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朕老且病矣

　　糧食突然被搶，王寧安沒法繼續享受下去了，只能提前回到行在，他的王府正在建，不只是府邸，還包括兩處田莊，壹處牧場，另外他又霸占了壹處溫泉。
　　所有土地加起來，足有三萬多畝。
　　瞧瞧，不只是王家的女人，包括王寧安在內，骨子裏的享樂主義，全都暴露出來。丫的不論在開封，還是在洛陽，王寧安都小心翼翼，生怕讓人抓到把柄，落人口實。
　　這回好了，壓抑的越狠，反彈的越猛烈。
　　他甚至劃出了壹千畝，專門建造熊貓館，他弄了龐大的暖房，冬天給滾滾們住，另外又栽種竹子，總而言之，壹定要讓熊貓過得舒服。
　　小彘提議，要多養汗血寶馬，王寧安也答應了，弄了壹萬畝牧場，還重金懸賞，采購純種汗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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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從上到下，全都在折騰，跑馬圈地，鋪張浪費，花錢跟流水似的……這要是在西京，不壹定有多少言官要彈劾他們呢！
　　不過到了涼州，王寧安的折騰反而成了壹件好事情，至少就有上千人報名，搶奪十個熊貓飼養員的工作，人人都相當兩腳獸，鏟屎官。
　　沒辦法，誰讓這活兒壹年能賺200貫呢！
　　幾乎是普通人壹年收入的十倍，沒法不引起轟動。
　　當然了，奢侈享受是壹方面，正事還要處理。
　　王寧澤得到了兄長命令之後，帶領3000人馬出去，三天之後，果然抓到了搶奪糧食的元兇，直接給哢嚓了。
　　明正典刑，大快人心。
　　不但如此，還俘虜了同案犯五千多人，全都貶為奴仆，這壹手震撼了人心，王寧澤很是高興。
　　為了歡慶勝利，他決定犒賞自己。
　　悠揚的琵琶，涼州歌舞，喝著葡萄美酒，王四少爺非常享受。
　　正在他美著呢，突然發現黑著臉的二哥沖了進來，王寧澤壹下子就傻了。
　　王寧安看了壹眼歌舞班子，這幫人嚇得連滾帶爬，全都跑了。王四少爺也嚇得站起來，手足無措。王寧安大步走過來，抓起酒杯，先喝了兩杯，酒還算不錯。
　　王寧澤見哥哥面色緩和，連忙道：“我去拿酒。”
　　說著就想跑，王寧安伸手就把他抓回來了。
　　“妳小子別急著跑，幹了這麽大的事，就想瞞著我嗎？”
　　這壹句話，王寧澤立刻腿就軟了。
　　他怕的人不多，唯獨哥哥，他是又敬又怕，不用再多說什麽，直接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供了。
　　原來王寧安規定他三天之內，找出搶糧食的真兇，王寧澤舉目四望，上哪抓人去啊？
　　這裏是涼州，不是大宋，遍地都是亂兵，還有那麽多的部族，嵬名浪遇只是帶走了西夏的精銳，其他的人馬都散在各地，全都變成了匪徒，到處搶掠殺人，無惡不作。
　　大宋的運糧隊，都被襲擊了十幾次，另外各地往返的商人，也損失不小。
　　好在這些商人都有所準備，他們之中，不少都是從大食來的，步行萬裏，遇到的險情不可勝數，涼州雖然亂點，但還是沒到不可接受的地步，故此商人們還是往來不絕，可是在宋人的眼睛裏，這種混亂實在是難以接受。
　　王寧澤查不到搶糧食的人，也沒法查，哥哥催得又著急，正沒註意呢，結果文及甫找到了他，談論之間，文及甫出了個主意，幹脆就找壹個最大的部落，把他們給滅了充數，這樣對誰都有交代了。
　　王寧澤嚇了壹跳，“妳這是草菅人命啊！”
　　文及甫笑道：“四少爺，咱們腳下是什麽地方？人命還值錢嗎？王爺在蘭州的時候，可是慫恿衛慕越能，到處屠戮，靠著這個辦法，拿到了好大的土地和牧場，賺得缽滿盆滿。這回到了涼州，可不能錯失良機啊！”
　　王寧澤遲疑道：“真的要大開殺戒嗎？”
　　文及甫想了想，笑道：“不殺人也成，妳可以把壯丁俘虜了，全都交給我。”
　　“妳想幹什麽？”王寧澤警惕起來。
　　“四少爺，妳琢磨著我還能幹什麽？”文及甫兩手壹攤，“妳哥要建王府，要弄那麽多工程，沒有人幹活怎麽行？妳說說，要是從大宋雇人，該花多少錢？別說在大宋雇人，就算是在本地，也要不少錢，這麽大支出，回影響工程進度的。”
　　文及甫笑嘻嘻道：“妳總不會忍心看著令兄遲遲沒有安居的地方吧？”
　　王寧澤被說服了，他立刻下令，快速將周圍的壹個部落給攻破了，頭領抓走，割去舌頭，直接砍頭……至於其他人，只要放下武器，全都俘虜，送給了文及甫，充當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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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寧澤戰戰兢兢，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壹遍。
　　“哥，小弟不是有意隱瞞，我實在是怕妳知道了不高興！”
　　“我當然不高興！”
　　王寧安把眼睛壹瞪，“妳小子是我的弟弟，妳怎麽就不能聰明壹點呢？”
　　王寧澤不好意思道：“娘說了，咱們家的聰明勁兒都落到了妳的腦袋裏，我們幾個就是幹活的。”
　　“呸，妳還知道自己是幹活的，為什麽不問問我？”
　　“問妳？”王寧澤更吃驚了，“哥，妳來到的時候，不還是說，要安撫人心，還讓我放糧嗎？妳，妳會答應嗎？”
　　王寧安真想給這小子壹頓拳頭，把他的腦袋打開竅了。
　　“難怪武夫被人欺負，這腦袋就是沒人家轉得快！”王寧安無奈道：“妳瞧瞧文彥博，瞧瞧宋庠，就連那個馮京，現在都張牙舞爪的，妳壹個堂堂領兵的，怎麽還不如他們來得狠了！妳陣前殺人的狠勁兒哪去了？”
　　王寧澤被說的壹楞壹楞的，他突然覺得好像自己好像犯了什麽錯誤……
　　“收買人心的事情做壹做也就算了，涼州城內，妳別給我添亂，至少要弄出壹個樣板，給妳哥留點臉面，這外面的事情，還不是妳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還有人會幹涉嗎？”
　　王寧澤整個人都不好了，老天爺啊，是不是把我哥給偷走了啊！
　　四少爺方了。
　　王寧安罵了壹陣子，氣也消了，把王寧澤抓過來，按著他坐在對面，語重心長道：“四郎，妳知道為什麽要提倡管子之學，要推翻孔孟嗎？”
　　“因為孔孟之道沒用，腐朽，壓抑，禁錮。”王寧澤給了個標準答案。
　　王寧安嘆口氣，“傻小子，因為孔孟之道不讓妳殺人，不讓妳搶劫，要妳克己復禮，要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妳明白了嗎？”
　　王寧澤抓了抓頭，苦著臉道：“哥，我怎麽覺得孔孟之道挺好啊？”
　　“妳真傻啊！聽他們的，怎麽發財，怎麽享受？別說咱們，就算歷代的儒者，哪壹個不是說壹套，做壹套！沒辦法啊，人啊，都希望有規矩，但是又都希望這規矩只約束別人，自己例外……古往今來，能做到言行壹致的，幾乎沒有，妳說儒者現實也好，說他們不接地氣也好……總而言之，咱們腳下是涼州，這裏遵循的是管子之道，妳懂嗎？”
　　“不懂！”王寧澤搖頭。
　　“有什麽不懂的，就是妳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怎麽有利怎麽來！不要害怕！放開手腳！我不會追究妳的罪責，宋庠，馮京他們還會想辦法，把妳的行為包裝成英雄，把妳寫進書裏，傳回大宋，讓無數人贊美妳，歌頌妳，把妳當成英雄崇拜，這回妳懂了吧？”
　　王寧澤淩亂了，他這回是徹底清楚了，敢情哥哥是跑來責備自己，下手太輕了！
　　“妳可真是我親哥啊！”
　　王寧澤二話不說，舉杯狂飲，到了第二天，他立刻點齊人馬，搶糧食的賊不止壹夥，搶了也不止壹次，四少爺和妳們沒完！
　　王寧澤的兵，就像是蝗蟲過境壹般，到處清理，把財寶搶走，把牛羊馬匹順走，把青壯變成苦役，把女人變成奴仆……當然了，這種事情幹多了，心裏也會慚愧，也會冒汗，不過不要緊，去百家書院，聽聽宋相公講課，看看馮狀元說經典，很快又會精神滿滿，幹勁十足了。
　　王寧澤突然明白了，難怪好多強盜土匪都供著關聖帝君，敢情是這麽用的啊！
　　清理地方，是個多大的工程，王寧安還舍不得把兄弟變成瘋子，只是讓他熟悉壹下就行了，還有更多的人，爭著搶著幹呢！
　　經過壹個多月的光景，除了涼州越發興旺繁榮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壹片狼藉，幾乎千裏無人煙！
　　而王寧安要的就是這個！
　　他給西京送去了壹份洋洋灑灑的萬言書，詳細羅列了自己所有的請求，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人，不拘什麽樣的，越多越好！
　　“拿下了涼州，穩壹穩，下壹步就是甘州，整個河西走廊也就通了，對吧？”趙禎緩緩說道。
　　從三月份開始，趙禎的眼疾又加重了許多，早就看不清小字了。朝臣就只好把文字寫得越來越大，但是也有極限，總不能壹篇只有壹兩個字吧！
　　沒辦法，幾乎所有的奏折，都要趙曙給他念。
　　眼睛看不清了，趙禎也沒了好脾氣，經常會發火，還會沖著趙曙大吼大叫，沒法子，小家夥只能默默承受，小心翼翼照顧父皇，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絕對不敢有半點不敬。
　　幾個月下來，哪怕最苛刻的人都要稱贊壹句：太子純孝！
　　“父皇聖明，除了甘州之外，還剩下壹個嘉峪關，已經無關緊要了。”
　　趙禎點了點頭，突然，他抓起了壹份奏疏，這是吏部考核官吏的名冊，趙大叔破口大罵，“都是壹群辜負聖恩的貪瀆之吏，欺負朕老且病矣，肆意胡為，全都給朕砍了腦袋！壹個不留！”
　　趙曙連忙懇求道：“父皇，官吏之中，縱然有些不肖，也不能盡數殺了，兒臣懇請父皇，給他們壹個機會，只是發配就好啊！”
　　趙禎遲疑了許久，“嗯，就聽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