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文彥博淪陷了

　　文彥博壹籌莫展，他那個倒黴兒子文及甫倒是主動找來了。
　　自從上次銅價之戰後，文及甫操盤，結果敗得褲子都沒了，王寧安沒有找他麻煩，可文及甫寧願王寧安把他抓起來，甚至殺了都行！
　　要知道文大少爺借了那麽多錢，哪個債主是好惹的，王寧安最多砍了他的頭，可讓債主抓到他，那才是掉到後媽手裏，生不如死！
　　幸虧了文彥博手段夠高，把兒子弄到了廟裏，壹住就是好幾年，文及甫為了裝得像，連頭發都剃了。
　　天可憐見啊，堂堂相爺公子，居然成了禿瓢和尚，文及甫那個憋屈就不用說了。
　　知道文彥博接了新都的工程，手裏操縱著數千萬貫的巨款，曾經的債主也想走文彥博的門路，拿到壹些工程，這才放過了文及甫。
　　文大少爺總算能回家了，可是他爹根本不待見他，弄得文及甫不尷不尬，跟鬼似的。
　　這不，為了見老爹，足足恭候了兩個時辰，腿都站麻了。
　　文彥博看了他壹眼，就膩歪的，尤其是腦袋上面，不大的發髻，更是恥辱！
　　“妳來幹什麽？沒有事老實讀書，等頭發長到了二尺，再來見我，去吧！”文彥博簡直像是趕蒼蠅壹般，文及甫諾諾低頭，仗著膽子道：“孩兒沒有事情，不敢攪擾父親大人，孩兒聽說父親大人因為宮殿排水的事情發愁，孩兒正好有壹個主意，要進獻父親。”
　　“哦？”
　　文彥博終於來了興趣，“妳說說看。”
　　“父親大人，孩兒在廟裏的時候，發現壹座唐代時候的古塔，年久失修，把地基都沖刷出來，孩兒發現，土裏面有破碎的陶器，本以為是甕，缸壹類的東西，結果挖出來，拼好之後，居然是個陶管。”
　　文及甫從袖子裏拿出了壹張圖紙，送給了文彥博。
　　文相公看了看，頓時眼前豁然開朗！
　　這個陶管有三寸直徑，二尺多長，文彥博驚問道：“這可是排水的管子？”
　　“沒錯，孩兒詢問過了，的確陶管可以用來排水。”文及甫篤定說道。
　　“這可太好了！”
　　文彥博壹揮拳頭，顯得非常高興，再看他的兒子，也沒有那麽面目可憎了。
　　“既然是妳發現的，就交給妳，為父要盡快看到結果。”
　　“遵命！”
　　文及甫欣欣然下去，時間過了半個月，文彥博又找到了兒子，詢問進展，可是結果卻是喜憂參半。
　　陶管的確能燒得出來，也能用來排水，但問題是，以洛陽工匠的水平，最多能燒出直徑5寸的陶管，再大壹些，就容易崩壞。
　　拿著粗糲的陶管，文彥博不停搖頭。
　　“小，太小了，偏殿尚且可以，但是正殿絕對不夠，要壹尺五的管子才行！”
　　文及甫很為難，“爹，只能如此了，要不多加壹些？”
　　“這倒是個辦法，只是增加了排水管，只怕造價又上去了。”
　　文及甫小臉更愁苦了，用陶管本來就不便宜，再多增加幾倍，工程預算就控制不住了……好不容易找出來的路子，居然還是不行！真是氣死人！
　　文彥博倒是沒那麽沮喪，好歹有了主意。
　　“就先從周圍的宮墻偏殿做起，讓工匠繼續弄……妳小子也累壞了，回家陪爹喝點酒。”
　　文及甫聽到這話，簡直如蒙大赦。
　　我的親爹啊，都好幾年了，總算是舍得和孩兒喝酒了！
　　重新得到老爹關愛，文及甫心裏跟著了火似的，別提多高興了。他沒直接回家，而是找了個浴室，舒舒服服泡去了渾身的泥垢，又把不到壹尺長的頭發好好梳了梳，盤在頭頂，頭發不多，就用個大帽子遮上，文及甫很用心，打扮完了，正準備回家，突然有人把他給攔住了。
　　“文公子，小的等妳很久了。”
　　文及甫壹楞，他欠的錢太多了，仇人也多，突然冒出壹個人，把他嚇得夠嗆，“妳，妳是什麽人？”
　　“哈哈哈，您是貴人多忘事，在幾年前，開封壹場廝殺，妳我可是冤家對頭！”
　　文及甫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露出驚駭的表情。
　　“妳，妳到底是誰？”
　　對付把鬥笠摘下來，笑嘻嘻道：“小的姓吳，叫吳世誠，是王相公派我來的。”
　　文及甫這才想起來，的確，當初銅價大戰的時候，吳世誠就是王寧安手下的幹將之壹，做了不少事情。
　　他有些心虛，可是重新得到了老爹的歡心，文及甫膽子壯了壹些，挺著胸膛，怒斥道：“怎麽，妳還想尋仇嗎？”
　　“哈哈哈！文公子，妳也太小覷王相公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咱們是不打不相識，王相公讓小人給妳，還有文相公送來了壹份重禮，還不請握去貴府坐壹坐嗎？”
　　……
　　文家花園，牡丹盛開，富貴繁華，宛如仙境。
　　吳世誠讓人擡來了壹個大木箱子，打開之後，裏面盡是稻草，把稻草拿出來，漸漸露出了真容。
　　文及甫湊到近前，這是壹個青灰色的管子，看樣子足有二尺直徑，三尺多長，人在裏面都能爬來爬去，壹點沒有阻礙。
　　“這，這是什麽？”
　　吳世誠沒說話，而是讓人拿來壹把錘子，示意文及甫，讓他砸幾下試試。
　　文及甫掄圓了錘子，砸在管子上。
　　砰！
　　壹聲響過，迸濺出壹些碎屑，但是管子還算完好。
　　“繼續！”
　　文及甫連著掄了十幾下，把胳膊都震得酸疼，才勉強砸出壹個缺口，這玩意可真硬，跟石頭似的！
　　見文家父子還有些遲疑，吳世誠笑道：“文相公，文公子，這是六藝百工院最新研究出來的東西，叫水泥。”
　　“要怎麽用？”文彥博好奇道。
　　“很簡單，比如這種管子，先用鐵筋做出壹個框，然後用水泥攪拌砂石，灌註進去。等幾天的功夫，水泥幹了，就能造出壹個堅硬如石的管子。這東西用來排水，引水，甚至充當橋洞，都是絕佳之選。最妙的是還能用來砌墻，做水泥柱，比木頭的可結實多了，而且還防火……”說了壹大堆，吳世誠斜著眼睛，看了看聽得入迷的文家父子，笑嘻嘻道：“文相公，您知道用途了吧？”
　　咕嘟！
　　文彥博吞了壹下口水，眼睛離不開有些破損的水泥管，“這麽好的東西，肯定不便宜吧？”
　　“當然不便宜！”
　　文彥博的心砰了壹下，果然，這是來敲竹杠了，他咬了咬牙，“要多少錢？”
　　吳世誠用手指著這根管子，伸出了壹個巴掌，來回翻了四次。
　　“二十貫？還是兩百貫？”
　　見吳世誠搖頭，文及甫更是驚道：“莫非兩千貫？”
　　吳世誠輕笑了壹聲，“又不是金玉的，哪來那麽貴。這麽壹根管子，要用水泥20文，當然了，只是水泥而已，如果算上裏面的鐵筋，價錢就要50文了。”
　　啊！
　　文家父子壹起驚叫，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覺得太便宜了！
　　壹截二尺長的陶管，也有三五十文，這麽大的壹截水泥管，只要50文，已經算是白菜價了。
　　便宜，太便宜了！
　　而且吳世誠還說過什麽……不但能澆築水泥管，還能澆築柱子！
　　我的老天爺啊！
　　要說修建宮殿，最難的是什麽？就是那些合抱粗細的大柱子！必須用最好的金絲楠木，能夠防止蟲蝕鼠咬，經久不壞，還能承擔龐大的重量，體現皇家氣派。而這樣的金絲楠，必須從蜀地的深山運出來，或者從南洋海上運來。
　　想想吧，幾丈長的壹根巨木，靠著人力和畜力，從深山運出來，再裝船，輾轉到京城，花費是何等驚人！
　　光是壹根柱子，就要上萬貫，還不算人工，壹路上累死的民夫多達幾十人之多……
　　其實每當朝廷大興土木，就有壹幫清流反對，也不是沒有道理，實在是耗費太多！
　　可假如用水泥代替，堅固如石，不怕水火，不怕蟲蛀鼠啃。
　　這能節省多少成本，能增加多少速度……
　　光是想想，就讓文彥博怦然心動，老家夥修了壹輩子不動禪心，自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此時卻是臉紅氣喘，眼珠外突，顯得激動不已……好半晌文彥博才勉強平靜下來。
　　他人老成精，王寧安不是個善茬子，兩個人還有仇口，他的手下突然找上門，還帶來了這麽重要的寶貝，肯定是有所圖謀。
　　“吳先生，老夫不想和妳兜圈子，這水泥對老夫的確太重要了，妳開個價，只要老夫能答應，壹定答應！”
　　“哈哈哈！”
　　吳世誠哈哈壹笑，“文相公，以您老的智慧，應該看得出來，水泥絕對是顛覆幾千年建築的好東西！排水管，大殿的柱子，這些還是小玩意，萬裏長城，邊關那麽多重鎮，如果都用水泥建造，會節省多大的成本？又會提高多少進度？有這麽大的用處，水泥的利潤不言而喻了吧！”
　　文彥博頷首，“的確如此，價值無量，老夫要恭喜王大人，他又發財了。”
　　“錯！”
　　吳世誠搖頭，糾正道：“不是王大人，而是您和王大人！”
　　“怎麽講？”
　　“我們大人準備和文相公聯手，開設水泥作坊，我們雙方各自占股，有錢大家壹起賺，就是不知道文相公能不能答應了？”吳世誠學著王寧安的樣子，翹起二郎腿，等著這對父子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