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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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四十三章 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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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急,不在日本壹隅之急,而在亞細亞大局之急。如置大局於腦後而專局促於壹隅,則大勢所趨,雖有虎賁百萬又焉能防之乎?然則我之對策如何?曰:在於匡治亞細亞頭腦之腐敗。所謂頭腦者何?中國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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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單我,很多人也寫了!潘亮幫忙的啊!妳……沒寫嗎?”三兒知道這問題也不合適,不敢再往嶽冬看。
  “我才不寫這東西!”嶽冬把信還給三兒,臉側向壹邊去。
  “我還是覺得寫了安心……咱們走得這麽急……壹定有很多話還來不及跟親人說的……”三兒的聲音越說越細,像是再怕嶽冬責罵,但始終沒有拿回信,這時還說:“我回不去,就拜托妳交給我娘了!”
  嶽冬怔了怔,瞪著三兒,二話不說地硬把信塞回給他:“拿回去!咱倆肯定能回去!”
  “妳就幫我帶上吧!”
  “別老想著這些不吉利的!”
  爭持壹會,三兒最後只好把信收回去,同時也覺得,雖然嶽冬剛經歷了人生丕變,看起來也很憂傷很頹唐,但他內心那回去的欲望,那股沖勁,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大。畢竟,養父對自己的冷漠、妻子對自己的決絕,每壹分每壹秒都在鞭撻嶽冬的筋骨和意誌。而三兒這時也覺得,需要人安慰的,反倒是自己。
  “嗄────”壹只鳥兒從快將熄滅的紅霞回到兩人面前那漆黑的大樹上,站在自己的巢邊探下頭,然後就是壹陣啾唧啾唧的鳥聲,想是那鳥兒把自己辛苦壹天挖來的小蟲餵給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鳥。
  三兒觸景生情,抱著雙腿,把頭擱在膝蓋上,又輕輕嘆了壹聲:“出發的那天,我看著我娘哭著,我的心也碎了……那時候我真想讓她先去,起碼是黑頭人送白頭人嘛!妳說,我回不去的話,誰為她守孝呢?”
  看見三兒始終是這樣,嶽冬的心情又是沈甸甸的。
  這時三兒的目光落在樹下壹個正在擺賣的朝鮮姑娘,說:“妳倒好,起碼成了親……我呢?自出娘胎,連女孩的手也沒碰過啊……”
  然而嶽冬的眼神更是憂郁,自言自語道:““我倒寧願……從來沒有碰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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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紅霞完全消逝,壹片烏藍色籠罩著整個安州,僅余下奉軍陣地裏時光時暗的幽靈似的篝火。
  左寶貴住在由安州地方官所提供的民房。除了當地的衙門,這民房算是整個安州最好的了。
  左寶貴的咳嗽晚上特別厲害,空氣也仿佛隨著其咳嗽聲震動起來。像每天晚上壹樣,此時的他還未能歇息,坐在壹桌子旁,壹邊伸手讓旁邊的伍大夫把脈,壹邊聽著幫辦多祿的匯報。另壹邊坐著右營馬隊統領楊建勝,遠處則站著司督閣特意為左寶貴而派遣的年輕的西洋醫生約翰。他剛剛檢查完左寶貴的身體的,正在收拾器具。
  “……咱們人已經不多了,要是再留人的話,咱在平壤的人就不足三千人了……”左寶貴精神很是恍惚,額上沁出豆大的冷汗,說完又繼續斷斷續續地咳嗽。
  “畜牲熱斃了不少,今天就死了七頭,現在開始秋收季節,很難從農民那裏征調了,再高的價他們也不賣,更不要說要他們的人來幫忙……要是不留人,輜重糧草就更慢了……”多祿也很是為難。
  左寶貴嘆氣問:“今天有沒有死人?”
  “整天共熱斃散勇兩人,棚頭壹個。”見左寶貴苦著臉地尋思,多祿提點道:“現在只是說隨軍攜帶的三百石糧草,但都這麽慢了,還未說未過江的兩千石……”
  “留壹個哨吧!”左寶貴聽後眉心的皺紋更是凹陷。
  “兩個哨吧!”
  “壹個哨五棚吧!就這樣定了!不可再留了!”五個棚就是五十人,壹個哨就是壹百。
  多祿見左寶貴很不耐煩,也不敢再說。過往大規模的出征,軍隊都會雇傭長夫來搬運輜重,然而這次赴朝倉猝,不要說長夫,就連勇兵的餉銀壹時間也難以籌措,而從奉天到平壤的官道又難行得很,故各軍都不得不留下若幹勇兵以負責後勤運輸。
  左寶貴此時轉頭跟楊建勝說:“妳說……咱後天能到平壤不?”
  從大東溝上岸後,左寶貴每天必定問這問題最少壹次,至於問走了多遠,還有多遠的問題,則不下數次。楊建勝見自上岸後差不多每天都有勇兵累死,但左寶貴還是鐵了心的壹味趕路,此刻又聽見左寶貴這樣問,便忍不住說:“其實老徐他們已經進了平壤,咱們也不用這麽急吧?”
  左寶貴沈默片刻,嘆口氣,疲憊地說:“咱們急,不單是因為軍令。漢城的倭人隨時可能北上,說不定他們現在和咱們壹樣,正星夜兼程趕往平壤……”
  “報!”此時親兵馬占鰲跑了進來,請安後從袖管筒裏取出數張翻譯好的電報,見左寶貴示意自己念,便朗聲稟告:“盛觀察電,謂葉軍門成歡雖殺敵甚多,然寡不敵眾,現沿朝鮮東岸北上赴平,望諸將接濟。”每次的電報甚多,馬占鰲每報完壹份都會停壹下,以便左寶貴慢慢琢磨和下發命令。
  左寶貴瞇起眼,低下眼珠,喃喃自語道:“敵眾我寡,地利盡失,還能殺敵三千?”
  “應該沒那麽多吧?”楊建勝也細起眼睛說。
  左寶貴沒有答話,也沒看他,對馬占鰲說:“繼續念。”
  “盛觀察又問我軍有四千人否?說薛、馬、豐三將已到,又說有電旨催我軍速赴平壤,問軍門何時能到。”
  左寶貴翻了翻眼皮,咽壹口唾沫,不耐煩地說:“回盛觀察,敝軍八營三千五百人,扣除後路轉運,只三千人……後天到齊……”話畢又是壹輪咳嗽。
  馬占鰲又翻過壹張電報,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話也慢了下來:“裕帥回電,謂新募五營要留防營口省城,不能前敵。聞依堯帥有意赴朝會剿,又聞傅相正催調宣化練軍及晉豫等軍,說我等宜先星速赴平,相信援師陸續繼至……”接著眼睛往上察看左寶貴的神色。
  左寶貴鼻息越來越重,舉起另壹只手,豎起兩根指頭托著腮,太陽穴上綻出了條條青筋。
  “還是先前的方子吧……保重身體呀左軍門,別太操勞……”這時伍大夫松開了手,眼神像是欲趕快跟著約翰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左寶貴聽見則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楊建勝也皺著眉心說:“老盯著人家的,自己錙銖不出啊!”
  “看來,還是要求李中堂了……”左寶貴收回了手,放下袖子。
  “他的嫡系都不夠人,哪有功夫理咱們這支關外旁支?”
  “總得試壹下,咱畢竟是他看上咱們。”左寶貴轉頭對馬占鰲說:“電盛觀察,裕帥新募五營要留防營口,不能前敵。奉軍只三千人,添營添炮奉天實在無可籌協。如蒙傅相準添兩營炮隊,另加四五千人,兵力稍厚,乃可作事……”
  “裕帥那邊呢?”多祿在旁問。
  “當然繼續向他要人要炮!”左寶貴瞇起眼又說:“他兜裏不可能沒錢!”
  “還有……”然而馬占鰲還未說完,此時聲音也變得更為低沈:“裕帥還說,之前說好的壹千二百支毛瑟,二十萬子藥……被臺灣購去,現正與盛觀察……”
  這時約翰走了,伍大夫也走到門口,突然“砰”的壹聲,嚇得伍大夫也抖了壹下回頭。左寶貴怒拍了壹下桌子:“混賬!大戰在即,前方缺炮,竟然是被後方買去?!……咳咳……”
  “人不給,大炮不給,現在連洋槍也不給,還壹味的催……”楊建勝也很是不忿。
  呼哧呼哧的呼吸聲中,左寶貴嘗試壓著怒火,拼命地尋思,半晌聲音沙啞地說:“妳馬上擬電盛觀察和裕帥,謂……我等非不知餉項維艱,但奉軍本已兵單,又聞倭人炮位甚多,而奉軍只有小山炮六門,靖邊軍數百人更是只有刀劍矛戟……冀兩位再設法籌措……”壹輪咳嗽,待呼吸稍微平緩,繼續道:“還有……說,勇兵都冒暑帶雨,忍餓兼程,苦不堪言,熱斃者不少,現只求槍炮若幹以稍厚士氣……去吧!”
  “是!”馬占鰲應了聲馬上離去。
  看著馬占鰲的背影,左寶貴身子緩緩地背靠椅背,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地吸口氣,像是要蓋過即將到來的新壹輪嗆咳。
  是次奉軍赴朝是李鴻章請的,但聽著左寶貴還是要如此卑微地哀求,而哀求的還要是最普通的洋槍,楊建勝和多祿聽後也感難堪,也越來越覺得誰也不在意奉軍這支“關外旁支”的死活。
  大堂裏終於歸於寂靜,也終於聽見安州那稍為讓人心緒安寧的萬籟。
  過了壹會,嶽冬雙手捧著壹碗中藥進來,小心翼翼地走到左寶貴旁奉上,恭恭敬敬地說:“吃藥了,左叔叔……”兩只鼠目往上壹瞥,又趕緊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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