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4章 少年意氣

　　沈冷帶著人離開安城之後似乎壹路馬不停蹄的往南，可是離開安城百裏之後他便帶著隊伍轉了壹個彎直奔盧蘭，孟長安原本所在的邊城便是盧蘭，那是將軍郭雷鳴的防區。
　　沈冷到了盧蘭城外不遠處讓十人隊在林子裏等著，他壹個人換了便裝進入盧蘭城，沒有帶兵器沒有帶任何能證明他是水師戰兵的東西，尋常百姓壹樣。
　　沈先生有壹雙巧手，做的官碟路引足可亂真，沈冷在城門口被盤查的時候沒有絲毫緊張，守門的士兵查不出來什麽問題就把他放了進去。
　　沈冷進了城之後打聽著尋到壹座宅子外面，這宅子規模不小，門口還有軍兵守衛。
　　他走進宅子對面的酒樓裏點了兩個菜壹壺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時往外看幾眼，從日暮吃到天黑，沈冷起身結賬，和掌櫃的多聊了幾句。
　　“我聽說對面那家是咱們邊軍壹位將軍的？怪不得那麽氣派。”
　　“裴嘯裴將軍的宅子，妳可能不知道裴嘯將軍是誰吧，那可是東疆大將軍的親侄子，傳聞以後他就是新的東疆大將軍，這宅子也就不算氣派咯，畢竟只是買下來臨時住著，早晚裴將軍還要回東疆的。”
　　“怪不得，我要是能從軍的話跟著裴將軍以後壹定出人頭地。”
　　沈冷多放了幾個銅錢：“掌櫃的，裴將軍在家不在家？”
　　“年輕人妳可別想著投機取巧，裴將軍應該是不在家，有陣子沒見到他進出，再說妳能拿出來什麽讓裴將軍破例收了妳？還是踏踏實實做事吧，哪壹行都能出狀元，我看妳年富力強，不如留下來給我做個夥計如何？”
　　沈冷哈哈大笑：“我先去碰碰運氣，若是吃了閉門羹就來掌櫃的妳這謀生計。”
　　掌櫃的白了他壹眼：“妳要是能進將軍府門，我這店面都給妳。”
　　沈冷像是有些為難：“看來見將軍是有些難了，掌櫃的妳知不知道將軍最得力的手下是誰？或是和將軍關系最親近的，我進不了將軍府，看看能不能從別處打點壹下，萬壹我成功了以後沒準就是東疆的將軍呢，我可能打了，在我們村三五個人不是我的對手。”
　　掌櫃的白了他壹眼，對這種沒見識還心高的年輕人真是不待見，擺了擺手示意沈冷趕緊走。
　　沈冷摳摳索索的從錢袋子裏數了差不多半兩銀子放在掌櫃的手裏：“我千裏迢迢過來，還請掌櫃的幫幫我，本來想求見大將軍鐵流黎，看來是更沒有機會。”
　　掌櫃捏了銀子也依然看不起沈冷，這小氣摳門的樣子，不過念在這半兩銀子的份上他往左邊指了指：“距離裴將軍家不遠處，門口掛著兩個燈籠那是將軍帳下主簿邢可達邢大人的家，妳可以去那邊碰碰運氣，萬壹邢大人替妳說幾句話，將軍說不準真收下妳了呢。”
　　沈冷千恩萬謝，出了酒樓之後先去裴嘯將軍府門口轉了壹圈，沒多久就被門前的軍兵趕走，把酒樓老板給笑的都合不攏嘴，罵了壹句白癡回去收拾東西。
　　沈冷順著大街往前走了壹陣到邢可達家外面，擡手拍門，裏面有人問是誰，沈冷壓低聲音說道：“去通報邢大人，將軍派我從封硯臺回來有要緊事，妳將我的話如實說給邢大人他就會見我。”
　　裏面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顯然是跑著進去的，沒多久門吱呀壹聲開了，壹青衣小廝將沈冷迎進去：“妳是將軍身邊人？怎麽沒有見過妳。”
　　之前那家酒樓的掌櫃好奇沈冷會不會再吃閉門羹，本已經下樓去又回來，站在窗口看了看，心說真奇怪，邢大人家裏那小廝莫不是傻了，怎麽真的把那人讓了進去？
　　沈冷進了門後壹掌切在小廝後頸上，那人隨即軟綿綿的倒下去。
　　主簿這個級別官員的家自然不會很大，沈冷尋著燈火亮處尋過去，見其中壹間屋子的窗戶紙上映出男人的影子，他過去在門外壓低聲音說道：“邢大人，我可方便進去說話嗎？將軍有緊急事派我回來告知。”
　　門吱呀壹聲開了，看起來稍顯胖了些的主簿邢可達拉開屋門：“將軍有何事如此緊急……妳是誰？”
　　沈冷沒回答，壹腳踹在邢可達小腹上直接把人踹回屋子裏。
　　沈冷回手把屋門關上，壹只手掐著邢可達的脖子把他拎起來然後舉高，邢可達雙腳亂蹬，但沒多久就逐漸失去力氣，臉開始發白然後轉成青紫色。
　　眼看著他就不行了，沈冷把他扔在地上：“問妳幾句話，如實說對妳有好處。”
　　“妳……咳咳，到底是誰？”
　　沈冷蹲在邢可達身邊，看了看桌子上有壹塊鎮紙，伸手拿下來在邢可達手腕上連續砸了好幾下，另壹只手捂著邢可達的嘴不讓他喊出來。
　　幾下之後，邢可達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水。
　　沈冷壓低聲音說道：“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妳家裏沒有軍兵護衛，妳喊人也沒有意義，只會讓我下手更重些，若妳準備好了我就松開手，問什麽妳答什麽就是。”
　　邢可達使勁點頭，顯然是嚇得放棄了抵抗。
　　沈冷松開手：“裴嘯要殺孟長安的事妳知道不知道？”
　　邢可達楞了壹下，然後點頭。
　　“除了妳之外還有誰知道？幾個人？”
　　“我……”
　　邢可達張了張嘴：“妳想……妳想幹嘛？”
　　沈冷皺眉，舉起鎮紙剛要砸下去，邢可達連忙說道：“將軍幕僚宋許，陳生，王卓群知道，還有將軍的副將裴強也知道，將軍帶人去了封硯臺，裴強留在盧蘭坐鎮。”
　　“只妳們五個人？”
　　“只我們五個，這種事將軍怎麽可能讓很多人知道，只我們幾個將軍帶來的親近人知情。”
　　“哪個離得最近？”
　　“什麽最近？”
　　“離妳家最近。”
　　“陳生。”
　　“帶我去他家。”
　　不多時，酒樓那個掌櫃的就看到邢大人家裏門開了，邢大人和那個家夥勾肩搭背的出來往大街另壹邊走，掌櫃的都楞了，心說那家夥居然真有幾分本事，這麽快就和邢大人親近起來。
　　陳生的家門是邢可達叫開的，本就都是裴嘯手下近人關系也不錯，夜裏來訪，陳生還以為邢可達有什麽急事，看了看邢可達身後的沈冷：“這人是誰？”
　　“我家裏新來的親戚投靠我，以後給我幫些忙。”
　　“哦，來書房說話吧，將軍怎麽會派人先找了妳？沒道理啊……有什麽事這麽急讓妳夜裏來。”
　　邢可達跟著陳生進了書房，沈冷隨後也跟進去，陳生臉色壹寒：“壹個下人怎麽也隨便進來，給我出去！”
　　沈冷哦了壹聲，瞥了壹眼看到書桌上有個筆架掛了壹排毛筆，他選了比較粗的壹根，然後忽然轉身壹把捂住陳生的嘴，筆桿從太陽穴刺了進去。
　　松手，屍體落地。
　　沈冷抓著邢可達的肩膀：“去下壹家。”
　　壹炷香之後，裴嘯幕僚宋許也倒在了自己的書房裏，心口上插著壹把刀，他本也習武，書房裏掛了刀劍，沈冷摘刀殺人不過兩息時間而已，此時的邢可達已經如行屍走肉壹樣，連害怕都沒了，只是機械的帶著沈冷往下壹家走。
　　幕僚王卓群死的稍稍慢些，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文弱之人，因為屋子裏實在沒有銳器筆架又離得遠，沈冷只好捏著他的後頸往墻上撞了四五下，撞破了腦殼而亡。
　　出了王卓群家裏便往回走，最後壹家去裴嘯的府邸，副將裴強是裴嘯自家裏帶來的親信，就住在裴嘯府裏。
　　邢可達行屍走肉般走在前邊，守在門口的兩個親兵見是他還打了招呼，開門放他進去，在進門的瞬間沈冷忽然從其中壹個親兵的腰畔將橫刀抽出來，壹刀削掉了兩顆人頭。
　　將屍體拉進去關好門，沈冷看了邢可達壹眼：“謝謝。”
　　邢可達顫抖著點頭，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意思。
　　沈冷壹刀橫掃削掉了邢可達的腦袋，然後大步朝著裏邊走去，這家裏有裴嘯的親兵，說起來死了稍顯無辜，畢竟這次殺孟長安他們沒去，然而沈冷當然也不會下手留情。
　　副將裴嘯聽到聲音從裏邊沖出來的時候手裏擎著刀，他武藝不俗，能得裴嘯最信任之人當然有些本事，只是在沈冷面前連三息都沒有堅持就被壹刀戳穿了心口。
　　沈冷站在院子裏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然後覺得那面雪白的影壁墻不錯，於是沾了裴強的血在墻上留下壹行字，如在長安的時候壹模壹樣。
　　要殺孟長安，必死於孟長安之前。
　　壹個時辰之內而已，沈冷殺盡了裴嘯在盧蘭的親信，這些人活著對孟長安就是威脅，得知裴嘯的死訊之後他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裴亭山，沈冷要給孟長安爭取壹點時間，讓裴嘯的死訊傳到東疆的時候盡量慢壹些。
　　慢到裴亭山來不及報復，不久之後肯定有旨意讓孟長安帶著那些狼厥人去長安城面聖，這之前，沈冷不想讓孟長安再出意外。
　　酒樓的掌櫃在清晨的時候打開門，指揮夥計清掃門口，然後看到沈冷從裴將軍府裏拉開門出來還伸了個懶腰，沈冷看到他之後居然還擡手打了個招呼，很真誠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把門關好就走了。
　　走了幾步之後沈冷又回頭：“妳昨天說若我進了將軍門，把店面白送我？”
　　掌櫃的尷尬起來。
　　沈冷認真地說道：“我就不要了，妳家菜不好吃。”
　　掌櫃這次楞住的時間更長，心說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家夥本事真不小，居然夜宿在將軍府裏，看來以後再到酒樓吃飯自己得多客氣些，說不定未來真的是壹位將軍呢。
　　沈冷往城外走的時候還順便買了幾十個剛出爐的火燒，幾十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這條街上能買到的早點快被他買光了，然後出城，在林子裏和手下人吃的很飽很舒服，這十來個漢子的飯量，吃通街也不算什麽難事。
　　打馬回家。
　　消息是幾天後才到阿犁城的，聽說裴嘯手下親信壹夜之間被殺，正在練字的鐵流黎握筆的手都微微顫了壹下，然後忽然大笑起來，罵了壹句小王八蛋真敢給我添亂，龍飛鳳舞壹樣在宣紙上寫了四個字。
　　少年意氣。
　　筆勁很足，墨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