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壹章 壹場突如其來意料之中的刺殺

　　車身都經過加固，內有鐵板，可以抵擋北周箭手的鐵箭，並且有三輛馬車，沿途又有重兵看守，在沒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箭手不敢輕易出箭。
　　出箭，意味著暴露。
　　暴露，意味著死亡。
　　定國寺正門打開，馬車進了寺廟之內。壹身戎裝的太子朱延，緩緩從其中壹輛車上下來。太子乃國之儲君，壹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皇室貴胄，可謂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之壹。
　　尋常百姓、哪怕是江湖高手，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太子。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叩見太子殿下！”
　　朱延擺手，“起身！”
　　壹眾護衛護送他向正臺走去，不片刻，禁軍副統領劉琦，來到塔頂，與範小刀、趙行二人匯合，他三十余歲，年輕精幹，負責太子的出行安全，對他來說，抓不抓得到箭手，他根本不在乎，太子安危才是他的前途所在，所以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在意。
　　三人早有過交涉，互相抱拳施禮之後，將目光放在了定國寺內。
　　本來按照計劃，朱延此次出席，只需要走上臺，在楊得水配合之下，將天下第壹箭的委任，遞給這位“中原箭神”，象征性的囑托兩句，便可以結束此行。
　　如果能引出鐵箭傳人，那是最好，如果引不出來，也沒什麽損失。
　　他壹出現，曉生江湖那位采風很自覺的下臺，將主持壹職，讓渡給了隨行的楊得水，這位不過五品的官員，在太子面前也顯得謹小慎微，本來，當得知太子要參加之時，他竭力反對，認為太子不該以身犯險，但朱延壹再堅持，讓他也無可奈何。
　　畢竟今日之事，兇險萬分，壹旦出什麽差池，必然是六扇門的責任，他身為總捕頭，官位丟了無所謂，命丟了，那就得不償失了。此刻，站在太子身旁，楊得水有些緊張，後背冷汗淋漓。
　　他清了清嗓子，說了幾句場面話，先是贊陛下聖明，又誇太子英明，旋即說了陛下推行江湖新政以來，江湖上取得的壹些成績，犯罪率下降，人民滿意度提升等等，並道：“如今，新政二十年，六扇門將推進江湖升級，穩步推行新政2.0，進壹步鞏固取得的成果，其中，這壹次，為了吸引廣大江湖豪傑為朝廷效力，樹立典型和榜樣，今年將冊封‘天下第壹箭’，未來，朝廷還將根據江湖上各大門派對朝廷、對天下的貢獻，推出‘天下第壹劍’、‘天下第壹刀’等壹系列活動，壹旦入選，將進入朝廷人才庫，享受六扇門特殊江湖津貼，今日，很榮幸邀請到了太子殿下，來為天下第壹箭頒發委任狀，可見陛下和太子對此事的重視。也歡迎有誌之士，能加入到朝廷之中，為百姓謀福祉！”
　　在場眾人，紛紛喝彩。
　　從改革江湖門派，到新政2.0，朝廷這是越來越重視江湖人，並且願意將江湖中人，納入到體制之內，雖然沒有官職和實權，但卻享受榮譽，江湖人的地位，得到了實質性的飛躍。
　　“有請太子殿下！”
　　朱延在眾人註視下，來到臺上，他今日戎裝鎧甲，顯得格外精神，他開口道：“我是朱延。昨日，陛下詔見我，讓我接手江湖新政，怎麽推進，怎麽搞，陛下的新政，讓江湖達到前所未有的團結，怎樣才能百尺竿頭，更進壹步？‘天下第壹箭’的冊封，為我們開了壹個好頭，樹立了壹個榜樣，不過，這是遠遠不夠的。”
　　太子朱延，在臺下侃侃而談。
　　塔頂上的範小刀等人傻了眼，不是說好，露壹面就離開嘛，怎得還自由發揮起來了，看來這位太子，也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之人啊。
　　劉琦從懷中取出兩面旗，不斷揮舞，打出不同的旗語，現場中，那些早已混入其中的禁軍便衣，提高了警惕，更有壹部分人，向正臺那邊靠攏，以防發生什麽不測。
　　“我大明以文治國，以孝治國，卻也不是軟柿子，江湖新政，包括壹系列的措施，包括推崇武道，增強百姓體魄，大丈夫當橫刀立馬，報效大明。我們將改革武林聯盟，建立壹套行之有效的體系。我初步打算，在江湖上推行江湖九品制，所有正規門派，在六扇門取得備案的宗門，都給予壹定的江湖品秩，像少林武當這些名門大派，可封為三品門派，他們的掌門，方丈、享受三品待遇，副掌門、主持等，可享受從三品待遇，門派內的人員，由各大門派推選，朝廷任命。江湖門派中人，將與地方同級官員平起平坐，同時朝廷派駐監察禦史，並定期派巡視組巡視，將江湖這壹支力量，納入朝廷管理，建立起江文官、武將、江湖三級制度。”
　　此言壹出，眾人紛紛動容。
　　他們的感覺，只有兩個字。
　　震撼！
　　不光他們，就連範小刀、趙行等人，也沒有想到，太子朱延會宣布這種事，雖說江湖新政二十年，朝廷已將江湖各大門派收拾的服服帖帖，壹直說新政2.0，卻遲遲沒有動靜，誰料壹出手，就是如此震撼性的消息。
　　壹直以來，天下都是文官武將共管。
　　江湖？
　　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就如廁紙壹般，用時來取，用完就扔，江湖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朝壹日，能夠進入廟堂。
　　新政二十年，江湖早已沒有了血性，成為了為朝廷輸出武力人才的搖籃，如今竟搖身壹變，進入了統治體系，納入到了朝廷的管理範圍之內，無論具體配套措施如何，必然會引起江湖的壹場轟動。
　　這怕是在推行新政之出，就已定好的戰略。
　　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
　　江湖，壹直都是天下的不安定因素。
　　既然如此，倒不如將它納入進來，由朝廷親自控制，進行朝廷化改革，有點類似將整個江湖招安，太平之時，可以為朝廷軍方輸送人才，動亂之時，可以建立由江湖高手組成的突擊軍隊。
　　這些飛檐走壁的高手，有可能成為扭轉戰局的力量，而且，通過定江湖品級，獲得壹定的社會地位，更重要的是，只給他們職級，卻不用動用國庫供養，各大門派都有自己生意。
　　朱延又道：“天下，是朝廷的天下，是大明的天下，江湖，是朝廷的江湖，是朝廷的江湖。”
　　在場眾人被說得熱血沸騰，唯獨壹人，昏昏欲睡。
　　牛大富穿得壹身大俠套裝，腦子裏嗡嗡的，又站了小半時辰，小身板有些吃不消，早知道，不接這個破活兒了。朱延話鋒壹轉，又道：“今日，這位中原箭神，為朝廷殺敵，我們封他為‘天下第壹箭’，是對他往日功績的肯定，卻不封他戰神、箭神，為何？”
　　眾人也都愕然。
　　是啊，既然封，幹脆封個天下箭神，豈不更好？
　　朱延道：“哪裏有什麽神？只是人的心裏寄托而已。世間，所有的神，都是人造出來的。戰神，劍神，還有武神，不過是神化了的人。所謂神化，就是在立‘神’設，壹旦形成神格，神與本尊便脫離了關系，虛無縹緲，不切實際。我們大明人，不信神，只信人，只有百姓，只有妳們，才是大明真正的神！這種信仰，與天下共存，才是我們大明帝國盛世經久不衰的源泉，才是百姓安居樂業的動力。”
　　壹番話，說得鏗鏘有力。
　　這位大明太子朱延，在應天府蟄伏了三年之後，回到京城，雖然辦了幾件漂亮事，但今日，在這定國寺，卻是第壹次發出了自己的政治聲音。
　　掌聲雷明。
　　不得不承認，這番話很有震撼力，具有煽動性。
　　就連範小刀，也覺得朱延這番話，代表了壹種新勢力、新方向。
　　趙行道：“如果不是做戲，太子這個主張，確實很吸引人。”
　　劉琦聽到他語氣對太子有些不敬，眉頭微皺，卻沒有作聲。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喊道：“偽君子，打倒太子朱延！”
　　又有壹人喊道：“卑鄙小人！妳在金陵奸淫婦女，欺行霸市，趕緊來個天雷，把妳轟死！”
　　有人搗亂！
　　那兩人剛開開口，就被混雜人群中的兩名禁軍給按到在地。
　　“放開我，我們有表達言論自由的權力。”
　　“姓朱的，妳敢跟我當面對質？”
　　發生這種意外，朱延也是滿頭霧水，他道，“我不認識二位，在應天府，雖經常出行，卻也沒做過妳說的這等事，是何人指使？”
　　“是良心指使，是天地正道指使！”
　　壹名禁軍見狀，脫了襪子，塞入他口中。
　　朱延道，“帶他上前，話不說不明，理不辯不清。”正要上前，卻被楊得水拉住，“殿下，這兩人之事，必有隱情，切勿以身犯險。”
　　要知道，朱延站立之處，藏有機關，而觸發機關的踏板，就在楊得水腳下，為了防止意外，楊得水不顧身份，阻止了朱延，朱延警覺，道：“侮辱皇室之人，理應格殺，但本王今日給妳們個機會，關入順天府，他日公開受審！”
　　這兩人沒有兇器，用腳趾也能猜到，肯定是某些人故意來惡心朱延的。
　　那兩人被帶走之後，典禮繼續，楊得水道，“有請殿下為中原箭……為天下第壹箭頒發委任狀。”
　　牛大富終於醒了過來，拖著肥胖且沈重的身軀，來到了太子身旁。
　　眾人目光又回到了臺上。
　　範小刀、趙行幾乎同時發現，人群之中，有壹名禁軍，離開值守崗位，緩緩向院邊的壹處水缸走去，由於穿得是禁軍的鎧甲，所以並沒有引起旁人的註意。
　　那人將手探入水缸，當取出來時，手中竟拿著壹張弓。
　　變形弓。
　　鐵箭傳人？
　　原來，他早已混入人群之中，並且將弓藏入水缸之中，見那人不知從哪裏取來壹支鐵箭，快速搭在弓弦之上。
　　兩人大驚，幾乎同時喊道：“有刺客！”
　　在場眾人聞言，現場人頭攢動，亂作壹團。
　　劉琦揮旗指揮，可眾人搭弓、拔刀，都持有兵刃，又在現場，視野受阻，並沒有認出到底哪壹人是刺客。
　　現場早已大亂，眾人各跑各路，劉琦大聲道，“大家都趴下！”
　　哪裏有人肯聽。
　　範小刀見狀，拔刀躍起，淩空從七層塔頂之上，壹躍而下。
　　這時，那人舉箭，卻沒有瞄向太子，反而將弓對準了半空中的範小刀。
　　嗖！
　　壹箭射出。
　　範小刀全身灌註，幾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氣，迎著鐵箭劈了上去。
　　啪！
　　鐵箭斷為兩截。
　　箭身之上，沒有任何內力波動。
　　他不是鐵箭傳人！
　　上當了。
　　這時，不知從何處，又有壹支箭，帶著呼嘯聲，向太子朱延的方向射了過去。
　　範小刀當即喊道：“楊大人！”
　　此刻，朱延正準備給牛大富頒委任狀，楊得水壹腳踩下，護板彈射而起，擋在朱延身前。
　　轟！
　　鐵箭穿透了鐵板，徑直沖向朱延。
　　楊得水臉都嚇綠了，要是太子出個閃失，他還不被誅九族，想到此，人影壹閃，攔在太子身前，鐵箭穿透鐵板之後，勁頭大減，但威力依舊不容小覷。
　　叮！
　　發出壹聲刺耳的聲音。
　　楊得水胸口被射中，轟然倒地，臉色蒼白。
　　幸虧胸口加了鐵板，不然，明年的今天，便是自己的周年祭啊。當得知為了提高護板速度，降低了厚度之後，貪生怕死的楊得水弄了塊鐵板燒，藏到了胸口，沒想到，這壹下，竟救了自己壹命。
　　好在太子沒事。
　　不過，問題是，剛才那壹箭，是從哪裏射出來的？
　　楊得水連找到第二個機關，按了下去。
　　臺上壹塊擋板撤掉，朱延和牛大富立足之處，立即塌陷了下去，兩人掉入了臺下的洞中，暫時脫離了危險。
　　躲在暗處的箭手，見壹箭未果，隨手將弓箭扔掉，雙手抱頭，蹲下混入人群之中，忽然，擡頭，見壹名男子站在了他身前。
　　趙行冷冷道：“朋友，好箭法！”
　　那人見事情敗露，轉身要逃。
　　卻被另外壹人攔住，壹把刀架在了脖子之上。
　　範小刀道：“變形弓？差點被妳騙了。故事編地不錯，可以去寫書了。”
　　“鐵箭傳人？不過如此！”
　　那人嘴角微翹，露出壹絲不屑和挑釁，“Are You Sure？”
　　“說人話！”
　　忽然，聽到楊得水失魂落魄的喊道：“太子，太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