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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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謀端百出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有來有往,徐礎送出欒太後,鄴城送來張釋虞,雙方的信任加深許多。
  徐礎親自將張釋虞送到城門口,目送車輛離去,心裏既有愧疚,又有對愧疚的鄙視,他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不配做壹名創業的帝王。
  轉過身時,徐礎的心已恢復平靜,向孟僧倫道:“去壹趟南城,說我要去拜見晉王。”
  “現在?”孟僧倫覺得這麽晚去見晉王,實在有些危險。
  “嗯,妳去通報,我隨後就到。”
  孟僧倫還想勸說,徐礎冷冷地道:“需要與孟將軍商量的時候,我自會問妳。”
  孟僧倫只得領命告辭,身影剛剛消失,宋星裁就帶著壹大隊衛兵趕來。
  徐礎不喜歡受到“照顧”,但是沒說什麽,向壹直留在身邊的唐為天道:“妳留下。”
  “為什麽?”唐為天驚訝地問,以為自己既然回來,就該壹直留在大都督身邊。
  “我與降世棒至少有壹個得留在營中。”
  “那我……”
  “回四王府大營,保護降世棒,如同保護我。”
  “好吧。”唐為天悻悻離去。
  徐礎約摸時候差不多,帶上衛兵前往南城,路上正好巡視自己派駐在東、南城中間的將士。
  夜裏的東都分外安靜,連犬吠都很少,數十萬人似乎都躲在了地下。
  降世軍的家眷都被安置在空置的深宅大院或者寺廟宮觀裏,他們倒是不必隱藏,城外的威脅越大,他們越要恣意狂歡,以免錯過這最後的時機。
  許多將士沒有守在崗位上,而是偷偷回到家人中間,或者三五好友壹同飲酒作樂,滿街亂躥,隨性所至,敲打緊閉的門戶,用臟話汙辱、威脅門裏的住戶。
  徐礎曾在陣前斬殺過壹名頭目,原因就是此人擅回家中,如今他卻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離開軍營的降世軍實在太多,他又分不清這些人的歸屬,沒法加以懲處。
  宋星裁與吳王並駕,同樣鄙視這群人,說道:“壹群烏合之眾,與小姓兵卒壹個模樣。”
  “給我壹個月時間,就能讓這些人成為真正的兵卒。”徐礎感慨道,他有現成的人選與現成的辦法,就是來不及實施。
  宋星裁道:“執政智勇雙全,義軍就該歸妳所有,諸王不識時務,耽誤大事。”
  如果所有人都像宋星裁這樣想,事情將會變得極為簡單。
  徐礎笑笑,他從未認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會壹蹴而就,但也沒料到會這麽難,“不急,不急。”
  前方躥出壹夥酒徒,十二三人,全是降世軍,喝得多了,膽子比在戰場上更大,竟然攔住吳軍,喝問道:“來者是誰,報上名來!”
  宋星裁拍馬上前,“吳王在此,爾等讓路。”
  “吳王……哪個吳王?”
  “只有壹個吳王。”宋星裁十分惱怒,示意身邊的士兵拔刀橫槍。
  別的酒徒都有分寸,轉身要走,偏有壹人醉得不知天高地厚,反而上前幾步,迎上刀槍,“原來是那個認降世王做丈人和師父,但又見死不救的吳王。來得正好,叫他出來,我要問他,當初為什麽不救降世王?”
  “降世王自願升天,用不著別人搭救。”宋星裁沒得吳王的命令,只能威脅,不能真動手。
  “呸,這種鬼話騙騙膽小鬼還行,對我沒用。讓吳王交出降世棒,我來當降世王,所有染過薛家血的人,壹個……”
  其他酒徒害怕了,拽著他就走,此人不服氣,遠遠地還在叫嚷。
  隊伍繼續前進,宋星裁回到吳王身邊,小聲道:“不該縱容這樣的人。”
  “也不能與他壹般見識,我的對手不是他們。”徐礎停頓壹會,“派人跟上他們,知道住處之後,給他們每人壹壇酒、壹條肉、壹袋糧食。”
  “不罰也就是了,還要賞嗎?”宋星裁理解不了,話壹說完,他突然明白過來,拱手道:“是,執政,我這就派人跟隨。”
  孟僧倫等在路上,“晉王請吳王不必勞動,他親去大營面見吳王。”
  “已經在半路上了,還是去壹趟晉營吧。”
  孟僧倫原是吳國禁軍將領,主要職責就是迎來送往,熟悉王侯之間的禮節,應聲是,立刻又回去見晉王,表達吳王的意思。
  很快,劉有終陪孟僧倫壹同到來,下馬相迎,聲稱晉王已經出營,要來親自迎接。
  徐礎與劉有終很久沒有互稱兄弟,都不覺得尷尬。
  離晉營數裏,晉王沈耽率部下停在路邊,執禮甚恭。
  兩人見面免不了壹番客氣,沈耽比劉有終熱情得多,仍堅持稱四弟,徐礎自然也叫他三哥。
  無論彼此之間存在多少過節與疑慮,沈耽總能視而不見,情義壹如往昔,徐礎深感佩服。
  兩王攜手進入晉營,吳王衛兵大都停在營外,少數人隨入,守在議事廳門口。
  宋星裁立刻將路上發生的事情壹五壹十地講述壹遍,孟僧倫點頭,小聲道:“執政雖然年輕,想得卻比咱們都要周全,那些酒徒得到賞賜之後,若不親去跪頭請罪,就真是笨到家啦。”
  “我瞧他們都不太聰明。”宋星裁撇撇嘴。
  “嗯,我找人去點撥他們壹下。”孟僧倫走開,到營外找兩名心腹,交待壹番,回到議事廳門口。
  宋星裁對孟僧倫無話不說,低聲道:“執政的意圖我已大致明白,如今梁王、蜀王都好說,晉王會被送去,就是寧王最難對付,每次聽說寧王違命行事,我都替執政感到憤怒。”
  廳外還有其他人,孟僧倫拉著宋星裁走出幾步,在無人處道:“寧王愛冒險,經常親自帶兵出城,我看官兵的意思,對他也十分惱怒,正設陷阱,要引他入彀。要我說,最大的威脅還是官兵,天成是咱們吳國死敵,假裝歸順可以,真心歸順絕不接受。”
  “當然,可是我看執政的樣子……”
  孟僧倫微笑道:“放心,執政絕不會真心歸順,這點我可以保證,而且,我也做了壹些準備。”
  “哦?”
  七族將領親如壹家,孟僧倫自然不會向宋星裁隱瞞,小聲道:“其實也是執政埋下的計謀,他讓王顛帶兵暫時投靠鄴城,就駐紮在不遠的地方。我向湘東王、濟北王求情,請他們召王顛過來。執政哪裏都好,就是偶爾不夠堅定,思前想後,以至錯過時機……”
  宋星裁點頭,“若是執政再生猶豫,咱們就推他壹把——孟將軍與王顛聯系上了?”
  “當然,投靠鄴城本非王顛所願,他很願意做點事情。”
  宋星裁心情大好,“獨占東都,擊退官兵,以執政之多智、吳人之勇敢,何止恢復吳國?”
  孟僧倫冷笑壹聲,“復國尚在其次,報仇才是第壹等的要務,等時機到來,拼上自己這條性命,我也要為吳皇和吳國公主報仇!這件事不可向執政透露,明白嗎?”
  “明白,只是……吳王能殺昌順之,未必……”
  “我這條命早歸執政所有,他要殺,我絕不反抗。只要能報仇雪恥——”孟僧倫擡眼四望,“東都就是吳國公主的牢籠,她活著的時候我沒能救出來,她不在了,我要替她毀掉整個牢籠。可惜樓家人逃得幹凈,只剩壹個老太婆……不,還有壹個樓家人留在鄴城軍中。”
  孟僧倫說得咬牙切齒,宋星裁心生敬意,慨然道:“咱們吳人有仇必報。”
  廳外,兩將小聲議論,廳內,徐礎也與沈耽達成共識。
  “後天上午?”沈耽再次確認。
  “後天上午,我與虞世子約好,義軍四面出擊,不會真打,官兵會放過三面,只在北邊布置大軍,圍殲寧王騎兵。”
  沈耽面露喜色,拱手道:“四弟此計甚妙,壹箭雙雕,既能讓我突圍,又能借機除掉寧王。寧王驕橫,不服管束,早晚會誤四弟大事。”
  “我與寧王誌不同、道不合,已經無話可說。非我無義,實在是不願看到義軍辛苦得來的勝利,毀於他壹人之手。”徐礎說這些話時,心中已無半點愧疚。
  沈耽馬上道:“當然,東都乃四弟奪得,寧王坐享其成,不感激也就罷了,反而三番五次地違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唉,若非晉陽危急,我真想留下來,襄助四弟共成大業。四弟龍形顯露,經此壹役,奪得天下不過是早晚的事,請四弟不必擔心並州,我壹回到晉陽,立刻派人奉表稱臣。”
  徐礎笑道:“三哥這是說的什麽話?妳我結拜兄弟,何分君臣?以後我專心向南,北方諸州,盡歸三哥,我絕不派壹兵壹卒北上。”
  “我卻要親自率兵南下,隨四弟征服天下,以效微勞。”
  兩人大笑,劉有終在壹邊適時插話,將氣氛烘托得更加熱烈,就差再來壹場拈香結拜。
  徐礎告辭,沒有回大營,而是直奔東城梁營。
  馬維的心事還不平穩,徐礎拜訪過晉王,必須再來安撫壹下梁王。
  果然,馬維已經聽說吳王夜訪晉王,心生疑惑,坐立不安,待接到通報說吳王要來梁營,立刻轉懼為喜,親自出營相迎。
  徐礎要對馬維說的話很簡單,“晉王急於返回並州,但他不會就這樣離開,必然要引官兵入城,壹是令官兵無力追趕,二是令官兵與義軍兩敗俱傷,不會妨害他日後爭鼎。”
  “我猜也是如此,沈耽是個笑面虎,他說的話必須反著聽。”
  “我不打算阻止晉王,讓他回晉陽阻擋賀榮部,中原也能得些喘息。”
  “就這麽放過他?”馬維深感遺憾。
  “我要將計就計,晉王引入官兵,咱們就在城內設伏,這件事要馬兄全力相助。”
  馬維點頭,“十萬梁軍,盡由礎弟指派。”
  梁軍沒有十萬,徐礎只要馬維的這句話就夠了。
  南城的議事廳裏,沈耽與劉有終反復分析吳王的用意,最後得出結論,絕不能讓吳王戰勝官兵,甚至不能讓吳王除掉寧王。
  這個夜裏,東都百姓躲藏在家裏忐忑不安,街上卻有許多人影躥來躥去,傳遞或真或假的消息。
  徐礎離開梁營,天亮之前,他還有壹件事要做:必須爭取寧抱關的信任,哪怕只是暫時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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