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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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壹章 待之以誠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5

  陳平的發色灰白,胡須都帶上了些白色。
  可是,他的身材依舊高大,沒有半點的佝僂。
  他並不曾拄拐,哪怕他已經到了可以拄吉杖的年紀,可他依舊沒有。
  他的到來,讓整個廟堂都在壹瞬間寂靜了下來,無論是正在大聲訓斥著他人的張不疑,還是臉色通紅,正在大聲質問著的大臣們,這個幹瘦且高大的老頭帶著別樣的壓迫力,他的壓迫力跟劉長是不同的,對比劉長的兇神惡煞,他看起來只是冷酷些,嚴肅壹些,那雙眼神很是明亮,閃爍著絲絲的寒意,在他的註視下,群臣們紛紛低下了頭。
  而看到陳平走進來,劉長的眼神裏也是閃過壹絲愕然。
  他顯然也沒有想到,陳平居然會過來。
  有孫子陪在他的身邊,他不應該樂呵呵的安度晚年嗎?
  對於這些開國的大臣,劉長心裏還是有些尊重的,他不忍心看到周勃受辱,也不忍心強行挽留留侯,哪怕周勃屢次犯錯,哪怕他是那麽的需要留侯,對陳平也是如此,在他操勞了壹生,來到這個年紀的時候,劉長已經不忍心讓他繼續背鍋了,群臣這麽多,找個背鍋的也不難,何必去為難壹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呢?
  陳平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朝著劉長行禮拜見。
  “陛下。”
  “請起,請起,請您坐下來!”
  漢朝對群臣的禮儀有著詳細的規定,當然也有對老臣的壹些規矩,年紀越大,待遇越好,像陳平這個年紀,見到皇帝可以不行跪拜禮,可以坐下來跟皇帝對話,可以不拖鞋,可以不趨步,陳平就坐在了皇帝的左手邊,張蒼低著頭,對陳平坐在自己上位的行為,也沒有表示出什麽不滿,張蒼是壹位很平和的國相,也不太在意這些東西。
  陳平看著沈默的群臣,開口說道:“臣聽聞,陛下要設立食貨府,臣是特意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哦?”
  劉長壹楞,這位總不會是來勸諫自己的吧?不對啊,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理會朝中這些事情啊,他都已經離仕在家了,還有什麽必要參與這些事情呢?
  而群臣只是覺得有些不安,原先在辯論上,群臣還是占據著上風的。
  劉長雖然殘暴,可並非是不許他人開口,劉長也要充分的考慮群臣們的質疑,他看似莽撞,然而心細,他不會冒冒失失的去推行如此大的政策,定然是要考慮好所有的風險,然後再決定做不做,而且他通常很幹脆,若是覺得利益大於風險,他就會即刻推行,完全不會扭捏,這是他跟高皇帝最類似的地方。
  只要做出了決定,就不會輕易的改變,壹定要完成。
  方才群臣們的質疑,也卻是讓劉長想到了很多,正如他們所說的,商賈們能起到巨大的作用,當然也能起到巨大的破壞,不過,任何事情都是這樣,都是有利有弊,哪裏會有完美無暇之政呢?正如天下除了自己就沒有完美無瑕的人壹樣。
  群臣心裏也是跟明鏡似的,長老爺想要推行什麽政策,根本就不需要群臣的同意,他能直接下令,可他還要召開朝議,這就證明長老爺心裏其實也沒有完全認定開商之事,他還需要聽取更多的想法,然後做出壹個決定來。
  陳平的到來,將要打破這種局勢了。
  “是這樣的,不知曲逆侯有何指教?”
  “承蒙陛下的關懷,臣在府內休歇了許久,如今病情好轉,若是陛下不棄,臣願意擔任食貨令之職,來負責開商之事。”
  “什麽?!!”
  這是劉長初次在朝議失態,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陳平,不可置信,論保全自己,這位雖然達不到老師的地步,可也算是大師了,這又是什麽情況?失態的不只是劉長,群臣也是如此,他們完全不明白,這位老爺子放著退休的生活不幹,來廟堂裏瞎摻和什麽,這若是讓他當了食貨令,那以後誰還能幹涉開商的事,誰還敢去質問??
  陸賈最先起身,急忙說道:“不可,陳相……曲逆侯年事已高,怎能讓他操勞呢?若是操勞成疾……”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平就打斷了他,“聽聞妳是跟隨荀子讀書的,莫不是跟著他學了醫?我的身體如何,難道妳比我還要更清楚嗎?!”
  陳平皺起了眉頭,舉起手就將當朝九卿之首罵了壹頓。
  可沒有大臣覺得這有什麽不妥,這就是最大的不妥了。
  好嘛,這食貨令在朝中那就是無法無天了呀,張蒼都未必敢多說什麽,這還了得???
  身為內史的欒布在這種時候也只能起身了,他行禮拜了陳平,“曲逆侯,這開商之事,弊端極多,稍有不慎,就是大禍……”
  “這件事略微棘手。”
  陳平點著頭,“我能對付。”
  若是以為陳平只懂得陰謀,不懂得治國,那就是大錯特錯了,實際上,陳平在大漢的發展路程之中,也是擔任了壹個很重要的位置,在他擔任國相的那段時日裏,王陵為人暴躁,屢次頂撞太後,手段激進,壹直都是陳平在安撫著廟堂的局勢,對太後禮讓,同時又在暗中布局,改善自己與大臣們的關系,穩定了整個大漢的平衡。
  因此,在歷史上,在太後逝世之後,陳平迅速連同諸多開國大臣,以最快的速度誅殺了呂氏,擁立老四,最後全身而退,四哥想要對付他都找不出什麽理由,壹切都與他有關,可壹切似乎都與他沒關,帶兵的是周勃,殺人的是夏侯嬰,倒戈的是灌嬰,這壹切跟我陳平有什麽關系呢?
  而如今陳平都說自己可以解決了,那群臣還能說什麽呢?
  難道要指著他的鼻子說妳不能??
  這不是要命嗎??
  劉長忽然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位仲父絕對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若是他人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能解決諸多弊端,同時進行開商之事,他是不相信的,可若是陳平這麽說,他信,他非常的相信,開國初的這幾個老怪物,他們說什麽劉長都會相信,因為這些人做事的成功率壹直都是百分之百,從來沒有失敗過壹次。
  “好!就以曲逆侯為食貨令,位同九卿!”
  “往後就是十卿了!”
  劉長大手壹揮,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群臣茫然。
  朝議就這樣結束了,群臣各自離開,劉長卻笑呵呵的拉著陳平的手,滿臉的諂媚,平日裏享受這個待遇的張蒼都被拋在了身後,不過,張蒼倒也習慣了這豎子的狗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劉長拉著他進了厚德殿,小心翼翼的請他坐在自己的面前。
  “仲父啊,朕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平日裏,向來都是朕來找您辦事,可您主動要求辦事,這還是頭壹次啊!”
  “仲父真不愧是大漢第壹賢臣,那酂侯留侯都遠不如您啊!”
  “當初開國就應該封您為王才對!”
  聽著這豎子越說越離譜,陳平也不由得瞥了他壹眼,“陛下,不必如此,臣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不會反悔。”
  “那就好,那就好……”
  劉長開心的搓起了手,看著面前這狗臉,陳平那是越看越熟悉,最後,他也不由得搖起了頭。
  群臣已經連著遭遇了兩代的無賴君王,希望下壹代能有改變吧。
  “那仲父準備要怎麽去做呢?”
  陳平拿出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那些紙張,放在了劉長的面前,劉長更加開心,這東西就能證明,自家仲父並非是臨時起意,心血來潮,反而有認真的思考過,應該是不會半途跑路的。
  “陛下要興食貨,那自然要打破對商賈的限制,在打破限制的同時,還得防備商賈們行惡。”
  “可以允許商賈們擁有府邸,馬車,雇傭人手,可是要禁止他們購買耕地,商賈的眼裏只有利益,若是開了先河,他們會購買那些最肥沃的土地來種植壹些不能食的貨作物,這就會導致商吃農……若是要大規模種植貨作物,那就要讓商賈們自己花錢進行開墾,而且不能是良土,規定為中田……”
  “對商賈後人的問題上,我倒是覺得不必限制他們做官,大漢有連坐法,有不得在家鄉當官的制度,還有諸多的監督,想要以官位來謀取好處,沒那麽容易,而且這些商賈出身的大臣,盯著他們的人會更多……群臣們可能會擔心官商勾結的問題,可這個問題向來存在,並不會因為開了限制就會加劇,商賈之家,也有賢人啊,天下之官,除非是罪人之後,否則就不能斷了其道路。”
  “至於外出經商的事情上,那就要進行嚴格的把控了,要設立出不能拿出貿易的貨物,對外出的商賈,做出不能全家壹同前往的規定,留下其妻子父母,要經過嚴格的審核,斷絕他們出賣家國的可能,若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可以誅其族來震懾其余之眾……”
  “在鼓勵民間食貨的同時,廟堂也要興自己的食貨,不能將食貨完全交給商賈們來操辦,這並非是與民爭利,這是為了控制市場,不讓商賈們肆意妄為,要設立更多的由廟堂所辦理的食肆,酒肆,驛舍等等,商賈們做什麽,廟堂也得有人去做什麽,除卻下賤的勾當,廟堂應當在各個領域都擁有改變市場的能力……”
  “然後就是貨幣的問題了,貨幣同樣是食貨裏最為重要的……”
  “稅賦的問題,商稅太高,不利於當今食貨的發展……”
  陳平說的很是詳細。
  那滿滿十幾張的內容,幾乎涉及到了各個問題,並且對所有的問題都做出了壹個妥善的安排,還有後續的壹些手段,劉長很是認真的聽著,幾乎藏不住心裏的喜意,不斷的點著頭,對陳平的諸多想法都表示了贊同。
  他能放心大膽的將這件事交給陳平來操辦,哪怕政策執行過程裏出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相信陳平也能很快進行調整,如今大漢的壹農壹商,都是當今最頂尖的兩個大佬來操辦,他還需要擔心什麽呢?
  就在陳平講述著貨幣體系的變化時,劉長忽然開口問道:
  “仲父啊,您說若是我們用紙做出來的貨幣,會不會更方便?”
  “嗯??”
  陳平皺了皺眉頭,看向劉長,“紙做的貨幣?”
  “對啊,您方才都說了,貨幣只是被我們所賦予價值的,若是我們用紙幣……會不會更加……”
  “不,銅是有本身價值的,至於紙……容易被仿造,容易破損,推行難度極大……不太現實。”
  “好吧,您繼續說……”
  過了中午,劉長本來還想要留下陳平來吃個飯,奈何,陳平卻不願意多留了,他還要回去陪孫子呢,至於這個全新的食貨府,陳平就讓劉長自己來打造,麾下的人可以隨便安排,不過要能做事的,有膽魄的。
  畢恭畢敬的送走了陳平,劉長這才看向了被冷落的張蒼。
  “老師啊,您覺得呢?”
  “空談無疑,還是得做了才能知道。”
  陳平走出了皇宮,陸賈正在皇宮之外等候著,陳平看了他壹眼,便朝著自家的馬車走去,陸賈連忙跟了上來,在廟堂裏,陸賈的關系跟陳平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他能跟陳平說的上話,作為同時代的老臣,陸賈的地位顯然遠不如陳平,可畢竟也是各方面達標的狠人,他跟上了陳平,有些無奈的說道:“陳侯這又是何必呢?”
  “妳覺得我做不成?”
  “我並不擔心,您說能做到,那肯定是能做到的,只是,開了這個先河,以後將會如何,那就不好說了……再過百年,大漢或許就是商賈之天下了,您可曾想過呢?”
  “您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後人。”
  “哪個時期,沒有像妳我這樣的人呢?他們會做出妥善的改變,況且,百年之後的事情,與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後人都會認為,這是由我們所開辟的禍端啊!”
  “那是後人的事情。”
  陳平不願意跟他多說什麽,便上了車,陸賈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陳平上了車,這才開口問道:“當初高皇帝還在的時候,對您頗為看重,您也是擔任要位,可是他不曾問策,您就從來不曾主動獻計,如今,為什麽要主動來獻策呢?”
  陳平壹楞,目視前方,遲疑了片刻。
  “待之以誠,為之奈何?”
  馬車迅速離開了這裏,陸賈留在了原地,目送著陳平離開,只是長嘆了壹聲。
  ……
  “阿父這個昏……月又開始推行新政了……”
  劉安將手裏的報紙遞給了壹旁的賈誼,賈誼低著頭認真看去,就看到了關於開商賈的諸多事,劉安忍不住開口說道:“阿父要設立食貨府,位列九卿,哦,是十卿了,曲逆侯來擔任食貨令了,可憐的陳侯啊,都這個年紀了,阿父還是不肯放過他。”
  “阿父口口聲聲說要興農,這轉眼間就開始興商,我都不知道阿父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搞下去,如今這大治之世,怕是要出問題啊。”
  劉安搖著頭,感慨道:“群臣反對無果,我剛才買報紙的時候,那些士子們都無法理解,正在激烈的商談這件事,反而是那些商賈,開心的不行,手舞足蹈的,高呼聖天子,看他們的樣子,阿父現在就是抄了他們的家,他們都未必會憤怒……阿父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呢?”
  賈誼只是認真的看重報紙,反反復復的觀看著。
  坐在後位的劉尋好奇的詢問道:“兄長,仲父他喜歡商賈嗎?”
  劉安壹下子被問住了,他遲疑著說道:“大概是不喜歡的,從未見過他說商賈的好話……”
  就在這個時候,賈誼忽然開口說道:“好啊,不錯。”
  “嗯???”
  兩兄弟都楞住了,狐疑的看向了賈誼。
  賈誼放下了報紙,若有所思的說道:“大漢真正的興盛要開始了。”
  “額……姐丈?您這是什麽意思?”
  賈誼認真的說道:“您覺得過去諸國之內,誰的食貨業最為發達?”
  “自然是齊國啊!”
  “不對,是秦國。”
  賈誼認真的說道:“商鞅變法,秦國通過制定壹系列法令完善對市場的管理,加強了對食貨活動和商賈的控制,規範了市場秩序,良好的交易環境對於私營產品公平的參與競爭是有大利的,此外,市場秩序的規範也有利於引導市場的商品交換,與秦國食貨發展要求相符……食貨也不僅僅是民間私營,秦國的官營食貨同樣是食貨發展的壹個重要體現……”
  “過去的強國,無論是齊國,楚國,當他們強盛起來的時候,食貨總是高達發展的,秦國也不例外,秦國全力打擊商賈,可自己卻開了很多的官營肆,這只是食貨的不同形式而已,並非是秦國食貨落後……”
  劉安皺起了眉頭,心裏不太認同賈誼的觀念。
  在交談之中,他們也來到了潼關。
  這裏的漕渠快要修建完成了,大量的民壯正在這裏挖掘,遠處時不時傳來劇烈的響聲。
  劉安驚訝的看著遠處那個瘦弱的做徭役的少年,隨後勃然大怒。
  “廟堂明明有規定!十六而役!!這是怎麽回事?!”
  “將這裏的主官給我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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