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節 出其不意

　　葉之然來到長江省省城，無暇貪戀堪稱天下最為秀麗婉約的城中湖風光，小心謹慎地敲開省委書記黃民海的辦公室門，秘書佟偉民悄無聲息地給他做了手勢，進內套間請示之後，出來輕聲說道：“葉書記，老板有請。”
　　葉之然對他拱了拱手，在民海書記的官威之下，竟不敢和他高聲說話，佟偉民深有同感，露出會心的壹笑。
　　前兩任省委書記都順利進入中央決策層，黃民海接任省委書記後自然選擇官運極旺的這套辦公室，舍不得另挪他窩，甚至辦公室的布局都沿用陸道軍的習慣。也是，道軍書記當初也是沿用成強書記的布局，除了換壹張新辦公桌，其他壹成不變。而且，那張辦公桌樣式、尺寸、高低都拷貝了成強書記的辦公桌，換辦公桌前，還特地將原來的辦公桌在地板上畫了個淡淡的記號，保準新辦公室放置的方向、位置完全不變。
　　黃民海就更簡單了，索性辦公桌也不換，壹切都來個外甥提燈籠——照舅！
　　“民海書記，我來報到了！”葉之然走進這間熟悉的辦公室，離民海書記的辦公桌還有三四步遠，站定腳步後輕聲說道。
　　民海書記壹見他就來氣，將手中的文件“啪”地往辦公桌壹摔，冷冷地說道：“行啊！路經省城，也不到省委匯報工作，是不是得到成強書記和道軍書記接見之後，就不把省委放在眼裏了？”
　　語音雖然平淡，但是話裏的意思比拍桌子更加嚴厲！
　　這句話要是說別的地級市市委書記，甚至有可能將這位市委書記嚇得半身不遂。葉之然好歹在民海書記面前經受過幾次暴風驟雨般的考驗，心理承受能力大增，當即露出人蓄無害的表情，說道：“民海書記，我在京城被陳書記和陸書記狠狠尅了壹頓，擔心回到省城，又被您壹頓很尅，心臟承受不起，所以就先回紹安，安排好後事，然後過來接受您嚴厲的批評。”
　　民海書記被葉之然氣笑！
　　“呵呵呵！”
　　幹巴巴的三聲怪笑讓葉之然暗暗咋舌，預計接下來黃民海的臉色會更差，所以，在他老人家被氣笑的同時，畢恭畢敬站立著，微微低頭，不敢看他的臉色。
　　民海書記自然不會被這臭小子的裝腔作勢糊弄住，站起身，施施然走到葉之然面前，把雙手背在身後，看著葉之然的眼睛說道：“少在我面前玩這壹套！妳就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
　　隨後，他圍著葉之然繞了壹圈。
　　葉之然不禁壹陣腿腳發虛，心道：“民海書記會不會繞到他背後的時候，給他後腦勺壹猛頓胖揍？”越這樣想，後腦勺越是感覺涼颼颼的，卻又不敢轉身，只能屏住氣聽腦後的動靜。
　　民海書記繞到他背後稍作停留，見葉之然脖子後面的汗毛壹根根豎起，心底又是冷哼壹聲。後背是最難防禦的地方，戰場上能把後背留給他人都是生死相交的兄弟，如果有壹個不知底細的人站在妳的背後打斷，常人第壹反應就是轉過身面對他。但是，葉之然又不敢。
　　這樣子在他身後站了幾秒鐘時間，民海書記見他衣服後背慢慢濕潤，諷刺道：“沒想到長江省幹部中間還有壹個英雄！了不起，出國訪問期間也能玩壹對三，而且，對方手裏還有武器，是黑道的人，厲害！葉之然，我是不是應該把妳調到特警隊？”
　　葉之然趁勢轉過身，面對著黃民海，赫然說道：“黃書記，對不起，我有些冒失。”
　　黃民海冷冷地問：“小姑娘很漂亮？”
　　呃？
　　這話怎麽聽起來有些酸味？難道替瑜雯感覺不值？
　　葉之然忙說道：“不是的，不是的，在我心裏最美的人是……壹位美女畫家。”
　　黃民海見這小子有順桿子往上爬的態勢，臉色頓變，急忙抽掉桿子，讓爬在半空的葉之然摔成半死！他恨聲說道：“省委決定對妳這種嚴重違反出國訪問紀律，呈個人英雄主義的行為進行嚴肅批評！責令妳做出書面檢查！如果妳的檢查不深刻，還將追加行政處分！”
　　葉之然哪敢說半個“不”字？臉色蒼白地說道：“是！我壹定進行深刻檢查，保準以後不犯同類錯誤。”
　　“那個女警究竟怎麽回事？”
　　葉之然便把佟碧荷的事情詳細說了壹遍。
　　黃民海冷哼壹聲，說道：“這個佟碧荷和妳壹樣，也是個不守規矩的人！”
　　葉之然擔心黃民海對她留下不好印象，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民海書記的臉色，然後低聲說道：“黃書記，佟碧荷雖然手續不齊，但也是因為跟蹤毒販情況緊急，來不及辦理，她的工作責任心很強，道軍書記要求省委重視這樣的年輕幹警……”
　　“佟碧荷的事不需要妳操心。”黃民海瞪了他壹眼，不耐煩地打斷。
　　葉之然有些明白了，道軍書記已經和黃民海通過氣了。為了不惹民海書記生氣，他老老實實地站在壹旁，等候他的指令。
　　黃民海氣沒消呢，盯著葉之然看了壹會，提高聲音說道：“葉之然！我上次到紹安調研工作的時候就和妳說過，要把精力放在做事上，現階段要靜下心做事！妳倒好！不管走到哪裏，都要惹出壹堆事情！非要在全國人民面前露露臉是不是？高層領導會怎麽看妳？”
　　葉之然低聲道：“黃書記，這事不會傳到外面去……”
　　話未說完，黃民海勃然大怒，道：“葉之然！妳這個市委書記怎麽當的？不看網絡？輿情就是民情啊！昨天晚上起，網絡上關於妳的批評意見不少！”
　　“啊？”葉之然這次是真的大吃壹驚。
　　他昨晚請王思成吃飯，趁著酒意給王思成做媒，然後發現王思成對靜語市長很有好感，因此比較興奮，等王思成走了以後，又和念悅說了壹會這件事，晚上就沒有上網，然後，今天壹早就出門又沒時間上網，確實不知道這方面的事情。
　　他忙解釋道：“黃書記，我昨天晚上找人談話，因為時間比較晚，沒來得及上網。”
　　黃民海提起此事滿肚子的氣！
　　原來，昨天晚上黃瑜雯先看到這條新聞。
　　她雖然限於父命，不和葉之然聯系，但時時關心著葉之然的壹舉壹動，每天都要上網在搜索引擎中輸入這最親切的三個字進行搜索，然後才能安心。昨天吃完晚飯，逗了壹會孩子，上網搜索“葉之然”，隨即看到了壹篇批評文章，說葉之然在越南訪問期間違反紀律，和越南販毒組織成員展開肉搏戰，置代表團的安危於不顧，稍有差池就會命喪他國異鄉。黃瑜雯看完臉色發白，立即沖到書房就和黃民海發急！
　　黃民海不知道這個寶貝女兒為了什麽事發急，壹問情況才知究竟。
　　罵那隔壁的！
　　又是葉之然惹的事！
　　打開電腦壹搜，也看到了這篇文章和後面的跟帖。他讓女兒稍安勿躁，隨即打電話給陸道軍，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和經過，把經過告訴黃瑜雯。黃瑜雯還沒聽完就淚水直流，恨不得立即去找葉之然。
　　黃民海那個氣啊！
　　更氣的是，瑜雯不怪葉之然卻怪他這個做父親的！說他當了長江省省委書記之後只知道打壓葉之然，不知道關心。越南這種落後、混亂的地方為什麽讓他去訪問？還有，為什麽不事先關照他出國期間註意安全？還有還有，為什麽這件事瞞著她不說？妳是堂堂的省委書記難道還不知道此事？不信！
　　黃民海滿臉黑線，被女兒編排幾句也就罷了，日後可以把氣出到葉之然頭上。偏偏女兒隨後抱起兒子說要投奔紹安去。黃民海就被搞得徹底沒了脾氣。
　　然後黃瑜雯趁機提出要求，要求和葉之然通電話。黃民海問其原因，瑜雯便說要在電話罵葉之然壹頓，不許他再以身涉險。
　　想起這件紮心窩的事，黃民海恨不得踢葉之然幾腳！
　　他冷笑壹聲，道：“怎麽樣？現在知道這件事了，心裏是否沾沾自喜？”
　　葉之然低聲道：“不敢，我只是想不明白這件事怎麽也會傳到網上。”
　　黃民海把眼睛壹瞪，道：“妳就不想想代表團人多口雜？裏面有巴不得妳出事的人？”
　　葉之然嘆口氣，想起侯德來也在這個代表團中，以他的心態，不拿這事惡心惡心他也不是壹貫的風格，誠懇地說道：“對不起，黃書記，我壹定吸取教訓。”
　　自葉之然進入辦公室，黃民海壹直沒讓他入座，兩個人就這麽站著說了壹會話，基本上都是民海書記在教訓他。這時候，民海書記的壹張臉更加板得刀砍不動，冷聲說道：“給妳五分鐘時間，就在這辦公室，妳和瑜雯通壹次電話，用辦公桌上的電話打。”
　　葉之然壹個楞怔，有些懷疑地問：“真的？”
　　黃民海趕緊宣布紀律：“只此壹次！下不為例！瑜雯的手機通話記錄我會檢查的，如果違例，別忘了約法三章的章程。”
　　喜出望外的葉之然連連點頭，道：“知道了，壹定壹定！”
　　黃民海自然不給這臭小子好臉色，又狠狠地瞪葉之然壹眼，然後走出辦公室，留葉之然壹人在內套間。
　　來到外間時，黃民海大約感覺違心地同意女兒的要求非常憋屈，看到佟偉民感覺有些不順眼，臉色壹沈，說道：“佟偉民，妳去省委辦公廳把省委最新通過的黨建工作決議拿來！”
　　佟偉民見黃民海臉色格外嚴肅，又留葉之然壹人在內間，有些不合常理，內心隱隱感覺不妙，看這個架勢，民海書記似乎正在找出氣筒啊！忙不叠聲地答應，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