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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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六十七章 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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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說是清日之戰,不如說是北洋孤軍作戰。勝則慘勝,淮系元氣大傷,敗則全敗,清國全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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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雅脫俗的白煙,隨著悠悠搖擺的扇子在房間內輕輕飄蕩,恍如天上人間。
  的確,不是滿腹經綸,飽讀詩書,獲得朝廷賞識者,絕不得踏足此地。
  大清的中樞,中國的精英。
  搖著扇子,品著茶,抽著煙,俯視眾生,侃侃而談。不論正值中年抑或老態龍鐘,憂心忡忡者有之、意氣風發者有之、慷慨激昂者有之、大義凜然者有之、冷嘲熱諷者有之……誰言萬馬齊喑?哪怕壓根是含血噴人、眾口鑠金,文死諫總比武死戰總來得高尚嘛!
  經歷過豐島海戰,高升被沈,日本咄咄逼人,而北洋海陸兩軍毫無起色,且壞消息不絕,房間內的氣氛更是高漲,人們都爭相和同僚們分享自己的奏折:
  “……馬凱清恇怯無能,性情卑鄙,且平日克扣軍餉,不得兵心,並聞此次統軍經過朝鮮壹帶,地方不勝騷擾,若令久領偏師,必至敗事等語。馬凱清駐軍平壤,日久並未進兵,據參恇怯無能,不為無因……”
  “丁汝昌既不出洋接仗,出洋又不敢與較,聲言固守灣內,然大沽竟現敵蹤,實是無能至極,應從重治罪!”
  “馬凱清此次所領二十萬兩,竟扣出八萬兩,由天津商號匯寄家中,應發之餉,故意延宕,以至軍心不服……”
  “……我軍之所以怯,非水師盡無用也,提督不得其人……水陸各軍莫不齊聲痛恨丁汝昌之畏敵無能……”
  “馬凱清此次駐軍平壤,恣意治遊,士卒亦皆占據民房,奸淫搶掠,無所不至……”
  ……
  每個人說完後,房間內就轟動壹番:“好……”“就是!”“妙呀!”“絕妙!絕妙呀!”再不就提壹點意見,潤色壹下:“這不好,應該這麽說……”
  坐在眾人中間的白發蒼蒼的老者卻始終氣定神閑,手撚白須,輕輕點頭,靜靜細聽,偶爾提壹點意見,像是眾人的老師。
  這時老者見自己的小門生王伯恭壹直坐在壹角不出聲,眉頭輕皺,便問其因,只聽得他有些囁嚅道:“我總覺得……倭人有備而來,並不簡單,如此率爾逼迫前敵將士前進,我認為……並不可取。”
  周圍的人聽見無不嗤笑,紛紛道:“伯恭啊,何以杞人憂天呢?”“日本蕞爾小國,何足以抗天兵?”“我朝子民四萬萬人,天兵百萬,土地富饒,說不敵寡民貧瘠之小島國可謂天方夜譚!”“葉提督誌超不是旗開得勝嗎?”“就是!”“非大創之,不足以示威而免患!”……最後連老者也笑呵呵地說:“妳呀!就是書生膽小!”
  王伯恭卻不屈道:“目下咱們連倭兵在朝鮮有多少也不清楚,彼兩次登岸運兵,前後應該不下兩萬人,而我軍皆後知後覺,還不知他們有沒有後援,至於他們有多少門大炮,是否用開花彈,糧草子藥有多少等等,海軍是什麽船,有多快,有多少門炮,何時建造,兵丁訓練如何……敢問諸位又是否知道?”
  房間頓時陷入了寂靜。
  面對壹系列的詢問,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就是沒有出聲,因為壓根就回答不了,最後只好由老者來打完場:“北洋海陸軍皆以西法訓練多年,糜金費銀,豈會不堪壹戰?”
  “自古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今知己而不知彼,安可望勝?”
  老者知道王伯恭揪住這點自己難以招架,但毫不窘急,沈吟片刻,目光放到室外遠處的壹片烏雲,輕嘆道:“養兵千日,用兵壹時,若非此法,何以試淮軍之良楛?”聳了聳肩膀,身子靠到椅背,又悠悠道:“勝,固然足喜,敗……”這時遲疑片刻,目光詭異地掠過了王伯恭:“不就是整頓淮系之時機嗎?”
  王伯恭恍然大悟,同時也暗地納罕,不敢再說,低下了頭,心忙意亂的他目光久久也不知擱哪兒。
  未幾壹人急步前來,至房間中央停下,高聲道:“諸位!諸位!大消息!大消息呀!平壤出擊之毅軍竟然半夜自亂,驚鬧數次,互相放槍踐踏呀!”
  房間內沈寂了壹剎那,然後轟隆壹聲,駭異聲、嘲笑聲、痛罵聲便此起彼伏,洶湧澎湃,四周的門窗都仿佛為之震動:“豈有此理!”“窩囊!實在窩囊!”“荒唐!”“壹群廢物!”“淮軍呀!淮軍!”“又是馬凱清吧!”“不是他還有誰呢?!”
  這時人們仿佛註意到中央的老者正搖頭嘆息,都逐漸安靜下來。
  只見老者壹臉陰沈道,但其嘆息仿佛另有所指,白色的眉毛下是壹雙森然的眼睛:“李合肥呀!李合肥……妳總不能說,我老針對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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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簌”的壹聲,李鴻章把手中的電報譯文使勁地往地上壹拽:“馬達三是不是想慪死我呀?!他就不能讓我安心壹下嗎?”達三為馬凱清的字。
  天津。李鴻章府。
  幕僚兼女婿的張佩綸在旁道:“那些人壹向信口雌黃,壓根不值壹駁,嶽父大人何必還為這些人心煩?還未說馬達三壓根就不像這類人。”
  鼻息還在呼嘯作響,胸口還在起伏不停,李鴻章坐在沙發上,坐直了腰,手背拍著手掌氣道:“若是他沒有把柄,何來空穴來風?!何況杏蓀也這麽說了,妳叫我怎麽信他呀?”
  連日來差不多每天都收到日軍向平壤推進的消息,尤其是元山壹路從背後抄襲,還有前幾天在渤海發現日艦,朝廷震驚,責令丁汝昌“倘有疏虞,從重治罪”,更打算撤去丁汝昌的職務,還未說之前又傳出馬凱清克扣毅軍軍餉的消息……壹切壹切,早已令年邁力衰的李鴻章心力交瘁,半月間仿佛老了十年。然而,此刻還傳來平壤出擊之師半路自亂的消息,清流派乘機群起攻擊,而目標不知為何又通通落在馬凱清頭上,故此刻李鴻章實在拿不出精力去細想或想法子去辯駁,只道自己的部下不爭氣。
  見老丈人如此摸樣,張佩綸也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麽。
  此時李鴻章稍微冷靜下來,身子緩緩靠在後背,仰頭淡然道:“命,孫顯寅分統毅軍!”
  “什麽?”
  然而李鴻章還未說完:“去電,告訴馬達三,謂左、薛、豐三統將忠勇協力,上下壹心,為何唯獨毅軍狼狽至此?遠近傳說,皆駭人聽聞……臨行時,我已經再三申誠,為何他乃不自檢束?……目下敵氛逼近,若釀成大亂,其身家性命必不能保!我顏面聲名又何在?!”
  “是……”張佩綸沙啞的應了聲,後背亦仿佛感到壹陣寒意。因為他已感覺到,事情如此發展下去,馬凱清的下場必定兇多吉少,甚至會有殺身之禍。但更讓他心寒的是,老丈人絲毫沒有為馬凱清辯護之意,反而壹味的呵責他。
  沈默片刻,李鴻章仰天緩緩的噓口氣,目光在空中隨意盤旋,凹陷的眼窩裏是壹雙年老的淚眼,如在望天打卦:“妳說……皇上會收回出擊之命嗎?”畢竟,最新的情報說,北路元山的日軍已經到陽德了。
  壹講到平壤局勢,張佩綸更是顰蹙,心裏沒底地說:“該說的都說了,咱們還能做什麽?”但更讓他心裏沒底的是,他很少看見老丈人如此摸樣,也很少聽見他問壹些沒啥意思的問題。
  “我早說過,不要輕易出擊……”李鴻章的聲音也越見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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