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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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動員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6

  烏雲飄來,遮住了本就不多的星光。
  天空又飄起了濛濛細雨,在這濃得化不開的夜幕之下,壹場單方面的殺戮已近尾聲。
  南詔兵吃過晚飯後正準備休息,卻被上官臨時差遣北上,帶著車馬及工具,伐木造柵。
  毫無疑問,每個人心中都滿腹怨氣,路上就已經抱怨不休。抵達目的地後,還沒來得及吃點食水、恢復體力,就被軍官勒令伐木,怨氣更盛。
  三千士兵外加兩千部落丁壯,就在這山勢艱險處吭哧吭哧地幹了起來。
  期間遇到了壹股向南潰兵的兵馬,聽聞來自長賁關,本想收容他們壹起幹活,不料帶隊的人十分囂張,根本不買賬,直接沖破阻截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這簡直讓他們氣歪了鼻子。
  但沒辦法,人家是東川節度使楊幹貞的親戚,妳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潰兵溜走之後,他們繼續幹活。因為心中有火,手腳並不麻利,於是軍官、頭人們拿著鞭子就抽,營地壹片亂哄哄的景象。
  就在這個時候,李璘統領的三千多步騎如神兵天降壹般,直接沖到了目瞪口呆的他們面前。
  抵抗是不可能抵抗的。
  人分散在各處,建制混亂,披甲持械的人少之又少,體力也大為虧欠,比起連夜趕路的夏人並不占優勢。
  於是乎,潰敗就不可避免了。
  李璘統率的四百騎兵已經退到了遠處,步兵成為了殺戮的主角。
  南詔兵慌不擇路,直接就往之前砍樹的山坡下溜去。但黑夜之中、慌亂之下,哪那麽好走?再加上推搡擁擠,不知道多少人滾落到了深谷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有人滾到了樹幹或石頭之上,眼前壹黑。
  有人直接摔落懸崖,淒厲的慘呼聲在空谷之中回蕩不休。
  有人落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浮浮沈沈壹會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間的擊潰戰,有時候就這麽可怕。
  如果是地形復雜的山區夜間擊潰戰,潰兵會遭受什麽就只有天知道了——印度人被當場打死的不多,但跌落山谷、河流的極多,下場如何大家都知道,能當俘虜的都是幸運兒了。
  李璘在壹旁看得也暗暗心驚。
  這種地形,如果己方遭到夜襲,全軍大亂,下場不會比敵人好太多。
  遙想當年李晟、曲環破蕃、詔聯軍,賊眾十余萬,真正當面殺死的其實只有七八千,但把敵人圍困在山谷之中,逼迫他們突圍,慌不擇路之下,凍死、餓死、摔死數萬人。
  西南的山區,與北方大平原是不壹樣的。
  環境不壹樣,戰爭形態也就不壹樣。
  李晟帶的是神策軍,曲環帶的是幽州兵,他們從北方而來,然後迅速適應了西南地形,並連連取勝。史書上不過寥寥數筆,但這種超強的應變能力,在李璘這種內行人眼中,當真不得了——不僅僅是主將厲害,下面的軍校水平也不同凡響。
  戰鬥很快結束了。
  軍士們將俘虜驅趕到壹處,數了數,大概只有六七百人。
  李璘壹瞬間目露兇光,但想了想後,還是算了。
  他讓人找來繩索,把俘虜捆上,就地看押,然後搜出了南詔兵攜帶的食水,招呼眾人吃喝——當然,斥候是要遠遠散開警戒的。
  眾人剛打了壹個大勝仗,斬首不下千級,士氣正盛。地上滿是泥濘,大夥也不嫌棄,全部席地而坐,吃喝了起來。
  “壹會繼續追擊。”李璘找來了幾名將領,說道。
  “虞候……”楊師貴猶豫了壹下,道:“兒郎們白天大戰壹場,又連夜追敵,雖說有馬代步,但體力大虧。若賊人堅定守禦,怕是難以取勝。”
  終究是人,是肉體凡胎。妳技藝再好,戰鬥力再強,如果體力不支,也發揮不出實力。
  李璘默默點了點頭,道:“我自然知曉,不用妳多說。但打仗嘛,有時候就靠壹個勇、快、奇。南蠻知道咱們這麽快過來嗎?”
  楊師貴搖頭。
  “那不就得了?”李璘說道:“就是要死死咬住他們,追到天涯海角,讓他們不敢回顧,不敢抵抗。南蠻新敗,眼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咱們突然沖殺而至,偽帝鄭仁旻知道咱們來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楊幹貞敗了,敗得很慘,損失數萬人。他只知道長賁關的守軍壹哄而散,連抵抗都不敢。他只知道派出去列柵堵路的數千人馬壹觸即潰,死傷慘重。”
  “鄭仁旻才二十多歲,從小錦衣玉食,撐死了會玩些朝堂權術、宮廷陰謀,他從未指揮過大軍征戰,不知道戰場是怎麽回事。若對面是壹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他自然清楚我軍主力不會這麽快來,他也有威望整頓騷動的人心,提振低落的士氣,然後組織抵抗。”
  “但我料鄭仁旻不懂這些。他就是個蒙父蔭,驟然當上皇帝的門閥子弟。這種人,前唐長安多的是,終日流連妓館酒肆,不到三十歲就把身體掏空了,四十歲時就找人燒制金丹,妄圖續命。這種人,遇事就慌,沒有主見,身邊人說什麽他都信。”
  “咱們就是要制造恐慌,讓他們自亂陣腳,自己玩死自己。”
  說到這裏,他指了指旁邊幽深的山谷,道:“五千多賊人,若讓妳們揮刀來砍,要砍到幾時?現在他們自己跳下去,摔死、淹死、撞死、餓死,多省事?”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些許擔憂也不翼而飛。
  “天下大部已平,戰場立功的機會少之又少。”李璘繼續說道:“武夫提頭賣命,博取富貴,百余年來壹直如此。有些富貴不容易拿,比如與朱全忠苦戰的那七八年,難不難?多少人父死子繼,戰死沙場,卻連富貴的門檻也沒摸到。打朱瑄、朱瑾、王镕難不難?也不容易啊!甚至連打易定都不容易,他們堅持到了最後壹刻,其間死了多少人?但眼下卻有個博取天大富貴的機會,且不是很難……”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成功吊起了眾人的胃口。
  “封妻蔭子,就在今日。”李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笑道。
  “封妻蔭子。”眾人目光之中現出希冀。
  這是武人最大的夢想、最大的追求。如果這都不能夠得到,他們也不知道繼續拼殺的意義在哪了。
  想到其他人立下戰功後那風光的模樣,大夥熱血上湧,身體上的疲勞似乎也沒什麽了。
  李璘仔細觀察著眾人的神情,見動員有效果,滿意地笑了笑,又道:“其實,我方才想過了,事情也沒妳們想象的那麽可怕。沖至敵營附近時,若敵人稀松平整,很好對付,那就不客氣了,上去砍他們個七零八落。若遇堅決抵抗,那也不會硬來。我等可在山林之中多布旌旗,多擂戰鼓,讓南蠻難以分辨我軍來了多少人,屆時或有機會。”
  “虞候考慮周到,某嘆服。”楊師貴真心實意地說道。
  什麽情況都考慮到了,沒有壹味蠻幹硬來,跟著這樣的軍將,還有什麽好說的?
  思想動員結束後,李璘又讓軍校們分至各部,對士兵們簡單地動員壹下。
  眼下有這麽壹個以小博大的機會,且上級並沒有要他們壹定去送死拼命,唯壹需要克服的就是身上的疲勞,大夥還是願意試壹試的。
  ……
  休整完畢之後,眾人繼續上路。
  他們將南詔人帶過來的挽馬及少許戰馬都集中了起來,替換長途奔襲後已邁不開腿的舊馬,因此仍然保持著相當的機動性。
  醜時三刻,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壹股潰逃的亂兵,壹番沖殺之後,賊人哭爹喊娘,或死或走。
  隨後,路上還遇到了三三兩兩的潰兵。大夥都懶得浪費體力對付他們了,直接南下,視而不見,讓嚇得躲入路邊草叢的南蠻喜極而泣。
  卯時,他們遇到了足足兩千多潰兵躺在路邊喘氣。
  無情的殺戮立刻展開,潰兵們根本沒想到這裏也會遇到夏兵,已是驚弓之鳥的他們根本沒心思抵抗,漫山遍野地亂跑亂竄。
  李璘下令停止追擊,繼續前進。
  卯時二刻,東方的天邊已經掀起壹點魚肚白了,喘著粗氣的眾人登上壹處緩坡,俯瞰前方。
  好家夥!山坳之內,到處是密密麻麻的營寨、帳篷。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充塞了整個山谷。甚至都裝不下,因為在壹道山梁後邊,還能從豁口處看到更多的營帳。
  這得有好上萬人吧?!
  李璘的目光快速逡巡著,居然沒看到黃傘蓋這種明顯的標誌物。很顯然,鄭仁旻並不在這個山谷之中。他的兵馬太多了,而地形又太破碎,壹處地方是屯不下的。
  他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此時能夠直沖偽帝的營帳,或許能制造很大的混亂。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作為大長和國驃信,鄭仁旻定然處於中軍位置,眼下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前軍吧。做人不能太貪心啊!
  “楊十將,妳立刻帶人爬上,布設旌旗、戰鼓,聽我號令。”李璘吩咐道。
  “遵命。”楊師貴立刻點齊人手,分成幾撥,前往各個方向。
  李璘則仔細觀察賊人巡兵的位置,規劃沖殺的路線。
  做完這些,他又問左右:“昨日王郊可曾提到援軍?”
  “提到了。但不知幾時能至。”
  “能跟上咱們步伐的,也就賀德倫手下那壹千騎兵了,把挽馬的馬套都卸了,快速趕路,或能及時跟上。”
  “飛熊軍的馬比人多得多,他們也能趕來。”
  眾人紛紛說道。
  李璘心下稍定,顧左右道:“大功何必讓予他人?咱們先沖殺壹陣,若不行,再做計較。”
  “遵命。”眾人的情緒已經被點燃了,俗稱上頭。來都來了,不打壹下,試試敵人的斤兩,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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