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被忽略的人們

　　趙長河沒聽到這邊的對話，但只要分析出海千帆屬於“皇家海盜團”，就能猜測海千帆為什麽會空著“三當家”的位置等三娘。
　　在他們眼裏三娘出逃極有可能是和海平瀾有默契的，既然他們後續被海平瀾收編回去，那當然要做個態度，留三娘的位置在那等公主，這是政治問題。
　　但正如三娘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背叛，海平瀾也很難判斷他們這種背叛的原因。
　　當年確實是忠臣誌士，看不過去三娘母親無辜被殺，護著公主逃亡。後來誤會解除，可能也有贖罪的意思，忠心耿耿替海平瀾劫掠收集資源，這麽多年沒掉過鏈子。
　　怎麽臨到頭來，在海平瀾已經開始布局反殺海皇的當口，卻突然叛變？“莫非是因為被海皇侵蝕控制了？”夏遲遲也起了興趣，幫海平瀾分析。
　　海平瀾搖頭：“如果有，那是瞞不過我的……我對海皇的氣息敏感程度，比祂想象的還高。海皇和我默契這麽多年，其中壹項基準就是不去擅動我的親信，否則默契立刻崩盤。海千帆和海長空的狀態都是我重點關註，本不該有問題。我甚至可以確定，在幾個月之前，海皇都沒找到海盜們在哪裏。”
　　夏遲遲奇道：“那能是什麽原因？近期被找到了，然後畏懼海皇太強？”
　　海平瀾眼眸幽深：“我也想知道。”
　　東安島上，三娘冷冷地看著海千帆，也在等他的解釋。
　　海千帆擡頭看了陣天色，天清氣爽，萬裏無雲。
　　他忽地笑了起來：“其實這些事很簡單的，不過是妳們糾結在自己與神魔的博弈，卻忽略了我們普通人性罷了。”
　　三娘冷冷道：“妳說。”
　　“我幼年時，龍王收我為義子，教我武學，對我有大恩。後來隨他逃亡海外，令堂率領大家披荊斬棘，也深得我們尊敬。早年壹腔熱血，願意為妳們家鞠躬盡瘁，這是不假的。”海千帆目光從天上收回，看著三娘的目光裏倒是有幾分柔和：“三娘，如果伱壹直在這，可能會好壹點……”
　　三娘楞了壹下。
　　“三娘，海盜團是因護妳逃離蓬萊而凝聚起來的，當時妳說解散，其實就已經解散了。後來陛下找上門來，解開當年誤會。老兄弟們都很是激動，老實說，那時候我也很激動，很樂意為陛下繼續效……”
　　“等壹下，當年什麽誤會？”
　　海千帆看了看周圍，壹大群人，連水人都在，他沒細說，搖頭道：“總之大夥重新操起家夥做海盜，是因為陛下，趙公子說皇家海盜團，很是精確。但問題來了，海盜長期孤懸在外，陛下未必能壹直信任，就連老兄弟們也會覺得我會不會有異心？所以必須繼續用著妳的名義，立著這個牌位，以釋眾人之疑。”
　　三娘淡淡道：“確實。”
　　“但是三娘……”海千帆嘆了口氣：“當妳率眾縱橫東海這麽多年，明明威風凜凜，壹聲令下，萬眾俯首，威權並不遜色於任何壹位國王。然而所得基本進獻蓬萊，自己千辛萬苦發展出來的勢力還要虛位以待，等妳回來……換了妳是我，妳又怎麽想？”
　　三娘道：“會試圖慢慢建立自己的班底，改弦更張，自己稱王。”
　　海千帆道：“這麽多年下來老兄弟們有的戰死、有的退出隱居於太平島做後勤了，我培養起了真銘等人，海盜團已經慢慢叠代。後來又改稱怒海幫，自命幫主，就是在籌備與蓬萊脫鉤的。”
　　趙長河忍不住插話：“原來天元海盜團另稱怒海幫，還有這壹層因素，這我真沒想過。”
　　海千帆道：“差不多就在那時候，三娘以玄武身份找上門來，建立互通貿易。我本來是高興的，因為那代表著我們有了脫鉤蓬萊的另壹條銷貨渠道，以及得到大夏的船舶技術支持。但同時那壹次也讓我意識到三娘的影響力在海盜團內有多大，長期壹個虛位當家的宣傳與好奇心，加上三娘的美貌與實力，即使是新幫眾也對三娘的接受度都奇高無比，老兄弟又無條件支持，我也必須做出壹副完全聽命的樣子……三娘通過這件事，無形中建立了怒海幫依然姓元的烙印，多年脫鉤準備毀於壹旦。”
　　三娘怔怔出神，沒有說話。
　　趙長河道：“如果三娘死了，就沒這個問題了？”
　　“她死了，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海千帆看了海長空壹眼，淡淡道：“長空也壹樣。”
　　海長空笑了壹下，沒接話。
　　海千帆道：“這壹次的戰事是早有的計劃，本來確實和三娘沒有關系。”
　　趙長河道：“但恰巧在這時候，三娘來了？”
　　“不僅來了，還是在陛下對當年的反攻清算進行時，有極大的可能性父女會言歸於好。長空期待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沒了，我也是，海盜團都要解散，能回去做壹個官員養老就已經不錯了，更有可能鳥盡弓藏。”
　　“所以妳思前想後，忽地想到了還不如轉投海皇？”
　　海千帆默認。“這是三娘的存在已經成了妳的心魔，為了除掉她，已經背棄了自己這輩子所為的意義。”趙長河嘆了口氣：“妳就沒想過，就算殺了三娘，海盜團也不壹定是妳的，到時候海皇要讓妳怎麽做妳就怎麽做，無非換了個爹？”
　　海千帆面無表情：“海皇扶持了那麽多島國之王，也不差多我壹個，無非信仰祂就可以了。相比之下，海平瀾反而不可能讓我永遠掌控海盜團。”
　　趙長河點點頭：“於是有了那壹晚的夜襲，海盜團的位置是妳主動泄露給海族的，根本意義其實是借刀殺三娘。而東安島上有太多忠於他們父女的余孽，順勢全部除去便罷。”
　　“不錯。”
　　“那麽多無辜的人也在，妳就不管了？”
　　“其余的不過壹群青樓女子、廚子小二、搬貨腳夫，算得人麽？”
　　三娘望天不語。
　　海千帆說，他們與神魔的博弈，卻忘了考慮普通人的人性。
　　這或許不假，無論是海平瀾還是她三娘自己，沒有考慮過這些，致使變故出現在自己從沒想過的人身上，差點翻船。
　　然而他海千帆自己站的角度，卻也同樣無視更普通的人，無論是人性還是生命。
　　趙長河“嘖嘖”兩聲：“可惜妳沒想到，三娘不是二重秘藏，而是三重，水人構造體根本拿不下三娘。妳卻沒辦法暗中陰三娘壹手，因為海盜團那麽多人看著呢……可憋壞了？”
　　海千帆看了看壹直不做聲的三娘，又看了看已經恢復完整的水人，終於道：“本來這裏的事確實和妳們沒有關系，妳們不來就行了……現在送上門來，多說無益，妳二人的實力並不足以同時應對我們，答疑解惑也答完了，妳可以心滿意足地上路了？”
　　趙長河奇道：“怪了，妳憑什麽認為我們的實力不足以應付妳們？因為軍隊？”
　　海千帆失笑：“水人雖被妳設計傷了，可三娘自己也是傷號，壹時半會也未必能拿下水人，否則為何站在這裏聽故事，真只是因為好奇？還不是因為也在拼恢復。”
　　趙長河道：“那我沒傷啊。”
　　“妳？”海千帆打量他半晌，笑了起來：“妳雖強大，可真以為能同時應對我和長空，再加真銘？”
　　趙長河很認真道：“我覺得可以……三招？不，壹招？”
　　海千帆的笑變成了哈哈大笑：“我頭在此，妳若壹刀能取，那便來拿！”
　　話音未落，趙長河壹刀橫斬。
　　海風都仿佛變得溫柔起來，拍岸的浪濤變成了拂面的細雨，清爽得讓人完全忘卻了暗藏的殺機。
　　等到反應過來，刀尖已至咽喉。
　　小樓壹夜聽春雨。
　　海千帆二重秘藏，早有準備，“嗆”地壹聲，豎刀在側，恰好擋住了這壹刀，那笑聲更大了：“這就是妳的壹……”
　　“招”字還沒說完，身後風聲驟起，另壹把同樣快速的刀如海鷹掠水，輕輕擦過他的側頸。
　　鮮血忽地噴濺而出，海千帆瞪大了眼睛，笑容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轉頭：“海長空，妳……”
　　趙長河卻早有所料壹般，龍雀直接轉向，掠過了旁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華真銘咽喉。
　　兩代海盜齊齊殞命，至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海長空收刀，“呸”了壹口：“到底是誰告訴妳，我和妳這壹樣那壹樣的，壹樣妳媽呢？”
　　呃，明天請個假
　　這些天因病，狀態屬實不好，更新時間也不穩，還是再休息休息吧，也調整壹下時間。
　　另外順便也對最近這些劇情說幾句吧。
　　這段劇情和生病之類的沒啥關系，因為這壹段劇情的代入感是必然欠缺的。
　　它不是以前那樣主角牽涉進了什麽難局、設法去破局的局面——也許也就荒島求生有點算，大劇情不是寫的這些。
　　整個大劇情上，其實是老趙涉足了別人的故事，通過這來展現海上的人物畫卷，有忠臣誌士，有豪傑，有叛徒，有隱忍的帝王與神魔的博弈。
　　也就是說，這些劇情寫的是別人，不是趙長河，趙長河只是作為壹個探案角色，替大家去展開這些畫卷。
　　他沒有生存壓力，也沒有緊迫感，事情本來就跟他沒關系，在閱讀上會得到壹個“關我屁事，我不在意”的無聊感，是可以理解的。
　　並且由於趙長河的個人視角所限，會導致很多細節是看不見的，就顯得“快”，因為他只能看見這些，想要展開細說，那是沒東西說的。
　　之所以要選擇這種寫法，倒也不是什麽尋求突破啊搞群像啊之類的理由，因為邏輯上就這樣。
　　海上的事本來就不關他事，沒有人針對他，他的實力也不像以前弱小時那麽舉步維艱，已經是壹個可以主持局面的角色了。現在是他主動要找海皇的麻煩，截止目前，他連海皇在哪都不知道，自然是要通過其他支線故事去涉足的。當然也順便可以和龜龜加深感情。
　　也就是說，目前這些章節，是壹個有關別人的支線故事，不是主角的故事。對別人的故事有興趣的，我看也有不少表示寫得好；但對別人的故事覺得“關我屁事”的，大抵就覺得這段不知道在幹嘛了。
　　但壹本書不能沒有別人的故事啊。
　　我記得問道後記的時候，曾經說過想把玉真人他們的故事擴展開，以他們的視角去多寫壹點，後來放棄了，覺得那樣寫很多人不看。當時很多人說不會啊不會啊就該那樣，事實證明當年的選擇是正確的，別人的故事，代入感就是欠缺很多啊。
　　攤手。
　　反正後續這種寫法也不會多，就是壹個涉足引線罷了，大家也無須糾結。喜歡這段的細看，不喜歡的跳過去便罷。
　　至於說“陰謀寫不好”的，拜托了，從頭到尾哪有陰謀……我確實寫不好壹個不存在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