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賢侄壹定幫幫我
　　曹應魁這冷不丁的話，令賈貼書，於員外二人頓時神色劇變。
　　不同於林延潮當初拿問他們時，那時二人是壹臉的委屈和驚怒，指責林延潮是栽贓他們的。
　　但是現在賈貼書，於員外是滿臉驚駭，仿佛魂不附體了壹般。他們壹並道：“什麽禦史被殺，我們壹概不知啊。”
　　二人聲音也顫抖了，林延潮察顏觀色，心道此案與二人必有關系。林延潮都看出來，曹應魁，丘橓這等久歷刑獄的官員哪裏看不出。
　　曹應魁心底驚喜，面上卻平靜地道：“知道不知道，我們錦衣衛問過才知道。二位屈留個幾日吧。”
　　賈貼書，於員外聽了慌了，連忙向曾乾亨哀求道：“按院，妳是知道的，此事與我們無關。求妳向都憲，執金吾解釋啊！”
　　賈帖書，於員外這壹句話道完，曾巡按是臉色巨變。
　　連林延潮也是不由為曾乾亨心疼壹秒。曾乾亨瞪了二人壹眼，壹提官袍下擺，快步來至丘橓面前道：“都憲，此二人居心叵測，之前火燒河工料場勢必與二人有關，當時卑職想放了二人，放松警惕再慢慢查探，以從背後探知河工料場被燒全部真相。”
　　“但眼下看來河工料場被燒與禦史被殺壹案，甚有幹系，懇請都憲將二人詳查，必然抓住真兇。”
　　賈帖書，於員外二人聞聲臉上的表情，仿佛如天塌下來壹般。
　　這不能怪曾乾亨心狠。無論曾乾亨與二人是什麽交情，但若與禦史被殺壹案，沾上壹點半點，也是自身不保。
　　賈貼書，於員外二人病急亂投，以為曾乾亨能救他們。卻不知道此舉反而令曾乾亨，果斷拋棄了二人，立馬劃清界限。
　　但即便如此，曾乾亨也是難逃嫌疑，惹了壹身騷上身。
　　丘橓卻沒有追究，而是點點頭道：“曾巡按言之有理，本憲必查壹個水落石出。”
　　曾乾亨松了壹口氣，當下向丘橓拱手後道：“晚生告退。”
　　說完曾乾亨急急去了，不敢在府衙逗留片刻，留下絕望的賈貼書與於員外二人。
　　曹應魁卻向丘橓道：“都憲大人，依本官看曾巡按恐怕也脫不了幹系，不如將他壹並拿問。”
　　丘橓搖了搖頭道：“誒，妳不知巡按禦史之厲害。凡禦史巡按地方，下不受地方監督，上不受禦史臺，吏部監察。除非天子開口，否則本憲就是明知他犯法，也不能拿他怎樣，只能上稟天子。”
　　丘橓說的就是巡按禦史的無敵之處。
　　在巡按禦史任職壹年內，不受任何監督，除了天子，沒有任何人可將他停職，調職，罷官。
　　巡按禦史只要有這個膽子，可以連吏部尚書與左都禦史面子，都完全不給。這是朝廷授予巡按禦史的大權，如此他才可以在地方放手查案，不受任何官員的幹擾。
　　不過話說回來，巡按禦史這樣開無敵的時間也只有壹年。巡按任滿後，吏部尚書，左都禦史照樣可以給妳找麻煩，所以巡按禦史在任上也不敢真的什麽面子都不賣。
　　眾人以為丘橓拿曾乾亨沒辦法，哪知丘橓卻又道：“不過若禦史被殺壹案中，曾巡按若真有包庇，那麽他的官途也是不保了。”
　　說完丘橓對林延潮道：“林司馬，立即清出府衙大牢，交由錦衣衛把守，本憲今日要與曹金吾連夜提審人犯。”
　　林延潮也是心底有數，難怪今日丘橓這麽給自己面子，壹呼即來，原來並不是幫自己而是為了緝拿要犯。
　　看賈貼書，於員外二人嚇得這樣子，看來此事有八九，他們必然知情。
　　不知丘橓會將此案扯出什麽樣的大案來？
　　但林延潮心知，若賈貼書牽涉其中，那麽刺殺禦史壹案與河道衙門就逃不了幹系了。沒錯，當初禦史被殺，就是查河堤沖潰之事，方捅出河工這個爛攤子，然後不幸被自殺。
　　如果不是丘橓撬開了蘇嚴的嘴巴，拿到了證據，有了十足的把握然後上稟天子。否則天子是不會秘密派錦衣衛都指揮使曹應魁來至歸德府。
　　曹應魁這個級別能到地方，必然是奉了天子密旨，讓他便宜行事。
　　壹般三品四品官員，曹應魁不用出馬，丘橓就能抓了，
　　但曹應魁出現，說明上調至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甚至總督這個級別。
　　而河道嫌疑最大，莫非是丘橓真正的目標是河道總督李子華？
　　這可是堂堂二品總督啊！
　　李子華壹倒，不知牽扯出多少事情，多少官員來。說起來抓拿賈貼書，於員外還令林延潮誤打誤撞，竟無形幫了丘橓的忙。
　　當然林延潮也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個欽差的身份。
　　想起申時行托付，林延潮拱手道：“啟稟都憲，下官懇請協理此案。”
　　丘橓看了林延潮壹眼，點點頭道：“可。”
　　當下錦衣衛全面接管了府衙大牢。
　　原先府衙裏的犯人，盡數被清出，被移交至商丘縣縣衙大牢，多余之人，找附近各縣安置。
　　至於府衙大牢，現在就成為錦衣衛的天牢。
　　丘橓，曹應魁主審，林延潮協理，壹並審理禦史被殺之案。
　　在錦衣衛的嚴刑拷打下，賈貼書，於員外沒有壹日就招供了。
　　丘橓立即依口供派錦衣衛拿人，林延潮看得丘橓辦案，那真是寧可錯殺壹萬，也不肯放過壹個。
　　於是緹騎四出！
　　這日歸德城外壹家山外山的酒樓裏。
　　林延潮的馬車停在酒樓下。
　　這山外山的酒樓，請了壹個無錫廚子燒了壹手上好的無錫菜，府裏沒有壹人吃得不是贊嘆不絕的。
　　林延潮下了馬車，穿著了壹襲素袍，只帶了陳濟川壹人隨從，進了酒樓裏。
　　店小二見了笑著道：“是徐爺吧，高爺等候多時了，這邊請。”
　　林延潮點點頭，當下隨著店小二來至壹僻靜之處的雅間。
　　待簾子壹掀後，但見雅間裏河南道參政方進頭戴瓜皮帽，穿著錦袍打扮成壹個富家翁般坐在壹張八仙桌後。
　　方進見了林延潮後喜道：“賢侄來了，快裏面請！”
　　二人坐定，屏退左右，然後方進對林延潮道：“賢侄這壹次，妳可無論如何也壹定要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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