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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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駐日公使何如璋如是說：‘日本今日之勢，故萬萬不能勝我也。區區四島，陸軍不過三萬四千余人，海軍不過四千二百余人。我中國土地之大，物產之富，人民之眾，足兵足食日臻富強，自不難局萬國之首，使其俯首聽命，鹹就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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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亮聽後動作有點遲緩，從腰包裏掏出幾個鷹洋來，微笑道：“左姑娘喜歡固然好，但重要的是不要失禮左軍門嘛！”接著把錢遞給斯懿。
　　“是吧……”斯懿伸手接過鷹洋，只覺手中多了個軟軟的東西，往掌心壹看，十多個鷹洋中夾了壹個淡紅色的錦囊，其頂端連著壹個紅色的同心結和壹塊小小的玉石，並垂下兩根長長的紅繩子。錦囊則以淡紅色的錦緞為材料，繡上了菊花，正中寫了“平安禦守”四字。
　　“什麽東西？”
　　“平安符，日本來的，能保妳平安……”見斯懿在看著平安符，蘇明亮繼續道：“妳知道，送什麽玉石呀、玉佩呀、胭脂呀……太壹般了，可惜這店是妳開的，送這裏的東西給妳太沒意思……如果不是的話，我想，我早就把這八音盒子送妳了……”
　　斯懿聽到這兒已經轉嗔為喜，臉上閃過壹點笑意，但還是刻意的忍著。
　　蘇明亮身子靠近對方，把受傷的右手擱到櫃臺上，兩人相距只有壹尺，繼續道：“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到該送妳什麽東西……後來……有壹個日本友人送了我這個東西，說是在日本的壹所廟宇裏求的，能保人平安，多福多壽……我看這小東西這麽精致，又是異國珍貴之物，用來送給妳……最好不過！”
　　“……幹嘛送我東西呢？”斯懿玩弄著平安符，裝著壹幅毫不在乎的樣子。
　　“妳的生日，我又怎會忘記？”蘇明亮凝視著今天盛裝打扮的斯懿。
　　斯懿再也忍不住，嫣然壹笑的瞟了蘇明亮壹眼，見其正看著自己又忙低下頭來，忸怩地玩弄著手中的平安符。
　　“妳大伯也應該不會記得妳生日吧？”
　　“不會，他連自己的生日也不記得了……”斯懿腆著臉輕輕搖頭。
　　“那……不知張大小姐今天晚上賞不賞臉陪明亮共享晚餐，然後再去和順戲院看壹場好戲呢？”
　　斯懿裝著猶豫了壹會，才慢慢道：“好……吧！”
　　蘇明亮嘴角上揚，從衣襟內取出壹陀表，自己打開看看，又讓斯懿看看，說：“今晚六時英倫餐廳見！”
　　“不好吧……那兒很貴……”斯懿面有難色。
　　“妳生日總不能去隨便的地方啊！”
　　“我不想妳破費……”
　　蘇明亮微笑道：“我可沒說我請客呀！”
　　斯懿楞著的看著蘇明亮，只見他忍不住咧嘴笑了，才知道他是開玩笑，嬌嗔道：“討厭！”
　　笑了壹會，蘇明亮藏起折扇，單手拿起了裝有八音盒的盒子打算離開。斯懿見在店內呆了太久，也跟著壹塊出去溜達溜達。
　　見遠處怡和洋行附近還是聚了壹大堆人，二人便好奇地過去看看。
　　只見洋行外滿是穿著洋裝的人，黃皮膚黑頭發，全都是男的，沒有辮子，拿著英文報紙議論紛紛，說壹些聽不懂的話。
　　“日本人？”斯懿走進人堆，看著別人的報紙。
　　“妳怎麽知道？”蘇明亮在旁邊跟著。
　　“跟我們壹樣，沒有辮子，個子不高，老穿洋服就是日本人啦！這年頭越來越多……妳不是有個日本友人嗎？”
　　蘇明亮笑了笑：“有啊，就是看看妳怎樣知道！”
　　斯懿則輕啐壹聲，白了蘇明亮壹眼。
　　蘇明亮又自嘲地說：“我個子也不高啊，要是沒有辮子，穿上西服就是日本人啦！”
　　“妳呀……”斯懿這時臉上壹紅，手絞衣襟不敢擡頭，低著眼睛，聲音如貓咪般小：“比我高就行啦……”像是希望對方聽不見，又希望對方聽見。
　　蘇明亮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眼睛骨碌壹下，不知如何回話，只好裝作聽不見，未幾突然正經起來：“等壹會……”然後走到壹旁，拿起壹份英文報紙認真細看。
　　“幹嘛了妳？”斯懿把頭湊過去，得意地問：“難道妳會看不成？”
　　“為什麽我就不會看呢？”蘇明亮食指放在下唇，仍是低下眼睛看著報紙。
　　“那報紙上說什麽了？”斯懿父親是個對西洋事物很有興趣的商人，趁斯懿小時候便讓她學英語，故此時張斯懿很是自信地故意考考蘇明亮。
　　只聽得蘇明亮壹臉正經地說：“中國兵發朝鮮，日本以保護僑民為名同時發兵。”
　　斯懿半信半疑，馬上認真看看，見其果然沒錯後臉色驟變，眼睛直鉤鉤地看著蘇明亮：“妳真會？！”
　　這時蘇明亮放下報紙，悠然地笑了笑，還以挺流暢的英語反問：“為什麽妳就認為我不會英語呢？”
　　“我的天！”斯懿難以置信，雙手掩著嘴巴，傾慕之情躍於臉上，也用英語問：“妳怎麽會呢？”
　　蘇明亮以中文回答：“妳也會，為什麽我就不能會呢？”又道：“在旅順做生意，接觸的外國人多，學點英語自然有用……”
　　斯懿壹臉傾慕地看著蘇明亮，但未幾蘇明亮還的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壹下……**************************************左軍門府。書房。
　　“妳真沒跟他說什麽？”左寶貴神色凝重，背負著雙手，頭側向身後的慕奇。
　　“妳把我當什麽人了？！”慕奇鼻子吭了口氣，甚是不滿。
　　“不然他怎麽會繞過我直接命妳北上剿匪？”左寶貴轉過身，盯著慕奇。
　　“坊間都傳了，他豈會不知道？！”
　　聽慕奇這句話，左寶貴更是憂心忡忡。
　　此時有人走來，說楊建勝及其哨官都到齊了，在大堂候著，兩人遂動身出去。
　　“有報黃兆天於韓家屯附近卷土重來，有兩百之眾。左軍門和我商議後，決定由我率金、楊倆營合力剿辦。妳們馬上準備，後天發軔！”慕奇和左寶貴坐在大堂前座，楊建勝和壹眾楊字營的哨官則坐於兩旁。
　　“是！”眾將士齊聲應道。
　　片刻楊建勝皺眉道：“黃兆天雖不是省油燈，但金字營那邊和連順的人應該足夠應付了吧！用得著楊字營百裏助剿？”
　　“這……”慕奇壹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此時左寶貴接著道：“想必大家也知道，日本已發兵朝鮮。朝庭月初才派葉軍門誌超赴朝平亂，但日本幾天後便發兵數千。此舉實乃尋釁。雖說朝庭正與其講和，但我看這只是倭人的緩兵之計。依我看……和議並不可持，朝庭最終還是要派大軍赴朝。到時候，奉軍便很可能被選上……”
　　“那……”楊建勝有話要說。
　　慕奇插道：“左軍門的意思就是，讓妳們赴朝之前多鍛練身手。”
　　“區區倭人……不須如此認真吧……”楊建勝笑了笑往其他同僚掃視，當中不乏和議者。
　　眾人往左寶貴看去。只見他不鹹不淡的看著楊建勝，然而壹言不發。
　　楊建勝心知這是左寶貴責難自己的眼神，遂往別處看去。
　　左寶貴便問：“妳對倭人知道多少？人家有多少兵馬妳知道嗎？人家用什麽槍，用什麽炮妳知道嗎？分了什麽兵種妳又知道嗎？人家的軍隊以泰西哪個國家的方式操練，妳又知道嗎？”
　　面對左寶貴壹連串的問題，楊建勝壹個也回話不了，有點尷尬的低下了頭，但並不服氣。其他哨官也紛紛地低下了頭。
　　此時左寶貴對著眾人，聲音響亮地說：“這次楊金兩營合剿由慕都護統領！兩營所有將士由今天起全聽慕都護調度，直到剿辦完畢為止！”
　　“是！”
　　“慕奇……”左寶貴鎖著眉心，身子挨近慕奇。
　　“怎樣？”慕奇也靠近左寶貴。
　　“壹切小心吧！”
　　慕奇則冷峻地回應壹句：“我看要小心的應該是妳！”見左寶貴竟然叫自己小心，感覺渾身不自在。
　　左寶貴凝重地點了點頭，把目光移往別處又說：“還有，有機會妳再和裕帥說說組建炮隊之事！”
　　“當然……”慕奇也皺起眉頭，像是此事比剿匪更為辣手。
　　左寶貴嘆了口氣，坐直了腰，喊了壹個在場哨官的名字：“傅殿魁！”
　　“在！”傅殿魁應道。
　　“命妳馬上帶人去朝鮮打探情報，測繪地圖，尤其是平壤和漢城兩地，待會我再和妳詳細交代！”
　　“是！”
　　又談了壹會，突然聽得慕奇喝了壹聲：“誰！”其目光放在遠處的大門上。
　　眾人忙往大門那邊看去，只見壹書生打扮的青年人從門邊緩緩步出，壹手提著壹個小木盒，正是蘇明亮。
　　“我……我是找左軍門的。”蘇明亮像是沒想到被人發現，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