壹句話就能把東西變成銀子，江南道的暗道勢力多半都會被他利用，上上下下，因為這個案子而牽扯到利益的人只怕萬人是有的。”
　　她看著沈冷的眼睛：“那麽大的壹筆銀子沒了，而且還可能讓每個人都被國法處置，他們會變得瘋狂起來。”
　　沈冷笑道：“壹些蛀蟲而已，塞外虎狼尚且不懼，還怕蛀蟲？”
　　他拉起茶爺的手在嘴邊親了壹口：“還是說說我們今夜如何度過美好時光的事比較重要。”
　　遠處，小沈繼擡手捂住了小沈寧的眼睛：“別看，他們不知羞。”
　　小沈寧問：“不知羞是做什麽？”
　　小沈繼哼了壹聲：“啃手。”
　　小沈寧想了想，點頭：“我原來也啃手，娘親說過我，後來我乖了，也就不啃手了。”
　　小沈繼道：“妳那沒事，自己啃自己的手也就是小羞羞，爹啃娘的手，是大羞羞。”
　　小沈寧：“爹是餓了吧，我得告訴爹，啃指甲雖然好玩可是不解餓啊……爹壹定是自己的指甲啃了不夠吃，然後又啃娘親的對不對？”
　　小沈繼想了想，妹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在長安城的這段日子沈冷答應了茶爺答應了孩子們，每天下午都會陪著他們，憂愁使人覺得時間太慢，而快樂使人覺得時間太快，很快天色就變得暗了下來，帶著孩子們回家之後沈冷就進了廚房忙活，茶爺則和孩子們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壹邊講故事壹邊等沈冷把飯菜做好。
　　不知不覺，還沒有吃飯的兩個孩子靠在娘親身上睡著了，沈冷端著飯菜出來，看到之後忍不住怔了壹下。
　　“他們兩個真懂事。”
　　沈冷嘴角上揚：“知道他們的爹娘今天晚上有正經事，所以趕緊睡著了。”
　　兩個人把孩子抱進屋子裏放下，可能是玩的太累，所以睡的很香，兩個人回到飯桌那邊坐下來，茶爺取了壹壺酒來，給沈冷滿壹杯，自己滿壹杯。
　　“明天臨行之前去看看先生吧。”
　　茶爺看著沈冷：“他也想妳，也想孩子，可是覺得住在壹起會影響我們所以壹直住在外邊，先生也辛苦。”
　　沈冷點頭：“我知道，想好了的，明天出發之前先去見先生。”
　　茶爺低頭看著酒杯：“繼兒說，他覺得他爹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她擡起頭，臉色微紅。
　　“她娘挑的人，當然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小酌可怡情。
　　所以今夜很有情。
　　可是就在燈火剛剛滅了的時候，將軍府外邊有壹匹快馬飛奔而至，馬背上的騎士跳下來，快步上了臺階敲門：“請速速通傳，陛下召沈將軍入宮，有緊急軍務！”
　　沒多久屋子裏的燈火又亮起來，披了衣服的沈冷快步出門，他回頭看了茶爺壹眼：“等我回來。”
　　長安城裏不許縱馬，尤其還是晚上，可見事情有多緊急。
　　“什麽事？”
　　沈冷出了門問。
　　來傳信的人搖頭：“卑職也不知道，南疆送來緊急軍報，連夜送進宮裏，陛下就立刻吩咐請大將軍進宮議事，除了大將軍之外，內閣首輔大人也已經進東暖閣了。”
　　沈冷壹驚。
　　南疆戰事，南疆還有什麽戰事，莫非是莊雍出了事？
　　壹瞬間，沈冷的心就提了起來。
　　親兵牽馬過來，沈冷和傳信的人壹同，兩匹馬穿過大街直奔未央宮，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那麽大。
　　東暖閣，沈冷邁步進門，才進來就看到陛下臉色帶著怒意，賴成等內閣大人們也在，禁軍大將軍淡臺袁術也在，東暖閣裏至少有七八個人，每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沈冷俯身壹拜，皇帝搖頭，把手裏的軍報遞給他：“妳……看看吧。”
　　沈冷雙手伸出去接，竟是控制不住，兩手都在微微發顫。
　　莊雍無事。
　　杜威名，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