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4章 西羌天門

　　二本道人看向小張真人：“西羌鬼道是什麽？”
　　小張真人起身，取了壹本書冊回來遞給二本道人，二本道人接過來認真翻閱了好壹會兒：“咦，壹個字都不認識。”
　　老道人秋實在他腦殼上敲了壹下，都那麽大壹把年紀了，敲人還是挺疼。
　　九十幾歲高齡的秋實老道人白了二本道人壹眼：“壹直跟妳說要虛心求教，活到老學到老，要有壹顆不斷向上之恒心，尤其是求道路上有多少坎坷險阻，若心不誠，若念不真，若性不穩，如何能傳承祥寧觀的理念？”
　　二本道人：“可是師爺爺，咱們祥寧觀的理念是什麽？”
　　秋實老道人又在二本道人頭上敲了壹下：“我師父都沒告訴我，妳問我？”
　　二本道人好委屈。
　　秋實道人把小張真人的書冊拿過來，白了二本道人壹眼：“以後不會的就不要逞強，多問問妳師爺爺，妳師爺爺走南闖北博覽古今……咦，壹個字都不認識。”
　　他把書冊放在壹邊，眼觀鼻鼻觀心。
　　二本道人：“哈哈哈哈哈……”
　　當，又挨了壹下。
　　二本道人揉著腦殼：“師爺爺妳都不認識，偏偏還要打我……”
　　秋實道人訕訕的笑了笑：“我只是眼花。”
　　二本道人：“昨天去街上，離著還遠得很，師爺爺就說街口那個穿紅黃兩色碎花絨群的女孩子生的好美。”
　　秋實道人：“逐出師門吧。”
　　二本道人馬上閉嘴。
　　祥寧觀的老道人大道人小道人全都看向小張真人，小張真人臉壹紅，聲音很輕的解釋道：“傳聞道宗祖師當年出西域傳道，最先到的地方就是西羌，西羌人生性狠厲且好戰，當時世人皆說不懼東北虎，唯怕西北狼，東北虎指的就是黑武人，而西北狼指的是羌人。”
　　小張真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吐字清晰，娓娓道來，祥寧觀的道人們全都安安靜靜的聽著。
　　“道祖出西域，在西羌之地傳道，收了好幾個弟子，於西羌天門山修建天門觀，那是周時候的事，周千年，楚數百年，之後據傳天門觀已經沒落，道門在西羌的傳承也就斷了，可是到大寧立國之初，有消息傳回中原，說西羌之地出鬼道宗。”
　　“鬼道宗的人，糅合了禪宗的壹些禪法，又傳承了壹部分道法，他們自認為是道祖親傳，反而稱我們中原道門為假道，說他們秉承的道法才是真道，他們認為，道門弟子若要修行，當先自身清凈，凈三魂，凈七魄，七魄就是剛剛我說的，他們覺得若自己都不幹凈如何能救世人？”
　　小張真人的語氣變得肅然起來：“大寧立國之初，鬼道宗有數十人下天門山進入中原，他們認為中原道宗傳承已經被邪魔外道所侵蝕，必須清理門戶，道門當親近自然而非人，尤其是權勢之人，沾染是非權勢便是惡，是汙染了道門，當凈三魂七魄，說淺白些就是殺人。”
　　他看向秋實道人：“已經過去數百年，大寧立國的時候，第壹代龍虎山真人親自下山，與這些來自西羌天門的鬼道宗弟子交手，連殺二十三人，鬼道宗弟子自此退出中原，已經時隔數百年，只有龍虎山中還有記載，觀主不知道此事也不足為奇，這書上文字是西羌古文，當年第壹代真人殺二十三人後沒有就此停手，而是遠赴西羌之地，打算將天門觀從世上除掉，可是……”
　　小張真人眼神裏閃過壹抹擔憂：“可是第壹代真人沒有回來。”
　　二本道人臉色壹變，可很快就哼了壹聲：“狗屁的凈三魂凈七魄，道門親近自然不假，難道人不在自然之中？親近萬物，當然包括親近人，近人道，才是體會大道之本，沒有什麽比人更復雜。”
　　小張真人搖頭：“可天門觀的人不認為這樣，他們認為人的所有欲望都是邪惡，甚至壹度認為，人不該存在於世，在楚時候，天門觀的道人也曾進過中原，只不過他們運氣不好，剛進中原就遇到了在西疆遊歷的壹位江湖高人，他們連敗之後狼狽退回。”
　　二本道人心向往之：“壹人敗壹宗，初代真人也就罷了，楚時候的那位高人是誰？”
　　小張真人搖頭：“我也不知，龍虎山上的記載不多，只說是壹位遊戲風塵的高人，曾做過許多在別人看來驚世駭俗之事，比如……他開學門，壹位楚時候了不起的武者前去挑戰，結果沒打起來卻被他說服去養豬了，在他門下學了三年養豬之法，回家後成為富甲壹方的大豪……”
　　二本道人忽然想起來什麽：“莫非就是李不閑那廝的先祖？”
　　“師爺爺。”
　　二本道人站起來說道：“祥寧觀是大寧道宗國觀，是小張真人潛修之所，被壹群宵小之輩前來打擾，這事還是不能忍，我決定出門去轉轉。”
　　小張真人連忙搖頭：“天門觀的道人出山者必須經過十八次考驗才行，所以出山者皆是武藝大成，還是應該先去官府說壹聲的好。”
　　二本道人想了想：“打不過再去報官，這是程序問題，不能亂。”
　　小張真人不解：“什麽程序？”
　　二本道人壹本正經地說道：“打不過才能找爸爸。”
　　小張真人：“……”
　　二本道人轉身往外走：“我去會會那所謂的鬼道宗，什麽凈七魄使者，二本壹人揍之。”
　　青果道人不放心：“我和妳壹起去吧。”
　　與此同時，流雲會。
　　黑眼給白衣少年把脖子上的傷包紮了壹下：“三個人就把妳打成這樣，以後出門別說是我的徒弟，丟不起這個人，妳師父我什麽時候與人交手吃過虧？”
　　白衣少年不服氣：“師父妳與人交手什麽時候壹個打三個過，不都是以多欺少麽……況且我打的可不是三個，是五個。”
　　等傷口包紮好，他看向黑眼：“師父，我想出去轉轉。”
　　“傷好了再去。”
　　“我不。”
　　白衣少年低下頭：“損了二十幾個兄長。”
　　黑眼的臉色也黯然下來：“我壹個都不會放過，但妳不能再出門，我會安排人去追查。”
　　“不！”
　　白衣少年站起來：“師父的話，我可以不聽。”
　　黑眼壹怔：“妳……”
　　白衣少年道：“妳若攔我，我就去找親師父去。”
　　黑眼頓時氣勢壹慫，嘆了口氣後說道：“罷了，我跟妳壹起去。”
　　白衣少年臉色壹喜：“親師父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種話是無力者說的，而有力者，報仇當天就報了，等的久了是沒有報仇之心，親師父還說，生而為丈夫怎能做無力者？無力者有兩種，壹種身無力心也無力，這樣的人是下人，壹種是身有力而心無力，那是下下人，男子漢當做上上人，身有力心亦有力。”
　　黑眼嘆道：“妳親師父的話妳都記得，我的話妳就不聽。”
　　“妳的話沒道理。”
　　白衣少年看了看那黑色鐵釬：“被殺的兄長都待我不薄，我若忍了他們的仇，將來就會忍更多的仇，血仇都能忍，那還是寧人？”
　　黑眼點頭：“妳親師父說的對，生而為丈夫，當為有力者，可是妳……”
　　“沒什麽可是的。”
　　白衣少年道：“親師父在保極殿受封與陛下同飲，回來之後若他問我，妳諸多兄長被殺為什麽妳會在家裏無動於衷？師父，我如何答？”
　　黑眼搖頭：“我不知道。”
　　白衣少年轉身往外走：“唯壹的答案，就是我去過了。”
　　黑眼無奈，跟著白衣少年出門，眼睛壹直都看著白衣少年那脖子上的紗布，想著這麽大這麽深的傷口以後壹定會留下疤痕，或許是前邊走著的白衣少年猜到了他的心思，哼了壹聲後說道：“親師父壹身疤痕，曾遍體鱗傷，可我覺得那不醜，那是真男人，我也要做真男人。”
　　這十六七歲的少年，倔強且驕傲。
　　黑眼在心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親師父把孩子教導成這樣是對還是錯，說錯吧，男人理當如此，尤其是大寧的男人更理當如此，說對吧……
　　“沒什麽區別。”
　　白衣少年似乎又猜到了黑眼的心思。
　　“出身不是區別。”
　　他大步走出迎新樓。
　　大街上，二本道人和青果道人壹邊走壹邊看：“西羌人有什麽不壹樣？”
　　青果道人也不知道，不過大概聽說過：“西羌人喜歡戴圍巾，我聽聞楚時候西羌狼兵，人人皆戴著紅色的圍巾，其紅是血染所成，西羌狼兵曾經攻破楚地數百裏，再想想小張真人的話，也許那時候西羌人侵犯中原，或許和天門觀的道人有關。”
　　二本道人哼了壹聲：“楚尚且能滅西羌狼兵，難道咱們大寧就不能？”
　　正說著，他壹眼就看到前邊有個人戴了壹條紅色圍巾，臉色頓時變了變。
　　他大步追上去：“狗賊！”
　　壹把朝著那人後頸抓過去，可是手還沒抓到就被另壹只手攔住，二本道人看了壹眼：“黑了吧唧？”
　　黑眼楞了壹下：“二了吧唧？”
　　兩個人對視壹眼，同時哼了壹聲。
　　二本道人指著那白衣少年：“妳居然和西羌人混在壹起！西羌人都戴紅色圍巾，妳以為我不知道？！”
　　黑眼：“那特麽是紗布！”
　　血透紗布而已。
　　二本楞了壹下，回頭看向青果道人：“眼花了……”
　　青果道人嘆道：“眼花有的治，人傻沒的治。”
　　黑眼也嘆了壹聲：“沒辦法，別人家裏人傻傻壹個，妳們祥寧觀人傻傻壹窩。”
　　他壹把將青果道人拉過來：“妳徒弟若是把我徒弟打了，我就把妳也打了。”
　　青果道人哼了壹聲：“怕妳？”
　　就在這時候，前邊的白衣少年似乎發現了什麽，忽然間加速，壹掠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