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位置卡

　　趙長河都不知道怎麽搭這話。
　　感覺以洛七對皇帝的恨意，就算唐首座安然把這個“皇子”接進京做太子，很可能覆天下者，就是這個太子。
　　確實，從他趙長河到其他人，真的沒有人在乎過，她自己怎麽想的。
　　“至於洛家……”洛七嘲諷地笑笑：“洛振武年紀是比我大的，不過沒差太多，兩三個月的樣子。當時莊上沒有皇帝的人在了，洛莊主就起了歪心思，後來皇帝派人來問時，就各種含糊其辭的混淆，讓人以為皇子是洛振武。”
　　趙長河道：“他倒是有膽子，還指望兒子有朝壹日能坐坐那位子？區區壹個地方土豪，參與皇位爭奪，他有幾條命啊？”
　　“那倒是未必有這膽子，只是希望借這個風讓兒子有個風光前程。皇帝以為洛振武是自己的種，自然會關照幾分，連大內高手都派了過去保護，可惜洛振武糊不上墻，否則成就豈止於此。”
　　“這倒確實。”
　　“不過至今造成的誤會倒是有意思——不管是不是洛振武，天下人都下意識以為皇帝留在洛家莊的種是個兒子，從來沒人想過是公主。”
　　趙長河道：“這麽說來，洛莊主其實應該殺了妳。”
　　“妳以為他不想？他只是慫，不敢，真殺壹位公主、天下第壹人的女兒，起了這個意也真的沒有這個膽。他反而是忙不叠地把我打扮成男人，這是騎虎難下了，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如何收場。”
　　“……廢物。”
　　洛七失笑：“他若不是廢物，今天就沒有我了。”
　　趙長河點點頭：“後來呢？”
　　“他把我母女倆安置在外門。我娘逝世前，他不知皇帝心意，又怕皇帝誤會什麽，不敢來殷勤，那些日子我母女倆挺難的。長河……這世上，會把唯壹的壹碗飯留給我的人，本來我以為只有娘，沒有想過世上還有趙長河。我對妳的壹切猶豫糾結，都源於此。”
　　趙長河：“……”
　　洛七嘆了口氣：“娘逝世後，洛莊主倒是少了避忌，開始好吃好喝照顧著我，給我獨門獨院的待遇……對了，當時伱就沒想過，這可不是壹般外門弟子有資格擁有的？”
　　趙長河：“都說我是傻逼了。”
　　面對徹底擺爛的趙長河，洛七也懶得笑他了，便道：“其實他這也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有朝壹日如果我認祖歸宗，多少也會顧念幾分自幼照料養大之情，真是打得好算盤。”
　　趙長河搖頭：“這種人心思太多，又畏首畏尾，好謀無斷，難成大事。”
　　“所以是廢物嘛。”洛七悠悠道：“但我可得防著這廢物。我娘傳過我四象白虎神功，我可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在外顯露的從來是洛家外門之學，還以突破壹重天為豪……那就不會有人懷疑，其實我有白虎神功，年初便已玄關四重，現在快五重了。”
　　趙長河：“草，妳特麽……”
　　洛七笑笑，柔聲道：“說了，我從頭到尾都在騙妳。”
　　趙長河賭氣地偏過腦袋。妳會騙人很了不起嗎？我也會騙人。
　　昨晚看見了，妳確實白虎。我會告訴妳嗎？“娘臨走前，壹直叮囑我，不要信任任何人，不要對任何人說心裏話，阻礙妳的，都該殺掉……我按她的教誨這麽做著……可是……我遇上了妳。”洛七柔聲道：“長河，我對妳多次起過殺心，是我不對……但這世道，特殊的人其實是妳啊……”
　　趙長河沒好氣道：“我特殊……我是特殊。然而說到現在妳都沒說以前妳為什麽想殺我，感覺我們偏題很遠。”
　　洛七悠悠道：“偏題麽？沒有這些前置故事，如何切題呢？”
　　“那現在能不能切壹下？”
　　“皇帝挺重視子嗣的，臨走時給我娘留過信物，意思還是留個記認，這信物的存在我也不敢讓洛莊主知道……還好，他也不敢搜。”
　　趙長河怔了怔，臉色微微變了。
　　這信物的模樣，自己可能見過。
　　洛七正在說：“妳問我為什麽很早就想殺妳——因為洛振武身上沒有信物，唐首座檢查之後就會知道洛振武不是正主，必定會回頭搜尋洛家莊其他屍體，全沒有，那意味著什麽？”趙長河心中壹動：“意味著她知道，幸存的妳我兩人，才有壹人是正主。”
　　“對……但她心中始終以為那是壹位皇子，若是她找到我，我的女身卻很難瞞得過她，那麽她心中的正主兒將會是誰？”
　　趙長河瞪大了眼睛。
　　洛七悠悠點明：“是妳。”
　　“臥槽……我年紀不對啊！”
　　“人長得老成十分正常，洛振武看上去不也和妳差不多大麽……只要妳不說，真實年紀誰知道？也就妳傻子壹樣還主動跟嶽紅翎說妳比她大兩個月。”
　　趙長河：“……”
　　“當然那可以是騙她，這些不重要。”洛七淡淡道：“真正重要的是，他們即使知道妳未必是，可能都會強行當妳是，因為只要有皇子活著，局面就沒壞到家。為了這個，他們甚至不需要妳能掏出信物，可能都會幫妳造壹個。”
　　“……”趙長河現在肚子裏只剩省略號了，感覺大學都白上了，找不到什麽詞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感覺很怪，但細想這邏輯還真是自洽的，確實有壹定可能會是這樣的展開。
　　“所以妳自己都沒想過，妳有可能占了我的身份，而且可能性很大。”洛七笑了笑：“雖然我壹點都不喜歡這個身份，卻更討厭被人搶占的感覺。換了是妳，想不想弄死這個人？”
　　趙長河嘆了口氣：“可能確實會……這個想殺我的理由還挺有意思，雖然有點腦補，總比搶寶貝好點。話說四象教和血神教這波真有意思，去滅門了，結果偏偏唯壹漏下沒殺的那個外門弟子才是正主兒，朱雀尊者要是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吐血。”
　　洛七笑笑：“四象教要殺的只是皇子，其實如果我是女的，她反而未必要殺。另壹角度說，我反倒是根正苗紅的四象教傳承，而且對皇帝只有恨意，根本不想認他是我父親。”
　　趙長河想了想，點頭道：“是，其實最想入四象教的人是妳，最合適的人也是妳。”
　　洛七道：“妳說我這個殺妳的理由比搶東西好，其實壹樣是搶東西，無非是搶的寶物還是身份……既然如今寶物是我的，那麽……”
　　她頓了頓，忽地壹笑，從懷中摸出壹塊玉佩丟了過去：“從今天起，這個皇子……就是妳。妳想不想用這個身份，自己決定。”
　　趙長河壹凜：“餵！”
　　洛七擺擺手：“四象教和皇家的身份是沖突的，我必須選擇其壹。現在既然選擇了四象教，這個信物於我就成了累贅，萬壹被四象教發現還會另生枝節。所以我本來就不能留它，妳如果不要，那就扔了便是。”
　　趙長河木木地看著手中圓形雕龍的玉佩，果然和那張位置卡上的圖形壹模壹樣。
　　從沒想過，這東西會變成屬於自己了……
　　話說……既然卡上的身後眼是自己的，卡上的其他東西是不是也該是自己的才屬應當？
　　原來時至今日，才算真正揭開了那張卡。
　　趙長河並無之前那種解開謎題的欣喜之意，反倒忽然有點恐慌，這既定的命運感覺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是已經發生過的事，讓自己來重歷壹遍而已？
　　還是說，真有壹只冥冥大手，在操縱這壹切？可是事情發生到這裏，每壹步的選擇都完全是由自己的思維決定的啊，難道這也是假的？
　　趙長河沈默良久，打定了主意。
　　玉佩必須收下，這可能是解開穿越之謎的關鍵線索。但無論什麽情況，不去動用它，看這“命運”還能走到什麽程度。
　　可正當這麽想著，玉佩上也隱隱泛起了柔光，和青龍印對洛七的傳承十分類似，似有壹種奇怪的力量，正在緩緩洗滌他的經脈。
　　趙長河傻了眼，洛七也瞪大了眼睛。
　　過了好壹陣子，洛七忽然大笑，笑中帶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玉佩之中蘊藏了他夏龍淵的傳承，只不過那是給男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