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與天下為敵

　　範小刀離開了天梁城。
　　他大戰趙行與登聞司高手，壹劍斬破天梁城墻的事，很快傳到了京城。
　　當天，朝廷中派出的高手傾巢而出，向北而行，準備攔截即將返回京城的範小刀。與此同時，江湖中也流傳著壹個傳言，武林聯盟發出了必殺令，懸賞十萬兩花紅，要取範小刀的項上人頭。
　　壹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十萬兩賞銀，那可是壹個二流門派壹年的收入，有些成名許久的江湖人，還有江湖殺手榜上的高手，也開始按捺不住了。那些親眼見證過範小刀大開殺戒的人，自然不會去打那十萬賞銀的主意，但總會有人經不住金錢的誘惑。
　　為什麽要殺範小刀，卻始終沒有人給出原因。
　　就在壹個月前，範小刀在陛下聖典立下了大功，有救駕護駕之舉，怎得才過了沒多久，朝廷和江湖都想要對他動手？也有流言傳了出來，據說是範小刀得罪了朝廷中的某位權力滔天的權貴，殺了他是為那權貴出氣；也有人說是聖典之夜後，他突生異形，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除掉他，是為江湖除害。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
　　京城。
　　黃玉郎的醫館開張了，憑借他前太醫的名望，還有高超的醫術，已經逐漸走上了正軌。半月以來，每日前來求醫的人絡繹不絕，黃玉郎聖手仁心，價格又親民，每日的進賬拋去成本，也有三四兩進項。
　　可是，這幾天，前來看病的人，卻逐漸少了起來。
　　李紅綃也察覺到，最近醫館周圍總有壹些陌生的面孔出現，這些人都身負武功，看上去似乎是東廠的人，雖然表現的比較正常，但李紅綃是殺手出身，對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
　　他們在京城，沒有樹敵，也沒有犯法，為何卻被東廠的人盯上？
　　唯壹的可能，是因為範小刀。
　　她是殺手出身，雖然已經退隱江湖，但還是通過了壹些渠道，得知了江湖上對範小刀的懸賞令。
　　李紅綃找到黃玉郎，道：“小刀出事了，我要出城。”
　　黃玉郎道：“正巧這幾日也沒什麽人看病，我們醫館也先停業罷。”
　　李紅綃道：“我出城之後，唯壹放心不下的是李青牛，他這邊要拜托黃前輩了。”
　　黃玉郎哈哈壹笑，“有我在，他不會亂來。”
　　李紅綃回到家，從床底下抽出壹個箱子，箱子裏面，是兩把彎刀，還有壹套紅衣。她換上了紅衣，將兩把彎刀系在腰間，回到醫館，給醫館上了門板，走出了醫館大門。
　　當年殺手榜排行第壹的紅綃女，重現江湖！
　　李紅綃來到醫館對面的壹個面攤前，道：“老板，來壹碗面。”
　　很快，壹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了上來，清水白面，上面撒著幾粒蔥花，帶著壹股清香的味道。李紅綃拿起筷子，夾了壹口，放入口中，輕輕的咀嚼著，面攤老板站在壹側，心中隱隱生出壹種不安的感覺。
　　李紅綃吃的很慢。
　　面攤老板壹直站在那裏候著，不斷的搓手，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或內心的緊張導致。
　　終於，李紅綃吃罷最後壹根面條，放下了筷子。
　　面攤老板笑道，“姑娘，吃的可還好？”
　　李紅綃緩緩道：“今日，是妳在我們醫館面前擺攤的第八天，八天來，妳壹共賣出去七碗面，賺了八十四文錢。”
　　她略微壹頓，又道：“八天來，妳壹共向我們店內打量了兩百多次，真是難為妳了。”
　　此話壹出，面攤老板神色驟變。
　　鏘！
　　壹把薄刃刀從他身旁的扁擔中抽了出來，身份被識破的老板，第壹反應便是向後退，他也沒有料到，從他搬過來的第壹日，自己的壹舉壹動，就已經落入對方的眼中。
　　李紅綃眼中閃過壹道精光，“妳在顧慮什麽呢？”
　　面攤老板本能的向外跑去，才跑出去沒幾步，腳下壹個踉蹌，踢翻了面攤，滾燙的開水，灑落了壹地，將街道上的積雪融化了壹片，緊接著，壹道殷紅的血跡，從他身下滲出，鮮血染紅了大地，混雜著煮面的開水，冒著壹股股熱氣，夾雜著壹股腥氣。
　　面攤老板壹死，從暗處四面八方，人影閃爍，來了十幾個東廠的番子，將李紅綃包圍在正中央。
　　刀劍齊指李紅綃。
　　可是他們的手卻在顫抖，也不知是因天氣寒冷，還是內心懼怕。
　　畢竟，他們面對的，可是殺手榜排行第壹的紅綃女。
　　李紅綃緩緩站起身，淡淡道：“我要出城，有攔本姑娘者，殺無赦。”
　　聲音不大，但落入眾人耳中，猶如壹記死神的敲響的喪鐘。可是，上峰下過死命令，要盯緊醫館中的這名女子，如果有異常舉動，也是殺無赦。他們若要阻攔，死路壹條，若放任他離開，也是死路壹條。
　　這些人陷入兩難之中。
　　為首之的十壹珰頭鄒平，心中更是叫苦不叠。
　　林遠死在範小刀手中，這對鄒平來說是壹個機會，所以他這次監視醫館的任務，也是他主動請纓而來。
　　範小刀發過狠話，等他回來，要取陸天碩人頭，而調查之後得知，範小刀在京城中還有個紅顏知己，所以如果能將此人擒獲，將會是對範小刀的壹大掣肘。到時候，他在東廠中地位，或許會水漲船高。
　　可是，當壹番調查之後，他也明白了眼前這個紅衣女，正是天下第壹殺手，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壹直都沒有敢輕舉妄動。可是此時的李紅綃，已經察覺到了他們，而且殺死了東廠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
　　鄒遠下令道：“殺了她！”
　　六個番子手持兵刃，張牙舞爪的向她沖了過來。
　　李紅綃嘴角露出了壹絲不屑的笑容，整個人如閃電壹般，只見場間壹道紅影穿梭在人群之中，只須臾間，便從這些番子身旁穿過，這幾個番子，雙手扔掉了兵刃，雙手捂住喉嚨，可是卻壓不住那壹道噴濺而出的血線。
　　壹招之間，六人斃命。
　　鄒平又下令，“殺！”
　　可是，命令中帶著顫抖，剩余的那些番子，沒有壹人敢往前踏出壹步。
　　這是什麽樣子的殺人技？
　　他們在街頭逞勇鬥狠，他們也曾圍攻過江湖高手，可是眼前李紅綃這種殺人方式，他們卻是都壹次見。
　　李紅綃之前不殺人，並不代表他不會殺人。
　　她學女紅、學廚藝、學種菜，不過是她想換壹種方式生活，而且這種生活，讓她的心得到了無比的寧靜，可是殺人，卻是從有記憶以來，便融入到她骨子裏的本能。
　　她可以為範小刀不殺人。
　　她也可以為範小刀殺人。
　　殺人，就是殺人。
　　她不會去顧慮對方是誰，更不會去了解對方家中有沒有高堂幼子，這些東西，只會讓她的內心變得軟弱，殺人而已，就是殺人。什麽律法、什麽道德，這些世俗之間的約束，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範小刀曾對她說過，以前，她活著是為了夜雨樓，現在，她活著，是為了自己。
　　如今，她活著，是為了範小刀。
　　鄒平顫聲道：“李紅綃，妳殺了東廠的人，就是與東廠為敵，與東廠為敵，便是與陛下為敵。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們會將妳交給陛下發落，或許陛下心慈，放妳壹條生路，否則，便是天涯海角，都無妳容身之地。”
　　李紅綃輕蔑的笑了，“殺了就殺了，便是與天下為敵，那又如何？”
　　鄒平心中暗罵壹聲瘋女人，可是，除了咒罵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就在這時，壹隊人馬趕了過來，鄒平看了壹眼，這些人穿得都是六扇門的制服，為首之人，正是六扇門紅衣捕頭牛大富。鄒平心中暗喜，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如今六扇門的人來了，他就可以從中脫身。
　　當陸廠督問起來，他自然會有交代，六扇門的人攔住了我們，便可以將責任推諉出去。
　　牛大富來到眾人面前，對李紅綃道，“紅綃姐，妳這是如何？”
　　李紅綃道：“他們想殺我，被我殺了。”
　　如此輕描淡寫，似乎是壹件平常無奇的事。
　　皺平對牛大富道，“牛捕頭，此人是朝廷欽犯範小刀的相好，剛才又擅殺了我們東廠的人，妳們來的正好，京城治安這壹塊，本就是妳們六扇門管轄，今日這件事，妳看怎麽辦？”
　　牛大富從手中取出壹塊令牌，“奉諸葛大人命令，請李姑娘前往六扇門配合查案。”
　　鄒平心想就等妳這句話呢，口中卻道，“那我們東廠死去的這些兄弟，該怎麽辦？”
　　牛大富眼睛壹擡，“那要不我不管了？”
　　鄒平連道，“別介，她跟妳們走，不過，等妳們辦完案，按程序此人還要交給我們東廠來審！今日且放她壹條生路，明日我便帶兄弟們去六扇門要人！”
　　牛大富暗罵壹聲，這家夥既當又立，真是滑頭。
　　鄒平下令道：“兄弟們，咱們先撤！”
　　剩下十幾個人，擡起地上的屍體，很快消失在了醫館門前。
　　李紅綃道，“怎麽，妳們要銬住我嗎？”
　　牛大富笑道，“紅綃姐，我哪有這能耐，若是將來小刀知道了，還不砍死我？”
　　李紅綃道：“我要出城。”
　　牛大富道：“我是奉諸葛大人之命，來送妳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