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 怪事

　　省報新聞部主任苗樹傑壹直關註葉之然的動向，得知他調到了嘉南市最貧困的郊縣——水門縣擔任縣長，很想從他到新地方工作後如何打開工作局面，如何推進經濟改革開始，壹步步跟蹤他的成長軌跡，進行深入研究。
　　研究壹個在改革開放形勢下，沒有家族背景，銳意進取，不斷取得成績的年輕幹部的成長過程，可以給決策者提供巨大的參考作用。
　　而且，在苗樹傑的印象中，這個年輕的官場新銳不僅思想意識走在省內官員的前列，在行動上，也頗為堅決，屬於敢想敢做的改革試驗者，在某種領域還是壹個先行者。
　　這天，他帶壹個攝影記者和壹個新聞記者風塵仆仆來到水門，在縣長辦公室自報家門。潘慶不敢怠慢，忙進來匯報給葉之然。
　　葉之然聽說苗樹傑來了，忙讓秘書請他們進來，自己也快步迎了出去。
　　“苗主任，真的是妳？歡迎歡迎，很久不見了。”葉之然在門口迎接苗樹傑壹行。
　　苗樹傑笑道：“縣長大人，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妳別臉上含笑，心裏見怪啊。”
　　“哪裏哪裏，我請都請不過來呢。”
　　“啊，邱記者也來了，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歡迎歡迎。”
　　邱記者當初在常嘉時和他在卡拉OK廳壹起唱過歌，也算是老相識。
　　邱記者笑道：“葉縣長，每見妳壹次，妳的官位就升了壹次，可喜可賀。”
　　苗樹傑轉而介紹另壹位攝影記者：“這是王記者，圖片新聞記者。”
　　對新聞界朋友，葉之然相當客氣，和他握了握手，也是連聲表示歡迎。
　　幾個人在沙發上坐定之後，苗樹傑講了來意。
　　“葉縣長，水門縣是嘉南市最貧困、工業基礎和農業基礎都很差的遠郊，我們這次來，壹方面是了解水門縣在改革開放大潮中，發生了哪些變化，將要發生哪些變化。另外壹個方面，妳是省內知名的改革先鋒，我們想了解妳到水門縣主政之後，將采取哪些措施來改變當地的落後狀況。這對全省其他落後的區縣都會參考意義和借鑒作用。”
　　葉之然笑道：“苗主任和各位記者要了解水門縣的現狀很容易，等會我陪各位到處走壹走，看壹看；要了解我將采取哪些措施就有點難度了，因為我剛到水門縣，也處於調研、考察階段，尚未拿出有效的辦法。”
　　苗樹傑笑道：“我知道妳來水門工作才壹周時間，所以，這次的重點是掌握水門縣的現狀。就像當初我采訪馬石鄉經濟小區那樣，這個采訪、調查將有壹定的時間跨度，我不會匆忙得出結論。”
　　葉之然道：“省報媒體的關註將對水門縣的經濟發展產生極大的促進和推動作用，我是舉雙手歡迎的，相信水門縣的群眾也是很歡迎的。”
　　苗樹傑“哈哈”笑道：“妳在我面前就不要用外交辭令了，走，我們去水門縣的街道、市場走壹走，先產生壹個大概的印象。”
　　葉之然道：“妳們是省內的主流媒體，我請縣委宣傳部長壹起陪同。”
　　等林美鳳壹步三扭地走進辦公室，苗樹傑不覺皺了皺眉頭。這半老徐娘眉目中怎麽帶著壹股風塵女子的意味？
　　“之然縣長，有客人啊？妳召見我有工作要安排？”
　　葉之然給她介紹：“這是省報新聞部苗主任和兩位記者，他們來水門縣了解這裏的經濟發展現狀，考察改革開放中水門縣人民的生活和工作。”
　　隨即對苗樹傑介紹：“苗主任，兩位記者，這位是常嘉縣委宣傳部部長林美鳳。”
　　林美鳳頓時滿臉笑容，伸出還算白嫩的手，握住苗樹傑的手，說道：“原來妳就是苗大記者啊？真是久仰久……”
　　想到“久癢”兩字，臉色壹紅，卻說不下去了。
　　苗樹傑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麽，見她話說到壹半，臉色突然紅了起來，心道：“這女的怎麽回事？還是宣傳部長？怎麽壹點都不穩重？”
　　壹般漂亮的女人在男人面前臉紅，總讓男人聯想到其他東西，或者讓男人平添幾分自信。苗樹傑在她面前卻無這樣的感覺。
　　他微笑道：“林部長，幸會幸會。”
　　額？性會？
　　林美鳳眼睛裏滴得出水來了，笑道：“苗主任，妳是省報大記者，來到這窮鄉僻壤怎麽不事先打個招呼，縣委宣傳部才可以安排人來接妳啊？”
　　苗樹傑道：“不需要，我們自己過來就可以，除了了解水門縣的現狀，我們還想對葉縣長作簡短的采訪。”
　　又是葉縣長？
　　林美鳳瞥壹眼葉之然，心裏暗暗分析這幾個記者到水門來，對水門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葉之然道：“走吧。林部長，我們陪苗主任和兩位記者壹起到外面走壹走。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記者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嘉南市轄區所有區縣的街道，取名都根據道路的走向分作“路”或“街”。東西方向道路在名字後面加壹個“街”字，如長陽街、長風街、長寧街等等；南北方向道路在名字後面加壹個“路”字，如楓衛路、楓亭路、楓廟路等等。
　　水門縣城規模和常嘉差不多，但顯得破舊不堪。街道上除了各大銀行的營業部裝潢得比較像樣，其他的，只有“水門商廈”稍稍顯得有點檔次，剩下的都是壹層街面的小店。
　　他們此刻走的這條長寧街是水門縣城主要的商業街。水門縣城最大的酒店“龍山酒店”就在街道的北側，龍山酒店的西南是“水門商廈”，過水門商廈往東是工商銀行，再過去就是水門菜場。
　　苗樹傑道：“去菜場看看，這裏可以反映壹個地方的物質水平和社會秩序。”
　　走進菜市場，苗樹傑意外地發現生活水平很低的水門縣城，蔬菜、肉類的價格遠遠高於嘉南市平均水平，看市場中的貨源又很充足，他不解地問：“葉縣長，怎麽這裏的菜價普遍要高出三成左右？蔬菜價格更要高出近壹倍？解釋不通啊。”
　　葉之然搖搖頭，表示不解，走近攤主問道：“老板，這裏的價格怎麽這麽高？”
　　攤主頭也不擡，道：“妳隨便到水門哪個攤子看，都這價。”
　　邱記者說道：“妳們這心也太黑了吧？豬肉當牛肉價格賣，青菜當豬肉價格賣。”
　　攤主擡起頭，不滿地說道：“妳怎麽說話呢？價格高？我們的進貨高好不好？我賣壹個月的菜，只掙六七百塊錢，妳還說我心黑？”
　　葉之然道：“大叔，那說明妳的進貨渠道有問題，像豬肉，就是貼上交通費，到豐城縣去進貨，那也遠遠比這裏低啊。”
　　攤主道：“別的地方進的貨進不了這菜場，沒看見不斷有巡邏的人看著嗎？”
　　邱記者問：“怎麽？他們不放其他渠道的貨源進市場？”
　　“進市場？根本就進不了水門縣城！”
　　身邊壹個中年婦女拉了拉攤主，說道：“別說了，他們過來了。”
　　果然，壹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兇巴巴地過來，指著正在拍照的王記者說道：“妳是幹什麽的？拍什麽照片？把照相機給我。”
　　邱記者問：“妳是什麽人？他拍照礙妳什麽事了？”
　　男子蠻橫地說道：“我是這裏的管理員，市場內的所有事都有我管！”
　　苗樹傑說道：“同誌，我們是記者，來實地了解情況的。”
　　不說記者還好，壹聽來者是記者，這男子頓時如臨大敵，也不答話，拿出壹只哨子放到嘴邊“嗚嗚”吹了起來。
　　頃刻間，十數個男子跑了過來，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是不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在搗亂？”
　　先前的男子說道：“來了幾個記者在拍照，問話，快把他手中的相機搶過來，把膠卷拉掉。”
　　葉之然冷眼看著這幾個張牙舞爪的“市場管理員”。按照這個市場的規模，不可能有這麽多管理員，其中必然有壹部分人是與管理員勾結在壹起的混混。
　　林美鳳看不下去了，身為宣傳部長，她自然要站到新聞記者壹邊，何況這幾個不是普通記者。
　　她說道：“妳們想幹什麽？這是省報的記者，來這裏做社會調查，趕快散開，不要影響記者的工作。”
　　“吆！記者怎麽了？這是菜市場，只有賣菜的和買菜的。哥幾個別看著啊！”
　　見幾個男子圍了過來，林美鳳更加不滿意了。姓曹的！堂堂的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說出的話連幾個市場管理員都唬不住？她伸手在記者面前壹攔，道：“不許過來，潘慶，妳打110報案，造反了不成？”
　　先前那個兇巴巴的男子，回頭笑著對旁邊的人說：“哈，她要打110，@#@#的，妳去打啊！手伸得這麽開幹嗎？想抱我啊？老子對老女人不感興趣。”
　　說完，伸手在林美鳳胸口摸了壹把，笑道：“哈！居然手感不錯。”
　　林美鳳臉色壹變，壹輪手“啪”地扇了他壹個響亮的耳光。
　　這男子驚愕地看了林美鳳壹眼，立即怪叫壹聲，沖上來掄拳就打。