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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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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破賊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44

  西北風呼呼勁吹,幾乎要將旗桿折斷。
  除少數人留守營地,看守馬匹、輜重之外,鐵騎軍大部分人都上馬,快速機動到某處,揮汗如雨地忙活著。
  還有壹些被他們抓到的百姓也動員了起來,忙個不停。
  與此同時,還有近千騎在汴軍周圍遊弋著,時不時冒險靠近,千方百計遲滯汴軍的行軍速度,雖然收效甚微。
  折嗣裕算了算時間,今晚汴軍多半要在那個堡寨內休息壹晚。然後再行軍,差不多明日午時可以抵達預設的攻擊地點。
  希望明天天氣不會有所變化!
  邵樹德是第二天上午收到折嗣裕傳來的加急消息的。
  他讓人模擬了壹下形勢,然後沈默不語,仿佛看到了岐溝關之戰曹彬被耶律休哥的騎兵圍困的場景。
  當時曹彬用運糧車充當外圍屏障,耶律休哥攻了壹下,死傷不輕,於是轉入對峙。
  按理說,曹彬有從雄州剛帶過來的糧草、器械,壹時半會遼軍也拿他們沒辦法,不是正好牽制遼軍騎兵,給其他兩路大軍創造機會麽?
  但曹彬的應對是,深夜打開車障,帶人逃跑……
  就這戰鬥意誌,被成德騎兵圍困的李克用能吊打妳十八條街。
  這壹仗,宋軍死萬人。
  曹彬帶殘部潰逃後,遼軍又追來,其部望風自潰。
  李克用也不是沒在成德、幽州面前敗過,但他總能擊退追擊的騎兵,從容收拾敗局,不至於傷筋動骨。
  都是步兵為主,為何差距這麽大?
  或許,汴梁禁軍從朱溫建立起開始,到北宋初年,過去了差不多快七八十年了,參照神策軍的墮落曲線,也差不多就是這種水平了。可能因為歷戰事較多,比神策軍墮落得慢壹些,但存在了數十年的軍隊,暮氣沈沈是難免的。
  “給折軍使傳話,我靜候佳音。此戰若能大破汴軍,當記頭功。”邵樹德說完後,便出了大營,查看起剛攻下的硤石堡。
  這邊都是小場面,以精銳步軍打張全義的縣鎮兵、屯田兵,沒有什麽大的懸念。可能就新安縣難打壹些,張全義居然破天荒地修繕了那座城池,這麽重視“函谷關”嗎?
  鄭州、洛陽大驛道上,車馬眾多,最先出發的劉捍所部頭大無比。
  夏軍騎兵與他們所遇到的朱瑾、羅弘信的騎兵不太壹樣。
  他們不硬來。
  朱瑾騎將出身,最開始總是用精銳騎兵硬沖有輜重車輛保護的步兵,死傷慘重。
  吃了幾次虧後,開始襲擾糧道,還是沒有什麽效果。
  到最後,可能是人變得狂亂了,今年居然用騎兵硬沖步兵大陣,妄想賭壹把,最後全軍覆沒,狼狽逃竄。
  曾經擁有五千以上精銳騎兵的泰寧軍,降的降,死的死,已不足為慮。
  “劉將軍,夏賊是否已放棄襲擾?”隨軍要籍朱友讓看著散在遠處的夏軍遊騎,問道。
  “朱隨使,夏軍未必已放棄,說不定在哪裏等著咱們。然我軍昨晚休整了壹夜,氣力充足,士氣高昂,不懼夏賊。”朱友讓本是汴州豪商,被東平郡王收為義子,如今充當隨軍要籍,其實是有幾分監軍味道在內的,他也不敢過分得罪。
  劉捍,與楊彥洪壹樣,都是宣武舊軍將校。
  楊彥洪統宣武騎軍,位高權重。不過也正是因為位置太高了,東平郡王又很眼熱他手裏的騎兵,於是拉攏他手底下的李思安等人,導致慢慢被邊緣化。
  但舊軍將領也不可能完全不用。
  大夥都是世代將校家庭,傳承很多,本事還是有的。
  不用楊彥洪,李思安得用,不然騎將人才夠嗎?單靠葛從周、霍存、謝彥章這些巢軍騎將夠嗎?
  劉捍現在是左右保勝軍都指揮使,俗稱都頭是也。
  帶著四千人從鄭州出發,充作大軍先鋒,入援洛陽。
  只是沒想到,夏軍騎兵竟然已活動到這片區域了,看來新安縣以西已經徹底糜爛,搞不好夏軍主力已進抵新安城下,要圍攻這座城池了。
  風越吹越大,刺啦壹聲,壹桿旗幡當場折斷。
  看見的人面有驚容,朱友讓也嚇得叫出了聲。
  “滄——”劉捍抽出了橫刀,環視左右,道:“西風勁吹,此天時也,何亂耶?”
  他讓人將斷掉的旗幡收起來,又換了壹根新的上去。
  “不許停,繼續走!夏賊難不成還能直沖我大車?”劉捍死死盯著眾人,道:“血裏火裏都走了那麽多遭了,殺的賊兵兩只手都數不過來,還怕這些?只要將士齊心,便是這天也能捅個窟窿出來。”
  眾人聞言都笑了,士氣有所恢復。
  南征北戰這麽多年,風裏雨裏,血裏火裏,殺了個遍。區區夏賊,若敢沖過來,便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終日琢磨的殺人的手藝。
  “夏賊若來,某手中這把長槊定痛飲其血,壹槊壹個。”
  “若夏賊來得多了,妳待如何?”
  “那還不簡單?壹槍倆。”
  “哈哈。”
  有幾人調節起了氣氛,眾人士氣再度提高。
  這就是部隊裏經歷血與火淬煉的老兵多的好處了,他們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也不是很怕死,敢打敢拼,對於戰爭的幫助相當大。
  車隊繼續前行。
  有斥候壯著膽子前出,不過很快被壓了回來。
  眾人也不在意,習慣了,壹點不影響。
  唯壹讓人不滿的,或許就是這風沙有些大,讓人很是煩躁。拉車的役畜也有些焦躁不安,不是很聽使喚了。
  又往前走了壹小段,風沙越來越大了。灰蒙蒙的天際邊,隱隱傳來馬蹄聲。
  “牟!”壹頭牛煩躁地發起狂來,馭手控制不住,糧車被拉得歪歪斜斜,哐當做響。
  “不好!”劉捍大步跨上壹輛驢車,沙塵鋪天蓋地,雖不至於眼睛都睜不開,但也極為難受。
  河南哪來的風沙?
  馬蹄聲越來越急。
  “哐啷”壹輛牛車沖出隊列,下到了田野中,然後側翻在地。
  大部分役畜都焦躁起來,它們並不適應這樣的環境。
  其實不光役畜了,人也不好受,“呸呸”聲響個不停。
  有人拿手去遮掩鼻孔,長槊也持不住了。
  “啊呀!”壹名馭手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剛想去安撫拉車的驢子,結果被踢到了。
  驢車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沖了出去,站在上面的幾名軍士東倒西歪,叱罵不已。
  就像是傳染病壹樣,役畜焦躁痛苦的叫聲此起彼伏,隊列漸漸開始淩亂。
  “嘩啦”兩輛車撞在壹起。
  原來是前面那輛車的役畜不肯走了,結果被後車“追尾”,再後面壹輛騾車直接沖出隊列。
  “定是夏賊之計!”劉捍大吼壹聲。
  風沙湧入,直接將他後半句話給堵在了嘴裏。
  “嗖嗖!”十余支羽箭借助風勢,狠狠地釘在車廂之上。
  有頭牛被射中了,痛得發狂,直接不管不顧沖了起來,有些軍士猝不及防,直接給撞倒,慘叫連連。
  而這頭牛的盲動,也帶動了其他役畜,整個車隊壹片淩亂,人仰馬翻。
  “怎麽讓夏賊摸到近前了?”劉捍怒問道。
  “太亂了。”有人答道。
  有下級軍官自發地集結了壹些弩手,往羽箭飛來的方向攢射,風沙中隱隱傳來壹些慘叫。
  “轟隆!”壹輛牛車橫著沖過,將弩手們撞得東倒西歪。
  馬蹄聲已近在耳邊,車隊右側出現了壹個巨大的豁口。
  這其實還可以彌補挽救,只需有軍士趕過來,執長槍列陣,以弓弩為輔,便可將其堵住。
  但現在車隊有些混亂,軍士們四處躲避發狂的牲畜,亂做壹團。
  不過汴軍下級軍官的主觀能動性還是很好的,有人帶著壹些軍士,氣喘籲籲地爬過糧車,向豁口趕去。
  “嗡!”壹片箭雨落下,剛剛爬過輛車的十余名軍士慘叫不已。
  “轟!”第壹名騎兵沖了進來,手中鐵槌砸下,壹名汴軍士卒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但營地太亂了,不利於汴軍布陣,同樣也不利於騎卒沖殺,因此只有少數人跟他沖了進來,亂砍亂殺。
  大多數騎兵則在外圍馳射,趁著汴軍大亂的有利時機,將鋪天蓋地的箭雨送過去。
  朱友讓直接鉆到了輛車底下。
  劉捍大吼壹聲,帶著親兵沖殺了過去。
  壹兵舉起長柄斧,將剛沖進來的騎卒打落馬下,壹人上前,手起刀落,將其斬殺。
  “不許退!”劉捍撿起根被人遺棄的長槊,打落了壹名夏軍騎兵。
  那名騎兵看起來比較勇武,飛快起身,不過又被突襲而至的鉤鐮槍勾倒在地。
  “噗!”壹矛將其釘死在地上。
  箭雨越來越密集。
  劉捍的甲胄上像長了白毛壹樣,他又沖到壹處,捅死壹名夏軍騎兵,怒問道:“弩手呢?把夏賊趕回去啊!”
  沒人回答。
  大部分弩機都放在車駕上,此時這麽亂,誰能找到?已經有人翻過大車逃跑了。
  “嗡!”又壹隊騎卒穿過田野,繞到車隊另壹側,連連發箭。
  腹背受敵!
  崩潰先從壹角開始,隨後蔓延到整個車陣。
  有豪勇的汴軍士卒仍然依托大車,用步弓還擊,也有甲士揮舞著長槊,拼死戰鬥。
  但建制已亂,沒有配合,抵抗不成體系,自然收效甚微。
  大勢去矣!
  隨著部分夏軍騎卒下馬,整隊沖殺過來,這支汴軍的覆沒已不可避免。
  折嗣裕站在風沙之中,靜靜地看著。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缺騎馬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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