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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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兩王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濟北王膽戰心驚地接過壹方寶印,附近有人高喊“跪拜”時,他差點也跟著跪下,直到經人提醒,才勉強站穩。
  “陛下不用跪。”
  “陛下”這個稱呼既熟悉又陌生,濟北王臉色發白,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遠處觀禮的馬維想起自己在單於營中的窘境,對濟北王未生同情,反增鄙視,“張氏因何而失天下?不是因為刺駕,不是因為連年饑荒,不是因為萬物帝頻頻興師動眾,而是因為張氏無人能承天命。”
  徐礎笑了笑,他剛剛回來,正好趕上這場草率的登基。
  “明日發兵,潘楷守東都,鮑敦攻並州,我親征冀州。”馬維停頓片刻,“濟北王隨我北上,湘東王送往襄陽,壹切皆如妳當時所言。”
  徐礎拱手道:“恭喜梁王,勝算又增三分。”
  “總共有幾分?”
  “六分。”
  馬維大笑,正向“皇帝”跪拜的眾人紛紛扭頭看來,土壇上的濟北王亦是壹驚,馬維收聲,待眾人目光移開,向徐礎小聲道:“去別處說話。”
  軍帳裏沒人,連高聖澤也沒跟來,馬維收起梁王的威嚴,倒了兩杯酒,壹杯遞給徐礎,“妳的酒量好像下降許多。”
  “受過壹次傷,在那之後不太敢多喝酒。”徐礎接過酒杯,輕輕抿了壹口,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喝。
  “為誰所傷?”馬維又露出幾分威嚴。
  “是自己不小心。”徐礎笑道。
  馬維端著酒杯隨意踱步,徐礎站在原處,以目光追隨。
  “妳依然以為我只有六分勝算?”
  “這是我的實話。”
  “六分只比五分多壹點——有些謀士會用這樣的說辭提前推卸責任。”
  “責任在誰並不由謀士決定,何必推卸?”
  “差在哪裏?盡過人事之後,勝算還是不到九成?還是賀榮人?”
  “是那壹月之期。”
  馬維笑道:“原來是這個,放心,我找人算過,壹月之內雖有小雪,不妨通行,況且壹月乃是大概,順利的話,半個月就夠了。”
  外面有人道:“天成皇帝登基大典已經結束,梁王要見皇帝嗎?”
  雖然濟北王只是壹名傀儡,馬維仍不想見他,向徐礎道:“還得妳去,妳們更熟。”
  “說些什麽?”
  “隨妳,讓他安心,別胡思亂想,更不要試圖逃走。”
  徐礎要走,馬維又道:“淮州那邊確定不會出意外吧?”
  “盛家堅信梁王與寧王合謀攻淮,在北邊應該未設重兵,七成把握吧。”
  馬維笑著搖頭,“不是六分,就是七成,像妳這樣的說法,換成別人可不會高興。”
  “對梁王,我可以隨意些。”
  “去吧。”馬維揮手道,看著徐礎離開,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徐礎如約回來,表現溫馴,有問必答,可還是缺點什麽,令馬維既體會不到多年友情,也感受不到君臣之誼。
  濟北王進入帳篷坐下之後,仍在不停發抖,聽到響動,立刻叫道:“我不做皇帝,我……是妳!”
  濟北王壹直處於軟禁狀態,對帳篷以外的事情近乎壹無所知。
  “是我。”徐礎搬來壹只凳子,坐在濟北王對面。
  徐礎不稱“陛下”,也不行禮,濟北王反而稍感踏實,問道:“妳……什麽時候到的?”
  “有些天了,去過壹趟淮州,剛剛回來。”
  “從何而來?”
  “這可遠了,從鄴城到漁陽,然後穿行並州,在秦州停留得比較久,南入漢、益,順江至荊,北上東都。”
  濟北王張嘴聽完,“我壹直在東都,出城沒幾天……皇帝還好嗎?”
  “哪位皇帝?”
  “徐公子別拿我開玩笑,對我來說,皇帝只有壹位。”
  “釋虞皇帝被單於帶到秦州,攻下西京之後,允許他返回漁陽,說是等明春再去匯合,但也難說,單於可能提前召他過去。”
  濟北王長出壹口氣,臉上竟然露出微笑,“單於對皇帝不錯,真當皇帝是自家人。”
  徐礎反而壹楞,笑道:“嗯,單於經常督促皇帝早日與皇後生下太子。”
  “皇帝與皇後年紀還小,不過也到能做父母的時候了。唉,想當初,歡顏郡主力主與單於聯姻時,我還不太願意,現在再看,歡顏郡主雖是女流,卻更有遠見。王妃呢?我女兒芳德郡主呢?太皇太後呢?”
  “據我所知,王妃現在漁陽,太皇太後原留在鄴城,可能已被接至漁陽,芳德郡主——她現在是芳德公主,被許配給單於的堂弟賀榮平山。”
  “親上加親,是件好事,平山我見過,是個不錯的……”
  “平山被單於處死了。”
  濟北王壹驚,“我女兒受到連累了?她剛嫁過去,不會參與單於的家事吧?”
  “芳德公主沒嫁過去,她在途中逃亡,據傳去往秦、涼交界壹帶,再無消息。”
  濟北王發了壹會呆,惱恨地說:“釋清真是讓人不省心啊,當初我與王妃就國的時候,就不應該將她留在東都,本以為得太皇太後的照顧,能讓她學好,結果卻越學越蠻橫無禮,全不顧及自家人的安危。唉,同樣留在東都,皇帝就沒像她壹樣總愛惹是生非。”
  徐礎安靜地聽著,濟北王發了壹會牢騷,突然想起徐礎本應是自己的女婿,不好意思地說:“徐公子與釋清的婚事……”
  “並未解除。”
  “嗯?”
  “芳德公主仍是我的妻子,至少我沒寫休書,她的那壹封不算數。”
  濟北王十分尷尬,不敢多說什麽,笑了壹會,開口道:“沒解除也好,如此說來,妳我還是翁婿?”
  “要看濟北王認不認那個女兒、認不認我這個女婿。”
  “當然認。”濟北王馬上道,只在意眼下,不管遠方的單於怎麽想,“那個……徐公子給我交個底,梁王……梁王用意何在?”
  “梁王要送妳回鄴城做皇帝,然後召釋虞皇帝過來拜見。”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濟北王眼眶壹濕,險些哭出聲來,“梁王不是要立刻殺我?”
  “立妳為帝,怎麽會殺妳?”
  “我以為……以為他要殺帝祭旗,所以臨時拿我充數。”
  徐礎起身,“梁王沒有這個打算,濟北王安下心來,到了鄴城再說。”
  “到了鄴城會怎樣?”眼前危機壹過,濟北王開始擔心未來。
  “我會盡力保濟北王安全。”
  “女婿,我全指望妳了。”
  徐礎回到中軍帳,見梁王正與幾名將領議事,於是站在壹邊,等了壹會,向高聖澤招手。
  馬維也看到了,點下頭,高聖澤悄悄走到徐礎近前。
  “我要見湘東王。”
  “嗯?”高聖澤面露不悅。
  徐礎也不解釋,只是看著老宦。
  高聖澤只得轉身回去,俯身向梁王耳語,很快回來,小聲道:“跟我來。”
  湘東王帳前的衛兵更多壹些,高聖澤找到軍官小聲吩咐,讓徐礎進去。
  湘東王正獨自飲酒,桌上無菜相佐,他依然壹杯接壹杯,徐礎進來時,他正努力倒出壺中最後壹滴酒,“再拿酒來……怎麽是妳?”
  “湘東王倒有閑心。”
  “人閑,心自然閑。請坐。”
  徐礎坐到對面的床鋪上。
  “妳是梁王的客人,還是臣子?”
  “客人。”
  “嗯,能替我要些酒嗎?梁王的手下比較吝嗇。”
  徐礎起身走出帳篷,發現高聖澤還在,於是笑道:“正好高總管還在,我這裏需要熱酒壹壺,菜可以隨意壹些,三四樣足矣。”
  不等高聖澤開口,徐礎退回帳內。
  湘東王笑道:“有用嗎?”
  “心存希望吧,哪怕是奢望。”徐礎重新入座,“我剛從濟北王那邊過來。”
  “他稱帝了?”
  “他自己不認。”
  “嘿,算他還有幾分自知之明,他在這裏稱帝,最難堪的是當今陛下,還有我女兒。”說起女兒,湘東王立顯頹喪,“歡顏獨木難支,張氏之中,竟然找不出壹個人來幫她壹把,連我也……”
  壹名士兵走進來,放下壹壺酒,兩碟鹹菜與臘肉,什麽也不說,轉身離去。
  “嗯,妳真是梁王的客人。”湘東王斟酒,喝了壹大口,“算不得美酒,但是比之前的馬尿要好些。”
  同樣受困,湘東王更灑脫,對家人壹問而過,對朝廷只字不提,只談酒菜與天氣,反倒是徐礎提起正事,“梁王要將湘東王送去襄陽。”
  “襄陽也歸梁王了?”
  “沒有。”徐礎將襄陽形勢大致說了壹遍,“聯軍初戰不利,需要湘東王前去坐鎮,好召來更多援兵。”
  “嘿,現在誰還將張氏放在眼裏?我與濟北王受困東都,連自家兒女都不來救人,如何能召來援兵?陳病才我倒是……”
  徐礎使眼色,湘東王馬上明白隔墻有耳,改口道:“見過幾面,但是不熟,想讓他多派士兵前往襄陽,千難萬難。至於奚耘,更不會在意我的生死。”
  “襄陽守兵不止是陳、奚兩家,還有荊州諸多豪傑,是他們力請湘東王過去。”
  “嘿,在這裏是壹個人的傀儡,到那邊是許多人的傀儡,有何區別?”
  “若能調和群雄,共守襄陽,也是大功壹件。”
  “哈哈,徐公子想得也太簡單些,如妳所言,並州軍背後便是賀榮大軍,襄陽如何守得?我去那裏不過是送死。徐公子不必多言,送死就送死,身不由己,我認命,但是妳想讓我高高興興去送死,還是免了吧。”
  徐礎起身告辭,臨走時深揖壹躬,湘東王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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