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8章 北行

　　淡臺袁術擺了擺手示意親兵們都退下去，連淡臺草野都沒留下。
　　沈冷低頭看著大木箱裏的東西，眼睛都在放光。
　　“這是陛下當年征戰時候穿過的鎧甲，是先帝所賜。”
　　淡臺袁術的眼神裏都有些羨慕，他所說的先帝，自然不是當今陛下李承唐的哥哥李承遠，而是老皇帝。
　　陛下十六歲從軍領兵就去了北疆與黑武人廝殺，老皇帝又怎麽可能不在乎他，這甲胄是老皇帝傳召武工坊最好的工匠歷時兩年打造而成，厚重但不失靈活，甲胄是全身甲，可是每壹個關節處都極為精細，可讓人活動自如，尋常甲胄哪裏有手甲，而這套純黑色玄鐵打造的甲胄可覆蓋全身，面甲拉下來之後，除了眼睛之外，沒有壹處不能保護的。
　　手甲部分最讓人嘆為觀止，與臂甲相連，完全不影響手指活動。
　　之所以那麽多能工巧匠耗時兩年才打造出來，是因為這甲胄最大的特點不僅僅是堅固，還可以調節，比如手甲部分，在腕關節處有壹根堅韌的繩子，松開，手甲就會變得寬松，拉緊，手甲就會貼合手掌。
　　“這甲胄原本稍有損壞，陛下壹直把它掛在東暖閣裏，壹年半之前，陛下突然讓我把鐵甲帶去武工坊，召集最好的匠人修復，且為妳專門還打造了其他東西。”
　　四周已經沒人，淡臺袁術讓沈冷把甲胄取出來。
　　“我幫妳穿甲，妳且試試。”
　　沈冷心中壹陣陣溫暖感動，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淡臺袁術看著沈冷微微發紅的眼圈笑了笑：“陛下待人妳是知道的，切勿辜負。”
　　他幫助沈冷將甲胄穿好，這全身鐵甲分量十足，自己壹個人的話根本就沒辦法穿戴。
　　淡臺袁術看著穿好玄鐵甲的沈冷笑了笑：“果然更加精神了。”
　　這甲胄顏色深邃，幽暗之光令人心生畏懼。
　　“這邊。”
　　淡臺袁術指了指沈冷左側腰畔：“陛下知道妳善用連弩，所以鐵甲在這部分加了壹些東西，可讓連弩掛住，旁邊還能卡住幾個弩匣……右側這邊可將鹿皮囊放置，隨時取東西出來，妳的後背上有刀扣，黑線刀可掛在背後，機關精巧。”
　　說完他往後退了幾步仔細看了看：“我都想把這甲胄私自截留下來，鐵甲打造的巔峰之作。”
　　沈冷穿著鐵甲來回走了幾步，雖然沈重，可對他來說正合適。
　　“這是黑武人慣用的尋常彎刀。”
　　淡臺袁術從箱子裏取出來壹把黑武彎刀，彎刀弧度並不是很大，而且也有近三尺長。
　　淡臺袁術握住彎刀，以三分力斬在沈冷的後背，當的壹聲脆響，沈冷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兩步，後背上壹串火星迸現，可這壹刀沒傷甲胄分毫。
　　這是當年老皇帝給當今陛下保命用的東西，又怎麽可能輕易被破開，而現在，這是當今陛下給沈冷保命的東西。
　　“後背上有刀扣和弓扣，刀扣豎直，弓扣斜掛。”
　　淡臺袁術道：“妳還需多適應，取刀的時候刀扣會隨著妳拉刀的力度而有所調整，以便妳順利出刀，弓扣比較高，弓下是刀，沒有壹段時間的練習妳怕是不能使用自如。”
　　沈冷心潮澎湃，這戰甲太他媽的爽了。
　　他伸出雙手活動十指，甲胄發出輕輕的摩擦聲，那聲音在沈冷聽來猶如天籟。
　　淡臺袁術將手裏的黑武戰刀扔給沈冷，沈冷壹把接住，攥緊的時候，感覺下壹息就能把刀柄攥碎了似的，他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握住刀身，發力之下，刀刃都切不開甲片。
　　啪！
　　戰刀直接被沈冷掰斷。
　　呼……
　　沈冷長長的吐出壹口氣，然後將面甲拉下來感受，面甲有上下五個卡扣用以調節眼睛的位置，視線上沒有什麽問題，當然不如不戴鐵盔開闊，可哪能事事完美無瑕。
　　面甲是麒麟鐵面。
　　刀，弓，甲。
　　如果沈冷在平時覺得自己武藝是十的話，穿上這甲胄，握住黑線刀掛上鐵胎弓，他感覺自己戰力提升了最少壹個等級……這種感覺，真是爽翻了。
　　“去吧。”
　　淡臺袁術笑著說道：“以後的戰場是妳們年強人的戰場，大寧的未來，看妳們的了。”
　　沈冷肅立，啪的壹聲行了個標準軍禮。
　　淡臺袁術也肅然起來，回了壹個軍禮。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像是在交接著什麽。
　　隊伍在長安城北門之壹的旭光門外集合，禁軍將軍夏侯芝已經在等著了，看到沈冷的時候隨即笑起來：“還沒有來得及恭喜沈將軍得壹子壹女，真是好福氣。”
　　沈冷：“恭喜的遲了沒關系，回頭把紅包補給我就好。”
　　夏侯芝哈哈大笑。
　　夏侯芝帶著三百人，是淡臺袁術分給他的親兵，兵部那邊調遣了七百人協助護送弩陣車，馬車是特制的，比尋常馬車長了近壹倍，寬度也大了不少，兩架已經調試過的弩陣車就靜靜的躺在裏邊，那是未來戰場上對黑武人的大殺器。
　　隊伍剛要出發的時候，忽然間戰馬全都亂了起來，甚至有的戰馬幾乎失控。
　　沈冷立刻回頭，於是看到了城門口那壹身白衣的茶爺。
　　亭亭玉立，這四個字用在別人身上都不合適，唯有用在茶爺身上才絲毫不差。
　　巨大的黑獒就蹲在茶爺身邊，即便是蹲著，似乎還比茶爺高了那麽壹點點。
　　沈冷從戰馬上跳下來快步跑過去，嬉皮笑臉：“大哥。”
　　茶爺掏出手帕擦了擦沈冷臉上的沾染的灰塵：“帶上黑獒吧，我住在宮裏，它獨自壹狗留在家裏也苦悶，宮裏的人都怕它也不好帶進去，況且妳把大黑馬給了孟長安，尋常戰馬妳又看不上，以後上陣可以騎著它。”
　　黑獒仰起頭，壹臉驕傲。
　　沈冷笑道：“年少剛剛得了沈先生給的小獵刀，拿出來的時候時常想著，以後就用這刀鞘嚇唬人，還想了壹句自己覺得很有格調的話……信不信我拿刀鞘在妳臉上摩擦？這次帶了黑獒出征，上陣之前，我大喊壹聲牽我的狗來！妳說是不是也很有氣勢。”
　　茶爺撲哧壹聲：“是是是，妳說有氣勢就有氣勢。”
　　她轉身拍了拍黑獒的後背：“我怕妳騎著它顛簸，所以臨時趕制了壹個狗鞍。”
　　沈冷心說馬鞍聽著就沒什麽，狗鞍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呢。
　　黑獒站起來圍著沈冷轉了壹圈，猶如獸王，它背上的其實就是壹個比較大的馬鞍，不算太合適，不過也勉強說的過去，為了怕沈冷顛簸，馬鞍上帶墊著壹層小被子，那小被子才是茶爺的得意之作。
　　“妳總說我繡的鴛鴦像是鴨子，這次我就真的繡了壹群鴨子。”
　　茶爺微微昂著小下巴，嘴角壹抹小得意。
　　沈冷轉到另外壹邊，果然啊，這邊繡的是門前大橋下……
　　茶爺：“詩意不？”
　　沈冷：“……”
　　這小被子本來是繡給兩個孩子的，現在給沈冷縫在狗鞍上，多了幾分親情味道。
　　沈冷轉身上狗……
　　其實真的很威風，黑獒那大腦袋比雄獅的腦袋看著還令人震撼，看看四周那些戰馬的反應就知道它帶給其他坐騎的壓力有多大。
　　沈冷自己都沒有想到，那年在江南道水師外的小村子裏撿到的這小狗，長大以後居然如此霸氣。
　　“回去吧。”
　　沈冷揮了揮手：“城外風大。”
　　茶爺點了點頭，揮手。
　　沈冷縱狗回到隊伍裏，這壹下隊伍裏的戰馬更炸了，騎士們用了很久才穩定下來，壹個個面面相覷。
　　夏侯芝看著黑獒嘆了壹聲：“妳騎著它上戰場的話，有點像作弊。”
　　沈冷聳了聳肩膀：“其實很溫善，不信妳摸摸？”
　　夏侯芝看了壹眼黑獒咧開的嘴：“妳想害我就直說……”
　　隊伍離開長安城北去，茶爺站在城門口很久很久，壹直到再也看不到隊伍的影子，她知道這次冷子離開長安會比以往更久，也許是壹年也許是兩年，也許會壹直到與黑武之人的那壹戰之後才會回來。
　　孩子還不會叫父親，回來的時候，也許已經可以在院子裏亂跑了。
　　隊伍裏。
　　沈冷讓黑獒自己走，他跳上大胡子所在的那馬車，大胡子躲在馬車裏不敢出去，他是真的怕黑獒，在沈冷家裏的時候見到就怕，怕到了骨子裏。
　　“這次離開長安去北疆，生活上會變得苦壹些。”
　　沈冷坐下來，看了看馬車裏擺著些點心，捏了壹塊嘗了嘗：“什麽味道這麽古怪。”
　　大胡子：“那是開塞散，我最近有些便秘……”
　　沈冷啐了壹口，使勁兒瞪了大胡子壹眼，大胡子心說怪我咯。
　　“到了北疆之後妳別到處亂跑，我會安排人保護妳，以後我會率軍離開北疆，妳卻要在瀚海城裏很久，我會去見大寧北疆大將軍武新宇，讓他多照顧妳。”
　　大胡子嗯了壹聲：“我其實在哪兒都壹樣，只要能讓我研究火器，東西給我隨便用就好。”
　　沈冷問：“妳在老家那邊還有沒有什麽親人，我可以安排人去接過來。”
　　“沒了。”
　　大胡子低下頭，嘴角勾起壹抹苦笑：“將軍，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每壹個國家都如大寧這樣富足，我有六個兄弟姐妹，最終只有我壹個活了下來，在我的國家，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吃飽也是奢求。”
　　他看了沈冷壹眼：“要不然將來將軍帶兵打到我家去吧，我可以給妳帶路，那樣的話，我們那邊的人也是寧人了。”
　　沈冷心裏壹怔。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渴求成為寧人。
　　哪怕是被征服。
　　這想法是不是很瘋狂？
　　正如大胡子所說，大寧之外的很多地方，連食物都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