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1章 背叛

　　怪事壹連串，得意樓莫名其妙地聲稱十公子殺人，半路殺出來的搭救者不知是誰，武功奇高，膽子偏小得不敢露面。
　　“我跟得意樓無怨無仇，幹嘛要殺什麽唐濟？”上官如氣憤地質問，她討厭被冤枉，僅次於有人背叛。
　　“妳不是號稱十公子嗎？殺手逃跑的時候說過，‘向十公子復命’。”
　　“妳們鯤社想霸占望城巷，先從得意樓下手。”
　　“有本事做沒膽量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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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意樓諸人湊在壹起，七嘴八舌地駁斥上官如，顧慎為覺得，侏儒彭仙人壹死，弟子們的性格似乎都變了，白袍彭仙人顯然沒有能力控制他們的思想。
　　上官如臉越來越紅，壹晃狹刀，“是我殺的又怎麽樣，想報仇，這就來吧。”
　　得意樓弟子躍躍欲試又準備圍攻，那個出過壹招說過壹句話的吳瘋子又從樹後開口了，“他們沒殺人，我看到了，我壹直跟在他們身後，放了他們吧。”聲音裏仍然滿是哀求的意思。
　　顧慎為與上官如又對視了壹眼，兩人都算是輕功高手了，而且殺手向來警惕，竟然沒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吳瘋子，妳沒聽懂嗎？十公子派人暗殺了唐濟，這兩個肯定是來探聽情況的，要不就是跑得太慢了。”
　　吳瘋子好像真沒聽懂，翻來覆去說的只有壹句話，“放了他們吧。”
　　得意樓諸人也有點腦筋不清，非要說服吳瘋子，妳壹言我壹語跟他辯論，驢唇不對馬嘴。
　　顧慎為不打算身處險境聽這些胡話，握住上官如的手，跳上身邊的桃樹，施展輕功，從吳瘋子打出的缺口躥了出去。
　　上官如犯了脾氣，有點想對質到底的意思，被歡奴拉著跑了壹陣，才使出全力。
　　身後，得意樓弟子的呼喝聲此起彼伏，似乎遇到了阻礙，沒壹會，兩人已經跑出老遠，跳到地面，壹溜煙地離開桃林。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官如氣喘籲籲地問道。
　　“壹群瘋子。”
　　“哈哈。”
　　“也可能是有人設下的陷阱。”
　　上官如不笑了，有人冒充十公子的殺手暗殺唐濟，顯然是要挑撥雙方互鬥，想借得意樓之手殺人。
　　誰會這麽做，上官如心裏很清楚。
　　“這麽說，有人壹直在跟蹤咱們。”
　　顧慎為點點頭。
　　如果不是陷阱，而僅僅是誤會，這倒是今晚夜遊壹個不錯的插曲，上官如勉強笑了笑，想表明自己對此無所畏懼。
　　有什麽東西在快速逼近，壹刀壹劍同時反擊。
　　是兩片樹葉，月光撒地，兩人勉強能看清葉片的形容。
　　壹個人從樹後轉出來，走到少年身前，沒有腳步聲，好像飄行在草地上。
　　兩片被擊落的樹葉飛起，回到這人手中。
　　“不錯的刀法，第壹流的劍法。”聽聲音正是那個吳瘋子，語氣中還是有點膽怯。
　　壹片樹葉幾乎被劈成兩半，另壹片卻沒有任何破損，顧慎為出劍太快，甫壹觸及葉片卸掉上面的力道，立刻縮了回來，所以沒有造成傷害。
　　這人三十來歲，壹身白衣，與得意樓新任彭仙人倒有幾分相似，只是頷下無須，臉色蒼白得嚇人，好像從來沒見過陽光似的，與之壹比，月光都黯淡了三分，白衣臟兮兮的，看樣子很久沒有洗過了。
　　吳瘋子沒有給人以危險的感覺，顧慎為仍然保持著警惕，“閣下也是得意樓弟子？”
　　顧慎為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可是得意樓弟子喜歡易容，他也認不全。
　　“或許吧。”白衣人心不在焉地回道，好像根本就沒聽懂對方的話，他壹直盯著的是上官如，“妳是上官家的主人？”
　　“是，妳是誰？”上官如不像顧慎為那樣警惕，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怪人有點好感，畢竟對方曾經幫她說過話。
　　“那妳認識雲公子嗎？”
　　“認識。”
　　“幫我問問他，鸚鵡還活著嗎？我活不了多久了，想在死之前見鸚鵡壹面。”
　　“鸚鵡？鳥嗎？妳到底是誰？”
　　上官如拋出壹連串的問題，白衣人卻已經扭身走了，跟來時壹樣縹緲。
　　顧慎為沒讓上官如追上去，冒險也得有個限度，最好還是與得意樓的人保存距離。
　　“雲公子是誰？”上官家族子弟眾多，顧慎為有許多聽都沒聽說過。
　　“那是我三哥。”上官如的聲音也變得跟白衣人壹樣虛無，“他被父親關起來好多年了。”
　　顧慎為很早以前就發現上官家有壹位奇怪的主人，就是這位三少主上官雲，上官家族圍繞著孟夫人劃分為兩大派別，只有這位三少主不屬於任何壹方，他的事跡也最少。
　　鐵寒鋒就是三少主屬下的殺手，但他被“借”給了八少主上官怒，對從前的主人只字不提。
　　上官雲只是待殺名單上壹個不起眼的名字，除此之外對顧慎為來說再沒有意義，倒是那個吳瘋子引起他的興趣。
　　事後，他向初南屏打聽這個人。
　　吳瘋子原名吳勝清，三十幾歲，從前也是彭仙人的弟子，很早之前就半瘋了，從早到晚在望城巷裏轉悠，腦筋壹會清楚壹會糊塗，全靠著好心人提供的食物才活到現在。
　　初南屏就知道這些，他不是壹個好奇的人，從來沒關心吳瘋子的來歷。
　　事情到此為止，顧慎為不打算再查下去了，他沒有時間。
　　得意樓的人也沒有再來報仇，他們不願離開望城巷。
　　那天晚上，他護送著上官如回鯤社，兩人壹路上很少提到得意樓，上官如認準了這是哥哥的奸計，不想討論。
　　顧慎為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幾名殺手正等著自己，只有壹位輪值守夜沒有來。
　　“有人搗亂，失敗了，得再想辦法。”顧慎為說。
　　就是這個晚上，上官如本該死在他的眼前。
　　這是野馬的主意，由歡奴將十公子引到望城巷，他與流花去殺得意樓中任何壹人，唐濟武功最低，恰好倒黴，激怒彭仙人的弟子，借刀殺死上官如。
　　然後殺手們會壹起替主人“報仇”，再然後，他們會得到機會重返從前的主人身邊。
　　殺手必須為主人殉死，但是上官如沒有取得“少主”的稱號，也就沒有這項特權。
　　但這仍是壹個危險的計劃，即使成功，殺手們也很可能被暴怒的孟夫人全部殺死，可他們不願意再服侍壹位軟弱的主人了，鯤社弱小，上官如毫無鬥誌，早晚會被九少主滅掉，殺手們到時仍是死路壹條。
　　經過冷靜無情的分析之後，他們寧願選擇挺而走險。
　　而最危險的人正是歡奴，他陪在十公子身邊，主人的死他將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事實上，顧慎為主動接受了這個角色，提出的條件是野馬等人接著要暗殺上官飛。
　　野馬同意了，只要不是本人動手，他願意配合，這也算是為雨公子報仇。
　　殺死雙胞胎之後，顧慎為會壹路逃到原先的主人上官怒那裏尋求庇護。
　　顧慎為願意走這條鋼絲，是因為報仇心切，不過出現的意外讓他想到了更好的計劃，回過頭來再想，他發現自己最近有些急躁，失去壹顆冷靜的心。
　　心懷鬼胎的殺手們陷入了困境，繼續暗害主人，可能會漏出馬腳，就此放棄，沒人敢第壹個提出來，那樣會被同夥認為是要告密。
　　最後是流花打破了僵局，“再等等，機會總會有的，大家都要發誓保密，壹共七個人，誰告密誰就是主謀，其他六個人口徑要壹致。”
　　流花的建議通過了。
　　聚會結局之後，荷女單獨又來了壹趟，“野馬懷疑妳。”
　　顧慎為當然知道，他被認為是上官如的“心腹”，又壹直陪在她身邊，好像有意在破壞行動，“成功了他也會懷疑我。”
　　殺手永遠不可信，這是顧慎為當過殺手之後得出的結論，他們在石堡裏學了太多不擇手段的理論，有朝壹日可能都會用在主人身上，所以金鵬堡才會制定嚴苛的法規，以死亡逼迫殺手們效忠主人。
　　“咱們要先下手嗎？我有把握將流花拉攏過來。”
　　流花曾經暗殺過荷女，不過顧慎為還是相信荷女的能力，如今的問題不是野馬壹個人，若要動手，必須將野馬壹派的四個人全都同時殺死。
　　“只能這樣。”
　　只能這樣，兩人都清楚得很，此時此刻，野馬也正在策劃斬草除根的計策，或許也想拉攏流花。
　　這是殺手的原則，即使今晚殺死了十公子，等到壹切結束之後，雙方也還是會想盡壹切辦法殺人滅口。
　　這不可能是鐵寒鋒所謂的“安全殺人”，事前不可透露壹絲口風，事後不能引來半點的懷疑，所以雙方都要等待壹個最佳時機，能將嫌疑推給別人。
　　第二天壹大早，十公子起床，全然不知昨晚的夜遊會是自家制造的陰謀，所有的殺手都已經背叛，恰恰相反，她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悲傷的困擾，足以重整旗鼓。
　　“必須消滅虬社，讓上官飛回石堡向母親訴苦去吧。”她說。
　　殺手們像往常壹樣拔刀虛劃，心裏卻已經不再相信面前的小姑娘會是無情的主帥。
　　主帥若不無情，屬下的殺手們可就危險了。
　　很快，殺手將得到壹次大好良機，這次機會可以用來弒主，也能用於消滅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