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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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三十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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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時還是興致勃勃,其壹舉壹動皆詢吾甚急,大至性格愛惡,小及生活習慣,無不知而後快。當言及其壹直保存那布袋之事時,老大開始熱淚盈眶,未幾更是放聲大哭。想老大七尺軀桿,今哭似三歲孩童,吾心亦感其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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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醒了?”壹把殷切的聲音。
  嶽冬張開雙眼,只見自己躺在床上,身處壹個簡陋的小木房子裏,眼前有壹個巨大的身影坐在床邊壹凳子上。旭日初升,金黃色的陽光透過那身影後的大窗如利劍般刺進室內,而太陽正好被那身影擋著。所有東西都看得壹清二楚,唯獨是眼前這個身影。
  “妳見如何?”那人靠近床邊,是南方人的口音。
  嶽冬有點頭痛,捂著頭,發覺傷口已經給人包紮好了,猛然想起自己已經深入虎穴,而這時見眼前這身影靠近,嶽冬便慌張地爬起身來,身子靠到墻邊,擺出壹副防禦的架勢。
  “妳別怕……我沒有惡意……”那人已經坐到了床邊。
  “妳是誰?”嶽冬和那人相距不到壹個床位寬,強光下瞇著眼依稀看見那人的相貌────國字臉、濃眉、大鼻子、滿臉胡子、前額很久沒剃……盡管外表粗獷,但他的眼神真的壹點惡意都沒有。
  “我?”那人低下頭說,無奈地笑了笑:“他們都叫我……趙西來。”
  “妳就是趙西來?!”嶽冬感到難以置信,大名鼎鼎的趙西來竟然就這樣坐在自己床前?!還對自己噓寒問暖?拳頭馬上不自覺地抖動。
  那人立刻說:“但二十年前我還有另壹個名字……”
  嶽冬滿臉疑惑地看著那人。
  “二十年前……因為幫官府辦事……害得自己和妻兒失散……這二十年來,我走偏大江南北,歷盡千辛萬苦……有兄弟死了,他們的親人也死了……為的,就是想幫我找回我妻兒……”這時看著嶽冬,聲音開始抖顫:“……我想,妳也是吧?”
  嶽冬凝視著那人,聽著他嘶嗄的聲音,繃緊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並開始思索,他說的經歷、他的表情、他的語氣,似乎沒有壹絲破綻……這時那人慢慢地從懷中拿出壹個女子造型的布袋木偶,粗糙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就像撫摸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我兒子……小的時候很喜歡玩我造的布袋,這是我們福建老家的手藝……這布袋本是壹對的,代表我和我內人,背後繡了我們各自的名字……”抽壹抽鼻子又說:“代表她的那個,我自己留著……代表我的那個……妳說,還在不在她們手上呢?”接著凝視著嶽冬。
  嶽冬已經知道眼前人是誰,只覺得鼻子很酸,眼睛也感到淚水的溫暖,下唇也不自覺地翹起,數次想張開口回答那人的問題,但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那人從懷中還取出壹張皺得不能再皺的紙,慢慢地,抖顫地遞給了嶽冬。
  嶽冬抖顫的手接過那張紙,翻開壹看,字不多,但已徹底撼動了他的心扉:
  尋人
  尋男子壹名,年四、五十,名嶽林,光緒初年與妻兒失散。
  尋得此人或有此人消息者,請告奉天旅順口高州總鎮都督府嶽冬,或函或電。
  重酬。
  “這……這是我在廣州城看到的……”身材魁梧的他已泣不成聲,提起粗壯笨拙的手臂擦眼淚。
  此刻嶽冬的淚水像缺堤壹樣泄出,滴滴答答的打在手中那張抖顫著的紙上。
  “我終於找到妳了……冬兒!”
  “爹!”嶽冬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抱著他的父親────嶽林。
  嶽林也緊緊地抱著嶽冬,手指使勁地抓緊嶽冬的衣服,生怕兒子再離開自己半步。
  快二十年了……這感覺……即便要活活餓死……也值了……過了片刻,嶽林慢慢地松開手,擦了擦臉上的老淚,往旁邊的布簾說:“出來吧!”
  然後從布簾後便走出壹個婦人和壹個四五歲大的孩子。
  “他是妳的後娘,和妳的弟弟。”嶽林說。
  嶽冬凝視著兩人許久。他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還有個後母和弟弟!
  嶽林手搭著妻子的肩膀:“她呀,跟著我找了妳十多年了,吃了不少苦頭……”又握著妻子王氏的手說:“這些年……真的辛苦妳了!”
  “什麽話!”王氏有些尷尬,又很是感動:“我早就說了……他是妳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這時也默默地看著嶽冬。
  嶽冬聽見又忍不住哭了,跪在兩人跟前,磕頭說:“娘!”
  “乖兒子!”王氏上前把嶽冬扶起,又輕輕地撫摸著嶽冬的頭,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嶽冬,她早就把他看做親生兒子了。
  這時小弟弟拉扯嶽冬的褲子,嶽冬見似乎忽視了這個弟弟,馬上蹲下摸著他的頭。只見他瞪大圓乎乎的眼睛看著自己說:“哥!妳是我哥!”
  “是……”嶽冬見弟弟很可愛,終於展開了笑顏,不停地點頭,又擡頭看著父母,又哭又笑地說:“我有個弟弟!我還有個弟弟!”
  嶽林和妻子也感動地笑了。
  嶽冬問弟弟:“妳叫什麽名字?”
  “我叫嶽逢。”
  “‘嶽逢’?”
  “‘重逢’的‘逢’。”王氏說。
  “重逢……”嶽冬微微點頭,喃喃自語道:“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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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冬和父親走到不遠處的壹個小山坡上坐了下來,看著眼前血紅色的太陽染紅了曠遠的大地。眼底下是韓家屯,而遠處則是那些包圍著韓家屯的勇兵陣地。
  “爹,為什麽妳改名做趙西來了?”
  嶽林說起話來像是個飽歷滄桑的老人:“趙西來是真有其人的。他是個老頭,是我很敬佩的壹個人……那時候妳還未滿兩歲,爹在老家當捕快,出事前剛剛當上了捕頭,正是意氣風發……壹天接到他的報案,說她的孫女被人強暴後殺死了。我很快就抓到那個畜牲,而且證據確鑿。那時候所有人都誇我……但沒幾天,他們都突然間沈默了……然後就有人跟我說,要我放人,還要我說那女孩是自殺的……”
  嶽冬凝視著父親。
  嶽林出神地看著遠方,那天的情景像是歷歷在目:“他們說,那畜牲府裏有人,不這麽做,所有人都沒好下場……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跪在那女孩的屍首旁邊,但我就是不敢站起來看她壹眼。第二天,我跟村民說要放人,但把他們惹怒了……他們鬧,搶屍,最後不單燒了衙門,還燒了我們的家。我和妳們,就是從那天起失散了。我想去找妳們,但知縣說我彈壓不力,將我收監。其實,我知道,壓根就是那畜牲記恨當初我不理他地說情……”
  “然後呢?”雖然父親就在身旁,但嶽冬還是替當年的他擔心。
  “我在大牢裏看見他們對付趙伯,要他畫押認自己的孫女是自殺的……先是好言相勸,搬來了銀子,都不管用……”嶽林此時下顎開始發抖:“然後就是用刑。所有刑具都用上了,但他就是不認,還對那些獄卒破口大罵,說他們是畜牲……還記得有壹個獄卒說:‘妳為什麽就是喜歡為官府添麻煩!’……”接著自個兒苦笑了壹下:“添麻煩……”
  “他後來怎麽樣?”
  “當然是死!”嶽林深深地吸口氣,繼續說:“我還記得,他去的那個晚上,我喊他,他還能聽見我說話。我說:’算了吧趙伯!認了吧!妳孫女也不想妳這樣!’……”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但這時嶽林還是眼泛淚光:“他那時候已經不能動,用最後的壹口氣跟我說:‘……認了……就不是人了……’我聽見馬上跪了下來,雙腿壓根就不停使喚,因為我親口跟他說過,會為他孫女昭雪的……最後他說:‘出去幫我殺了那畜牲……我不但不怪妳,我泉下有知,也會保佑妳壹生平安……早日……找到妻兒……’說完,就死了。”
  嶽冬聽後很是黯然:“然後妳就把那人殺了?”
  嶽林點了點頭:“我冒了他的名字把那畜牲殺了,但殺了以後,又發現他的朋友都是跟那畜牲壹樣胡作非為。那時候我想,我都被人通緝了,不如多殺幾個,就當積點陰德,說不定還可以早點找到妳們……就這樣,殺壹個,又見壹個。見壹個,又殺壹個……不知怎的,那些畜牲不是當官的,就是和官府有關系的,還要是殺完才發現……”接著又苦笑壹下:“所以官府才以為我老是跟他們作對呢?”
  此時嶽冬欣然地看著父親。因為他知道,父親不是什麽奸淫擄掠的大盜,而是個,為民除害的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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