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8章 余毒不盡

　　菅麻生倒地被沈冷壹刀戳死，可是四周的渤海人還沒有死，他們互相看了看，在菅麻生被殺的那壹瞬間他們仿佛也失去了人生最後的壹根支柱。
　　殺戮本身沒有感情，有的話也不會同情弱者。
　　所以很快四周就是壹地死屍。
　　沈冷從院子後邊翻出去看了看，地上跪著三四個渤海人都被打的鼻青臉腫，二本道人看到沈冷出來壹臉不好意思：“打成這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真的不會殺人。”
　　沈冷：“閉眼。”
　　二本道人哦了壹聲轉身面對墻壁，刀光起，人頭落地。
　　沈冷拍了拍二本道人的肩膀：“走，趕場。”
　　二本道人連忙跟著沈冷身後往前走，壹直沒敢回頭看那地上的無頭屍體，因為害怕所以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雖然他並沒有看到。
　　“師兄。”
　　“嗯？”
　　“殺人什麽感覺？”
　　“妳不用知道。”
　　二本道人哦了壹聲，似乎早就忘了自己才是師兄，按照道觀裏的入門時間來說，他可比沈冷入門早不少，然而入門早似乎也不是什麽定數，想想沈先生是怎麽做大師兄的。
　　“師兄。”
　　二本道人跟在沈冷屁股後邊：“妳壹直都說妳是師兄，可妳從來都沒有跟師爺問過妳的道號啊。”
　　“嗯？”
　　沈冷壹怔，搖頭笑了笑，也就二本才會認真思考這樣的問題。
　　“我道號二本，妳是我師兄。”
　　沈冷：“那是壹本？”
　　二本道人想了想：“壹本道人啊。”
　　沈冷：“有什麽問題嗎？比二大的不就是壹？”
　　二本道人：“那不行，師爺當初給我取道號的時候用的是二，哪怕妳強迫我做妳的師弟，妳道號也得有個二字而不是壹，可我剛才在後邊等著的時候就壹直在考慮，哪個字能配得上妳？我沒讀過什麽書啊，我也不知道誇妳應該都用什麽詞，什麽英明神武之類的我覺得也有點不貼地氣，再說了除了英明神武這個詞之外再好的我也想不出來什麽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反正我腦子裏就兩字……牛逼。”
　　沈冷：“難道妳想讓我叫二牛道人？”
　　二本道人搖頭：“那多不好。”
　　沈冷：“我弄死妳信嗎。”
　　二本道人啪嗒啪嗒的就跑了。
　　未央宮，太醫院。
　　韓喚枝緩緩睜開眼睛，昏昏沈沈的好幾天了，後腰上的那壹刀雖然及時處理了傷口，可似乎沒有那麽簡單就能邁過去這個坎兒，有些時候想想自己真的算命大了，死在他手裏的人那麽多，想殺他的人也那麽多，主掌廷尉府二十幾年來，這還是第壹次如此接近死亡。
　　葉流雲也醒著。
　　“妳臉色看起來好了點。”
　　葉流雲躺在床上側頭看著韓喚枝：“剛才妳還昏睡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之前同在長安，妳在廷尉府我在流雲會，可二十年我們幾乎沒有見過面，因為我們都擔心流雲會的事爆出來對陛下不好，我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見面變得頻繁起來？”
　　“沈冷來了之後。”
　　韓喚枝雖然腦袋還很疼，可這個問題他回答起來並不困難，因為他也思考過。
　　原來兩個人壹個在官府壹個在暗道，而且還都是陛下的人，所以自然不能多見面，那樣的話對陛下聲譽不好，也容易讓葉流雲暴露，唯有韓喚枝離京的時候葉流雲才出長安和他見了壹面，那時候兩個還感慨過，長安城裏仿佛隔絕了兩個人的世界。
　　可是後來見面似乎變得頻繁起來，自然而然，壹點兒都沒覺得突兀。
　　韓喚枝想過這個問題，他確定的是認識了沈冷之後才改變了許多，沈冷那個家夥啊……他說在乎的人還是多見面的好，萬壹將來出了什麽意外再後悔沒有多見幾面有個雞巴用？所以趁著還不用後悔該多見見就多見見，時光不留人。
　　韓喚枝嘴角微微上揚。
　　葉流雲也笑：“那個傻小子確實改變了很多人，妳剛才睡著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是以前的我得知妳被伏擊的消息會不會趕過去？也許答案不是壹定的，我可能會在妳死之後去殺人，想著為妳報仇，報仇有個屁用，還是見到活人好壹些。”
　　韓喚枝笑了笑，忽然間想到什麽：“糟了。”
　　葉流雲壹怔：“怎麽了？”
　　韓喚枝道：“我忘記交代壹句，廷尉府的人不要給沈冷送消息。”
　　葉流雲：“不用交代，妳手下的人又不傻，這個時候告訴那個傻小子他必然會跑回來，他壹回來就壞了，之前數次抗旨不尊陛下已經很護著他，這次不壹樣，他是奉旨領兵，再抗旨回來那就是殺頭之罪，陛下縱然不舍得殺他，怕是也會把他壹擼到底，怎麽也得給國法壹個交代。”
　　葉流雲越說越沒底氣，廷尉府的人給不給沈冷送信他都不確定，又怎麽能確定流雲會的人給不給沈冷送信？黑眼那個家夥……
　　韓喚枝道：“得給陛下提醒。”
　　葉流雲想了想：“如果他回來的話，此時去給陛下提醒怕是已經晚了。”
　　韓喚枝嘆道：“廷尉府應該不會，流雲會的人應該也不會，可是別忘了天機票號……高小樣是個缺心眼的。”
　　葉流雲點頭，那個丫頭確實是個缺心眼的。
　　就在這似乎屋門吱呀壹聲被人推開，壹個年輕人邁步進來陪著笑臉：“給兩位大人換藥，禦醫言大人因為有事暫時抽不開身，所以讓我過來，稍後言大人就會親自過來給兩位大人檢查傷勢。”
　　葉流雲看了韓喚枝壹眼，韓喚枝也看了他壹眼。
　　這個年輕人叫宋壹學，是太醫院裏禦醫言大人帶的弟子，手腳勤快而且很懂事，之前也是他給韓喚枝和葉流雲換藥，不過沒有他單獨來的時候，都是禦醫言大人帶著他來。
　　宋壹學轉身把房門關上，走到兩個人的床之間放下藥箱：“看起來兩位大人都恢復了些。”
　　他伸手用手背貼了貼韓喚枝的腦門：“燒也退了。”
　　韓喚枝謝意的笑了笑。
　　宋壹學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把藥箱打開：“傷口開始長新肉了，所以每次換藥都會很痛苦，紗布揭下來的時候帶下來壹層新肉，大人妳忍忍。”
　　韓喚枝嗯了壹聲：“有勞。”
　　韓喚枝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日裏宋壹學哪裏有這麽多話，都是手腳麻利的做事，不多言多語。
　　宋壹學壹邊把藥箱裏的東西取出來壹邊說道：“雖然我沒有自己感受過那種疼有多可怕，可想想也能知道，新肉長到了紗布外面，順著網格，揭下來的時候……”
　　他似乎是說的自己都怕了，打了個寒顫。
　　葉流雲笑著搖頭：“妳在太醫院做事怎麽還會怕這個。”
　　宋壹學道：“其實我怕見血，言大人說我做事手腳麻利，我是真的怕，見了血就會頭暈，所以盡量手腳快壹些，若是因為揭紗布的時候快了讓韓大人覺得很疼，還請見諒。”
　　他從藥箱裏取出來壹瓶藥放在桌子上，韓喚枝看了壹眼：“藥換了？”
　　宋壹學道：“是該換藥了，傷口基本愈合，用的藥和之前的就不壹樣。”
　　韓喚枝也沒多想，畢竟這裏是太醫院。
　　宋壹學扶著韓喚枝側身把傷口位置露出來，他將紗布壹層壹層的揭開，手在微微發顫，可他背對著葉流雲，葉流雲自然看不到，韓喚枝又是背對著他，所以韓喚枝也看不到。
　　他打開藥瓶，準備把藥倒在韓喚枝的傷口上，就在這時候門吱呀壹聲又開了……宋壹學猛的回頭，然後嚇得叫了壹聲，竟是控制不住自己跌坐在地上。
　　韓喚枝和葉流雲沒有被開門的人嚇壹跳被宋壹學嚇了壹跳，兩人看了看，門外來的也不是別人正是禦醫言大人，宋壹學怎麽會被嚇成這個樣子？
　　大內侍衛副統領從赤在言大人背後走出來，臉色陰寒：“果然。”
　　看到從赤的那壹刻宋壹學似乎徹底崩潰，不住的往後退，可他跌坐在地上又能退到哪兒去？後背撞在墻上之後便再也沒了退路，眼睜睜的看著從赤壹步壹步走過來。
　　門口的大內侍衛將言大人架了出去，那只是壹具屍體。
　　從赤蹲下來看著宋壹學的眼睛：“妳殺了妳的師父？”
　　宋壹學點頭：“是……不是，我……是我殺的。”
　　從赤抓著宋壹學的衣領把他拎起來讓後壹甩，後邊的大內侍衛隨即將宋壹學抓住，從赤抱拳道：“珍妃娘娘提醒我們要多註意太醫院的人，卑職還是險些犯了錯。”
　　韓喚枝搖頭，不想說話。
　　從赤走近韓喚枝剛要查看傷勢，就在這時候珍妃出現在門外，擺了擺手，大內侍衛隨即押著宋壹學先退了出去，珍妃進門之後看了看先看了看韓喚枝的傷口，從自己帶來的藥箱裏取藥給韓喚枝重新上要包紮，韓喚枝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次是嚇得連動都不敢動壹下。
　　珍妃換好了藥之後說道：“有些話對大內侍衛處的人不方便說的太明白，太醫院……當初皇後伸手過的地方，余毒不盡，明日我看看能不能把沈家醫館接進來。”
　　韓喚枝點了點頭：“多謝娘娘。”
　　珍妃出門，看了壹眼跪在那的宋壹學：“是妳往我宮裏扔了東西？”
　　宋壹學點頭如搗蒜：“我偷聽到師父要給兩位大人下毒，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所以跑到娘娘宮外扔進去壹塊石頭，石頭上包了布寫了幾句話，然後我又趕回來想阻止師父，可沒想到之前偷聽他和蘇大人談話被他們察覺，壹進門他們就從後邊偷襲我，可好在我年輕，失手打死了我師父。”
　　“那妳為什麽要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來這？”
　　“因為他們說這裏還有他們的人。”
　　宋壹學猛的擡起頭：“臣不知道這裏還能有誰是他們的人，所以只好強撐著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來這裏，臣想著，師父沒來，我來的，他們暗中的人看到的話壹定會現身。”
　　珍妃慢慢側頭看向屋子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屋子裏韓喚枝身邊多了壹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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