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傳話

　　韓芬在北城轉來轉去，壹想到堂主就在不遠處，甚至不敢靠羅寧茶的藏身之地太近，結果碰到了木老頭，當時的她感到很“幸運”，立刻開口求助。
　　“把妳的婆娘引走吧，我得把小娃娃救出來。”
　　這壹晚的幸運其實屬於木老頭，三言兩語將事情問清楚，他突然出手，壹指將韓芬點中，扔在街邊的壹棵樹後，自己去找韓無仙。
　　天光大亮，街上仍然冷清，木老頭回來了，紅光滿面，像是喝了壹頓好酒，替韓芬解開穴道，“哎呀，真是頭疼，我該不該殺死妳呢？”
　　直到這時韓芬也沒感覺到危險，還以為木老頭在開玩笑，“老頭兒，我又沒惹妳，幹嘛要殺我？”
　　“嗯，不對，我叫木老頭，不是老頭兒。”
　　“有啥區別？”
　　“老者，尊也，頭者，上也，老頭就是至尊無上的意思，老頭兒算什麽？只是年紀大而已。”
　　“哈哈，照妳這麽說，禦眾師才應該叫老頭，妳呀，就是壹個小老頭兒。不跟妳玩了，我得去接小娃娃，龍王要是知道我把他兒子弄丟了，才會頭疼殺不殺我。”
　　韓芬移動身形想要離開，接連幾次都被木老頭攔在面前，她沒註意到對方的輕功比從前好了不少，只是惱怒地說：“老頭兒，再不讓路我就不客氣啦。”
　　木老頭不以為意，“原來那個小孩是龍王的兒子，怪不得，我就說他臉色發青半死不活的樣子有點像誰，這就合理了。”
　　韓芬壹聽說小孩半死不活，更加著急了，揮手、口吐、胸前機關發射，連發三四招，木老頭擡手在身前擺動兩下，驅散迷藥，“小韓芬，連曉月堂堂主和禦眾師都迷不倒我，妳有什麽本事？”
　　韓芬沒有辦法了，拱手哀求，“老頭兒，可愛的老頭兒，妳讓我過去吧，大不了接回小娃娃，我陪妳上床。”
　　“去，當我是什麽人？難道沒聽說木老頭風流瀟灑，只喜歡美女嗎？妳這個樣子，也好意思勾引我？”
　　“我可以易容啊，保證裝誰像誰，美女嘛，不就是壹張臉？”
　　木老頭後退兩步，仔細打量韓芬，似乎真在考慮她的建議，不過他考慮的是另壹回事，“剛才我就應該殺死妳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點下不了手，唉，好人裝久了，我還是受了點影響。”
　　“那妳可以繼續裝下去啊。”
　　“不不不，壹天也不裝，壹刻也不裝，我要自由自在，生殺予奪皆在我手，我已經奪了不少人命，就‘予’妳壹次吧。”
　　“予我什麽？”韓芬沒聽懂。
　　木老頭擡高聲音，“韓芬聽著，我讓妳給龍王傳幾句話，妳給我記牢了，錯壹句——我先殺龍王的崽子，再殺了妳。”
　　“別殺崽子，殺我好了。”
　　“嘿嘿，那可不行，我就喜歡殺被人喜歡的人，韓無仙就比較無趣，她死了沒人感到悲傷。”
　　“堂主死了？”韓芬嚇了壹跳，“哎呀呀，老頭兒，妳可太壞了，堂主壹死，我們這些曉月堂弟子的凝血定腦丸可就都沒解藥了，怎麽不悲傷？我現在就悲傷了。”
　　木老頭大喜過望，噌地跳起壹丈多高，落在地上雙手壹拍，“對啊，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哈哈，韓芬，因為妳這句話我的快樂翻了壹番，所以我原諒妳叫我‘老頭兒’的不敬之罪，正式決定饒妳壹命。”
　　韓芬正在繪聲繪色地向龍王講述當時的情形，她有壹個習慣，很少使用“我說”、“他說”這兩個前輟，直接壹人分飾兩角，韓芬壹句木老頭壹句，尤其是在模仿木老頭的聲音時，居然惟妙惟肖，除了沒有滿臉的皺紋，連神情都有幾分相似。
　　這種復述方式就有壹個缺點——浪費時間，半天也沒說到正事上。
　　顧慎為靜靜地聽著，沒有催促，感到腿上有點疼，低頭看去，上官成仍然緊緊抱著他的右腿，牙齒狠狠咬住，稚嫩的臉上露出幾分猙獰。
　　顧慎為看不出這個小孩與自己有哪裏相似。
　　他松開韓芬的手腕，在上官成頭頂拍了壹下，上官成擡眼，發現韓芬已獲自由，終於感到滿意，從龍王腿上離開，眼中仍殘留怒火，似乎在警告龍王不準亂來。
　　韓芬揉著發青的手腕，開始背誦木老頭教給她的話，她就是受此啟發，才讓小娃娃先來求情，沒想到龍王出手還是這麽狠。
　　“咳嗯，龍王，我，木老頭，從此退出龍軍，不再接受任何約束，殺人放火，皆隨我意，沒錯，我背叛了，而且是大大的背叛，哈哈。”
　　韓芬大笑兩聲之後稍作停頓，大概這也是木老頭當時的行為，“早在從香積之國前往北庭的路上，我就已經暗中聯系金鵬堡，為了再次取得獨步王的信任，我可是費了不少心事，還記得那五個攔路搶馬的笨蛋嗎？那是我安排的，本來想讓龍王出手殺死他們，然後將屍體送給獨步王，證明我的消息是準確的。可是龍王不出手，我只好自己殺死四個，帶著另壹個，讓他向獨步王講述。唉，藏在馬肚子裏的滋味真不好受。”
　　韓芬再次停頓，用本來的聲音好奇地問：“木老頭兒藏在馬肚子裏了？他是從哪進去從哪出來的？”
　　“接著說。”顧慎為命令道。
　　“可獨步王還是不信任我，以為那是我跟龍王設下的圈套。長話短說，我壹直在努力討好獨步王，可他就是不肯讓我邁進金鵬堡壹步，可把我急壞了，那是我壹生中最難受的煎熬，比修煉七轉大還功的時候還要難受。哈哈，結果老天也害怕壞人，居然送我壹份大禮，獨步王那條路不通，龍王竟然帶我爬上金鵬堡，還給我好長壹段自由行動的時間，妳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真想跪在龍王面前謝恩，可惜沒機會了，今後只能是龍王跪在我面前了。”
　　木老頭果然是從巨石崖偷走了死人經原書，顧慎為還是感到不可思議，“他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什麽？”韓芬茫然地問。
　　“沒事，他還說什麽了？”
　　“龍王，死人經果然是壹部奇書，雖然妳壹直拒絕與我分享，我還是得感謝妳，正是因為妳的疑惑與講解，我修煉死人經的時候才能事半功倍，比妳跟荷女都要快得多，哈哈。我現在練得差不多了，本來還想再躲幾天，可是我知道妳看見我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們就壹拍兩散吧，哈哈。”
　　即使是通過韓芬的復述，也能感覺到木老頭的極度得意，每隔幾句都要“哈哈”大笑兩聲。
　　“龍王，我自由了，從此妳再也管不著我，獨步王也不能，我以後的目標就是多多殺人，將從前的損失都補回來。放心，我的劍不分高低貴賤，壹視同仁，不會專殺某壹方的人，龍王這邊死壹個，獨步王和中原人至少也得有壹個陪葬。哈哈。”
　　“龍王，告訴小初，他沒死，是因為我在最後時刻來不及出劍，這是我練劍過程中最大的遺憾，所以請他準備好，我還是得殺了他，不為別的，看他跟小綠眼兒磨磨唧唧，我實在心煩，壹死百了，哈哈。”
　　“龍王，妳壹定納悶我是怎麽知道死人經藏在金鵬堡的，我現在就是不說，讓妳猜，給妳壹點提示，這全是妳自己的錯。哈哈，我木老頭真是既聰明又幸運，不用著急，謎底很快就會揭開，也別太難過，人人都會犯錯，龍王也不例外。”
　　“韓芬，把我的話壹字不落地告訴龍王，有壹點錯，我當著妳的面把龍王崽子生吞了。”
　　韓芬長出壹口氣，“可把我累壞了，老頭兒說了三遍，每遍還都不壹樣，我好不容易才記住這些，他總算沒說不滿意。”
　　“妳記得很好。”
　　“真的？”韓芬眉開眼笑，“那木老頭不會生吞小娃娃了吧？”
　　“他不敢。”
　　“那就好。”韓芬抱起壹臉茫然的上官成，“妳這麽可愛，誰舍得吃妳呢？”
　　“木老頭吃過人嗎？”上官成好奇地問。
　　“嘻嘻，妳光顧著睡覺，可錯過了壹場好戲，跟妳說……”
　　“不準說！”顧慎為喝道，“韓芬，韓無仙的事情不準妳再提壹個字，明白嗎？”
　　“哦，好吧。”韓芬進過那間屋子，早就想說說裏面的場景，沒想到龍王竟然不允許，“對誰說也不行嗎？”
　　“不行。”
　　“我聽妳的，可是禦眾師要是另有命令，我可優先聽她的。”
　　“把妳身上所有迷藥和工具都交出來。”
　　“為什麽？”韓芬迷惑不解，不太情願地遵命，從全身上下掏出各種樣的小木盒、小紙包以及諸多稀奇古怪的小工具，壹壹擺在地上，整整齊齊地三排，共有四五十樣。
　　上官成目不轉睛地盯著韓芬，羨慕不已，“韓芬，妳會變戲法怎麽不早說？”
　　“嘻嘻，小意思，我還有更厲害的招呢。”
　　等韓芬再也掏不出東西，顧慎為說：“迷藥留在這兒，沒我的命令，妳再也不使用迷藥，也不準制造。”
　　“啊，那我豈不是變成廢人了？”
　　“妳想讓我原諒妳，這就是代價，等我覺得妳聽話了，或許會還給妳幾樣。”
　　韓芬嘆了口氣，緊緊抱住上官成，“只要妳把小娃娃留在我身邊就行。”
　　韓芬已經證明自己絕非合格的保姆，顧慎為幾乎就要開口命令韓芬撒手，可是看到上官成依賴的神情，他又改變主意，“退下，留在護軍府，不準外出。”
　　韓芬興高采烈地抱著小娃娃往外走，上官成摟住她的脖子，問道：“韓芬，母親去哪了？怎麽還不回來？”
　　“她呀，去向從前得罪的壹個人道歉去了……”
　　顧慎為坐到椅子上，尋思木老頭的話，他到底犯下什麽錯誤，竟然會將死人經的秘密泄露出去？那必定是在很早以前，因為木老頭剛壹離開香積之國就在想方設法混進金鵬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