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姬叉

歷史軍事

大學課堂上,教授正興致勃發地講五代十國。
壹陣鼾聲突兀傳來,教授住了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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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四面烽煙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6

  抱琴說風隱醜,其實只是在輸出。
  實際上這時候的風隱早已不是趙長河初見之時那副幹屍模樣了……面目雖然還算枯瘦,但已經是正常人的血肉,認真地說還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清臒模樣,壹點都不醜。
  外觀的變化意味著他們的恢復程度,越是飽滿得像個正常人,就說明恢復得越完整、距離他們的巔峰實力越接近。
  較早之前恢復得還比較差,那時候趙長河尚未破禦,靠的龍雀與星河的神器之力,加上嚇唬,生生把他嚇走。
  在晉北和朱雀打的時候已經恢復較好,差不多已經是中期水準,結果慘敗在當時初入禦境的朱雀手裏。
  如今養了養被朱雀揍了的傷,出來還是這水準,面對的同樣是初入禦境的唐晚妝。
  事不過三。
  風隱可不相信對面每壹個人都有越級能力,可不會被再壹次嚇走。看唐晚妝像是玩音攻的,居然還主動棄琴仗劍,跑來打近戰……風隱更覺得這要是還打不過妳,我真可以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結果剛與唐晚妝交戰越久,風隱就越是懷疑人生。
  風最是飄忽不定難以捉摸,近身戰鬥中歷來是讓敵人極為頭疼的那種。但眼下他卻發現這女人比自己更難捉摸。
  那劍光連綿如水,層層疊疊,看著很美。然而目光所見的劍光沒有壹處是真的,莫名其妙就有傷害來自完全不應該存在的地方,無所不在,無停無歇。
  這不僅僅是視覺的欺騙,到了他們這樣的層面早就不完全看視覺了,可連感知似乎都受到了嚴重的幹擾和欺騙。這原本是風隱自己最擅長的,可在對方面前就像是法則層面的壓制,自己的所有攻勢消弭在連綿春水裏,而不經意濺起的水花就能讓自己百孔千瘡。
  這是什麽?風隱壹時半會居然連堪都堪不破對方的根基是什麽。
  光的存在,世人太過習以為常。
  對比於風的存在,這差不多是壹種法則上的全面超越與壓制,不是壹個等級的對手。
  “嗖!”風隱枯瘦的手穿過唐晚妝小腹。
  然而那就是壹片虛空,根本不存在唐晚妝。劍芒不知道從哪裏出現,早就已經劃向了他的咽喉。
  是的,不知道從哪裏出現,打了這麽幾合,風隱都沒找到對方人在哪裏。就像在茫茫大漠裏踟躕而行的旅人看見了綠洲,可實際往那個方向走,怎麽走都走不到地點,所見所知壹切虛妄。
  海市蜃樓。
  風隱飛速避開這波割喉,心中壹陣後怕。
  好在他的手段也是屬於很能糾纏的那種,唐晚妝修行比他稍弱,倒也確實無法速勝。然而風隱越打越是迷茫,根本不知道對方在哪、也不知道攻擊從何而來,硬是靠著自己的修行與速度更強壹些來拖著,這怎麽打?低頭往下看,下方晉南軍馬滿臉驚懼地躲在火炮射程之外,好歹沒有直接潰逃,人人都還翹首等看空中神戰的結局,期待自家的魔神能夠為大家定鼎乾坤。
  風隱很是頭疼。
  原本倒也不是沒有計劃過對方有禦境在這防守,但雁門沒幾個兵了,常理來說只要自己拖住禦境,下方大軍撲上去,對方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雁門被破。
  現在呢?己方根本不敢攻城,躲得遠遠的,唐晚妝卻悠然得很,人家躲城池裏,有屋有糧愛拖多久拖多久,妳大軍出征想在城外杵多久?這仗好像沒法打了。
  風隱這麽想著,心中戰意就越來越弱,起了點退意。
  唐晚妝眼裏露出了笑意,就知道這位慣常隨風來去,剛毅血性是所知魔神裏最弱的,當初能被趙長河嚇退,如今也差不多。
  狹路相逢勇者勝!
  “唰!”春水劍芒收斂,化成壹道長虹,直奔風隱所在。
  如此凝聚力量的壹擊,很難再隱藏威能所在,氣機牽引,自然能被風隱這種級別的對手所知。
  風隱本能地轟出了壹道狂暴的旋風,將唐晚妝人劍合壹的身影囊括其中。
  這是雙方第壹次硬碰硬的對撞,本來風隱應該狂喜過望,仗著自己修行更高而壓制。
  然而事實是,風隱猶豫了。
  他疑神疑鬼,認為唐晚妝不應該這麽輕易地泄露氣息,這麽輕易地放棄了自己法則上的優勢,這沒道理。
  看著狂暴壹擊,實則他的精神至少有壹半用在瘋狂地感知周邊光影,壹半的力量用在隨時應對來自其他地方的襲擊。
  這樣的結局顯而易見。
  “嗆!”劍芒輕而易舉地貫穿了看似狂暴的旋風,劍芒在風中暴漲,貫入了風隱的胸膛。
  居然是完全的真身真劍,沒有其他!判斷錯誤的風隱發出壹聲痛苦的慘叫,下壹刻狂風席卷,強烈的風壓沖得唐晚妝後撤數丈。在城內城外萬眾矚目之下,風隱趁著唐晚妝後撤的剎那,咻然轉身,瞬息跑得無影無蹤。
  城內城外軍馬都張大了嘴巴。
  晉南軍馬全都傻了。
  他們是看不懂戰局,只知道看著看著,就發現自家魔神和對方正面對撞失敗,莫名其妙地被直挺挺的劍芒直接貫入了胸膛。
  然後似乎是仗著身法極快,避開了要害,瞬息不見。
  這可是上古魔神!便是當初在晉北敗於朱雀之手,也聽說是雙方大戰兩三炷香,打得喬家四周壹片廢墟,最終惜敗,哪有輸得這麽快、這麽莫名其妙的啊!這就是魔神?您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人們所知的三次戰績三次跑路,甚至這打都沒打幾回合,您的風是用來逃命的?唐晚妝壓著喉頭即將湧出的血跡,輕輕道:“降者不殺。”
  人們擡頭看著她緩緩飄落城頭的身影,清晨的光暈之下,如夢似幻。
  “小姐!”剛剛落在城頭,唐晚妝就壹個踉蹌,抱琴飛快扶住:“受傷了?”
  “嗯,想要速決,自然得拼壹下的。”唐晚妝神色不改,坐在低聲道:“我繼續撫琴,別露餡。”
  琴聲輕揚,沒有了先前能扛風壓的音攻,輕柔如風,送到城外遠處每個人的耳朵裏。
  然後漾在心中,濺起微漪。
  每個人眼裏都看見了家中白發蒼蒼的母親,看見了祥和的田園,田裏郁郁青青,孩童在田埂上奔跑,笑聲隨著風箏飄揚在藍天。
  前方是堅城火炮,以及威震天下十余年的女神。
  那是根本打不贏的戰爭,也是無理的戰爭。
  為什麽要反唐首座?
  為什麽要因為某些人的私欲,讓大家陷於戰火?
  雁門城空,是為了什麽?皇甫將軍在率眾北擊胡虜,我們在幹什麽?青史之下,遺臭萬年。
  音攻的價值從來不是物理,是心靈。
  曾經困於傷勢多年的唐晚妝,終於在戰場之上綻放出了她畢生修行的意義。
  “降者不殺。”聲音在心頭泛起,終於慢慢的有人丟下了兵器。
  “鐺”地壹聲,仿佛敲在每壹個人心頭的晨鐘暮鼓。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越來越多的兵器落地聲響徹城外平原,連對方的主將都棄劍於地,單膝跪在陣前。
  兩三萬大軍,在只有自己十分之壹數量的守城兵馬面前,棄械投降。
  “小姐……”抱琴悄悄附耳問:“現在呢?”
  唐晚妝悄悄磕了壹顆丹藥,低聲道:“妳去收降……之後直接用他們穩定晉北……之前朱雀那套是沒有用的,我們要捋壹遍制度才行。”
  “那……伱自己……哎呀怎麽又弄得傷兮兮的,真是……”
  唐晚妝:“我不是為了勾搭男人。”
  “……我沒這麽說啊。”
  “妳心裏在想什麽我能不知道?妳甚至還想問,我這裏速決是否為了北上幫忙。”
  抱琴:“……”
  唐晚妝沒好氣道:“無論傷不傷,我也不能出塞或者去別的地方。京師離此不算遠,我來得及往來支援,要是去了遠方,怕是京中過於空虛……如今究竟有多少上古魔神復蘇我們並沒有壹個確數,萬壹冒出壹個什麽新的未知魔神會很麻煩。”
  是的,空城計不在這裏,在京城,誰也沒想過這時候的唐晚妝竟然敢離京。京中最強者是女皇陛下自己,剛剛突破的三重秘藏……放在往年算是定海神針了,放在今日則顯不足。
  好在此戰快速終結,傷歸傷,沒什麽大礙,還可以支棱。唐晚妝站起身來,看向北方的蒼茫,輕輕抿著唇,低聲自語:“風隱出現於此,意味著李伯平確實在與胡人配合……那麽此時此刻,戰火點燃之處可未必只有這裏,我需要保持機動支援,看看是否應該馳援別的地方。塞外之戰……只能靠他自己。”
  抱琴抽著鼻子,小表情都快哭了:“嗚嗚嗚……好端端的裝什麽君子,十幾二十天都不偷吃,我怕他偷吃嗎嗚嗚嗚……”“他只是心思不在……連往常總琢磨的把兩個人疊壹起,最後都是我主動……”
  “妳怎麽不主動和我……”
  “餵,這是黃花閨女說的話嗎?”
  抱琴抽著鼻子不吱聲了。
  唐晚妝嘆了口氣:“再說了這也是為妳好,妳身子沒破,萬壹他回不來,妳還是個黃花閨女不影響嫁人。”
  “他萬壹回不來,妳會獨活嗎?”
  “不會。”
  “我也不會!老女人管好自己吧!”
  抱琴氣鼓鼓地撂下壹句話,出城收降去了,唐晚妝無奈地看著自家越發沒大沒小的丫鬟,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她對趙長河更有信心壹點,反倒是對其他各部的戰局更不自信。
  比如此刻的函谷……雖說有老牌天榜崔文璟坐鎮,此外楊敬修等人雖說“隱居”,真要被打進來也未必不會抵抗,他這麽久了也有可能已經突破三重秘藏了……看上去還是挺可靠的。然而與京師夏遲遲情況類似,崔文璟至今沒能破禦……說是天榜,可在這神魔之世,真不知道夠不夠用。
  …………
  實際上函谷此刻沒有開打。
  率眾東進的是李伯平自己親率大軍,而崔文璟屯駐此地的兵馬壹點都不少,那是從江南與江淮調集而來駐防的,他們出塞水土不服,協防函谷還算是問題不太大。唐不器萬東流都在此地,再加上崔元央,加上楊家上下,真正的兵強馬壯濟濟壹堂。
  如果雙方都沒有禦境,那麽這裏才是最接近歷史上正常的大規模戰爭,是不可能速決的。
  但李伯平並不想陪崔文璟僵持。
  無論塞北之戰是什麽結果。趙長河贏了回軍,關隴必滅無疑;胡人贏了南下,他也只能做狗。二者都不符合他的利益。
  唯壹符合利益的是,趁著塞北正在決戰,短時間內分不出結果,他就已經趁勢率眾攻破中原,聚成大勢。屆時無論是大漢回師還是胡人南下,也拿他沒什麽辦法。
  但想要快速打破函谷關,必須有禦境神魔,否則單靠戰爭是做夢呢,哪有那麽好打。
  然而即使是禦境神魔,卻發現好像沒有想象中的作用。
  荒殃在軍營裏憋紅了枯槁的臉,忽地噴出壹口血來。
  李伯平大驚:“先生何故受傷?”
  “清河劍……”荒殃心中閃過剛才那壹刻壹個圓臉小姑娘冰冷的眼眸,心有余悸。
  實在沒有想到,對方的定海神針根本不是崔文璟,而是他那剛剛成年嫁人不久的小女兒,或者索性說,滿血版本的清河劍!
  山河四劍,安此乾坤。
  這是當年飄渺所造,專門用來鎮壓他荒殃黯滅這幫代表了毀滅魔神的神劍,天克!
  不僅如此,那個小姑娘的修行也有點怪。
  表面上她好像連二重秘藏都才剛剛勉勉強強地突破,但不知道為何,荒殃的神術就像撞到了壹堵墻,差點沒把自己撞得魂飛魄散。
  是清河劍給予主人的防護?為什麽感覺不是太像……
  “李將軍莫急,我再試壹下。”荒殃稍微調整了壹下氣息,再度嘗試。
  這壹次施術不進軍營了,試著搞外圍的普通軍士。
  荒殃代表的是荒蕪與枯萎,他原本能讓對方的大軍盡數衰朽無力,連帶著千裏沃土化成荒原,越是如此,他的修行就會越高,此消彼長,是他之道。當初在清河面對趙長河的時候,趙長河那渾身旺盛無比的氣血修行、配合刀劍的輔佐,他動搖不了。這是趙長河自己專修氣血並且鍛體強橫,抗住了,可以理解。
  然而這壹次怎麽說呢……就像是壹滴墨水本來想要浸染壹張白紙,看上去像是成功了,有效。可視角拉伸,那白紙如無盡河山,壹滴墨水滴在上面,連個毛孔都算不上,連看都看不見在哪。竭盡全力想要擴散,只能徒呼奈何的絕望。
  杯水車薪都沒有這麽丟人的,可以視為小蟲子與萬裏山巒。
  壹雙冷漠的眼眸再度出現在面前。
  “飄渺!”荒殃聲嘶力竭地大喊出聲,整個人在帳中“砰”地彈起,大汗淋漓,就像做了場噩夢壹樣。
  李伯平等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啥。
  荒殃重重地喘著粗氣,急促道:“這仗沒法打,除非尊主親自出手……如果真是她,天下除了夜帝與尊主,根本不可能有人是這位的對手!”
  尊主……
  荒殃的尊主,指九幽。
  九幽收服了這些代表了亂七八糟玩意兒的魔神盡入麾下,也收服了部分如風隱這些只求天書的,所以這夥人都來幫李伯平。
  “看清楚了?”虛空之中傳來九幽的聲音:“那確定是飄渺?”
  荒殃喘息道:“不、不是太確定,真是飄渺的話我應該回不來。更大可能還是清河劍的意象……但、但我破不了清河劍的守護。”
  “其實……如果真是飄渺,那是好事才對……”九幽輕笑著,低聲道:“它最好是。”
  隨著話音,九幽輕輕彈指:“如果只是清河劍,那我可以讓它暫時失效。”
  那邊崔元央正在軍營裏參加軍議,崔文璟忽有所感:“央央,妳剛才什麽情況?”
  崔元央撓了撓頭:“感覺有只蒼蠅在叮我似的,被我打了壹巴掌。”
  眾將:“……”
  正說話間,崔元央臉色微變:“清河?清河?”
  崔文璟豁然起身:“怎麽?”
  “不知道啊,清河好像忽然又睡著了似的……”崔元央急了:“這不應該啊!”
  “不過短暫的歸寂沈眠,劍畢竟只是壹把劍。”軍帳之中突兀地浮現壹個黑衣女子的虛影,饒有興致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崔元央:“嘖,好像啊……”
  如果趙長河在這裏,就會知道長安所見的九幽,表現力還不如這裏表現的壹半。
  這才是九幽完全體,從昆侖之外降臨。
  崔元央小臉煞白,大聲道:“妳是誰!”
  九幽笑吟吟道:“我是妳的好姐妹呢……”
  崔文璟忽地插話:“這位是李家小姐,據說倒追趙王,哭著喊著要被納為側妃。”
  九幽:“?”
  崔元央嚇得慘白的小臉忽地就變了,叉腰而指:“狐貍精,不要臉!李家累世公侯,寧無羞恥!”
  九幽實在懶得和小姑娘撕這個逼,要亂他後院也不是這麽操作的……她悠悠地揮手壹提:“是是是,明媒正娶的小娘子,跟我回去,看看他有多重視妳。”
  隨著話音,崔元央忽地感覺自己像被壹只看不見的手拎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懸浮而起。
  但下壹刻又很快輕松,那無形之力不知被誰抵消了。
  擡頭看去,漂浮在虛空的九幽虛影已經登天而去:“妳終於出手了,我的好姐姐。”
  崔元央似乎看見了壹個與九幽非常相似的面龐,在虛空之中若隱若現,眼眸輕閉,靜謐不言。
  崔元央心中忽地跳了壹下。
  為什麽……連對九幽都沒有興起這種……很不高興、很想打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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