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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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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黃鄴(二)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44

  “壹擊而破,賊眾是否不堪戰?”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很清楚,巢軍的戰鬥力是遠遠不如兩年前了。剛進長安那會,士氣如虹,戰意昂揚。在過了兩年太平日子以後,暮氣漸生,尤其是其中不少人搶掠了女子、財貨,心思再不如以前那樣光棍,這打起仗來自然也沒以前悍不畏死。
  再者,這兩年中,他們也損失了不少精銳。西征鳳翔府,壹次就被斬首兩萬多級,這可都是“老營”精銳。數次北上,也讓邵樹德幹掉不少。更別提四個方向反復拉鋸造成的損失了,壹次也許不多,但天天打,日日戰,老卒的消耗是非常驚人的。
  而巢軍在人員補充方面做得也不是很好。也就最近幾個月,才開始大規模拉丁入伍。事實上邵樹德都很詫異他們為何到現在才做這種事,難道是看不上長安及畿縣百姓的戰鬥力?現在雖然維持了十五萬人左右的兵力,但和兩年前的十五萬真的是壹回事嗎?
  反正,從打孟楷那仗之前,邵樹德覺得巢眾的戰鬥力不如以往了。
  “大帥,賊眾應是不如以往堪戰了。”想了壹會後,陳誠急於表現,便說道:“王將軍率師攻營,以兩千對兩千,賊眾還有營柵,結果半日不到便破,顯是不堪戰了。明日大帥不妨邀戰那黃鄴,令其出軍野戰,賊將若肯,便也沒什麽事了,若是不肯,定然士氣低落,不妨直接攻其營寨。”
  賊軍若是答應野戰便有鬼了!邵樹德不看好黃鄴還有膽子與夏綏軍陣戰,孟楷、張言之輩都敗得那麽慘,他只要不是豬腦子,定然不敢將勝負寄托於壹場勝算極低的賭博上面。
  “姑且試試吧。”邵樹德點了點頭。
  夏綏衙軍的戰鬥力,他還是信任的。雖然比不上鐵林軍,但在京西北八鎮中,算得上戰鬥經驗豐富,只要肯戰,定沒有問題。
  鄜坊軍就不好說了。李孝昌之前帶萬余人與涇陽賊軍六千人交戰,也不過是小勝罷了。與之相比,李詳部的戰鬥欲望可能還要更高壹些,畢竟他們急於表現,撈取戰功。
  “王將軍今日大破賊營,俘殺賊人千余眾,立下首功。異日敘功,聖人定有重賞。在某這邊,將軍亦有厚賞。郭黁,先記下,賜絹二百匹,若再立新功,亦不失州郡之位。”邵樹德親自走到王遇面前,贊道:“某得王將軍,真乃幸事。”
  大軍出戰,首功雖然比不上陣前斬將,挫敵士氣這種奇功,但也非常受重視。王遇率軍攻破賊營,雖未斬殺大將,但第壹仗就是第壹仗,關系到兩軍氣勢的此消彼長。個人得到的財物賞賜都是其次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官位。
  夏綏鎮只有四州,壹州刺史的許諾,可不輕!
  “某只願追隨大帥蕩平天下。這世道,豺狼遍地,便是連武人也怕,只有大帥這等真英雄方可平定。”王遇回道。
  王遇的這個回答不是“標準答案”,但邵樹德聽了卻頗有觸動,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有此誌,便是同道中人,今後可委以重任。
  “諸將且回去整頓部伍,緊守營寨,明日便邀戰賊軍,看他們應還是不應。另者,晚上遣壹營兵,郭琪領之,再試探下賊軍營防。”邵樹德說道。
  “末將遵命。”
  諸將散去後,邵樹德也沒心情看兵書,便在營內巡視。期間甚至還走入營中,與軍士們交談。
  “大帥,打完這仗便可以回家了麽?”有軍士問道。
  “自是可以。”邵樹德笑道:“壹晃已經離家兩年,綏州此時應是大雪紛飛了吧?無定河怕是凍得可以跑馬。”
  “大帥分了地,打完這仗某也可以回家享福了。”又有軍士說道。
  “大帥沒忘了晉陽之約,令人信服。”
  “大帥還需有子嗣,如此大夥才心定。”有人大著膽子說道。
  “須得搶了黃巢的嬪妃獻給大帥才行,不然如何能有子嗣?”
  “胡說些什麽?”跟在身後的盧懷忠見眾人越說越不像話,斥道:“還不趕緊去磨妳的刀?”
  軍士訕訕離去,其他人則哄笑不已。
  “老盧,可還記得昔年在豐州時的事情?”離開營房後,邵樹德看著滿天的繁星,問道。
  “當年大帥直抒胸臆,欲還天下壹個太平。不知可還有此誌?”當了都虞候後,盧懷忠愈發沈默了,在邵樹德面前也愈發恭謹,今天估計是他壹段時間以來話最多的壹次。
  “進綏州第壹天,見孩童衣不蔽體,瘦骨嶙峋,便堅定了此誌。”
  “如此,某便放心了。”盧懷忠道:“看著那些不幹人事的軍頭,某便想壹壹殺光。”
  邵樹德失笑,同時也有些感慨。盧懷忠這類渾人,卻也是單純,認準壹個死理便不放。他早年的經歷,讓他特別痛恨那些吃空餉、喝兵血的軍頭,但對士卒卻不錯。當了都虞候,感覺和以前沒有太多的變化,而自己,卻變了太多太多。
  打完這壹仗,該好好梳理梳理了。
  ……
  巢軍大營內,黃鄴又斬了數人,都是今日營破後逃回來的將官。
  “貪生怕死之輩,留著何用!”吩咐親將傳首各營之後,黃鄴猛地灌了壹口酒,繼續破口大罵:“孟楷無能,張言無膽,令邵樹德這等人物聲名鵲起,諸軍隱有懼意。”
  其實,令巢軍產生懼意的又何止是邵樹德?今日白天,長安以北,河中、同華、忠武、義武四鎮兵馬,在李克用大軍的配合下,與黃揆大戰。巢軍慘敗,死傷數千人,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這邊,黃鄴心情大壞,便借著由頭斬了那幾人,發泄心中怒氣——或者說是懼意。
  聽說西邊的鳳翔、涇原、邠寧、西川諸鎮兵馬也要發起大戰了,如果再戰敗,這形勢就愈發危急了。
  行軍打仗,“勢”非常重要!
  喝完悶酒,黃鄴心情未有任何好轉,於是便找人送來兩名女子。此二人是偽唐尚書的妻女,母親三十余歲,風韻猶存,女兒才十余歲,尚未長成。壹年前被黃鄴掠回家,充作奴婢,不意出征在外,竟也帶在身邊淫樂。
  撕掉衣物玩弄了足足半個時辰後,黃鄴喘著粗氣將母女二人賞給帳外的親兵親將享用。自己則又抱了壹個酒壇子,喝起了悶酒。不意才喝了兩碗,遠處就隱隱喊起了殺聲,很快,便有親將來報:“唐軍攻孫將軍大營,眾數千。”
  “嘩啦!”黃鄴直接將酒碗摔在地上,怒氣沖沖地出了營帳。
  那位尚書之妻渾身不著片縷,雙目無神地躺在地上。黃鄴飛起壹腳,將其踹到壹邊,望著遠處火光沖天的營寨以及隱隱傳來的慘叫聲,久久無語。
  “將軍,唐軍不知怎地,突然摸到了近前,孫將軍無備,營門被奪,情勢有些危急,還請速速發兵救援。”有人建議道。
  黃鄴躊躇不定。玩弄婦人他是有膽子的,在下屬面前裝裝豪氣亦可,但要真刀真槍廝殺時,他又有點瞻前顧後了。
  夜間出兵,可是容易為敵所趁啊!
  張歸霸在壹旁默默看了,忍不住暗嘆口氣。換兩年前,黃鄴應是敢出兵救援的。那時候的他,連戰連勝,怎麽打怎麽有,不然黃王也不可能放心將大軍交給他,即便是兄弟也不行。
  可這兩年怎麽回事?攻河中,被王重榮殺得大敗,到南面行營打傳說中的軟柿子蜀軍,亦難以取勝。今對上兇名赫赫的邵樹德,更是束手束腳,左壹個小心,右壹個謹慎,到頭來還是被人家壹日間連破兩寨。
  信心已失,這仗還打得下去麽?
  當然張歸霸很清楚,這其實不是黃鄴壹個人的問題。事實上巢軍上下,如今都士氣低落,心神恍惚,十成戰力難以發揮出六成。方今之計,還是得先打幾個漂亮的勝仗,壹掃頹勢,然後才能有振作的可能。像眼前這樣再連續敗下去,不出數月,長安也守不住。
  “夜間倉促出兵,恐中邵賊奸計,不妥。”猶豫了半晌,黃鄴最終還是決定不救。
  張歸霸見狀頗為失望,在見到諸將隱隱松了壹口氣後,更是上升到了絕望。
  這仗,沒法打啦!明日唐軍若是邀戰,或者直接攻營,他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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